《医述》舌·
经义
少阴之脉,贯肾、系舌本。(《素问》)
心气通于舌,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
○足太阴气绝,则脉不荣肌肉。唇舌者,肌肉之本也。脉不荣则肌肉软,肌肉软则舌萎。
○足厥阴气绝则筋绝。筋者,聚于阴器而脉络于舌本也。故脉弗荣则筋急,筋急则引舌与卵,故舌卷卵缩。
○人之自啮舌者,何气使然?此厥逆走上,脉气使然也。少阴气至则啮舌,少阳气则啮颊,阳明气至则啮唇。(《灵枢》)
哲言
舌为肉之聚者,何也?舌虽名为心苗,实与脾、胃相维系者也。脾、胃和则知五味,人以手按舌根则脾动胃翻而呕吐作,非枢纽何以相感?以舌为肉之聚,虽予之创说,试验舌之形质,非俨然为肉之彰彰者耶?
○五脏之精,皆由脾胃而上贯于舌。舌尖属心,舌本属肾,舌中属脾,舌左属肝,舌右属肺。色白者,肺病也;青者,肝病也;赤者,心病也;黑者,贤病也;黄者,脾病也。软滑者虚,刚燥者实。不特伤寒,即杂病亦可借以辨之。
○足三阴脉皆系舌本,而舌卷独责之肝,且其证必与囊缩并见,意者舌无骨而有筋为之络乎?筋急则引舌与卵,其理显然,故肝病不可不验舌。(《医参》)
心脉系舌根,脾络系舌傍,肝脉络舌本,肾液出舌端。
○气虚则麻纵,阴火则黯黑,湿痰则肿胀,郁热则衄血,心火则生疮,脾热则干涩,胃热则舌强,肝热则舌卷,肺热则舌燥而声哑,肾热则津竭而舌心干焦。(《证治汇补》)
赤肿为热,青黑为寒,鲜红为阴虚火旺,淡白为气虚。(《四诊抉微》)
舌乃心之苗。心主火,虽其色宜红,然舌上常有淡白苔者,此胃气也。不可见其有苔,以为食而消之。若病胃气虚、谷气少,舌必光而无苔,进以粥食而苔渐有者,此吉兆也。有满舌浓苔忽然退去光而燥者,此胃气将绝也。有黑如淡黑色润者,此肾水克心火,阴盛阳衰也。有舌黑芒刺燥裂者,此热极也。又有舌色大红而无苔者,此君火浮游于外,物极则反,盛极将衰。如火太旺,将化而为灰之象也,宜用附子纳火归原。
○舌燥语言不清,因燥而不清者可治;舌润语言不清,所谓口虽欲言,舌不能前者,死证也。(张锡驹)
舌者,心之苗也。五脏六腑之大主,其气通于此,其窍开于此。查诸脏腑图,脾、肺、肝、肾无系,不根于心;核诸经络考,手足阴阳,无脉不通于舌。则知经络脏腑之病,不独伤寒发热有苔可验,即凡内、外杂证,亦无一不呈形着色于其舌。是以验舌一法,临证者不可不讲也。
○凡物之理∶实则其形坚敛,其色苍老;虚则其体浮胖,其色娇嫩。而病之见于舌也,其形色亦然。故凡病属实者,其舌必坚敛而苍老;病属虚者,其舌必浮胖而娇嫩。如此分别,则虚、实、真、假,虽未参证、切脉,而一目先了然矣。
○舌如去膜猪腰子者危。
○舌如镜面者危。
○舌糙刺如砂皮,而干枯燥裂者危。
○舌敛束如荔枝,而绝无津液者危。
○舌如火柿者危。
○舌如烘糕者危。
○舌本强直,转动不活,而语言謇涩者危。
○舌起白苔,如雪花片者,脾冷而闭也,不治。
○舌竟无苔,胃气绝也,不治。
○舌卷而囊缩者不治。
○有舌同一黑色,而一属寒水侮土者,宜用附子理中;一属肾气凌心者,宜用人参八味。其治不同,何也?盖寒水侮土者,系阴盛于内,逼阳于外,外假热而内真寒,格阳证也,其黑色止聚于舌中;肾气凌心者,系阴盛于下,逼阳于上,上假热而下真寒,戴阳证也,其黑色直抵于舌尖,然未有不胖且嫩者。干燥、滑润,又在所不拘也。惟是实火证,则其形必坚敛,色必苍老,而万无胖嫩者耳。(杨乘六)
舌黑虽云火证,然实火、虚火,皆能为黑。盖实热之黑,必兼红紫干渴,或多芒刺。若沉黑少红而带润滑者,即非实热。再若六脉细弱,形困气倦,则为大虚之候。是必寒水乘心,火不归原。此不救本而但治标,则万无一生矣。(张景岳)
舌色灰黑,有阴阳之异。若直中阴经者,实时舌便灰黑,而无积苔也。若热传三阴,必四、五日,表证已罢,而苔始变灰黑也,有在根、在尖、在中者,有浑舌俱灰黑者。大抵传经热证,见灰黑干苔者,当攻下泄热;若直中阴证,见灰黑无苔者,当温经散寒。
○舌边灰黑而中淡紫,时时由啮舌尖为爽者,乃少阴气逆于上,非药可治。(《舌鉴》)
凡见黑舌,问其曾食酸、甜、咸物,则能染成黑色,非因病而生也。然染成之黑,必润而不燥,刮之即退为异。又惟虚寒舌润能染,若实热舌苔干燥何能染及耶?凡临诊欲视病患舌苔燥润,禁饮汤水,饮后则难辨矣。(《正义》)
感证舌白如刺者,此肺病也。生脉散加生地、归、芍、 、草、柴、芩,以生金滋水。
○舌黄苔者,补中益气汤加芩、连。
○舌觉转动不活者,防其卷也。逍遥散加黄芩、丹皮、生地,以滋水生肝。
○舌色鲜红者,此心经病也。六味饮合生脉散,以滋水清火。
○凡内伤外感、寒热之分,皆从舌苔颜色为准。如黑而滑者,乃肾水凌心,用八味丸;枯黑不润者,用六味饮,其人必两颧游红,一剂战而汗愈。如灰色,指甲刮下无渣滓者,方是火证,乃芩、连之对证也。若肾水凌心,误用芩、连,舌见人字纹,必死。黑而不滑者,乃肾水枯干,当急救其阴。凡烈焰近炙则燔手,渐高则愈冷,缘冷气乃火逼所致。热病之舌黑,即此理也。(《己任编》)
舌见蓝色者,肺气已绝,肝木独盛,来侵土位也。微蓝者,肺气犹在,可生;深蓝者,必死。宜大补肺、脾而制肝木。
○尝见有姜黄色舌苔,及淡松花色舌苔,津润而冷,是皆阳衰土败之征,必不可治。是又古人所未言及也。(林慎庵)
凡温热病,必验之于舌。或黄、或浊,可与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随证治之。或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属中冷,脘中痞满,宜从开泄,宣通气滞。如杏、蔻、橘、桔等,轻苦微辛,具流动之品可耳。
○舌黄或浊,须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无形湿热,中属虚象,大忌前法。或黄甚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中有断纹者,皆当下之,如小承气汤。若未见此色,不宜用此法。
○黄苔不甚浓而滑者,热未伤津,犹可清热透表。若虽薄而干者,邪虽去而津伤也,苦重之药当禁,宜甘寒轻剂可也。
○再论其热传营,舌色必绛。初传绛色中兼黄白者,气分邪未尽也,泄卫透营,两和可也。纯绛鲜泽者,包络受病,宜犀角、鲜生地、连翘、郁金、菖蒲等。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热一陷,里络就闭,非前药所能开,须用牛黄丸、至宝丹,急开其闭,恐其昏厥为痉也。
○舌绛中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灼津液,可加黄连、石膏。若烦渴躁热,舌心干、边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乃上焦气热灼津。急用凉膈散,散其无形之热,再看其后转变,慎勿用血药以滋腻难散。舌绛望之若干,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湿热熏蒸,将成浊痰蒙闭心包也。
○再有热传营血,其人素有瘀伤、宿血在胸膈中,挟热而搏,舌色紫暗,扪之则湿,加入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不尔,瘀血与热为伍,阻遏正气,遂变如狂。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难治。
○舌绛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挟秽浊,急加芳香逐之。舌绛抵齿难伸者,痰阻舌根,有内风也。绛而光亮者,胃阴亡也,急用甘凉濡润;绛干而燥者,火邪劫营也,凉血清火为要。舌绛有碎点白、黄者,防生疳也;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绛而不鲜,干枯而萎者,肾阴涸也,急以阿胶、鸡黄、地黄、天冬等,缓恐涸极无救。舌独中心绛干者,胃热心营受灼也,当于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则延及于尖,为津干火盛也。尖绛独干者,心火上炎也,用导赤散泻其腑。
○舌苔白浓而干燥者,胃燥气伤也,滋肾药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风寒也,当疏散之。若白干薄者,肺津伤也,加麦冬、花露、芦根汁等轻清之品,为上者上治之法也。若白苔绛底者,湿遏热伏也,当先泄湿透热,防其就干也,勿忧之,再从里透于外,则变润矣。初病舌就干,神不昏者,急宜养正,微加透邪之药;若神已昏,此内溃矣,不可救药。又不拘何色,舌上生芒刺者,是上焦极热也。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轻,旋去即生者险。舌苔不燥,自觉闷极者,属脾湿盛也;或有伤痕血迹者,问曾经搔挖否?不可以有血便为燥证,仍从湿治。再有神爽舌胀不能伸出者,此脾湿胃热,郁极化风,而毒延口也。用大黄磨入药内,则舌胀自消,
○舌白苔粘腻,叶出浊浓涎沫者,口必甜味,为脾瘅病。乃湿热气聚,与谷气相博,土有余也。盈满则上泛,用省头草芳香辛散逐之则退。若舌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挟浊秽郁伏,当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膜原达出矣。
○舌无苔,如烟煤隐隐者,若不渴肢寒,阴病也,如口渴烦热,胃燥也。不可攻之,燥者甘寒益胃,润者甘温扶中。
○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为阴证,当温之。若见短缩,此肾气竭也,为难治。欲救之,补肾药中加人参、五味,勉希万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补北。若燥而中心浓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舌淡红,或干而色不荣者,是胃津伤而气无以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
○舌白如粉而滑,边色紫绛者,疫病也。邪初入膜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传陷为险恶之变,见此者病必凶。(《指南续刻》)
舌出不能入,用蓖麻子油蘸纸作捻,烧烟熏之,即收。(《同寿录》)
《正传》治舌肿大塞口,用蒲黄一味,频刷舌上,其肿自退。煎药以黄连一味,煎浓汁呷之,以泻心火。(《医学六要》)
热病舌苔焦黑,用井水浸生姜擦去,蜜调元明粉涂之。(孙一奎)
舌痛生疮,心火炎盛,凉膈散。
○风热口燥,舌裂生疮,甘露饮。
○舌强硬如猪脬,针刺两边血出即消。勿刺中央,令血不止。
○舌下复生小舌名子舌,但胀大而强名木舌。内用辛凉药,外砭其血,即平。
○劳神失睡,口舌破者,安神养血,作心虚治。
○舌出不收,心经热甚,用珍珠粉、冰片、人中白末敷之。(《张氏医通》)
选案
王生患伤寒,舌黑如炭,芒刺干裂,身热便结,不渴喜冷,脉则无力,神则昏沉。医谓阳证阴脉必死。余察其形气未脱,以甘温、壮水等药以救其本,间用凉水以滋其标,前后凡用人参、熟地各一二斤,附、桂各数两,冷水一二斗。然后诸证渐退,饮食渐进,神气俱复,但察其舌黑分毫不减,心甚疑之。后数日,忽舌上脱一黑壳,内则新肉灿然,始知肤腠焦枯,死而复活。使非大为滋补,安望再生?(张景岳)
潘中建季弟裕青,劳感,寒热时作,杂用表药,热势转炽,改用清火养阴药,热势转甚。舌胎由白而黄,由黄而焦,干黑如炭,神昏振掉,撮空自汗,危证 集。郡中名手,见其热势炽甚,以为寒之不寒,是无水也,投以六味饮,不应。见其舌黑焦干,又以为攻伐太过,胃阴干枯也,投以左归饮,又不应。诊脉左关、尺细紧,右寸、关大缓,舌浮而胖。谓曰∶证乃阳虚火衰证,舌非阴亏火旺舌也。盖缘阴盛于内,而复益之以阴,逼其虚阳于皮肤、喉、舌间,故其热益炽而振掉昏沉,其苔益浓而焦干燥裂耳。若果阴亏火旺,则未有六味、左归滋阴猛进,而舌反加黑、苔反加浓、身反加热者也。夫舌有似实而实虚者,审之贵清;苔有似阳而实阴者,验之宜晰。今以其舌之干燥而责以阴亏,苔之焦黑而责以火旺。就常而论,谁不云是?殊不知∶阴亏而干燥者,其舌必坚敛;火旺而焦黑者,其舌必苍老。万无干燥焦黑属阴虚火旺,而舌见胖嫩者也。中建大服予论,乃拟养营汤,用人参五钱,加附子三钱。一剂熟睡竟夜,翌早舌上干燥焦黑之苔尽脱,变为嫩红滑润矣。原方减轻参、附,连服四剂,阳回作汗而愈。
○汪柳亭年近六旬,病腹胀兼痛,饮食不进,服药增甚。诊脉洪大滑盛,重按有力,面色 白而带萎黄,舌色青黄而兼胖滑。医方皆消导之属。谓曰∶若但据脉证,则诸方殊得当矣。第面色白上加黄,且 而萎,舌色黄里见青,且胖而滑,证脉皆非实候。此由思虑郁怒,亏损肝脾,气血两虚,而脏寒生满,且作痛耳。拟养营汤,倍参、附煎服。一剂痛胀随减,再剂痛胀全除。继用补中益气汤加白芍,调理如旧。友人陈星川问曰∶柳亭胸次洒落,不知子何所据而责其思虑伤脾、郁怒伤肝耶?予曰∶有诸内必形诸外。肝之志为怒,凡郁怒用事而肝胆病者,其舌必青。脾之志为思,凡思虑用事而脾胃病者,其舌必黄。故知其为肝脾伤也。星川曰∶形盛脉大,焉知其证属虚寒乎?予曰∶凡物之理∶实则坚,虚则浮,热则燥,寒则湿。
今舌色青上加黄而胖,其为肝脾之虚无疑,而胀非实胀、痛非实痛可知矣。胖而兼嫩且滑,其为肝脾之寒无疑,而胀为寒胀、痛为寒痛可知矣。使不有此法,则何以阴阳虚实,见之悉得其真?补泻寒温,投之辄神其应哉?
星川乃大悟曰∶不服药为中医。(杨乘六)
黄宛超饵方士金丹。唇舌枯燥,医谓火不归原,用人参桂、附,喉肿大渴,二便艰难,不能食寝者七昼夜,已备棺衾。邀予诊视,笑曰∶何至是哉!可一剂愈耳。时间疾者多人,咸倾耳侧目。予俱罔顾,但使治犀角、生地、元参、黄连等药,约重四两,浓煎灌下,诸证全失。(程华仲)
南邻朱翁,年六十余,身热数日,舌根和尖肿至满口。外科以燔针刺其两旁下廉泉穴,病势转凶。戴人曰∶血实宜决之。用 针磨令锋极尖,轻砭之。日砭八、九次,出血约一二盏。如此三日,渐觉血少,痛减肿消。
夫舌者,心之外候;心主血,故血出则愈。又诸痛痒疮,皆属心火,燔针艾火,殊失此义。(《儒门事亲》)
一妇产后,舌出不收。用丹砂敷之,暗掷盆盎惊之,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