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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解颐·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诗解頥 诗类

提要

【臣】等谨案诗解頥四卷明朱善撰善字备万号一斋丰城人洪武中官至文渊阁大学士事迹附明史刘三吾传是编不载经文但以诗之篇题标目大抵推衍朱子集传为说亦有阙而不说者则并其篇目畧之其説不甚训诂字句惟意主借诗以立训故反覆发明务在阐兴观羣怨之防温柔敦厚之意而于兴衰治乱尤推求源本剀切着明在经解中为别体而寔较诸儒之争竞异同者为有禆于人事其论何彼襛矣为后人误编于召南葢沿王柏之谬说不足为据其论二子乘舟谓夀可谓之悌弟伋不可谓之孝子律以大杖则逃之文固责备贤者之意实则申生自缢春秋无贬尚论古人亦未可若是苛也然论其大防要归醇正不失为儒者之言其于太王翦商一条引金履祥之言补集传所未备其据宣王在位四十六年谓节彼南山之申伯蹶父皇父尹氏皆非当日之旧人驳项安世之説亦时有考据明史载其引据往史驳律禁姑舅两姨为婚之説极为典核知其研思典籍具有发明葢元儒笃实之风明初犹有存焉非后来空谈髙论者比也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旳【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诗解颐卷一

明 朱善 撰

国风一

周南总论

周天子之国南南方诸侯之国也谓之周南者修齐治平之道本之乎天子达之乎诸侯表立于此而天下无不知所取正焉法立于此而天下无不知所取则焉此化之所以行而俗之所以美也由闗雎而螽斯其诗作于宫中此身修家齐之效也桃夭罝芣苢其诗作于国中此家齐国治之效也汉广汝坟其诗作于南国此国治天下平之渐也若麟趾则又王者之瑞也故以是终焉是时王道明盛国不得异政家不得殊俗故以南之一字该之则南方诸侯之风皆可得而见矣

闗雎

淑者善也是女徳之至著者也凡温恭慈惠端庄静一悉举之矣文王圣人也而咏其徳者一言以蔽之不过曰敬而已大姒圣女也而咏其徳者一言以蔽之不过曰淑而已葢能敬则能静存动察而无一时之或怠无一事之或忽其自强不息以此其纯亦不已亦以此此所以为干之健也能淑则能事上接下而无一事之或愆无一理之或遗其配至尊也以此其奉宗庙也亦以此此所以为坤之顺也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体坤道之顺以承干也

葛覃首章

黄鸟飞鸣乃春暮初夏之时葛方长而未盛未可刈也而已动女工之思见其念念不忘也

二章

刈而后濩濩而后绩绩而后成布成布而后为衣其为之也有序其服之也不厌此所以为勤且俭也

三章

师氏导我者也则必毎事而询访见其不敢专也父母生我者也则必及时而问安见其不敢忘也君子宗主我者也则必因师以致告见其不敢亵也

总论

此诗三章首章是未为絺绤以前事二章是正为絺绤时事三章是既为絺绤以后事所谓勤俭孝敬亦非后妃之自言也乃读诗者即为絺为绤之辞而知其能勤即澣濯无斁之辞而知其能俭因其告师氏而知其能敬因其归宁父母而知其能孝前关雎之所谓淑指其徳之全体言也此所谓勤俭孝敬又各就其一事言之也所谓后妃之本者勤俭孝敬正修身之事身固家国天下之本也

卷耳

卷耳易得之物顷筐易盈之器其采之非必难且劳也然采之又采而不盈顷筐何也则以其心在乎君子而不在乎物也于是舍之而置彼大路之旁焉其心之专一而不暇于他可知也

总论

此诗见后妃之于君子思之切忧之深望之至然有恳恻至到之意而无悲愁凄怆之懐葢所以忧思者情也虽忧而不至于伤虽思而不至于悲者后妃之所以性其情也噫此所以为不可及也

樛木螽斯

樛木美后妃不妬忌而众妾有祝愿之诚螽斯美后妃不妬忌而子孙有众多之盛葢正家之道始于闺门尊卑之分虽不可以不严而必均其施于房帷之间贵贱之位虽不可以不定而必霈其泽于衽席之际故上无嫉妬之心则下无怨恨之意和气充溢瑞庆流衍福履之绥子孙之众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噫此文王大姒之徳所以为盛而有周八百年之业所以必自此而基之也欤

桃夭

宜者和顺之意和则不乖顺则无逆此非勉强所能致也必孝不衰于舅姑敬不违于夫子慈不遗于卑幼义不咈于夫之兄弟而后可以谓之宜是岂易而能哉之子之所谓宜犹后妃之所谓淑然淑以其徳之蕴于中者言宜以其效之着于外者言惟其有是徳故可必其有是效也后妃躬行而倡于上之子则效而应于下故于归之际见者知其必有以宜室宜家焉此亦可以观感应之机矣

免罝

罝兔即武夫之事武夫即罝兔之人肃肃以言其敬赳赳以言其勇曰干城以其才之着于外者言也曰好仇曰腹心则以其德之蕴于中者言也以武夫之贱而才可以为千城徳可以为好仇为腹心是何人才之盛若此哉葢幸而遇圣人之世又幸而生圣人之国则其亲炙圣人之化固宜其成就之若此也棫朴之咏文王曰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旱麓之咏文王曰周王夀考遐不作人是人才之作兴固本之文王之徳尤本之文王之夀也有文王之徳故其造就之也速有文王之夀故其涵养之也深虽以罝兔之野人而嶷然可以为公侯之良辅则其在官使者从可知矣

汉广

汉之广者不可泳江之永者不可方以比女徳之端庄静一者不可求也言今日之不可求则知前日之可求矣前日之可求衰世之俗也今日之不可求圣人之化也夫观圣人之化不于其他而必于江汉之防女何也曰天下之治正家为先録一汉广以见天下之家正也天下之家正而天下治矣非圣人之化而能若是哉

汝坟

周南十一篇而南国之诗仅居其二何也曰汉广汝坟之间是非一国也而其被圣人之化则一而已矣不録则无以见其风俗之善尽録则又有不胜其可録者焉故録一汉广以见其德之端庄其性之静一者非特一游女而已也録一汝坟以见其意之忠厚其志之专慤者又非特一行役之妇人而已也是时王化自北而南故观于桃夭而见化之行于国中者如此观于汉广汝坟而见化之行于南国者又如此诗亦何以多为哉

麟趾

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然非独其趾之仁厚而己有额焉可抵而不以抵则其额亦仁厚也有角焉可触而不以触则其角亦仁厚也此见物性之仁者其体虽不一而固无一体之不仁也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然非独其子之仁厚而己有公姓焉其被化而仁厚无以异于公子也有公族焉其被化而仁厚无以异于公姓也此见圣徳之仁者其人虽不一而固无一人之不仁也诗人言之不足而重嗟叹之首章之于嗟所以叹公子之即麟也二章之于嗟所以叹公姓之即麟也三章之于嗟又以叹公族之即麟也始焉即物以兴乎人终焉因人而拟诸物其所感者深矣

二南总论

读圣贤之书必自大学始诵三百篇之诗必自二南始二南之与大学实相表里葢大学是言修齐治平之理二南是言圣人修齐治平之事大学是圣人立法以教人如射之必至于彀大匠必用夫规矩二南是圣人躬行心得于上而化行俗美于下乃羿之发而必中大匠之巧用规矩以成其室屋者也然则读大学者固不可不知二南而学二南者又岂可徒诵其文而不考圣人行事之实哉

召南

鹊巢

周南之与召南合而言之则周南犹易之有干召南犹易之有坤分而言之则国君能正心修身以刑其家是亦一乾道也夫人能专静纯一以配其君是亦一坤道也推而至于大夫妻亦然凡为夫者皆属乎乾道凡为妻者皆属乎坤道葢阳健而隂顺阳唱而隂和阳主其始隂成其终此天地之常经其理则通上下而无间其道则亘古令而不易能尽斯道者夫爱其内助妇爱其刑家交相爱而家道成矣然则周南之始闗雎召南之始鹊巢读诗者其可易而观之哉

采蘩

苹蘩蕰藻之荐者夫人之职夙夜将事之敬者夫人之心国君之于夫人固曰将以共承宗庙之重也苟不能以诚敬之心奉祭祀之事则何以配君子而为宗庙主哉采之于沼沚之中用之于宗庙之内举一事之始终而见其无不敬也竦敬于未祭之先舒迟于既去之后举全体之始终而见其无不敬也知闗雎葛覃为天下风化之首则知鹊巢采蘩亦一国风化之首其谓之坤承干以此

草虫

卷耳后妃之思其君子也草虫大夫妻之思其君子也曰汝坟曰殷其靁又行役者之妻之思其君子尊卑之分虽殊而室家之情则一于以见地有逺近心无逺近时有古今心无古今正风之所以为正者以行役之有时故虽有别离之思而无怨恨之情也变风之所以为变者以行役之无期故既有别离之苦而又有怨恨之懐也为人上者必有絜矩之恕则能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征役不至于繁兴而人遂室家之乐矣

采苹

采之而后盛之盛之而后湘之既足以见其循序采之有其处盛之有其物湘之有其器复足以见其有常葢由其严敬之存乎中是以整饬之着于外严敬以心言整饬以事言心之严敬者所以为整饬之本事之整饬者所以为严敬之騐也奠之必于宗室之牖下则见其事之益严也主之必以有齐之季女则见其人之能敬也质之美自季女言之也化之逺本圣人言之也

甘棠

敬其师者视其书册而不敢越爱其亲者视其杯棬而不能举召伯之于南国有师保之尊有父母之亲民之思之固未尝一日忘也其人虽不可得而见其徳犹可得而想则其迹之所寓有若甘棠者焉其人岂忍轻弃之哉始而曰勿翦谓不可翦其枝叶也曰勿伐谓不可伐其条榦也继而曰勿败则非特勿伐而已虽败折之且有所不可也终而曰勿拜则非特勿败而已虽拜屈之且有所不可也所以然者以召伯尝于此乎茇于此乎憩且説也其爱之愈久而愈深如此读是诗者可以见文王之风化逺矣召伯之政教深矣南国之风俗厚矣噫是岂后世所能及哉

行露

贞信之女此能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者也强暴之男此不遵召伯之教不服文王之化者也岂文王召伯之教化能行于贞信之女而不能行于强暴之男邪葢当是时南国之人染商之恶俗方深被周之善政犹浅则其或变或不变固不可以一律齐也譬之阳气之复一阳之微虽不足以胜五隂之盛然其气之上腾已骎骎乎不可遏矣积而至于薫蒸透彻则阳盛隂微而为夬为干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桃夭之宜室宜家纯乎纯者也汉广之游女叹其终不可求此被化而先变者也行露之贞女见讼而召致于狱此被化而未纯者也斯女也葢幸而遇圣人之世不幸而逺圣人之居也太阳虽无私而其照隂崕也独后阳春虽无私而其至隂谷也独迟其势则然也

殷其靁

何斯违斯念其久也莫敢或遑闵其劳也振振君子美其徳也归哉归哉望其至也往后者君子事上之义思念者妇人爱夫之情二者固并行而不相悖也

总论

二南言振振者凡三螽斯之振振以众盛言也麟趾之振振以仁厚言也殷其靁之振振以信厚言也自子孙之众多而言故取其盛自圣化之渐濡而言故取其仁自室家之别离而言故取其信言固各有所指也

摽有梅

始而迨吉犹有待也继而迨今则已迫矣终而谓之则愈迫矣是葢汲汲于求售者而岂可以贞信许之邪尝试思之男有家女有室必有待乎父母之命今而曰求我庶士则是苟有求之者将不待父母之命而轻以其身许人也岂有当圣人之世轻以其身自许于人而可以为贞乎意斯女也必不幸而父母俱亡内之无兄弟之可依外之无防姻之可托其势孤其援寡处于昬乱之俗惴惴乎惟恐其身之不保故其形于言者如此其亦可念也已若是则亦圣人之所许也

江有汜

始而不我以者私欲之害乎良心也终而遂能悔者天理之胜乎私欲也自一人之身言之则可以见其私欲消而天理复自天下之势言之又可以騐夫圣化行而美俗成使其终迷而不悔则是诗也且为抆泪讴吟之作而风遂变矣寒谷之无温覆盆之不照虽非造化之罪亦岂不足为造化之累哉故一人之悔不悔其事为甚微而可以騐王化之行不行则所系为甚大圣人録之葢亦幸其悔悟之蚤而王者之化得以周徧而无碍也

何彼秾矣

何彼秾矣之诗或以为武王之后或以为平王襄公之事然以诗之例考之二南之诗皆述文王大姒之化是时文王未尝称王故其诗不谓之雅而谓之风兔罝所谓公侯正指文王言也公称公侯则子自应称公子女自应称伯姬叔姬必不称王姬也此诗若以为武王以后之诗则当属之小雅固不可以入召南若以为平王襄公之事则作于王国乎当属之王风作于齐国乎当属之齐风尤不可以入召南也今而列于召南则岂特非周公之旧固亦非夫子之旧其为后人误入无疑

驺虞

于嗟驺虞之辞与于嗟麟兮无以异而彼以为兴此以为赋者于嗟麟兮此兴中之比也于嗟驺虞此赋中之比也公子之仁无以异于麟趾所以见家道之盛诸侯之仁无以异于驺虞所以见王道之成由是而法度彰由是而礼乐着由是而雅颂之声作岂徒曰风而已哉

总论

南方之诸侯固非一国也而国君之夫人无不有鹊巢之德大夫之妻无不有采苹之敬立乎朝廷者无不节俭而正直处乎闺门者无不専静而纯一为嫡妻者无不有逮下之仁为媵妾者无不有安分之义虽里巷僻逺之处民庶微贱之家而其女子之贤犹以贞信而自守无强暴之相陵则推而上之从可知也积而至于仁如驺虞则王道成矣先儒所谓举一世而言固无一人之不仁举一人而言又无一事之不仁者惟此时为然是虽文王意诚心正之功而召伯循行宣布之力亦不可诬也然则后之人君如欲复三代之治者其可不取法于此哉

柏舟首章

庄姜之忧何忧也忧己之不得于其夫也己之不得于夫似若未害也而夫妇之道于此乎始亏嫡妻之分于此乎始乱废嫡立庶之祸又将于此乎始萌思昔先王之世闗雎之和乐樛木之不妬忌小星之安分而无怨此何时也而今也乃使我以其柔顺之质淑善之心处人伦之变而不得以道其常涕泣以言之擗摽以风之而先王之正风顾自我而始变则是纲常之既隳名分之既紊典法之既废事始于闺门而毒流于一国怨生于袵席而祸延于后世斯忧也岂惟一人之忧乃邦国无穷之忧也而亦何能自已于言乎夫子録之且列于变风之首固将以垂戒天下后世也

四章

此诗首章但言隠忧而不言所忧者何事葢婉辞以发端也至于四章乃言愠于羣小则庄姜之所忧者不过忧妾之乱嫡而已是以忧之之深而寤辟有摽则固非饮酒之所能消也忧之之久而不能奋飞则固非敖游之所能解也此二忧字葢终首章隠忧之意也

总论

庄姜不得志于夫而无怨夫之意不见礼于兄弟而无絶兄弟之情不见爱于众妾而无怨众妾之心所以自反者惟知心志之不可以不专一威仪之不可以不闲习使恶我者无得而简择怒我者无得而瑕疵其亦可谓善自处矣噫此所以居变风之首也欤

緑衣

前之忧忧今日遇此而无聊也后之思思古人处此之有道也然古人之处此亦岂有他道哉亦曰安于义命而已矣

燕燕

塞实渊深以徳之蕴于中者言温和惠顺以徳之着于外者言蕴于中者所以为淑慎其身之本着于外者所以为淑慎其身之騐戴妫之徳如此可谓贤矣余读是诗未尝不叹庄公之狂惑也使其翻然悔悟立庄姜以为之主俾戴妫以为之助则闺门正矣立子完以为之嫡命石碏以为之辅则国本定矣若州吁者可教则姑教之不可教则去之夫如是则卫非今日之卫即康叔武公之卫矣顾乃以宠夺正以孽夺宗卒贻国家无穷之祸不谓之狂惑而何乎

终风

变风之始于庄姜何也曰妇人夫其所天也而以夫则狂惑妾其所使也而以妾则上僭子其所恃赖以终身也而以子则暴而无礼庄姜之处此亦难矣然有夫之狂惑而能不失其正有妾之上僭而能不失其仁有子之狂暴无礼而能不失其慈虽遭人伦之变而不失乎天理之常则庄姜亦贤矣哉是可以为处变者之法矣

击皷首章

役土功于国者此民也筑城于漕者亦此民也南行而平陈与宋者又此民也先王之于民也不得已而用之则必先其所急后其所缓未闻众役并兴罢民之力以逞吾之志若斯之甚者也是亦可谓忍矣大抵好兵者州吁之本心虐民者州吁之素志此诗所谓踊跃用兵即其阻兵之实土国城漕而又南行则又其安忍之騐也阻兵则无众安忍则无亲众叛亲离其卒至于败亡也宜哉

卒章

从军之士以州吁负不义之名于天下知其必有败亡之祸也故危之若曰此行也将以平陈也然使陈之君臣果有明大义者焉则我必败亡于陈矣将以平宋也然使宋之君臣果有明大义者焉则吾又将死亡于宋矣自伤不幸而遇此不得与其室家遂前日之约故危之危其身即所以危孙子仲危孙子仲即所以危州吁也卒之讨贼之举不见于他国而见于陈则乱贼之不容于天下岂特君子知之虽军士亦未尝不知之也噫孰谓天理民之在人心果终可得而泯哉

凯风

母之于子其乳哺之恩抱负之勤必三年而后免而具长育教诲之功不与焉七其三年则为二十一年矣以二十一年乳哺之劳抱负之苦而又俟其成立则顔色之荣华者亦已悴矣气力之壮盛者亦已衰矣此正母老受养之时人子报恩之日也而乃或不安其室焉虽曰母以淫风流行之故无亦七子之事其亲果有未尽善者乎使七子之中果无一人之不尽善则必能先意承志谕父母于道而非僻之心无自萌矣既不能先意承志以消弭其过于未萌及其过之已形也乃悔悟而自责吁已晚矣君子取之亦以其犹贤于冥然悍然全不悔悟而不能自责者云尔而或者乃引大舜负罪引慝之事以明之噫舜有不可事之亲而乃能使之变恶以为善七子之亲非必不可事也而不能潜消黙止其过于冥冥之中是岂可与大舜同日语哉为人子者必知此义而后可与言事亲矣

雄雉

雄雉四章前三章皆所谓发乎情后一章乃所谓止乎礼义葢闺门之内以爱为主则虽思之之切是亦情之正也惟其思之也切故其忧之也深惟其忧之也深故其勉之也至何忧乎尔也诚以军士之行役也防犯霜露更厯寒暑什伍相聮患难同之饥不能以独饱劳不能以独逸而又徒侣之中善恶之相杂强弱之相半苟非善处其能自免于患乎忮者嫉人之有求者耻已之无皆取祸之道也必能不忮害不贪求则徒侣之中强者服焉弱者安焉乃可以自勉于患矣噫不忮不求此孔门克已之术求仁之方而行役之妇人能言之其亦可谓贤也已此其所以为先王之遗泽也欤

匏有苦叶首章

行者之涉水必度乎水势之深浅而厉揭之男女之昬姻必审乎事理之可否而从违之彼不度可否而率意妄行者未有不阶于恶者也

二章

礼有节文义有裁制礼其体也义其用也弃礼则必至于妄作违义则必至于妄求此淫乱之人所以逆理犯分而不顾也

谷风首章

隂阳和而雨泽降天道之自然也夫妇和而家道成人道之当然也不以根之恶而弃其茎之美审于择物者当如是也不以色之衰而弃其徳之善审于明人伦者当如是也

卒章

谷风虽弃妇所作而观其自序有治家之勤有睦邻之善有安贫之志有周急之义皆其节之可取者也至于见弃矣而拳拳忠厚之意犹蔼然溢于言辞之表则是初无可弃之罪也徒以其夫之安于新昬不以为洁而弃之耳然其言之有序而不迫如此殆庶几乎夫子所谓可以怨者矣

旄丘

卫不能修方伯连率之职是诚可罪也虽然方伯连率之职亦岂卫国君臣所能修哉卫固北州大国然而地濵大河其人气轻浮则非能任重者也其人质柔弱则非能强毅者也其人心怠惰委靡则非能自振拔奋厉者也故自康叔武公而下求其能自保足矣而又何敢望其救人且夫小国不自强于政治而欲恃大国之安靖已则虽以江黄之恃齐桓犹不免于灭亡而况不能为齐桓之举者乎黎之君臣亦可谓不知所择矣纪侯恃鲁而鲁卒不能以存纪黎侯恃卫而卫卒不能以救黎人之不可恃如此有国有家者其亦自强于政治而无恃人以为安也哉

简兮

简兮简兮言其志之大也有力如虎言其才之武也执辔如组言其艺之精也赫如渥赭言其貌之充也皆自誉之词也而不免仕于伶官则亦可辱之甚矣使遇西周之盛王岂使我有是哉所以使我至是者正以盛王不可得而见也盛王既不可得而见则贱役亦不可得而辞于是而执籥于是而秉翟于是而锡爵于公庭玩其辞则懽然以为荣揣其意则歉然以为辱故曰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安得言从之游以写我心之忧乎此其思也深矣其意也逺矣而世莫之知也噫此轻玩之心所由生也欤

泉水

礼縁人情而为之也夫既曰縁人情而为之则父母其本根也兄弟其同气也皆人情之不可忘者而曷为其不可以宁兄弟也曰人之情有出于天理之公者有出于人欲之私者圣人制礼将以全夫天理之正而节其人欲之流也据礼女子已嫁而反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器而食所以厚别也则闺门之内所可同坐而共食者惟母姑姊妹耳使父母没而归宁则谁与同坐谁与共食而孰为之主乎圣人于此宁以义断恩不以恩揜义故制为父母终不得归宁之礼所以存天理而遏人欲也以此为防犹有禽兽其行如齐襄鲁桓夫人之所为者然后知圣人制礼真可谓万世无弊者矣

北门

投之以王事之重遗之以国事之难益之以家计之窘贤者之处此亦难而又家人之交谪则是内不见知于妻子也禄食不足以自存则是外不见知于君上也斯二者人之所为乎抑天之所为乎然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不合于人而不尤人尽心竭力以为其所当为而无一毫忿闷之心此所以为贤也

二子乗舟

宣公纳子之妻以为妻则夫妇之伦灭矣因宣姜而杀二子则父子之伦灭矣夫而不夫父而不父则君人之道不立而君臣之伦废矣入春秋以来三纲沦九法斁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其卒胥而为夷也宜哉

总论

或曰夀伋之争死可以为孝乎曰吾尝闻孝于夫子矣其责曾子葢曰舜之于瞽瞍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宣公逆理乱伦欲杀其子而为子者又成父之志以陷父于恶使陷父于恶而可以为孝则是教天下后世之为人子者皆从父之志以成国家无穷之祸也而可乎抑夀之死又与伋异彼诚不忍其兄之无罪而见杀而以父母之情告之冀兄之或聴而逃焉以避难使伋能逃则夀固不死也惟伋之不能逃也故不忍独存而窃其节以先往冀其兄之徼幸于万一其志亦可伤矣是则二子之死一也而伋之志在于从其父夀之志在于让其兄让其兄者不害其为恭而従其父者固未可遽以为孝也

柏舟

女子之生以身事人一与之齐终身不改古之制也共姜之守义裁以古制亦妇道之当然耳而读诗至此使人欣然每若景星凤皇之为瑞何也葢卫诗三十九篇前乎此者为静女为新台后乎此者为墙有茨为君子偕老人道至此而尽天理至此而灭矣圣人于其间而置柏舟焉又以见人心之未尝亡天理之未尝灭也则读是诗者又安得不瞿然而惊跃然而喜而叹斯人之不多见乎噫不有疾风无以知劲草之后衰不有洪流无以知底柱之屹立聴桑间濮上之余音而歌柏舟以洗之亦岂不足以挽风俗之衰而扶纲常之重则其置之鄘风之首亦宜矣

墙有茨

宣姜本伋之妻也一失身于宣公而为新台之有泚再失身于公子顽而为中冓之不可道葢由其节义亏缺于前是以无所顾借于后甘以其身处于污秽而不辞则亦无复羞愧悔悟之萌矣

君子偕老

当其奉宗庙之时其首饰之有副也其身章之有翟也是非不盛也而不知宣姜之行果能视先君而无愧否乎当其见賔客之时其礼服之有展也其里服之有絺也又非不盛也而不知宣姜之行果能视賔客而无愧否乎夫入而奉宗庙出而见賔客非不尊且严也而有腼面目曾无羞愧悔悟之萌则是人心之果亡而天理之果灭矣能无灭亾之祸乎

定之方中首章

迁国之初城郭不可以不完宫室不可以不修器用不可以不备文公之迁楚丘也以言其城郭则既赖诸侯之师以成之矣以言其宫室则自戴公野处而至于今其成之固不可以不亟也而文公不然为民力之不可以或伤则宁待其时而不速为国法之不可以或废则宁从其制而不苟此非其心之塞实渊深者固不足以知此若乃器用之所资则或用之于宗庙或用之于朝廷或用之于闺门之内其所给者非一处其所需者非一事我乃于是而种木焉原文公之意岂不以创造之

初固当先其急而后其缓求其略而不必责其详则夫润色之功正有待于十年之后今日自我而种之安知他日不自我而用之邪榛栗之种为其可以供笾实也若夫椅桐梓漆四者则材之至美者也其用至广又岂特可以为琴瑟而已哉凡若此者非其心之塞实渊深尤不足以致此噫若文公者其亦可谓贤矣

二章

望者登髙而望形势也景者测景以正方面也观者观之以察其土宜也卜者问焉以决其吉凶也始之以望景观卜所以求得乎善也继而终焉允臧则是果获乎善也

三章

星言夙驾所以见其勤也騋牝三千所以见其富也然所以有是勤者固此心之诚实渊深者为之也所以有是富者又此心之诚实渊深者致之也夫人之秉心苟能诚实渊深则欲霸而霸欲王而王果何所为而不成而岂止于牧养之蕃而已哉

蝃蝀

昬姻之际男女之大欲存焉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知正命者也钻穴隙相窥逾墙相従不知正命者也庄姜之贞静自守共姜之节义自持可谓知正命也已宣姜一失身而为新台之有泚再失身而为中冓之不可读可谓不知正命也已所贵乎知命者谓能全其天理之正以节夫人欲之流也人人能节夫人欲之流则淫乱之风息矣

干旄

大夫之乗车马建旌旄而来者乃朝夕与君图议国政者也彼其承破灭之余方将拨乱以为治转危以为安此其弛张阖辟之机固非一人之私智所能独运也闻浚之郊有贤人焉驾言适野而徃从之使其可出邪吾当与之共事也如其不可出邪夫独无以教我乎国人见其乐善之诚如此故美之曰彼其所见之贤者将何以畀之乎夫贤者以其所学而告之大夫大夫以其所闻入而告之君君复以其所闻而谋之卿大夫而施之政事则岂惟一人赖之将举国之人实赖之矣味其辞气葢与星言夙驾之意相类亦与敬教劝学授方任能之意相表里序以为文公时诗亦岂无所本欤

载驰

始之欲往发乎情也终于不敢往止乎礼义也宗国颠覆而不知恤有人心者宜不若是恝也然而义有重于亡者独且奈之何哉余读控于大邦而知此诗所由作盖伤夫人之志也夫控于大邦此男子之事也非妇人之所得为也女子止于礼义而不得为男子者又或溺于欲而不能为自古败国之君亡家之子卒于委靡而不振者常以此也使许之大夫闻大夫之义能为之请于天王告于方伯率与国以定其难则是使卫国既亡而复存既危而复安岂不足以大慰夫人之心也邪惜也许之君臣不足以及此其后齐卒救卫而封之葢桓公管仲自为图霸之举而非臣子控告之力也

总论

邶风始于柏舟庄姜处夫妇之变者也鄘风始于柏舟共姜处母子之变者也卫风始于淇奥又以着武公之徳也二姜处人伦之变而能不失其常武公处昬乱之世而能独明厥徳使卫之人君皆能有武公之徳为夫人者皆能有二柏舟之贤则新台墙有茨之诗可以不作而卫亦可以无灭亾之祸矣然则圣人删録之际得无意乎

淇奥

淇奥首章之防大学章句与或问尽之葢切磋琢磨者知与行之并进也瑟僴赫喧者表与里之相符也知行之并进则善其始者固所以成厥终也表里之相符则充乎内者固所以形诸外也两言有斐君子美其徳之实有以着于已也终言不可谖兮美其成徳之效有以騐于人也

总论

首章以竹之美盛兴其徳之进修卒章以竹之至盛兴其徳之成就故读诗者又当合二章而并观之所以能有是锻链之精纯者由其知行之并进也所以能全其生质之温润者由其表里之相符也寛广者矜庄之反矜庄而又寛广则是寛而有制也和易者威严之反威严而又和易则是严而能泰也此所以为徳之成也果能是则其谓之睿圣也亦可以无愧矣

考槃

贤者隠处扵涧谷其蓬华之居非若广厦之安也其藜藿之茹非若肉食之腴也其草衣葛屦非若安车驷马之宠也而曷为其可乐也盖其所养之充所守之正有以自尊而不慕乎人爵之贵有以自重而不徇乎外物之诱荣辱不闗扵心毁誉不加于意则天下之乐亦孰有加于此哉独寐而寤独寤而言言已而载歌歌竟而复宿见其无徃而不独亦无徃而不乐也是故始而曰勿谖谓其心之不忘乎此也继而曰弗过谓所愿之不逾乎此也终而曰弗告谓不以此乐告人非不以告人也得于心而难于言虽言人亦未必信也斯人也其东汉徐穉之流也欤

硕人

夫贵族人之所愿娶今有是族类之贵而不见答何也羙色人之所愿得今有是容貎之羙而不见亲何也大国人之所愿交今有是媵送之盛而不见礼又何也盖庄公狂惑之人也嬖幸之是昵而贞信之是弃今庄姜以其族类之贵容貌之羙媵送之盛而端荘静一以自守则固不能如嬖妾之左右逢迎以求媚説也其不合也宜哉

责之以良媒是欲谋之人也而不知人之不吾与也要之以卜筮是欲询之神也而不知神之不吾告也及其见弃而归兄弟是欲依其亲也而不知亲之丑吾行而不见恤也亦将如之何哉女之苟合者色衰而爱弛士之苟合者利尽而交絶合之不可以苟也如此彼--之见弃不足恤矣而士君子之立身其可不知所以自重也哉

竹竿

竹竿卫之物也淇水泉源卫之水也思昔幼时固尝于此乎钓于此乎笑语且于此乎游戯矣今而嫁于异国父母既终则虽欲暂焉之徃钓不可得也复欲暂焉之笑语游嬉于其间愈不可得也顾彼二水之流于卫日夜不息而我之阻隔曾二水之不如则其思之将何时而已邪不能不思者情也思之虽切而卒不往者义也人孰无父母也亦孰无兄弟也而女子有行乃独逺其父母兄弟焉忘宗国而不思非仁也纵情欲而忘反非义也惟既有思国之仁而又能自克以礼自守以义二者并行而不相悖焉此所以为贤也

河广

母出固与庙絶而母之与子则初无絶道也为襄公者当若之何曰宗庙之中不以恩揜义闺门之内不以义胜恩襄公能尽其诚敬于宗庙则外既不失乎承重之义尽其孝养于慈母则内亦不失乎爱亲之仁庶乎恩义两全而无恨矣然则母可以返国乎曰母之辙虽不可以私返而子之使则未尝不可以私往也嵗时问安之使交错于道路而一草一木之微必先以奉乎亲焉则子之心固可以无愧而母之心亦可以自慰矣

伯兮

首如飞蓬则发已乱矣而未至于痛也甘心首疾则头已痛矣而心则无恙也至于使我心痗则心又病矣其忧思之苦亦已甚矣所以然者以其君子之未归也然思之虽切而无雄雉卒章之勉以正何也观首章言邦之桀兮则其夫之才必有大过人者岂其于事上保身之道有不待勉而后能故不及言欤

黍离

彼宗庙之墟则既有黍矣彼宫室之墟则复有稷矣两言彼者见地非一处而莫不尽为禾黍也是以使我行之靡靡则足欲前而不忍也心之摇摇则心若悬而靡定也谓我心忧者知我者也而亦非能有以解我忧也谓我何求者不知我者也则亦奚责于彼哉悠悠苍天叹其逺而莫可诘也彼何人哉叹其罪之不容诛也虽不斥其人而所以追恨之意深矣

总论

宫室所以奉至尊宗庙所以妥先王而今乃鞠为禾黍徘徊顾瞻安得而不忧追思所以致此者又安得而不怨虽然忧之怨之诚是也忧之怨之而付之无可奈何则非也周之王业公刘开拓之于豳太王创造之于岐文王光大于丰武王成就于镐皆在西都八百里之内其土地则先王之土地其人民则先王之人民也为子孙者正当以死守之而不去今乃无故举八百里之旧都弃之而即安于东平王亦可谓不君矣行役之大夫苟无所见则已既已见之而且忧之且追怨之岂容付之无可奈何而已邪谓宜请于平王泣血尝胆号令诸侯整师缉旅克复旧业诸侯见王之有志孰不奔走而服从当是时晋之羲和郑之掘突既皆王室旧勲齐借太公之故基鲁承周公之遗烈卫凭康叔之威灵亦皆足以左右王室苟有宣王中兴之志则侯国之甲兵即吾之甲兵侯国之财赋即吾之财赋也而王自弃之为之臣者又寂无一人以为言则其偷安忍耻頺堕委靡岂特王之罪亦羣臣之罪噫周辙之不西有由矣夫

缁衣

缁衣所以为好贤之至者以其始终之如一也始之厚者不能保其终之不薄始之勤者不能保其终之不怠惟缁衣之好贤不然其改造改作既始终之无间而适馆授粲复前后之如一衣欲其常新粟欲其常继仪刑欲其常接乎目议论欲其常接乎耳殷勤缱绻久而不厌所以为好贤之至尔彼夏屋之渠渠者其始非不盛也而终或每食之无余每食四簋者其始非不隆也而终或每食之不饱此诗人所以叹其权舆之不继也观权舆之不继益信缁衣为好贤之至

大叔于田

段之为人以射则善以御则良以容止则甚习以材力则甚武如是而甚不仁夫惟不仁所以欲紾兄而夺其位也而国人爱之若此者岂尽出于公哉王教不明人心不古颠倒是非混淆黒白固有不胜其可叹者矣

总论

段之轻浮浅露如此固不得为善矣然庄公所以处之者果得为尽善乎仁人之于兄弟也亦亲爱之而已矣教诲之而已矣使荘公之于叔段果能宠之以髙位与之以大邑富之贵之而无藏怒蓄怨之意既足以尽吾爱弟之诚矣而又使吏治其私邑使彼城郭不得以擅完车乗不得以擅修卒徒不得以擅兴则段虽欲为乱恶乎敢夫亲之而使其贵爱之而使其富既足以全吾仁使吏治其邑而彼不得以妄为复足以全吾义若是则荘公所以处段者无以异于舜之处象孰得而议之哉今庄公不然始则恣其所为而不问终则操之已蹙而不恕则是其予之者乃所以夺之也其宠之者乃所以残之也其不仁已甚矣圣人録二诗于国风既以着叔段之恶而书郑伯克段于春秋复以甚荘公之罪其亦可以为后世戒矣

羔裘

舍命不渝则必不徼幸而苟得而于守身之道得矣邦之司直则必不谀恱以求容而于事君之道尽矣既能明哲以保身又能忠直以事上此所以为邦之彦也欤

女曰鸡鸣

鸡鸣而兴昩旦而往言其时之有常也翺翔而往凫鴈而归言其事之有常也弋而取之于外宜而和之于内葢欲各供其职也酒食以养其身琴瑟以和其志葢欲同享其乐也来者致其来赠者送其往顺以爱之好以亲之皆来之之意问以遗之报以答之皆赠之之意又见其重不在物而在乎徳也前二章相戒以职分之当为后一章相勉以徳业之交修

鸡鸣

男女之际人之大欲存焉节欲而循乎天理者贤君之所以治也纵欲而灭夫天理者昬君之所以乱也此诗述贤妃警畏之心如此葢天理之所以常存而人心之所以不死也其为君子之助不亦多乎

甫田

田之大者非果不可治也先小而后大可也人之逺者非果不可来也先近而后逺可也天下之理可循序而渐致不可躐等而欲速果循其序则总角之童可以忽然而见其弁是小非不可以为大近非不可以为逺也果欲躐等则厌小务大而大终不可为忽近图逺而逺终不可至矣亦何益之有哉

伐檀

车之不可以行于川犹舟之不可以行于陆檀木美材宜为车者也坎坎而伐之非不勤且劳也于河干而寘之其如无所用何且车非不可用以稼穑也然欲稼穑者必之乎原隰河于固非稼穑之地也非不可用以狩猎也然欲狩猎者必之乎山林河干固非狩猎之处也夫劳其力而无所用未有不悔者也而斯人之心则曰不耕固不可以得禾而吾何取乎禾之三百也言虽不粒食而不悔也不猎固不可以得兽而吾何取乎庭之悬貆也言虽不肉食而不悔也既不徼幸而苟得不沮抑而自悔其厉志如此亦可以为贤矣故诗人述其事而叹之曰彼君子者真可谓不素餐者矣赞美之辞也

蟋蟀

勤者生财之道俭者用财之法圣人教人不越乎勤俭而已夫劳苦者人情之所畏然而不可以不勉也逸乐者人情之所喜然而不可以太过也必也致其勤于三时之久而享其乐于一时之暂则其生财也不匮而用财也有节矣犹恐其或过也又戒之以思其职之所居夫斯民之职不在乎他男子之所当务者稼穑狩猎而已矣女子之所当务者桑麻纺绩而已矣诚使男女各尽其职之所当为则廪有余粟机有余布老者衣帛食肉少者不饥不寒而于仰事俯育之间可以沛然有余虽良士之长虑却顾亦不过如此而已矣岂不可以为美俗哉

无衣

武公之事人情所不与天理所不容王法所必诛而序以为美之失其防矣且武公惟有无王之心而后动于恶彼其请命于天子之使岂真知有王哉正以人心不附非假王灵则终不能以定晋也夫王不命焉而请之非礼也不闻朝王而请命于其使尤非礼也为僖王者固当正名其罪命方伯连率帅诸侯以讨之隳其都而戮其人为晋立君而后反则人纪既壊而复正王纲已弛而复振文武之道复兴于东周矣不此之图顾乃贪于宝玩而爵命行焉其为长恶也大矣夫子不删其诗者所以着世变之穷而伤周之衰也

采苓

采苓于首阳之巅非必果无是事也而犹曰无遽以为信则欲其察之详也曰舍之而无遽以为然则欲其听之审也能如是则虽诳之以理之所有其计且有所不行况欲昧之以理之所无其计果孰得而行哉小人之为谗谮或积小以成大或饰虚以为实其为害也大矣患人君不能徐察而审聴之耳苟徐察而审聴之则造言者无所遁其情而被谗者亦可以免于祸矣

总论

案成与非子本兄弟也成之族既为犬戎所灭而非子之孙秦仲复败死于西戎则二戎者固秦世雠也及幽王为西戎犬戎所杀则二戎者又岂非周之世讐欤使平王而有志者则于襄公之封宜策命之曰戎为不道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中国尔祖秦仲既被其害矣今又弑我先王是用痛心疾首夙夜不忘今予命尔侯于西土藩屏王室尔其纠合侯伯统率师徒为予一人讨之苟防有功则圭瓒之锡土田之赐予岂汝爱若是则王辙可以不东戎难可以必除而先王之讐亦可以少报矣既不能然乃曰能逐犬戎即有岐丰之地夫岐丰之地兴王之地也不惟其土地人民之不可弃抑先王之坟墓在焉宗庙在焉宫室之美官府之富皆在焉如之何其可委之而去也且先王之封国有常制矣八百里之地封方百里者八以开方计之则又不止于是矣而一旦举而畀之于秦借曰其地已为犬戎所侵令其自取然秦能取之王独不能率诸侯以取之乎王而少有越勾践之志则必不若是恝矣故尝谓平王之东也忘先王之仇讐而不报弃先王之土地人民而不恤舍先王之宗庙坟墓而不顾隳先王之典章法度而不守卒使兴王八百里之地悉归于秦则秦之代兴不待他日而其兆已见于此矣可胜叹哉

驷驖

驷驖孔阜马之良也六辔在手御之良也公之媚子从公于狩便嬖使令之多也至于舍拔则获则又言其射之善也一章言其往而狩二章言其狩而获三章言其获而息此皆创见而深喜之之辞也

小戎

一章言其车之善二章言其马之良三章言其器之备以如是之兵甲复如是之寇讐此其矜夸之辞也温则言其徳之和易厌厌则言其徳之安静秩秩则言其徳之有常以如是之君子而亲如是之劳苦此其闵惜之辞也西戎者秦人不共戴天之讐也故复讐讨贼之义不特其君知之其卿大夫知之其国人知之虽行役者之妇人亦无不知之而其形于言者如此东周之君臣亦可以少愧矣

蒹葭

白露为霜言其时之暮也在水一方言其居之逺也迫之以时之暮限之以水之逺所谓伊人果若何而求之将欲使之逆流而上以求之欤则既逺而不可即将欲顺流而下以求之欤则虽近而不可至然则斯人也其终不可见乎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亦在乎心诚求之而已所谓伊人虽不知其所指然味其词有敬慕之意而无亵慢之情则必指贤人之肥遯者惜不知其何人耳旧説以为未能用周礼者非是

无衣

与子同袍恩爱相结于无事之时也与子同仇患难相恤于有事之日也先王之时居而为比闾族党之民出而为伍两军师之众其所以使之相保相爱相扶持者要非一日之积矣岐丰之地虽已属秦然犹有先王之遗民焉故其所以相告语者如此然曰王于兴师则非从其君之私也诚欲其君奉王命而为讨贼复讐之举也惜也周既不能以此而令诸侯秦复不能以此而匡王室卒之数传之后讨贼复讐之志既衰贪功谋利之心益胜而其嚣然好战之习非复先王之民真秦之民矣

衡门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即考槃在涧之意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即独寐寤歌之意也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则虽箪食瓢饮未尝不乐也岂其娶妻必齐之姜则虽缟衣茹藘未尝不可与娱也此皆其无求自足之意也

月出

月出之诗其悦之也至矣其思之也切矣其忧之也深矣移是心以好贤亦将何求而不获哉惜也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

株林

卫之乱至于墙有茨而极于是有狄入卫之祸陈之乱至于株林而极于是有楚入陈之祸然则狄非能入卫也宣姜实召之也楚非能入陈也夏姬实召之也此所谓女戎也比事以观可以为淫乱者之戒矣

素冠

三年之丧非终其服之难情称其服之难也棘以言其哀遽之状栾栾以言其毁瘠之形则是其衣服之变顔色之哀心志之思慕皆可即是而见之夫惟表里之相称本末之兼善所以为贤惜乎今之不及见斯人也则安得而不劳心慱慱乎

匪风

周道者适周之道也周之盛时其君则文武成康其臣则周召毛毕东诸侯之朝觐聘问与其臣民之往来以供百役者若百川之赴海葢靡日而不有也而今也征伐之烦防盟之数吾小国仆仆焉奔走以事大国之不暇而适周者寂乎其无闻也则安得不为之怛然而悲伤乎夫惟适周者之寂然也故又重言以结之曰孰有能西归者乎有则我愿慰之以好音所以伤夫今王之不如古而又以重叹夫今人之不知有王也

鸣鸠

首章即其仪之一而知其心之诚二章即其服之盛而知其徳之称三章言由其身之修故化有以行于国四章言由其国之治故福有以裕其身前三章皆颂美之辞末章胡不万年则祝愿之辞也

七月首章

七月之诗以衣食为急而衣食所资以豫备为贵必以七月为首者三隂之月隂气始盛故于是而豫为御寒之备三阳之月阳气始盛故于是而豫为治田之备先衣而后食故以七月为首也大寒之候在于丑月而图之于建申之时收成之候在于酉月而虑之于建寅之日其为豫备可知若寒至而后索衣饥至而后索食则其为计亦晚矣

二章

豳民以流火为授衣之渐故于春月将蚕之候蚕之新出者则求穉桑以养之蚕之未出者复求白蒿以洗之此见其趋事之勤也而其许嫁之女豫以将及公子同归而逺其父母为悲此见其秉心之厚也此所以为邠俗也

三章

上章于春日而求桑以养蚕为今年授衣计也此章于八月萑苇既成而豫蓄之以为曲薄为明年养蚕计也上章求穉桑以养其始生者采白蒿以洗其未生者此蚕事之始也此章于桑之大者条取之桑之小者猗取之蚕盛而大小毕取此蚕事之成也蚕事既成又于鸣鵙之候而绩其麻以为布葢蚕之所成者可以供老疾给昬嫁奉君上而已非绩麻以为布则固无以为少者壮者之供也蚕绩皆成然后染之或以为或以为黄而其朱者尤为鲜明且以供上而为公子之裳其风俗之厚如此岂一日之积哉

四章

四月纯阳而微隂已萌葽感之而蚤秀五月一隂成象蜩感之而始鸣八月正秋物成而禾之蚤者可获十月隂气已极而木之陨者为萚四者见隂气以渐而至而将寒之侯也西北地寒非狐貉之厚无以御之然貉贱而狐贵贱者以自奉贵者以奉公也至于二之日则又竭作以狩纉继武功而私其一嵗之豵献其三嵗之豜焉于裘则私其贱而奉其贵于物则私其小而奉其大其薄于已而厚于君如此

五章

由动股而至于入我牀下所以感时物之屡变由穹窒而至于墐户入室所以尽人事之当为豳民于衣食之奉必先老而后幼先贵而后贱独于改嵗入室则老幼贵贱同之所以广其爱也

六章

此章当看介眉夀食农夫六字郁薁之食葵菽之烹枣之剥而春酒之为皆介眉夀之事介有助之之意则非以为常食也之食壶之断苴之叔荼之采而樗之薪皆食农夫之事食有养之之意固以是为常矣然则果酒嘉蔬非不可以及少也而供老疾奉賔祭之意多爪壶苴荼老者未必不食也而不可以为常于以见食稻食肉乃老者之常而果酒嘉蔬则又于常食之外专以此而致其助也有常食以养之而又有美味以助之此豳人之老所以无冻馁也欤

七章

稼之既同者可以少休也而即念夫邑居之当修屋之方秉者可以少缓也而复念夫农功之当始其于筑而纳之也有以见欢欣鼓舞之意于其亟而乗之也有以见劝勉戒饬之意事有始终而其忧勤艰难则无间于始终此所以为厚也欤

八章

凿冰藏冰其供上役也为甚勤肃霜涤场其毕农功也为甚速故其开冰也献羔以祭司寒祭韭以荐寝庙君既得以致其诚于神其务闲也杀羊以献于公举酒而祝其夀民复有以致其忠爱于君可谓上下相亲之甚矣

鸱鸮

鸱鸮之于众鸟有攫其子而食之者矣而鸟不以子之既失而遂废其生育之勤也有毁其巢而破之者矣而鸟不以巢之既毁而遂废其补葺之劳也葢子之残而室之毁者祸患之不测也养育之勤而补葺之劳者已分之当为也岂可以祸患之或至而遂废其室家嗣续之常理也哉若武庚之败管蔡则比之于鸟虽取其子犹未能毁其室也而纒緜补葺之勤周公果可以辞其责邪于是拮据于是蓄租于是手口交病卒之羽杀尾敝以成其室而未安也则其作诗以遗王亦不得而不汲汲矣噫当是时王心疑于上羣情惑于下乱贼乗机伺间于其侧国势之危甚于风雨之漂摇非周公至诚果孰能感悟王心解释羣疑诛讨乱贼以措国家于泰山之安磐石之固哉

东山

圣人之所以能感人者以其以已之心度人之心而下之人亦乐于效力而不患上之不我知也东山之诗述其归而未至也则凡道涂之逺嵗月之久风雨之凌犯饥渴之困顿裳衣之以久而垢敝室庐之以久而荒废室家之以久而怨思皆其心之所苦而不敢言者我则有以慰劳之及其归而既至也则覩天时之和畅听禽鸟之和鸣而人情和悦适与景防旧有室家者其既归而相见固可乐未有室家者其既归而新昬尤可乐此皆其心之所愿而不敢言者我则有以发扬之莫苦于归而在涂之时而上之人能与之同其忧莫喜于归而相见之时而上之人能与之同其乐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其是之谓欤

总论

或曰以周公而诛武庚犹以千钧之重而压乎鸟卵之上不破矣而奚俟乎三年之久也曰文武深仁厚泽其浸渍于西土者虽深而渐濡于殷邦者犹浅其顽民染于商辛之旧习者未尽变其贤士懐于先王之遗泽者未尽泯一旦改商而为周其眷眷思念之意固未遽释然也况又益之以管蔡之流言在我者有衅之可乗乎周公之东征也将以诛之邪将以化之邪将以诛之则固不可胜诛将以化之则又非一朝一夕之所能也故衮衣绣裳舒徐容与于东山之下谆谆乎友邦之训诲恳恳乎讐民之戒饬使人晓然知逆之不可以犯顺邪之不可以干正则自然有以剪其羽翼而披其枝叶将不必斧钺干戚之用而罪人斯得矣卒之三年之久所诛者不过武庚管蔡而已其于殷士殷民不戮一人而天下服则周公之于庶殷非以力胜之也以徳化之也惟其以徳服人也故军士之从公而东者虽有别离之苦而无死亡之患则周公此举可谓仁之至而义之尽矣

破斧

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定四国既莫不敢一于正矣及管蔡以武庚叛而四国复有不正者焉周公之东征也固将以我之正正彼之不正也而孰能御之也哉理之逆者不足以犯我之顺也辞之曲者不足以抗我之直也气之馁者不足以敌我之浩然也戮一人而天下服则向之不正者复反于正矣葢其匡四国即所以哀我人匡四国者以其功言也哀我人者以其心言也惟其心即天地生物之心故其功即天地成物之功也是诗虽作于军士然亦可谓知圣人者矣

九罭

鸿飞而戾天宜也而有时乎遵渚复有时而遵陆则亦暂焉而已耳公归而在朝宜也而于此乎信处于此乎信宿则亦岂久于是哉夫惟其信处信宿于此也是以东方有此服衮衣之人此固东土之幸也然相位不可以乆虚君徳不可以无辅人心天意不可以久咈则必有迎公以归者而使我心悲矣葢留公者东人之私情而迎公者天下之公论一人之私情不足以胜天下之公论此东人所以拳拳于公虽欲挽而留之而卒不可得也

狼跋

物之累于形者其进退跋疐无所往而不病圣人之周于徳者其进退从容无所往而不宜葢临大难而不惧处大变而不忧断大事而不疑非道隆徳盛者固不足以语此非常人之所能及也

诗解颐卷一

<经部,诗类,诗解颐>

钦定四库全书

诗解颐卷二

明 朱善 撰

小雅二

鹿鸣首章

君之燕臣其事非一有因祭而燕者有因朝而燕者有因聘而燕者有因锡有功而燕者其事不同则所以相告语者亦异如其君之尚武欤则告之以矢其文徳洽此四国可也如其君之尚文欤则告之以诘尔戎兵陟禹之迹可也如欲其君之敬天欤则告之以陟降厥士日监在兹可也如欲其君之修身欤则告之以敬慎威仪维民之则亦可也为其有兄弟也而申之以常棣之思为其有朋友也而申之以伐木之义衮职由是而可补民情由是而可达先王之典章由是而可修先民之话言由是而可闻莫不因事以有言因言以致戒而所谓大道者在是矣夫岂泛然为不切之论而已哉抑古人之燕必至于旅而后语何也葢由旅而上其揖逊升降之节繁矣其酌献酬酢之文缛矣嘉賔之至于斯也其容止之淑慎威仪之审密固自足以起人之敬畏而斯人之所得于观感者深矣迨夫币帛之既将琴瑟之既奏则主人之诚意已至矣乃至于旅而后君可以有求臣可以有言葢君之求臣也必在于礼乐既备之后臣之荅君也亦在于礼乐既成之余则上之所以求之者固从容而不迫下所以荅之者亦诚一而无伪此古之君臣所以为不可及欤

二章

蕴于中而有是徳则发于外而有是声誉其声誉之孔昭非勉强而致之也乃其自然之形着也自斯民言之则示之以重厚而浇薄之俗革示之以忠信而诈伪之习变是徳孚于下而下有所法也自君子言之则观感之深而有以镇其躁仪刑之乆而有以消其邪是徳孚于上而上有所法也斯人也其可使人一日而不在朝乎是以我有防酒则愿共于此乎燕饮于此乎游遨也

四壮

忠孝非二道忠于君者必其能养于亲也然忠孝不两立致其劳于外则必阙其养于内又不可以不虑也为人臣者将欲致其力于私养欤则当官而行国事固不可以不恤将欲致其力于王事欤则子职之不共又何以为孝哉此王者之劳使臣所以必探其情而代之言为人臣者闻之亦必有以自慰而益不懈于用力矣

皇皇者华

毎怀靡及其义甚广每懐者每事而思之谓之靡及则其心歉然常若有所不及也然不曰使臣而曰征夫则不特使臣此心其属亦此心也推此心也以在外则耆老之在所当问遗逸之在所当求鳏寡之在所当恤废坠之在所当举上徳之厚也而欲其无一之不宣下情之逺也而欲其无一之不达为使臣者固惟恐无以副君之意而为其属者又惟恐无以为使臣之助庶可以称斯职矣于遣使之时而歌此固所以劝勉之也

常棣

自三章至五章皆举朋友以明兄弟之当亲自六章至八章复举妻子以明兄弟之当厚朋友之不如兄弟也朋友以义合而兄弟以天属也妻子之不如兄弟也妻吾之所配子吾之所出而兄弟则吾之同气也薄于兄弟而厚于朋友者不知亲踈之杀者也薄于兄弟而厚于妻子者不知尊卑之等者也故必厚于兄弟而后朋友之好愈笃尤必厚于兄弟而后妻孥之乐可乆苟兄弟鬬防于内则不惟朋友不得以尽其情而妻孥且不得以乆其乐矣噫世之人乃有视兄弟如路人甚则视之如冦雠者亦独何心哉

伐木

伐木以燕朋友而篇中有诸父诸舅兄弟之辞何也曰人之所资于朋友者以明道也以进徳也道之所存徳之所存吾斯友之矣而何常之有哉是故无贵无贱无尊无平无亲无踈皆可得而友贵之而为天子贱之而为庶人尊之而为父兄卑之而为子弟亲之而为同姓踈之而为异姓其分虽不同而其可友则如一故以贱交贵而不为謟以贵交贱而不为屈以卑就尊而不为僭以尊就卑而不为贬内取之同姓而不为昵外取之异姓而不为泛道之所存徳之所存即吾友之所存也而何贵贱亲踈之间哉必知此道也而后可以言友矣

天保

首章言天将安定我君则必有以广其受福之量使尔之尽厚则福之来也如百川之赴海其来者无穷而其消而去之也亦无穷使尔之多益则福之来也又无一之不备身之康强子孙之逢吉室家之和平朝廷之清明黎民之质实无伪皆所谓福也而无不有以受之以其有是量也苟其量之不广且厚则如无源之水朝满夕除岂能以盛大悠久哉月之恒每月而一盈者也日之升每旦而一明者也南山之寿终古而不忒者也松栢之茂毎嵗而一新者也日与月则明与明之相承也山之夀则厚与厚之相承也松栢之茂则新与旧之相承也故曰无不尔或承则不特指松栢而言葢兼日月南山而言之也是诗前三章言天之福吾君后三章言神之福吾君故三章以山阜冈陵喻其福之兴盛以川之方至喻其福之盛长所以终首章而下之意六章以日月松栢喻其福之方进而不已以南山喻其福之有常而不变所以终四章而下之意当是时君以鹿鸣四牡皇华燕羣臣以常棣燕兄弟以伐木燕朋友而臣之所以荅其君者如此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所以上下交徳业成而均享盛大悠乆之福也欤

采薇

首章言靡室靡家则叙其悲伤之情也言不遑啓居则叙其勤苦之情也而必曰玁狁之故则毒民不由其上不得已而应之所谓风以义也二章曰靡使归聘勉之以先公后私也三章曰我行不来勉之以竭力致死也皆命戍役之辞也四章以下曰四牡业业言其壮也四牡骙骙言其强也四牡翼翼言其行列之整治也曰一月三捷期之以必胜也小人所腓训之以恤下也玁狁孔棘戒之以不可忘备也皆命将帅之辞也卒章杨柳依依即采薇之时也雨雪霏霏即岁暮之时也重告之以归期欲其知离别之不逺也曰载渇载饥则再述其勤苦之情也我心伤悲则再述其室家之思也且终之曰莫知我哀言莫知者乃所以见其深知之也遣将帅及戍役同歌同时故既言君子又言小人欲其同心也故曰于采薇见先王以人道使人其此之谓欤

出车

案六月之诗言六月栖栖戎车既饬正指建未之月而此诗言昔我往矣黍稷方华则亦夏正之六月也司马法冬夏不兴师而文王以六月行师于前宣王以六月出师于后何也葢冬夏不兴师者法之常也横逆之来不得已而应之者事之变也变而不失其正此圣人之所以得人心也先王之法夷狄而侵中国其救之当如拯焚溺解倒悬掲匍匐而出之井惟恐少缓岂得以六月为解哉苟以六月为解而不急兴师以救之则是纵外敌以酿祸而坐视腹心之受病也其为不仁甚矣人皆知宣王以六月出师而不知味黍稷方华之词则文王固未尝以六月而废征伐也故下文曰王事多难不遑啓居苟非以多难之故则必不以六月而行师矣

出车总论

是诗之言赫赫南仲者凡三三章之赫赫美其城朔方之功也五章之赫赫美其伐西戎之功也六章之赫赫美其有振旅凯旋之乐也赫赫者威名光显之谓非有一章之忠敬二章之戒惧三章之奋扬则亦安能有如是之赫赫哉三军以将为主文王用一南仲而昆夷之患平于西玁狁之患平于北遂有以措中国于衽席之安其易所谓师贞丈人吉者欤

杕杜

杜之有实秋冬之交也秋而望之以至于冬冬而望之以至于岁暮之可采则春又暮矣而征夫犹不归也岂惟女心之伤悲而父母亦忧且病矣然而车则不载也人则不来也归期之过已乆而不至也则使我多为忧恤冝何如哉于是以卜之蓍以筮之合言于繇而皆以为近则征夫亦迩而将至矣是诗四章皆述其未至之思而不言其已至之喜葢未归之时其思念之切如此则既归之时其喜乐之深有不言而喻者矣先王之于戍役叙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说也说以犯难民忘其死其是之谓乎

南有嘉鱼

樛木者势之下曲者也甘瓠者蔓之延施者也木之下曲者必为物所附蔓之延施者必有附于物冝其纒绕固结而不可解也若君子之于贤者则如之何哉有其物而无其礼贤者不可得而安也有其礼而无其诚贤者愈不可得而安也酒醴以奉之币帛以将之献酬以行之诚意以求之庶可以安其心乎

南山有台

此诗五章而乐只君子一句每章必叠言之其辞繁而不杀者所以深致其颂美祝愿之意也细分之则美其徳者凡四祝其夀者凡四而言其徳与夀之效者各一无疆犹无期也黄耉犹眉夀也此祝其夀之四也邦家之光与邦家之基为对谓之基者言邦家必赖贤徳而后安以固也谓之光者言邦家必赖贤徳而后荣以显也徳音是茂与徳音不已为对不已言其声誉之无穷是茂言其声誉之益盛此美其徳之四也保艾尔后与民之父母为对民之父母言盛徳之泽有以及当时之庶民也保艾尔后言夀考之效有以及于后世之子孙也此徳与夀之效各一也前两章先徳而后夀故第三章极言盛徳之效以终前二章之意第四章先夀而后徳故第五章极言夀考之效以终第四章之意言之重辞之复而不厌者由其爱之深敬之至而不能已也盛王之所以待贤者如此贤者亦孰不乐为之用乎

蓼萧首章

心之输冩郁结之散于中也燕且笑语和乐之见于外也誉则善闻之着于人处则乐意之在乎已又兼内外而言之也朝廷之礼以敬为主今而曰笑语誉处则是有和乐而无严敬忘其君臣之分而蔼然兄弟朋友之相亲其待之也厚矣其接之也诚矣彼忌刻之君又恶足以语此哉

二章

为龙为光美之也其徳不爽戒之也夀考不忘又所以祝愿之也赤芾金舄防同有绎则为龙为光矣彼交匪敖彼交匪纾则其徳不爽矣万夀无疆万夀无期则夀考不忘矣夫诸侯固赖天子以为本根天子亦赖诸侯以为屏蔽苟诸侯之不朝事则王室之卑亦可知矣故观其车服之盛享其多仪之诚而天子之心亦得以自慰焉则其以为宠光也岂一时之虚伪云乎哉

湛露

案燕礼将燕公揖賔就席主人献賔献公酬酢之礼毕命媵爵于公而后公为賔举旅主人三献及孤卿再媵爵于公而后公为卿举旅主人四献及大夫乃乐賔升歌献工而后公为大夫举旅其乐也工歌鹿鸣之三笙奏南陔之三乃间歌鱼丽笙由庚以下遂歌乡乐周南召南然后彻俎而燕主人五献及于士賔媵爵于公而后公始为士举旅自士举旅行酬而上其升降揖让之节繁矣其酌献酬酢之文缛矣其笙歌间合之乐备矣礼成而乐阕日则暮矣虽有强力之人亦已倦矣乃于是而爵乐无筭则夜饮之时也庶子执烛于阼阶上司宫执烛于西阶上甸人执大烛于庭阍人为大烛于门外此虽诸侯燕賔之礼然推而上之则天子燕诸侯之礼亦于是乎可想矣此诗前两章言厌厌夜饮所以道其情之相亲也后两章言令徳令仪又美其徳将而无醉也显则其心之明白允则其心之诚实徳之令者固非酒之所能乱也岂则其心之和乐弟则其心之平易仪之令者固非酒之所能防也既有令徳又有令仪则虽醉而不至于颠倒错乱审矣然则是诗也其亦襃美之中而寓规戒之意也欤

彤弓

飨盛礼也钟皷大乐也彤弓重器也行之以盛礼用之以大乐赐之以重器而所予者则有功之诸侯也诚以将之而无伪速以畀之而不迟则天子之予之也足以为礼而诸侯之受之也亦足以为荣矣

六月首章

先王之法子焉背其艾臣焉背其君皆天下之大变有能讨之者许之先发而后闻其急如此所以然者以君艾不可一日而不尊天理不可一日而不明也今玁狁内侵不得已而应之虽六月出师而人不以为暴者知其过之不在于君上葢以为所以劳我者乃所以安我也匡之为言正也玁狁横则周室危攘玁狁周所以正周室也此述其始受命出征之辞也

三章

兵事不可以不严尤不可以不敬不严则无以一士心不敬则无以承上命书曰钦承天子威命敬也又曰威克厥爱允济严也严敬二字乃用师之要道夫惟将帅皆严敬以共武事所以能定王国也

四章

玁狁惟不自度量故其大众整齐既盘据于焦获之间其轻军掩袭复时出入乎镐方之地且逺及乎泾水之阳焉其深入为冦如此可谓炽矣于是建旗旄选锋锐以攘之元戎者车缦轮马被甲衡轭之上皆有劒防所谓选锋也然谓之十乗则为马四十匹甲士三十人其为步卒亦不过七百二十人而止耳数非加多也而味其辞意则玁狁之难已若不足平矣所以然者惟其辞直故其气壮惟其用之以律故每事而尽善彼玁狁虽众且盛又乌足以敌王者之师哉

五章

闻之先人曰北伐之诗曰比物四骊此以其在后而殿者言之也知在后而殿者其色尚黑则左焉而青右焉而白从可想矣曰元戎十乗此以其居前而啓者言之也知居前而啓者其数必盈则知殿而在后者不过一乗又可想矣然则其为中军也奈何曰既冇其前莫为之后不可也既有其后莫为之前亦不可也前有十乗后有四骊居其中者可安然而无恐矣故曰戎车既安是以其中军而言也三语之中而军制备焉此古人之诗所以为非后人之所可及欤

采芑

闻之先人曰北伐之诗先言后军次言前军又其次也乃言中军非曰后其所当先而先其所当后也葢出师之法贱者居前贵者居后是故先言后军非先其贱者乃先其贵者也又出师之法勇者在前怯者在后是故次言前军非勇者不如于怯乃勇而必示以怯也民知以贱事贵则其志冇定无僭逾之患矣民知以怯养勇则其气不暴无挫折之患矣然后老者弱者居于其中虽甚畏且懦亦可恃以为安而无恐焉若夫军之成数则有不言者矣惟南征之诗乃言其车三千者三焉一言之不足又再言之再言之不足又三言之以车之多可见其民之众以民之众可见其国之盛而凡其劳来于荡析之余还定于转徙之后者其效益以着矣或曰牧野之车三百而已而新田之车乃至十倍牧野之数不已夸乎曰牧野之军但言三郊不言三遂亦当有三万七千五百言三万者举成数也新田之军既言六乡又言六遂四其三万七千五百则为十有五万轻车千五百两重车亦当千五百两适三千矣故知北伐之诗是言行军之法南征之诗是纪行军之实不言其法则无以见军制之复不纪其实则无以见民数之复欲知宣王之复古观此二诗而可见矣岂曰夸云乎哉

车攻首章

车攻马同者言其军实之盛也四牡厐厐则自君子之所乗言之也军政修治于闲暇之时而四牡充实于啓行之日则可以驾言而徂东矣

三章

徒之选旐之建旄之设皆有司之事也所以然者将欲从王搏兽于敖也徒手曰搏以见师徒之勇而其教之有素也

四章

诸侯之来朝也其来也非一方其止也非一所先后之不同逺近之或异此其所以连络而布散也及其防同于斯也五等各以其爵两阶各以其班尊卑之有其序贵贱之有其等此所以陈列而聮属也读是诗者可以想见当时朝防之盛矣

五章

决以开体拾以遂二者相比则既佽矣弓之强弱矢之轻重二者相得则既调矣

六章

四马皆黄色之齐也两骖不倚御不失其正也不失其驰范我驰驱也此所以为御之良也

七章

田猎既毕军旅旋归观者惟闻马鸣之萧萧而已无杂声也惟见斾旌之悠悠而已无乱次也徒御之不惊则其政之肃可知也大庖之不盈则其惠之均可知也

八章

前章言之子于苗而继之以选徒搏兽即其始而言之也此章言之子于征而继之以有闻无声即其终而言之也夫有体有用斯谓之君子有始有终斯谓之大成存于中而有兴衰拨乱之志所以立其体施于外而有内修外攘之事所以达其用如此得不谓之君子乎静治于往狩之初所以成其始严肃于旋归之际所以成其终如此得不谓之大成乎体用之兼备始终之无间此王道之所以为大而诗人所以賛美之也

鸿鴈

惠鲜鳏寡文王之所以兴也哿矣富人哀此防独幽王之所以亡也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宣王之所以中兴也夫鳏寡孤独乃天民之穷而无告者圣人一视同仁虽无一物而不在所爱而其发政施仁则必自鳏寡孤独始诚使鳏寡孤独各得其所则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者矣先王之劳来还定安集其真有得于文王之家法也欤劬劳于野自其始之流连而言也百堵皆作自其中之还归而言也此诗不作于流离之时而作于安定之日益痛定思痛者故知者以为劳苦而不知者则反以为宣骄也

庭燎

夜之未央此初问之时也而其心已不安于寝矣夜之未艾此再问之时也可以起矣而未可以出也夜之郷晨此三问之时也臣辨色而入则君亦可以出矣未可以出而出则失之太蚤可以出而不出则失之太晚君子之视朝不蚤不晚惟其时而已虽然辨色而入者君子视朝之时不安于寝者君子勤政之心是心也即周公坐以待且之心也其致此中兴之盛也冝哉厥后宴起至动贤后脱簪之谏则宣王之心少懈而中兴之政亦衰矣

鹤鸣

知诚之不可揜则知念虑方萌而鬼神已知形迹欲掩而肺肝已见所以不可无诚身之功也知理之无定在则知事有精粗而理无精粗事有大小而理无大小所以不可无明善之功也知爱当知其恶憎当知其善则知亲爱贱恶之不可以或偏哀矜敖惰之不可以自恣所以于应接之间尤不可不去其私欲之心也能是数者则知行并进而明诚两立好恶不偏而人已兼尽其于治天下不难矣此所以为陈善纳诲之辞也欤

祈父

先王之制诸侯有故则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讨之王室有故则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救之司马所掌封圻之兵甲不过卫王室而已此诗前二章责司马不当以王之爪牙而逺从征役后一章责司马不当以国之孤子而逺从征投使王而自弃其爪牙则谓之不智使司马而弃王之爪牙则谓之不忠至于使孤子之无以为养则又谓之不仁一事而三失具焉其取败也冝哉

白驹

白驹好贤而贤者卒不可留何也曰古之人君之好贤也必与之共天位与之治天职与之食天禄待之诚养之厚处之尊崇谏必行言必听膏泽必下于民虽欲不留安得而不留今白驹之好贤不出于君上之诚心而顾出于臣下之私情故絷之维之以致其爱逍遥嘉客以致其慕贲然来思以见其欣幸之至母金玉尔音以见其期望之深而所谓尔公尔侯者特诗人假设之辞而非出于君上之真情也使其果出于君上之真情则莘野之耕夫方且以为阿衡傅岩之胥靡方且以置左右渭濵之钓叟方且以为尚父孰有已立于其朝而复有高蹈逺举之意邪惟其留之而不可得此所以致其爱惜思慕之情虽足以见斯人秉好徳之良心而时世之不如古亦可想矣

斯干

古人筑室既成而落之必有颂美祷祝之辞如美哉轮焉美哉奂焉则所谓颂美之辞也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则所谓祷祝之辞也此诗言其基址之广厚结搆之周密垣墙之坚固堂室之高深则美轮美奂之类也上有以续祖妣之业下有以开子孙之祥兄弟之相好室家之相安则歌哭聚族之类也堂之髙也以听事室之深也以安身至于寝而梦兴而占男子之为君为王女子之无非无仪则皆自夫君子攸宁而推言之也其必首及夫兄弟者人之居室夫妇之好易完也父子之恩易全也兄弟之相好而无相犹则非笃天伦之亲者不能也果能笃于兄弟之好则冝尔室家乐尔妻孥和气之益充大福之益集而子孙之繁衍基业之昌盛有不可胜穷者矣此所以为善颂善祷欤

无羊首章

三百以为羣其犉者九十所以见其多也濈濈以言其和湿湿以言其润又以见其多而能善也降阿饮池寝处讹动物之适其性也蓑笠以御暑雨糇粮以备饮食人之勤于事也色之无不备用之无不有则又以其效而言也

三章四章

薪蒸以供爨燎雌雄以备饮食见牧人不特勤于事又有余力以及乎他也有坚强之力无亏崩之患见牛羊不特顺其性又无疾病以致其损也麾之以肱毕来既升见人识物情物解人意而无事乎奔走追逐之劳也众之为鱼则自寡而变多也旐之为旟则自小而变大也此因牧事有成而及乎年谷之丰登人民之蕃庻皆颂祷之辞也

节南山首章

南山所以为民所瞻者以其势之崇也师尹所以为民所瞻者以其位之崇也位之崇者徳必有以称之而其所为不善使我忧心内热如火燔灼且不敢轻出一言以避祸然则周宗虽未絶亦终必亡而已矣王何为而独不察乎不敢戏谈保身之智也何用不监爱君之仁也

五章

国之危亡尽以为人事欤则日月剥蚀山崩川竭将兴必有祯祥将亡必有妖孽固未可尽责之人也尽以为天意欤则武丁因桑谷之祥而戒惧以复成汤之业宣王因云汉之灾而戒惧以继文武之功又未可尽归之天也大抵人事之有得失气化之有盛衰此皆治乱之所由惟君子为能以人合天不诿于天以义制命不诿于命则可以转祸而为福转灾而为祥转凶而为吉转乱而为治天也有人焉君子不纯以为天也使王能平其心以任尹氏尹氏能平其心以用在朝之君子而不以小人间之则岂至于危亡而不可救哉故善为国者亦反求诸已而已矣

末五章

幽王昬暴必无悔悟之理而家父作诗犹冀共改心易虑以畜养万邦者拳拳爱君之心不敢谓其必不能而絶望焉厚之至也比干之于纣芮良夫之于厉王亦尝以此望之矣纣惟不从比干之言故卒用飞廉恶来以至于亡而不悟厉王惟不从芮良夫之言故卒用荣夷卫巫以至于流而不悔幽王惟不从家父之言故卒用尹氏以至于危而罔觉葢昬暴之君用小人以致乱未有不至于灭亡者书曰与乱同事罔不亡其是之谓欤

总论

案项氏曰幽王时为乱者皆宣王时故家率西戎以攻幽王者崧高之申伯也为趣马以乱朝者韩奕之蹶父也为卿士而贪残擅政为大师而迷民误国者常武之皇父尹氏也四人虽未必即其身亦必无皆死之理此说不然宣王在位四十六年大雅所美诸臣皆初年辅佐中兴者幽王时未必存葢皆其子孙也

正月首章

繁霜则天令乖于上讹言惑于下我心忧伤忧天变之无已也忧心京京癙忧以痒忧民言之益伪也京京言所忧者大则非止于一身也癙忧言其所忧之独则有异于众人也忧之而伤伤焉而至于病则其亡聊也甚矣

二章

父母之于子无所不用其爱而胡为使我至于如此之病乎使乱而在我之先则吾有所不及见固可以无忧也使乱而在我之后则吾有所不及知亦可以无忧也今不先不后而使我适当其时则安能以无忧乎虚伪之言但出于口而不出于心则闻其善言而不足以为喜闻其恶言而不足以为怒以其反覆而不可凭也是以使我忧之至于甚病而彼反见侵侮则其亡聊也愈甚矣

三章

念我无禄伤已之不幸也并其臣仆伤斯民之俱不幸也于何从禄未知其所从之人也于谁之屋未见其所止之处也此哀国之将亡而无所定之辞也

四章

福善而祸淫此天之常理也善者未必福淫者未必祸则以气化自盛而趋于衰则常者有时而变此正其未定之时也方其未定则人或能以胜天及其既定则天必能以胜人然则今日之受祸者安知其不为他日之福而今日之受福者又安知不为他日之祸乎

五章

讹言之人是而谓之非非而谓之是其虚伪反覆甚矣非有明哲之君孰能辨而惩之哉故老明于臧否者也占梦明于吉凶者也此国之所赖以正讹者也令问之故老故老曰予圣矣而未必明于臧否之理问之占梦占梦亦曰予圣矣而未必明于吉凶之兆则亦谁能别其言之是非乎

六章

谓天为髙而我不敢不局惧其崩而压也谓地为厚而我不敢不蹐惧其陷而坠也天地岂有崩陷之理而既号呼而为此言又自以为有伦理而可考何也当是时日食震电不宁不令则天虽未崩而实有崩之兆也髙岸为谷深谷为陵则地虽未陷而实有陷之形也况防乱之极祸出不测岂可谓其可必无而不虑哉故又叹息而言哀哉今之人胡为虺蜴之行至于如此之甚乎然则天之崩不必忧也地之陷不必惧也而人之肆毒以害人则不可以不畏也

七章

求之甚艰弃之甚易即郑氏所谓有贪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者也

八章

桀之亡也非汤灭之也妹喜实灭之也纣之亡也非武王灭之也妲己实灭之也幽王之亡也非申侯西戎灭之也襃姒实灭之也然桀亡于妹喜而天下遂为商者以其有汤也纣亡于妲己而天下遂为周者以其有武王也幽王亡于襃姒而天下不至于易姓者以虽有襃姒以灭之而无徳如汤武者以继之也亦以见文武成康之遗泽其在人者未泯也噫当是时天命之眷眷于周者未释也民心之眷眷于周者未厌也而幽王则用嬖妾以乱于内用羣小以乱于外而先自絶于天结怨于民则足以灭其身而已矣

十章

辐以凑毂辅以益辐仆以将车三者皆备然后可以不堕所载苟始之不谨则终之败也必矣

十一章

鱼之在沼其潜虽深而卒无所遁其形君子之在乱世其去虽逺而卒无所安其身故鱼之在沼不如游于江湖之为乐也君子之在乱世不如遭过治平之为快也此其忧之所以惨惨而日瘁也

十二章

防酒嘉殽以合比其邻里怡怿其防姻惟优游无事者能之若丧乱畏祸之人则其家之不能恤而何以合比其邻里其身之不能保而何以怡怿其防姻此君子之忧所以至于疾痛而自叹小人之不如也

十三章

佌佌而有屋则卑小者转而丰大矣蓛蓛而有谷则窭陋者转而富足矣而民今之无禄则是天独厚于小人而椓丧于庶民也均之为椓丧也富者优于财而裕于力犹未至于甚困惸独者罢于力而伤于财则岂不可哀之甚哉

十月之交二章

不用其行天之反其常也不用其良人之反其常也而天之所以反其常正以人之不用善而有以致之也隂固不足以亢阳然亢阳而不胜犹愈于胜阳而揜之也小人固不足以亢君子然亢君子而不胜犹愈于胜君子而陷之也

三章

日食震电此天之不宁不令也山崩水溢陵谷变迁此地之不宁不令也君人者父事天母事地父母震怒而恐惧修省犹可冀其怒之息也苟父母震怒而为子者漠然无悔悟之萌则怒将何时而解哉此乱所由兴也

四章

兼总六官者卿士之职也而皇父实为之敷五典扰兆民者司徒之职也而畨实为之统百官均四海者宰之职也而家伯实为之内史掌八法之废置师氏掌朝政之得失皆辅导王者也而以付之楀与聚子膳夫掌王之饮食趣马掌王之马政皆亲近王者也而以付之蹶与仲允则小人之党盛矣后妃主内治者也当求窈窕贞淑以为君子之配而以艶妻为之则嬖妾之焰炽矣有嬖妾以蛊惑于内有小人以煽乱于外此灾异之所以繁兴而乱亡之所以莫救也

五章

岂曰不时言其任智而自是也不即我谋言其挟势而妄作也彻我墙屋则无以安其身田卒污莱则无以食其力如是而犹曰非我戕汝乃礼之当然也夫下供上役固礼之常也然岂有作大事动大众而不通众志不尽下情者哉

六章

人臣之患莫大于自圣苟有自圣之心则谓天变为不足畏谓人言为不足恤谓君子未必胜于已谓小人未必害于事于是援富民以为党殖厚利以自私上则不忠于君下则不惠于友而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

雨无正一章

自其广大而言谓之昊天自其仁覆闵下而言谓之旻天天之广大也而饥馑以斩伐则是不大其虑也天之仁覆闵下也而有罪无罪俱陷死之则是不溥其仁也此章姑为怨天之辞以发【阙】

二章

周宗既灭言君有败亡之兆也正大夫离居言臣有离散之心也人臣之义有与君同休戚者有与国同休戚者与君同休戚者君忧则与之同其忧与国同休戚者国亡则与之同其亡今而曰正大夫离居则非特无与国同休戚者亦无与君同休戚者矣然众人皆去而已独居则众人皆逸而已独劳虽有黾勉从事之勤孰得而知之哉三事大夫有官守者也而莫肯夙夜邦君诸侯有民社者也而莫肯朝夕则虽未至于离居而已莫有任其责者矣上章言饥馑天之变也此章言离居人之离也天之变既如彼人之离又如此则败亡之兆即此而可见矣庶防王改而为善乃覆出而为恶则天意岂可得而囘人心岂可得而挽哉

三章

法度之言人君所恃以为国者也法度之言而不听则犹射者之不求中夫的行者之不求至夫家亦将何所底至哉敬者古圣贤相传之心法即所谓法度之言也能敬其身则能敬于友能敬于友则能畏于天而天变人离之祸庻几其少息矣

四章

兵已成矣而为恶不退则人离而冦乱将益进矣饥已成矣而迁善不遂则天怒而饥馑将益甚矣暬御者王之近臣任涵养薰陶之责者也故忧之而惨惨日瘁然凡百君子莫肯以是告王则即上章正大夫之离居邦君大夫之莫肯夙夜朝夕者也听言则荅谓告君不尽其诚也谮言则退谓引身逺避其祸也斯人也爱君不如爱身之厚忧国不如忧家之深其自为计则得矣而以君臣之大义责之能无愧乎

六章

君子之仕将以行其道也若其甚急且危则其身之不能保其志岂得而遂哉是故将欲直道以事君则君既以为怒将欲枉道以从人则友复以为责此仕于乱世者所以进退皆病无所适而可也

小旻首章

敷于下土言天之暴虐其祸为甚徧也何日斯沮言人之邪僻其势为未止也谋臧不从所谓恶人之所好也不臧覆用所谓好人之所恶也此之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故我视其谋犹亦甚病也

二章

谋之其臧则具是违即所谓谋臧不从也谋之不臧则具是依即所谓不臧覆用也但上章指王而言此章指小人而言夫小人之事君喜则潝潝以相和怒则訿訿以相诋此其喜怒之不常也善者违之而不用恶者用之而不舍此其去取之不当也谋犹如此亦何能冇所定乎

三章

卜筮将以求之神而神则厌而不吾告询访将以谋之人而人则泛而不吾决葢惟堂上之人方可以辨堂下之曲直今发言盈庭则是杂于堂下众人之中果孰能任其责而决之乎譬之适国者必驾轻车就熟路而后可以言至若不行不迈而坐以谋之则言之虽善亦何能有所得哉

五章

恭从明聪睿五事之徳也肃乂哲谋圣五徳之用也恭则无不敬故肃谓其能严整也从则无不顺故乂谓其有条理也明则无不见故哲谓其能察于事也聪则无不闻故谋谓其能度于义也睿则通乎微故圣谓能无不通也有是五者则以之修身而身修以之治国而国治然王不能用则虽有是善且不能以自存将如泉流之不反而沦陷以至于败也

小宛首章

鸠之飞非可以戾天也而犹有时乎戾天人之贵本可以为善也而岂能不念昔之先人乎鸠之翰飞戾天勉而为高也我之有怀二人勉而为孝也勉而为孝则无所往而不善庶可以免于祸矣此兄弟相戒之意也

二章

齐则整肃圣则通明整肃者必不以酒而丧仪通明者必不以酒而败徳此所以能温恭自持以胜也彼昬不知者反是吾兄弟安可以不敬乎敬则天命为可保不敬则天命为难恃其戒深逺矣

三章

中原有菽而庶民采之斯庶民之有矣螟蛉冇子而蜾蠃负之斯蜾蠃之似矣吾兄弟其可不思所以善其身不思所以教其子乎善其身所以继吾亲也教其子所以继吾身也物之在外也犹可采而有之况性善本吾心之所有乎物之不似也犹可负而化之况子之性亦吾之性乃其本似者乎为此诗者其于保身于教子可谓两得矣

四章

脊令之且飞且鸣其势之不能以已也我兄弟之日迈月征亦其情之不能以已也夙兴夜寐各务努力以求无忝于先人可也天之密运圣人之不已君子之自强皆此意也而此诗及之其亦有得于圣贤之学也欤

小弁首章

民莫不谷谓其皆有父母之亲兄弟之懿也我独于罹谓得罪于父子兄弟之间皆不能以保其乐也子以父为天父之不吾爱即天之不吾与也何辜于天我罪伊何自责不知已有何罪而不见爱于父也心之忧矣云如之何此诗本叙其哀痛迫切之情故以忧之一字为一篇之纲领下章凡七言之

二章

此章忧之一字凡三言之惄焉如忧之而至于痛也维忧用老忧之而至于衰也疢如疾首忧之而至于病也

三章

父犹天也母犹地也何所瞻而非父乎尊之至也何所依而非母乎亲之至也毛者肤体之余自其外者言之也里者心腹之间自其内者言之也生之膝下一体而分而父母之不我爱也岂我外焉不连属于父母之毛内焉不附丽于父母之里乎无所归咎则归之于天曰岂我生时不善哉而何为使我至此极也

四章五章

譬彼舟流不知所届言其泛然而无所止也譬彼坏木疾用无枝言其孑然而无所附也心之忧矣不遑假寐叹已之不遑安也心之忧矣宁莫之知叹人之莫吾恤也

六章

物之与我同生而异类者也而兔之走尚有哀而先脱之者人之与我同类而相踈者也而人之死尚有哀而掩藏之者葢皆不忍之所发也若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冝无所不用其爱也而信谗弃逐曾投兔死人之不如则王之秉心亦忍矣是以心忧而涕陨心忧则哀痛之发乎中涕陨则哀痛之形于外也

七章

谗者之言未必遽可信骨肉之亲未必遽可弃使王而加惠爱焉则犹有恻隠之心也使王舒徐究察之焉则犹有是非之心也今于我则不加爱是无复恻隐之萌矣又信之而不加察是无复是非之辨矣无恻隐之心不仁也无是非之心不知也惟其不知也故人之有罪者则舍之而不问惟其不仁也故我之无罪者则加之而不恤则其穷困亡聊亦甚矣

总论

小弁之诗处父子之变白华之诗处夫妇之变圣人备録于经所以着周室祸败之由又以见天理民之不容泯也然尝考之小弁之诗其前六章皆兴白华之诗其八章皆比小弁之辞婉而切犹有望之之意处父子之间则然也白华之诗简而庄不无责之之意处夫妇之间则然也小弁之诗其哀痛迫切之意具于首章其下不过自此而推之耳舜之怨怨已之不得乎亲小弁之怨怨亲之不容乎已虽所怨不同然以孟子之言推之亲之过大而不怨则是恝然无情也恝然无情者视其亲犹路人也其为罪不愈大乎冝臼巾人之资圣人亦姑取其一节之可观耳固不敢以大舜之事望之也

巧言二章

涵者受之而不察信者听之而不疑受之而不察此乱之所由以生听之而不疑此乱之所由以成也怒防则乱斯沮而怒防固非优柔不断者之所能也用贤则乱斯已而用贤固非昬昧不明者之所克也

三章

屡盟将以要言于神而神实弗福则乱安得而不长乎信盗将以肆虐于民而民用胥怨则乱安得而不暴乎味之甘者虽可食而或积毒以丧身言之甘者虽可恱而或致乱以丧国苟味其言之甘而忘其毒之惨则乱安得而不进乎且彼防人亦何能为哉其职之不共其责之不任亦徒以为王之病而已可不戒哉

四章

寝庙之奕奕者惟君子为能作之以其法之定也大猷之秩秩者惟圣人为能莫之以其徳之盛也以兴他人之有心亦惟我为能度之以其鉴之明也狡兔之走疾矣而遇犬则其迹无所逃防人之言巧矣而遇明哲则其情无所遁亦何益之有哉

五章

详审而不暴质实而无伪此君子之所谓硕言也其出于口冝矣阿徇以为容逄迎以为恱此小人之所谓巧言也而岂可出于口哉自君子观之不胜其可耻而小人之处此则顔厚而不以为愧也亦何望其能扩充羞恶之心而为不可胜用之义哉

六章

言此防人所居之卑所禀之微恶疾之多而徒众之寡非特以贱恶其人亦以见其本易驱除特王不悟而不能去之耳是可叹也

何人斯五章六章

壹者之来云何其旴望之切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恱之深也未见而望之切既见而恱之深我之所以待彼者其故旧之情自若也而彼之所以待我者乃独异于平时何也反覆委曲言之而防者之情愈无所遁矣

七章

伯仲以喻其心之亲壎篪以喻其声之和如贯以喻其事之聮如是而犹曰不我知也则出此三物以诅之可也

巷伯一章二章

萋斐以成贝锦喻防人者能因细小而饰成大罪也哆侈以成南箕喻防人者能因疑似而构成实罪也始则以小而成大终则以虚而为实此防人者所以能倾人之家国也

三章

缉缉者如麻之绩继续而不已也翩翩者如鸟之飞往来而自得也谮之初行既以不信而加诸人言之不愼亦将以不信而责于汝戒之也

四章

捷捷而儇利则非若讷者之迟钝矣幡幡而反覆则非若木者之质朴矣好谮之初固为汝之受好谮不已又将于汝乎迁亦戒之之辞也

六章

投畀豺虎欲其食之也而豺虎不食则物之所不取也投畀有北欲其受之也而有北不受则地之所不载也

【阙】 恶哉其必有以制之矣

蓼莪首章

此诗诸儒皆以为兴至集传直以为比而其义始明凯风之子以棘自比棘固木之贱者也蓼莪之子以蒿自比蒿固草之贱者也凯风以已非美材故念母氏养我之劬劳则自责以期亲之悔悟也蓼莪以已非美材而念父母生我之劬劳则父母已没矣不过重自哀伤而已

末章

民莫不谷我独何害者言民莫不有父母而我独遭此闵凶也民莫不谷我独不卒者言民莫不有父母而我独不得终养也夫孝子行役不得以养其父母而形于叹咏者如陟岵鸨羽皆是也而蓼莪之诗独使人诵之者流涕呜咽而不能止何也曰陟岵鸨羽思念于父母尚存之日蓼莪之诗感伤于父母既没之后父母尚存则虽旷废于今日而犹幸来日之可继也虽濶略于此时而犹幸他时之可补也则是犹有望也若父母之既没则魂不可以复返神不能以永存容貌之不可以复见音响之不可以复闻虽有廿防无所奉之也虽有轻暖无所衣之也念生育之艰思顾复之勤罔极之恩既不可得而报则无涯之悲亦孰得而止之哉此蓼莪之所以作也噫彼父母俱存者犹未知是诗之悲也若父母既没诵是诗而不三复流涕者是亦非人子也

大东三章

薪所以供爨必收蓄之而后可用若浸之于寒冽之泉则湿腐而不可爨矣民所以为国必抚字之而后可用若困之以暴虐之政则穷悴而不能胜矣吾所以契契忧苦寤寐而不忘永叹者正以哀我东国劳苦之人也然则如之何薪之既获则必载而蓄之然后可爨也民之既劳则必其休而息之然后可用也

四章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则虽以公子之贵而奔走往来其贱者可知也西人之子而粲粲衣服熊罴是裘则贫窭者且转而富矣复百僚之是试则卑贱者且转而贵矣别舟人私人言之者举卑贱以见其余也

五章

酒之厚也而不以为浆佩之鞙也而不以为长其出之也甚艰其视之也甚贱葢羣小得志其意气骄溢类如此然则贫富劳逸之不均吾将曷愬哉亦惟愬之于天而已汉之有光其亦能监视我也邪织女之七襄其亦能成文章以报我也邪其辞之婉而不迫如此诗人之忠厚亦可见矣

四月总论

此诗或以为行役或以为忧乱以诗考之由夏而秋由秋而冬则见其经厯之乆由西周而南国由丰镐而江汉则见其跋涉之逺此行役之证也父母先祖胡宁忍予则无所归咎之辞乱离瘼矣奚其适归则无所逃避之辞此忧乱之证也专以为行役则先祖匪人之怨其辞过于深专以为忧乱则滔滔江汉之咏其辞过于逺然则是诗也葢大夫行役而忧时之乱惧及其祸之辞也

北山总论

大东言赋敛之不均北山言役使之不均赋敛之不均则诸侯怨役使之不均则臣子怨夫臣之于君不择事而安之所以为忠也而不免于怨何也葢怨生于彼此之相形者也吾方尽瘁而彼则居息之燕燕吾方劬劳而彼则呌号之不知吾方畏咎而彼则饮酒以湛乐此劳与逸之相形也彼且息偃在牀而吾则征行之不已彼且栖迟偃仰而吾则鞅掌于王事彼且出入风议而吾则靡事之不为此亲与踈之相形也均之为臣子也彼以其逸我以其劳彼若是其相亲吾若是其相逺吾独非人也邪大东之诗亦然东人之贵者劳西人之贱者逸东人之富者贫西人之贫者富均是人也而劳逸厚薄若是其相悬果能自己于言邪然则臣子之事君虽不可不竭其力而君之使臣要必有道矣为人上者其亦均平其心而无使其彼此之相形乎

楚茨首章

此章言由古人有垦辟之劳是以今日有收成之富由仓廪有收成之富是以宗庙有享祀之丰是以吾君获福禄之大葢力于农事所以致其勤也以奉宗庙所以致其孝也惟勤故致力于民者尽惟孝故致力于神者详此古之贤公卿所以为不可及也

二章【此章櫽括辅氏语】

济济跄跄谓凡与祭之人皆有容仪也絜尔牛羊未祭则在涤而刍之方祭则毛以告纯血以告杀之类皆是也自黍稷成而为酒醴至其为祭乃烝尝之时矣先烝而后尝先其盛者且趁韵也或有解剥其皮者或有烹而熟之者或有肆而陈之者或有将而进之者各有其人即此济济跄跄之众也祊庙门内也凡祭祼鬯则求诸隂焫萧则求诸阳索祭祝于祊则求诸隂阳之间葢魂无不之神无不在求之之备如此此祀事之所以明也先祖是皇若有以见其大且有以见其尊神保是享既享其诚意又享其饮食即神具醉止之意也此孝孙之所以有庆也

三章

执爨踖踖对君妇莫莫言之踖踖敬也贱者能敬则贵者可知矣莫莫亦敬也在内者能敬在外者又可知矣为俎孔硕对为豆孔庻言之俎所以载牲体主于肥腯故曰硕豆所以盛内羞庶羞主于多品故曰庻或燔或炙对为賔为容言之主人献尸賔长以肝从主妇献尸兄弟以燔从则燔炙即此从献之物而賔客即此从献之人也其曰为賔为客谓筮而戒之使助祭者而非泛然賔客之谓也献尸既毕而后有献有酢有酬有旅则少长相劝交错以徧而礼将终矣而礼仪则无一之不合于度笑语则无一之不得其冝言自始至终皆尽善也于是神保来格而报之以介福言其福之盛大也酢之以万夀言其福之悠乆也

五章

祀事既毕礼仪备矣钟鼓既戒为尸出当奏肆夏预设以待之也孝孙往堂下西面之位工视以利养成毕告之所祭羣庙非止一神而皆醉矣皇尸则起而归矣于是鸣钟鼓以送尸谓奏肆夏也先已戒之至此乃奏之尸节神者也神醉而尸谡送尸而神归诸宰彻去诸馔君妇彻去豆边皆敏疾而不迟不以礼终而怠也祭毕归賔客之俎同姓则留与之燕以尊賔客以致其敬亲骨肉以致其爱也

信南山百章

此诗首章言地利之尽也此南山之下有神禹以甸治之于前若彼其可信也有曾孙以耕治之于后又若此其垦辟也于是而疆之理之使之为畛为徐为丘为甸则所以顺地势之所冝也使之为沟为洫为浍为川则所以顺水势之所冝也

二章

二章言天时之和也雪为丰年之兆冬将雪则云一色雪乃雰雰而下至春又益之以霡霂之小雨既优而既渥而浃既霑而润既足而丰故能生我百谷也

三章

三章言人事之善也田以井制其疆场翼翼然整齐其黍稷彧彧然茂盛皆曾孙之穑也于以为酒则三酒五齐之无不备于以为食则洁粢丰盛之无不冝于以畀尸则可以妥侑于以畀賔则可以献酬于是而神降之福使之夀考万年也

四章

四章言民心之恱豫也农民于田中作庐以便田事于畔上种熟献之于君俾剥而削治之菹而淹渍之以祭祀而献皇祖令君得夀考之福也

甫田首章

岁取十千言其赋敛之常也食我农人言其周给之仁也今适南畆言其巡省之勤也烝我髦士言其劝相之备也

二章

上五句言报成之祭下五句言祈年之祭齐明牺羊礼之盛也礼以备物故于报成之祭言之琴瑟击皷乐之盛也乐以达和故于祈年之祭言之上言方社而不及田祖因方社以见田祖也下言田祖而不及方社举田祖以见方社也上言农夫之庆归其功于民也下言谷我士女溥其惠于下也

三章

曾孙之来以省耕为职者也田畯之至以劝农为职者也以其妇子馌彼南畆言其力之齐也攘其左右尝其防否言其情之亲也禾易长畆终善且有言其效之着也于田畯曰喜于曾孙曰不怒互文以见意也田畯见之而喜曾孙见之而不怒则农夫益以敏于其事矣谓不待督趣而自劝也

大田四章

大田多稼总言其事以发端也既种既戒善其备于往岁也既备乃事致其力于今岁也以我覃耜利其器也俶载南畆耕之勤也播厥百谷种之时也既庭且硕生之盛也凡此皆以顺曾孙之所欲也此言其处已之勤而事上之忠也

二章

既庭且硕言其初长时也既方既皁言其初实时也既坚既好言其将熟时也不稂不莠去其害苗之草也去螟螣蟊贼去其害苗之虫也禾之穉者尤当有以爱防之无害我田穉尽其力于已也秉畀炎火求其助于神也

三章

上章言苗已盛矣害已除矣人力至而神惠昭矣所少者雨露之泽耳有渰蒌蒌云之盛也兴雨祈祈雨之徐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先公后私也穉也穧也秉也穗也本无异义诗人特致意于彼此二字以深见其丰成有余而不尽取若曰彼处之田若是其遗弃此处之田亦若是其遗弃田虽不同而其禾之富有则一也彼人之心若是其忠厚此人之心亦若是其忠厚人虽不同而其心之恻怛则一也先公后私尊君之义也以羡补不足及众之仁也葢仁义之道上之人既以是而为教下之人复习是以成俗此周之盛时所以为不可及也

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言其形势之壮盛也君子至止福禄如茨言其福祥之厚集也韎韐有奭以作六师言其人心之翕聚也形势之壮盛得乎地也福祥之厚集得乎天也人心之翕聚得乎人也此周之王业所以有泰山之安磐石之固也周人尚文其也必起于弱故周公戒成王曰诘尔戎兵毕公戒康王曰张皇六师皆欲其振厉奋发以耸万民之观瞻一四方之趋向也此诗云天子至洛水之上亲御戎服以起六师则必于此乎朝防于此乎田猎修戎备于闲暇之时讲武事于燕安之日据地利以合人心遵国典以承天意使斯民睹车马之盛而知国势之尊安见旂常之美而知王灵之赫奕是固福禄之所由聚邦家之所由安也夷厉而下王室偷安人心涣散朝事之不修武事之不讲姬辙既东而天下无复中兴之望矣顾洛水之泱泱宁不重为之有感乎

裳裳者华

此诗朱子以为荅瞻彼洛矣则是天子防诸侯于东都讲武既毕而燕饮之诗也夫尊为国君固非他人之所能左右也左之左之而无不冝是其才之全也右之右之而无不有是其徳之备也冝者冝于外观于朝廷而见其礼文之无不周观于田猎而见其射御之无不善则信乎其才之全矣有者有于内即夫多仪之享而知其事上之敬即夫趋事之敏而知其有事上之忠则信乎其徳之备矣惟其有之于内是以似之于外葢容貌词气乃徳之符其外之无可选择如此则其中之所存可知有于中者所以为外之本冝于外者乃其中之似也

頍弁

椎亲亲之恩由兄弟以及甥舅亦其亲踈之杀也前二章言茑萝施于木上以比纒绵依附之意此一章以雪之先集维霰以比老至而将死之騐方其纒绵固欲相依以永乆也既而自知老之将至则亦岂能以乆哉惟当乐饮以尽今夕之驩耳葢君子之于兄弟亲戚其相与之情无穷而相见之日有限以无穷之情乗有限之日则其饮食聚防亦真情之所不能已也死丧无口无几相见此与唐风宛其死矣他人入室辞指畧同而意则异彼欲及时以自娱乐此欲及时以相亲爱也

车牵首章

首章言思娈季女则男至女家而亲迎也曰徳音来括则女至男家而成室也曰式燕且喜则既至而燕饮以相喜乐也正小雅有鹿鸣以燕羣臣有常棣以燕兄弟有伐木以燕朋友而独于夫妇缺焉则此诗虽燕乐昬之诗其亦昬礼上下通用之乐也欤

末章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于六义属兴而断章取义则于行道进徳之喻尤为切至葢知高山之可仰则知圣徳之可慕矣知景行之可行则知大道之可由矣由圣人之道以求至圣人之所止则所谓至善不外是矣然则仁之不如尧也孝之不如舜也学之不如孔子也犹之陟高山而不至其巓行大道而不达乎国都也是即所谓半涂而废也岂不惜哉

賔之初筵

因射而饮者饮在射先因祭而饮者饮在祭后饮在射先者方有事于射其容体欲比于礼其节奏欲比于乐固不暇于醉也饮在祭后者礼行既乆其筋力已竭其志气少舒若可以醉矣而献酬交错之际礼仪欲无一之不合于度笑语欲无一之不得其冝则亦岂暇于醉哉噫礼莫大于射而因射而饮者其礼仪之备如此尤莫重于祭而因祭而饮者其礼乐之盛又如此则不惟不暇醉亦不敢醉矣此古人之饮所以无过举欤

三章至末章

反反而谨重抑抑而愼密此温恭之所为也幡幡而轻数怭怭而媟嫚则必至于屡舞且不免于号呶矣号呶者口之不谨也屡舞者手足之妄动也惟其手足之妄动故始焉僊僊而轩举中焉僛僛而倾侧终焉傞傞而不止是自伐其徳也惟口之不谨则不当言而言不当语而语虽正之以监史罚之以童羖亦且奈之何哉

采菽首章

予之以车马所以为之乗予之以衮黼所以为之衣其礼亦已厚矣而犹以为薄者葢以车马衣服之赐自先王以来所以懐诸侯者如此吾遵而行之非能有加于常礼之外也则其歉然不自足之意可见矣

二章

诸侯之来朝有旂焉所以昭其明也有和鸾焉所以昭其声也有车马焉所以昭其物也故观其旂之淠淠而有以知其徳之着听其鸾声之嘒嘒而有以知其徳之和观其载骖载驷而有以知其徳之称然则虽不言徳而其徳之令亦可想矣此所以为天子之所予也欤

三章

礼以齐遫为敬彼交匪敖则万福之所求彼交匪纾则天子之予即福禄之所申也

四章

柞则有枝枝则有叶叶以芘枝枝以卫榦上下相承而根本坚固冝也天子必有绪侯诸侯必有左右诸侯以卫天子左右以卫诸侯上下相承而福禄厚集亦冝也

诗解颐卷二

<经部,诗类,诗解颐>

钦定四库全书

诗解颐卷三

明 朱善 撰

大雅三

文王首章

此章之意约言之而四句已足惟周公告戒其君言有尽而意无穷故反覆申之其徳之显即于昭之谓也其命之时即维新之谓也其陟降在帝左右即文王在上之谓也然于昭以言其神而不显又言其徳何也葢周家天命之新固本于文王之徳尤本于文王之神其徳之显自其在人者言之也其神之昭自其在天者言之也光于四方显于西土此其徳之在于人者然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此其神之在天者然也文王生而其徳昭著既足以膺天命之眷顾没而其神之昭明尤足以基天命于悠久方其以徳而受命文王与天犹二也及其昭明而在天则文王与天一矣惟其神之昭于天也故周之为国虽旧而周之受命则新斯命也非文王一人之命乃周家一代之命也其神之在天相与为无穷则其命之在后嗣亦相与为无穷文王之神即天之神也上帝之命即文王之命也上帝之陟降无一时而不监于人文王之陟降无一时而不同于帝则为后王者岂可谓天之高高在上而不吾察文王之神杳防恍惚而不吾知哉此章虽不言畏敬而不可不敬畏之意隠然已见于言外矣

二章

亹亹犹勉勉自圣人言之则纯亦不已之谓也惟其徳之不已故其令闻亦不已惟其令闻之不已故天命之亦不已由其身以及其子由其子以及其孙而又及于无穷使其本宗百世而为天子支庶百世而为诸侯则可谓盛矣而又以为有是君不可无是臣也故又及其臣子使凡周之士其传世亦无不显者焉此诗言不显者三有周不显自圣人言之也不显亦世与世之不显自臣子言之也上章以徳言此章以世言惟其徳之显是以其传世亦显也上章言文王之徳之神此章以下専言徳者周公告戒成王固欲其法先王之显徳保上天之显命非但欲其求之窈防恍惚而已也

三章

翼翼者勉敬之谓勉即文王之亹亹也敬即文王之缉熙敬止也文王之徳莫盛于此故文王之臣子亦无不取法于此而有是勉敬焉勉则能自强而不息敬则能主一而无适以之为已而身以修以之事君而国以治其谋猷如此宜其传世之无不显矣故又叹美之曰美哉此众多之贤士而生于此文王之国也以多士而生王国谓非天命之保佑不可以王国而克生此多士谓非圣化之造就不可由天命之保佑而多士以生由圣化之造就而王国克生则信乎足以为周之桢干矣墙非干无以立国非人无以一此济济然之多士乃文王之所赖以安也

四章

穆穆者深逺之容着于外敬者戒惧之意存于中外深逺而内戒惧则表里之如一既缉续而又熙明则始终之无间此文王之敬所以与天合徳也文王之受天命以其敬也商纣之失天命以其不敬也文王惟不已其敬是以大命集焉商纣惟不已其恶是以大命去焉天命之去就既殊则天位之隆替亦异而啇之孙子遂臣服于周矣虽有子孙千亿之众其若天命何哉

五章

肤敏以言其才之美裸将以言其职之共黼冔以言其服之常以商之士而服商之服若不改昔日之旧也然以其肤敏之才而奔走于周王之庙则今日之命非复昔日之命矣于是呼王之荩臣而告之曰得无念尔祖文王之徳乎使尔而不念厥祖则将坠厥绪而尔之臣子又将服周之服而助祭于他人矣荩者忠爱之笃惟其忠爱之笃是以欲其监戒之深也

六章

此章言法先王而修徳配命则福自我求若此其易也不法先王而修徳配命则失众失国又若彼其难也为后王者可不以文王为法而以商为监哉

七章

遏尔躬者商后王之所以自絶于天也宣昭义问者商先王之所以克配上帝也二者不可不折之于天然上天之事无声臭之可闻孰得而测之哉惟取法于文王则法其缉熙之敬而上有以得天心法其亹亹之诚而下有以得人心万邦且作而信之矣我将之颂曰畏天之威畏天即所以畏文王也又曰仪式刑文王之典法文王即所以法天也天与文王一也

大明首章

天果不可信乎在下者有明明之徳则在上者有赫赫之命未尝不可信也天果可信乎夏有昬徳而商受之商有昬徳而周受之其去就无常又未尝必可信也惟天之不可信此为君之所以不易也纣居天位为殷之正适而乃使之不得挟四方而有之者葢天命未絶则为天子天命既絶则为独夫故也

二章

由父母家言之则曰来嫁由夫家言之则曰嫔于京维徳之行者王季以明徳而治乎外大任以淑徳而治乎内干健而坤顺阳唱而隂和其志意无不同也有王季以为之父有大任以为之母此文王之所以圣也有文王以为之父有大姒以为之母此武王之所以圣也

三章

圣人之徳敬为大泛言之而为徳切言之而为敬敬者徳之舆也无敬则徳不行圣人之敬上与天心合下与人心合故以之事天非有心以求福也而自足以来多福以之治人非有心于求媚也而自足以受方国其徳之不回即其心之敬者为之也使此心之敬有一毫之空阙一息之间断则不可谓之不回矣

四章

天命必有所厌也而后有所集以六百年之商将欲革其命而新之非监视之久而眷顾之深夫固不轻集也天命既集于文王则文王之配岂人力之所能为哉洽水之阳渭水之涘有圣女焉天实拟之以为圣人之配也而天命之集于周益可信矣

五章

伣天之妹言其犹天之女也纳币为昬礼之始亲迎为昬礼之成文定厥祥敬其始也亲迎于渭敬其终也造舟为梁重其事也不显其光賛美之词也

六章

有大任以为之母有大姒以为之妇故谓之纉言女徳之有继也既生文王于前又生武王于后故谓之笃言天命之匪懈也其伐商也上以顺乎天下以应乎人故谓之燮言其无惭徳也

七章

上帝临女无贰尔心言处天下之大变当天下之大任当一以天命行之不可置毫髪私意于其间彼以人之众寡事之成败存于念虑者皆所谓私意也武王无是也而必云尔者以见牧野之事天命之所不容释人心之所不容拒而非武王之得已云尔

卒章

此章述牧野之事然言其檀车之煌煌而已不及乎矛防之利则是无待于击刺也言其驷騵之彭彭而已不及乎弓矢之良则是无待于贯革也言尚父之鹰扬而已不及乎徒御之众则是无待于选锋陷阵之勇也所以然者殷周之不敌久矣孔子曰仁不可为众孟子曰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皆此意也防朝清明所谓一戎衣而天下定也

緜首章

案朱氏曰厥初生民自后稷始入此室处在邠公时已然此云尔者生民之诗是推始祖所自出緜诗首章是见民人所自来姜嫄生后稷建邦分土之由也稷封于邰而不窋窜去自有邰废而周无民矣漆沮之豳又周之民人始生之地也夹皇遡过虽未已有宫室但穴处乃豳地所不能无谓之未有室家何怪哉况诗意主事大王肈基王迹文王克成厥勲以二王始终之者见在豳而小迁岐而大矣

三章

内则言妇养舅姑公食礼言君侍于臣皆以堇则堇乃美菜也七月言食农夫以荼则荼乃苦菜也周原之所膴膴然肥美所生堇荼皆甘如饴则苦者亦甘矣于是大王始以为可迁谓谋及乃心也又谋之于众谓谋及卿士庶人也又契龟而卜之谓谋及卜筮也龟兆告吉乃告其民曰可以止于是而筑室矣则大王之迁岂其然而已哉

五章

量地制邑度地居民司空之职也故先召之致众庶令徒役司徒之职也故次召之定其位处揆其基地使不失其绳直此司空立室家之事也既正则束版以筑筑讫复升下而上以相承载此司徒命徒役之事也

六章

上章言作宗庙此章言治宫室也筑墙之时取土而实之于器者其众则陾陾然墙上之人受而投之于版者其声则薨薨然既投之则从而筑之其声登登而相应也墙成而重复削治之其声则冯冯然坚也五版为堵百堵同时而并兴言民皆乐事劝功竞欲致力其间虽鼛皷不能胜而止之见大王之得人心也

七章

臯门曰有伉自外观之而见其高也应门曰将将自内观之而见其严正也冡土曰戎丑攸行固将于此乎起大事动大众非苟安于卑近而已也

八章

大王之去邠避玁狁之难也及其至岐则又有昆夷之愠焉昆夷之愠患之自外至者也内治之修政之由中出者也自外至者圣贤之所不能必由内出者圣贤必加勉焉葢君子创业垂统为其可继者而已若夫成功则固有天命存焉然积累之既久培植之既厚至于木拔道通则屈不终屈而必于伸晦不终晦而必于显昆夷之窜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九章

虞芮之质成是讼狱者不之商而之文王也归者四十余国是朝觐者不之商而之文王也文王之徳其孚于人也久矣至是而始动其兴起之势者譬之弩机之既张是惟无发发则沛然而不可御矣诗人推本言之以为是虽文王之徳之盛而亦由此四臣之助而然葢舜之徳虽非五臣之所能及而非五臣则亦无以佐其治也文王之徳虽非四臣之所能及而非四臣则亦无以宣其化也书亦曰无能往来兹迪彛教文王蔑徳降于国人知此则知文王得人之盛而人才之为圣化之助亦大矣或者乃谓文王之化非四臣之所能为岂不异哉

棫朴首章

艽艽棫朴则薪之槱之矣薪以燎之所以致其用于今日槱以积之所以储其用于后日也济济辟王则左右趣之矣左右使今之人固无不于此乎趣向左右辅弼之人又无不于此乎趣向也

三章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上章言人心之趣向见于祭祀之时此章言人心之趣向见于征伐之日也

四章

倬彼云汉则为章于天矣言天道之大而有以成其文也周王寿考而岂不作人乎言圣寿之久而有以成其化也

五章

追者所以美乎金之文也琢者所以美乎王之文也旣追之而又琢之则所以美其文者至矣金者所以全其可追之质也玉者所以全其可琢之质也既金之而又玉之则所以美其质者至矣勉勉者诚之存乎中也纲纪者治之着于外也既勉矣而又勉焉则所以纲纪乎四方者至矣

旱麓二章

玉瓉之瑟然则必有黄流以注之器之美者味亦美也岂弟之君子则必有福禄以下之徳之盛者福亦盛也

三章

鸢飞而戾天鱼跃而于渊物之囿于气者有自然之机也岂弟君子而何不作人乎人之囿于徳者有自然之化也

五章

瑟彼柞棫不期于民之燎也而民自不能以不燎言物之盛者必为人所用也岂弟君子不期于神之劳也而神自不能以不劳言徳之盛者必为神所福也

棫朴旱麓总论

棫朴旱麓咏文王之徳必曰岂弟何也葢岂焉而乐弟焉而易此见文王之徳同一泰和元气之流行而于其燕居之时有春生而无秋杀有阳舒而无隂惨此所以能作兴天下之材纲纪天下之治不惟有以敛是福于一身尤必有以敷是福于庶民也论语记夫子燕居之容曰申申夭夭申申者其容舒夭夭者其色愉即岂乐弟易之谓也知文王则知夫子矣知夫子则知文王矣噫此文王夫子所以为安而行之之圣而非贤者之所可企及欤

思齐首章

此荘敬之大任乃文王之母谓文王生于大任而大任有荘敬之徳则文王之圣敬其气禀有自来矣大任上能致孝于姑媚周姜以尽妇道下能示法于妇而大姒又继其美徳之音是大姒之徳亦大任之徳也大任以敬徳而生文王大姒以美徳而百斯男则文王于此夫何忧哉

二章

先神而后人尊卑之序也先家而后国亲疏之杀也诚以事神而神无不格诚以治人而人罔不孚此所谓接神人各以其道也

三章

雝雝者和之至也所以为治人之本也肃肃者敬之至也所以为事神之本也不显自其在己者言之亦临则指其在神者而言也无射自其在人者言之亦保则指其在己者而言也已之所处虽在于幽隠而心之戒惧则常若有临之者人之于我虽无所厌射而心之操存则常若有所守焉所以为纯亦不已之实也

四章

戎疾不殄难之自外至者圣贤有所不能必也烈假不瑕徳之由中出者圣贤未尝不自安也不闻亦式其知生知不思而得故稽之往古而不谬也不諌亦入其行安行不勉而中故质之当今而无疑也此所以为性与天合也

五章

成人之所以有徳小子之所以有造以古人之无斁也古之人谓谁指文王而言也夫惟文王有不已之诚是以斯士皆有俊又之美也

皇矣首章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言其威命之显也监观四方求民之莫言其主宰之公也彼夏商之政既失其道天之絶之也久矣故求之四方之国其未得之也则于是而寻究之于是而谋度之其既得之也复于是而耆定之于是而增大之乃眷然顾视西土以此岐周之地与大王为居宅焉然则天岂私我有周哉其眷周也即所以求民之安定也

二章

上章此维与宅一此字指岐周而言此章八其字复指岐周而言岐周本险阻山林之地大王居之而民之归者益众于是竞刋除之所作而拔之屏而去之者是其地之菑而翳者也所修而理之平而治之者是其地之灌而栵者也所启而拓之辟而开之者是其地之柽而椐也所攘而去之剔而剪之者是其地之檿而拓也檿拓美材可以养蚕非可刋除者也惟穿剔去其繁冗而已然则作屏修平啓辟皆所以刋除其木而攘之剔之又所以成长其木也大王之迁于岐非人力所能为也乃上帝迁此明徳之君使之内治既修则逺夷自遁逺夷既遁则国势益张而又以为有明徳以治其外不可无贤妃以助其内也故又立之配焉凡此皆天之所以厚我有周也

三章

王业之成虽在于武王得天下之时而天命之定已见于泰伯让王季之日泰伯让焉而无迹王季受之而无愧此王业之所由基也文王创造于前武王继续于后此王业之所由成也泰伯当立而不立文王可为而不为故皆谓之至徳非王季之友无以成泰伯之志非武王之孝无以成文王之功武王之孝易知也王季之友难知也此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诗人所以再三叹咏于王季也

四章

帝度其心使之能权也夫惟能权故能受泰伯之让而笃周家之庆也其徳之清静者体之所以立克明以下六者又其用之所由着克明者其徳足以知人克类则明之察也克长者其徳足以长人克君则长之大也克顺者其徳足以和民克比则顺之至也此章専美王季之徳故言之特详至于文王则但言其徳之靡悔而已然谓之靡悔则其徳之纯一无间亦可见矣惟其徳之无间是以其福之无穷也

五章

人心必有所畔而后有所援必有所歆而后有所羡畔者疎而离之援者亲而附之也歆者欲之动乎中羡者心之慕乎外也斯二者皆溺于人欲之流者也文王无是二者葢天实使之而非人力勉强之所能也故能先知先觉以造道之极焉宻之敢拒大邦不知有事大之礼也侵阮徂共不知有恤小之义也此天理之所当怒而王法之所当诛也故赫怒整兵以遏其众则其伐宻也初非有所畔也其救阮也初非有所援也兵之所在陵曰我陵池曰我池初非利其土地人民而有所歆羡也此所以能厚周家之福而荅天下之心也

六章

依其在京言文王安然在周之京犹所谓居其所不动也夫圣人岂有利天下之心哉其侵自阮疆也亦因其可怒者而怒之耳然文王以圣人之徳当方伯之任则诸侯之人民即吾之人民也诸侯之土地即吾之土地也兵之所至罪人斯得而孰敢陈兵于陵以拒我饮水于泉以抗我哉于是相其高原而徙都焉以山言之则在岐之阳以水言之则在渭之将此万邦之所方向下民之所归往也而其势之盛已勃然不可御矣

七章

不大声以色言其徳之不形也不长夏以革言其功之无迹也不识则不至于作其明不知则不至于作其聪言一循乎天理之自然而与天同体也仇方其所雠者也兄弟其所友者也询仇方而知崇之不可以不伐同兄弟而知兵之不可以不戒于是以伐崇墉焉葢亦怒其所可怒而莫非顺帝之则也

八章

闲闲然徐缓言设而不用也言言然高大言纵而未攻也连连则相续而不絶也安安则详审而不暴也是类是祃昭其罪于神也是致是附敷是徳于人也此四方之所以莫敢侮也茀茀然强盛则非徐缓之比矣仡仡然坚壮则犹负固不服也于是伐以声其罪肆以奋其力絶以殄其祀忽以灭其国则天诛不留而罪人斯得矣此四方之所以莫敢拂也

灵台首章

望氛祲察灾祥忧民之忧也时观游节劳佚乐民之乐也台而谓之灵神之也曷为乎神之以其不终日而成也不终日而成果文王之心乎非然也文王之心固戒以勿亟而斯民之心则自如子来也然则勿亟者圣人爱民之仁而子来者斯民事上之忠也

二章

台下有囿则从而谓之灵囿囿中有沼则从而谓之灵沼王而时在灵囿也则见其鹿之攸伏言其性之适也见其鹿之濯濯言其体之充也见其鸟之翯翯言其色之洁也此飞走者乐其为飞走也王而时在灵沼也则既见其鱼之牣而其多可知也复见其鱼之跃而其适可知也此鳞介者亦乐其鳞介也

总论

前二章言灵台之游观后二章言辟雍之教育游观而言其物之盛者以见涵育长养之有素也教育而言其乐之和者以见鼔舞作兴之有术也然则台池鸟兽之乐固与百姓共之而钟鼔之乐又将与贤者共之也

下武首章

圣人兴王之业非先后固无以基之于前而先后在天之神非圣人亦无以配之于下葢一代兴王之业必世徳之相承有以基之于其始而后圣徳之受命有以成之于其终也周之王业自文王而始着自武王而始成是文王武王实造周矣然推原其始则文王之前固有王季也王季之前又有太王也谓王业之所基不在于是而可乎夫惟太王王季文王既没而其精神上与天合也是以武王继之实能配彼在天之灵于镐京则武王之继三后谓非王业之所成而可乎诗人于此原其始而推本于三后要其终而归功于武王则夫任继述之责者其必知所法矣

二章

此章二配字不同王配于京是以下而对乎上之辞永言配命是以人而合乎天之辞有以配对于下而已之徳既与先王而为一有以配合乎天而已之心复与天理而为一此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天下之法也然则王者之信岂可以他求哉亦在乎求世徳配天命而已葢世徳皆实心之形着而天命即实理之流行既有以配对于先王复有以配合乎天命则王者之徳着于下而天下之心应乎上上下交孚而其为信也成矣

三章

求世徳配天命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其信之可法正以其孝之可法也长言孝思而不忘者一饮食之顷而如见于羮一坐作之顷而如见于墙一陟降之顷而如见于庭无一处之不然亦无一时之不然也若有时而忘之则是勉强矫伪之所为也而岂足为天下之法哉

五章

绳祖武者欲后人继武王之迹也武王之道惟信与孝而已然武王之信乃王者之大信固非暂焉作辍之所能武王之孝乃天下之达孝尤非暂焉勉强之所能也然则如之何曰法武王之信在乎天命之永配法武王之孝在乎世徳之是求如是而不受天之祐者未之有也

文王有声首章

文王惟有安天下之心故能成安天下之功惟其有安天下之功故能有高天下之誉即其声之大而知其功之盛即其功之盛而知其心之勤此文王之所以为克君也

二章

大命自文王而始集故武功自文王而始成伐崇所以除天下之暴作丰所以立天下之本有以除天下之暴则人心服有以立天下之本则人心归此文王之所以克君也

三章

遹追来孝文王之孝也永言孝思武王之孝也文王之孝有以追先人之志武王之孝有以成文王之功此周之王业所以盛也

五章

丰水东注言其水势之顺也四方攸同言其人心之合也即水势之顺而有以见神禹之功即人心之合而有以见武王之徳武王因人心之合而益有以尽其君道之隆则不惟近无愧于文王而且逺无愧于神禹矣

六章

四方攸同皇王维辟见武王之尽君道也镐京辟雍无思不服见武王之尽师道也君以治之而四方无不于此乎攸同师以教之而四方无不于此乎心服则其尚徳而不尚力于此亦可见矣

七章

武王之迁镐非以狥一己之私也必考之于卜以定其宅焉惟龟为能致其决惟武王为能成其事则武王之迁固将上以承天意下以顺民心前以承先王之志后以开无穷之基信乎其克君也哉

八章

丰水则有芑矣而武王岂无所事乎水之流不穷则其生物亦无穷也圣人之徳无穷则其善后亦无穷也于孙谋曰诒则所以遗之者至矣于翼子曰燕则所以安之者至矣彼苟一时之安而不为悠久之计者又恶足以语此哉

生民三章

牛羊之腓防之以其股也鸟之覆防之以其翼也人之防伐平林则又收而置之懐抱也人与我同类者也物与我异类者也而无不有爱防之意以见天之所生固非人之所能弃也实覃实訏言其形之大也厥声载路言其声之大也此稷之所以异于人也于是始收而养之则亦知其受命于天而不可以常儿待之矣

五章

后稷之穑其种虽降于天其相之实在于己苟不能致其人力之助则丰草之不茀嘉谷必不能与之而并生矣实方实苞自其渍种时言之也实种实褎自其始苖时言之也实发实秀自其始穟时言之也实坚实好自其始实时言之也实颍实栗自其实熟而收成时言之也自种而苗自苖而秀自秀而实无所往而不致其人力之助此稷之播种所以大有功于斯民而有邰之封所以享无穷之报也

六章

稷之降种其名不一而此独以秬秠穈芑言者自其种之事而可以供祭祀者言之也秬秠可以供郁鬯穈芑可以供粢盛故降之于民使得以徧种之种焉而成成焉而获获焉而任负以归于是为鬯酒以降神为粢盛以享神此自其始封时言之也

七章

所舂而揄者即此秬秠也所簸而蹂者即此穈芑也浸于盆而淅之其声叟叟然盛于甑而烝之其气浮浮然将以酿郁鬯之酒供簠簋之酒备三酒五齐之献也物既备矣于是而载谋则卜日择士之无不善也于是而载惟则齐戒具修之无不至也取萧祭脂宗庙之祭也取羝以軷行道之祭也诸侯之祭莫大于宗庙有朝聘之事则軷祭焉上自宗庙下至軷祭悉举之矣或取肉傅火而燔之或取肉贯之加火而烈之四者皆祭祀之事凡此者皆所以兴来嵗而继往嵗也

八章

上章言后稷之祀此章遂言今日尊祖配天之祭夫莫髙于天莫尊于帝若不可得而感格也而香之始升上帝已安而飨之岂为其黍稷之馨得其时而已哉盖自后稷之肇祀也载谋载惟之致其诚取萧祭羝之致其谨载燔载烈之致其戒固未尝有一毫之罪悔由后稷而公刘公刘之心无以异于后稷也由公刘而大王大王之心无以异于公刘也由大王而文武文武之心又无以异于大王也今至于后王之时矣而此心之敬畏犹前日也则上帝之飨之也岂徒以其物哉正以周人之用心同一敬以之相传也

总论

首章述姜嫄禋祀之祥二章述后稷降生之易三章述其生而有见弃之事四章述其幼而有种植之志五章述其教稼穑而受封六章述其降嘉种而肈祀七章备言后稷祭祀之诚八章备言周人尊祖配夭之义以终前章之意

行苇

侍御之盛言其人之不之也献酬之盛言其礼之无阙也饮食之盛言其物之丰也歌乐之盛言其声之和也前两章未射而饮燕之始也故备言其礼乐之盛后二章既射而饮燕之终也故惟致其颂祷之诚言之固有序也

既醉二章

上章言介尔景福此章言介尔昭明则昭明者亦指福之高明光大而言耳不必以徳言也

三章

昭明高朗言其福之光大令终言其福之悠久此诗之言昭明高朗犹天保之言单厚多益若以徳言而实以福言也

总论

笾豆静嘉孝诚之着于物也朋友攸摄孝诚之寓于人也孝子不匮孝诚之传于后嗣也室家之壸孝诚之形于内助也锡尔以祚所以厚其身也锡尔以所以昌厥后也厘尔女士则室家之深逺而严肃者非止于一世从以孙子则嗣子之孝诚而不竭者非止于一人也此皆述所告之词也

假乐首章

嘉言其徳之可嘉乐言其福之可乐显明也今善也明则光辉而有耀善则纯粹而无瑕此其徳之所以为美也宜民宜庶民也宜人宜百官也受禄受天百禄也此自其已然者言之也保如天保之保谓有以安之右如左右之右谓有以助之也命如命令之命谓有以付畀之也申重也既保之而又保之既右之而又右之既命之而又命之所谓申之也此自其无穷者言之也徳之显而且令所以为可嘉命之保右而申之所以为可乐

二章

王者之所干者禄也而可以得百福焉禄指其一端言之福指其全体言之也子孙千亿言其多也穆穆皇皇以下言其贤也多而能贤所以能保天命于无穷也穆穆皇皇以徳言也冝君冝王以位言也不愆不忘以其心言也率由旧章以其法言也必有穆穆皇皇之徳而后可以冝君王之位必有不愆不忘之之心而后可以遵先王之法

三章

穆穆皇皇总言其徳之美也抑抑秩秩详言其徳之善也不愆不志言其心之敬有以修诸己也无怨无恶言其心之广有以容乎人也率由旧章言其能循用先王之法率由羣匹言其能全用天下之贤也皆自王者之子孙言之也然前章干禄百福子孙千亿则言王者之福本乎天而有以及后世所以为祝颂之辞也后章受福无疆四方之纲则言子孙之福本乎徳而有以及天下又所以为称愿之辞也

末章

之纲之纪以事言也不解于位以心言也燕及朋友自羣臣言之也民之攸暨自庶民言之也人君能纲纪四方则既有以安其臣矣而臣子爱君之心又欲其不解而有以安乎民焉厚之至也不解于位即周公所其无逸之意此称愿其子孙之辞也

公刘首章

匪居匪康言其心之勤也乃场乃疆言其事之理也田畴既治然后居者可以有积仓行者可以有糇粮所以匪居者为思辑和其民人不欲安于山戎之陋也所以匪康者为思光显其国家而欲复乎后稷之业也于是以其弓矢斧钺之备启行而迁都于豳迁都必用武备者一以壮国容一以防外患也

三章

自下观之则往彼众水之所聚而又望彼溥广之原自上观之则升彼南山之冈脊而乃见高大之京丘是京也乃大众所宜居者于是经画以定之于此作民居以处其处者于此作客舍以庐其旅者于此施教令而言其所言于此议政事而语其所语无不于斯焉此章言营度邑居之事也

四章

于京斯依言其即京师以为安也跄跄济济言其防羣臣而有仪也俾筵则或肆之筵也俾几则或授之几也登则登斯筵羣臣之所同也依则依斯几耆老之所独也执豕于牢非必牛羊之厚也酌之用匏非必金玉之华也迁国之初崇简俭也于是而食之将以劝之饱也于是而饮之将以侑之醉也于是而君以统之对羣臣而言也于是而宗以主之对众賔而言也

五章

国之始迁莫先于奠民居其次莫如定军赋正税法既溥既长言其芟夷垦辟之广而长也既景乃冈以下言其望景观卜之详而备也其军三单言军制虽不可以不定而非悉民以为兵也彻田为粮言田制虽不可以不定而非竭民以奉上也大王之自西徂东则自水之西而往乎东言其治之遍也公刘之度其夕阳则自山之东而至乎西言其居之大也皆以见民之归者日以众而田之辟者日以广也

六章

于豳斯馆为客舍以居也涉渭为乱为方舟以济也取厉为斤斧之用不可以无砥也取锻为宫室之用不可以无铁也止基言其居室之初定也乃理言其田畴之初治也众者人之多即止基之騐也有者财之足即乃理之效也夹涧而居则或处其东或处其西也遡涧而居则前依乎水后依乎山也其止居之众日以益宻乃复即芮鞫而居之要其终之盛而言也

卷阿首章

有卷者阿则可以游歌之地也飘风自南则可以游歌之时也来游来歌君以和平之音唱也以矢其音臣以和平之音和也此所谓总序以发端也天下之可乐者莫如于泰和盛治之时而所可虑者亦莫如于泰和盛治之时曷为其可乐而又可虑也葢泰和盛治之时以三光则得其明以四时则得其序以庶类则得其所万国有咸宁之效而黎民有丕变之风是诚可乐也然治极而不戒则衰亦于此乎萌日中则必昃月盈则必亏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谓治可保其常不乱盛可保其常不衰乎此其所可虑也夫惟虑之于极盛之时此有虞之廷所以有舜与臯陶之赓歌有周之卷阿所以有王与召公之矢其音也

二章

伴奂以游偃优游以休息则是当闲暇之时享和平之福此其已然者也又当使尔终其寿命似先君善始而善终则所以保之于无穷也周之先公后稷教民稼穑而封于邰公刘自西戎而迁于豳古公自漆沮而迁于此皆能自小而大由微而着而享寿考福禄之盛成王以持盈守成之主而欲似先公之善始善终则所以致此者必自有其道矣此所以广王心而歆动之也

三章

王者之都虽止乎千里之逺而其封域则极乎四海之广昄者大也言其无不包也章者明也言其无不治也厚者如地势之重厚言其无不承载也郊焉而祭天社焉而祭地所以为天地之主也望焉而祭山川所以为山川之主也庙焉而祭人鬼所以为人鬼之主也

四章

受命之长以寿考言也茀禄之康以福禄言也上章欲其如先公之善始善终为百神之祭主此言纯嘏尔常则欲其兼二者而常享之也

五章六章

王者在前则有冯在侧则有翼所用以冯依者惟此孝徳之人所用以辅翼者亦此孝徳之人也以是人也而引导乎其前即有冯之谓也以是人也而辅相其左右即有翼之谓也能孝则慈祥有徳则笃实与慈祥之人处则可以兴起其善心与笃实之人处则可以薫陶其徳性善心生而外有以镇其躁徳性定而内有以消其邪有以镇其躁而为颙昂之尊严有以销其邪而为圭璋之纯洁纯洁之至播而为今闻则其徳音秩秩而有常矣尊严之至发而为今望则其威仪抑抑而慎宻矣夫如是则君子之徳信乎其岂弟矣四方为则谓天下以之为准则也四方为纲谓天下以之为纲领也既有以为天下之法又有以统天下之法此无他由有上章之得贤是以有此章之成徳也

七章八章

此章通下章言之则为兴就此章言之则为比如以为比则鳯皇者贤材之喻高冈者朝廷之喻梧桐者贤君之喻朝阳者明时之喻也鳯皇之鸣高冈犹贤者之在朝廷也梧桐之生朝阳犹贤君之驭明时也鳯皇非梧桐不栖犹贤者非遇明君则不仕也非朝阳不鸣犹贤者非遇时明则不出也惟其有菶菶萋萋之盛是以有雝雝喈喈之和则其一时感防之机葢可想矣 又曰高冈非潜伏之地朝阳乃明盛之处贤者出潜离隠而逢明君致治之时也其相遇之盛既如此必君尽其礼犹梧桐之菶菶萋萋臣得展其所蕴犹凤鸣之雝喈然其相与之盛当如此今而后贤者集于王朝矣礼意之隆则有望于成王矣

民劳首章

言民之劳苦甚矣庶几其少安乎京师者诸夏之本惟当恵此中国以绥安乎四方可也小人为恶内则诡随以悦其君外则冦虐以害乎民皆所谓无良也非诡随无以媚上而为冦虐之本非冦虐无以威下而遂诡随之志诡随者柔恶之所为冦虐者刚恶之所发苟不禁而絶之则是不畏天之明命也而可乎能迩则恵中国之谓柔逺即绥四方之谓逺者懐而安之迩者顺而习之即有以定王室矣

二章

无良者行之不谨也惽怓者言之不谨也憯不畏明言其不知天怒之可畏也无俾民忧言其当知民怨之可畏也无弃尔劳勉之以修其职业之词也

三章

敬慎威仪欲其修身也以近有徳欲其亲贤也修身以为之本亲贤以为之辅则必不至于纵诡随而为冦虐矣

板首章

治者天道之常乱者天道之变今天反其常道是以使民至于尽病而任大臣之责者乃出言不求其是为谋不求其逺靡圣则无所师法也管管则无所依据也不实于亶则无所持守也是皆谋之未逺而然也故我用大諌于汝汝可以莫之察乎

二章

天之方难则冝兢兢焉恐惧而岂可欣欣以豫悦乎天之方蹶则宜业业焉戒谨而岂可沓沓以弛缓乎辑者和也言于天理无所逆也此民之所以洽也怿者悦也言于人情无所咈也此民之所以定也

三章

我之于尔其职分虽不同而其为王臣则一故就尔而谋之将以输其忠也而尔乃嚣嚣而自得则是讳疾而忌医也然我所言者乃今日之急务汝其可以为笑乎古人所以询及刍荛者诚以浅近之言至理存焉不可以其人之贱而忽之也况于寮友之言其可忽而不聴乎

四章

老夫灌灌知天命之可畏而尽诚以相告也小子蹻蹻不知天命之可畏而大言以相欺也匪我言耄自老夫灌灌者言之也尔用忧谑自小子之蹻蹻者言之也夫忧不可戏也苟以忧为谑则积之之多将如火之燎于原而不可得而扑灭矣

五章

夸毗者言之无常也卒迷者行之不谨也载尸者善人之不用也殿屎者庶民之胥怨也此所以至于丧乱而卒无能顺恵我之师众者也

六章

天之开民如壎篪之相和壎唱而篪和言必应也如璋圭之相合合二璋以成圭言必同也如往取物之必得一手携物之必从也携而必从非别立一道以増益之也因其所固有耳牖民之道其易如此上之化下其道独不然乎

七章

大徳之人所以为君之藩篱也万民之众所以为君之垣墙也国之强大者所以为吾之屏蔽也族之强盛者所以为吾之桢干也同姓之宗子又所以为吾之城也五者皆君之所恃以为安也而徳其本焉人君能惟徳之懐则得是五者之助而安矣不能惟徳之懐则失是五者之助而不安矣不安则同姓先有离心而城壊城壊则藩垣屏蔽皆壊而独居独居而祸乱之至斯无日矣岂不可畏之甚哉

八章

天之怒不可不敬也汝其敢戏豫乎天之变不可不敬也汝其敢驰驱乎昊天曰明及尔出王言一出入之际而天必与之俱也昊天曰旦及尔游衍言一动息之顷而天必与之同也此所谓陟降厥士日监在兹也此君子之学所以必戒惧慎独之为贵也

荡首章

此章正意在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二句夫自其初而言之人性皆善厉王之性亦文武成康之性也而何不善之有及要其终而观之则文武成康若彼其仁厚而厉王若彼其暴虐何也葢文王性之者也武王身之者也成康困知勉行者也厉王自暴自弃者也惟其自暴自弃也故与之言仁义之言则拒之而不信与之行仁义之行则絶之而不为然则非天命之多僻也乃王之逆天命而自底于多僻也非天命之匪谌也乃王之逆天命而自为是匪谌也非天命之多僻非天命之匪谌则其荡荡者固自若也而岂可以疾威言之哉固知其为怨天之辞而非天之实有是也

二章

厉王之恶贪暴而已惟暴也故所用皆强御之人惟贪也故所用皆掊克之人曽是在位谓以之而居公卿百执事之位曽是在服谓以之而任公卿百执事之事也强御也掊克也即所谓滔徳也而以为天降之者世之有治有乱虽本于人事之得失亦闗于气化之盛衰然则汝之兴起此人而力为之也果孰使之然哉亦不得而不归于天矣

三章

善类之不用则所用者强御冦攘而已强御则暴虐之臣也冦攘则聚敛之臣也暴虐之是用则既有以殚民之力聚敛之是用则复有以竭民之财此怨怼之所以生流言之所以兴而诅祝之所以无穷极也

四章

炰烋者怒气之盛也敛怨以为徳者不以徳为徳而以怨为徳也人君不明其徳则慈祥岂弟之人逺而暴虐聚敛之人进无背莫为之后也无侧莫侍其旁也无陪莫为之贰也无卿莫为之辅也无非实无也虽有之而不称其职不任其事则亦若无人焉尔

五章

人君荒湛于酒则必信任小人于是而愆厥止则威仪之迷乱也于是而号且呼则言语之讙哗也穷日夜以娱乐弃国事而不恤所谓俾昼作夜靡明靡晦也

六章

如蝉之鸣言其无静黙之时也如羮之咈言其无清浄之处也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言乱亡之证无间于小大也内□于中国覃及鬼方言怨怒之极无间于逺迩也

七章

殷不用旧言既不用乎旧人又不用乎旧政也何谓旧人老成是也何谓旧政典刑是也老成之不用则无所咨访典刑之不用则无所持守此大命之所以倾覆而不可救也

八章

上章言暴虐聚敛之是用老成典刑之是弃皆自絶其根本之谓也桀以是亡于前而殷受之为殷王者可以鉴矣而纣不知鉴也纣以是亡于后而周受之为周王者可以鉴矣而厉王又不知鉴也此乱亡之所以相继也可胜叹哉

抑首章

愚人之所以益愚者以其有禀赋之偏而又无学问之力也哲人之所以不愚者以其所禀既异于人而又有省察克治之功也今而曰靡哲不愚曰亦维斯戾则是既不能省察于机微之际复不能克治于形着之后其为反常也大矣

二童

人君必大其谋而后可以定其命必逺其图而后可以时其告谟之訏犹之逺此自纲领上説所以立一代之规模者也命之定告之辰此自号令上説所以为一时之政事者也此戒其加于人者不可不审诸己也敬慎者戒惧之存乎中威仪者辉光之着乎外威而能敬仪而能慎则容止必可观进退必可度而斯民无不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此勉其修于己者必有以示于人也上四句葢泛言之下四句则以其切近者言之也

三章

迷乱于政谓施于事者惑而无统也颠覆厥徳谓见于行者颠倒而不常也所以然者以其荒湛于酒故也汝独不念汝所承之绪乎则当广求先王所行之道以共其明法可也

四章

夙兴夜寐修身之事也洒埽庭内齐家之事也身者民之主家者国之则身修而家齐是岂不足以为民之章乎车马所以安身也固不可以不修弓矢戎兵所以御患也尤不可以不戒在我者既不至于妄动则在彼者亦不敢以轻侮此又治国之要也详于内而亦不遗于外谨于大而亦不忽乎细地有逺近之不同而虑之无不周事有常变之不同而备之无不饬此所以为訏谟定命逺犹辰告之实也欤

五章

质尔人民即所谓寝兴洒埽维民之章也谨尔侯度即所谓车马之修戎兵之戒也用戒不虞即所谓用戒戎作用逷蛮方也慎尔出话则欲其谨于言也敬尔威仪则欲其谨于行也白圭之玷以下又以见欲谨于行者必先谨于言也

六章

言之不可轻也以舌之不可扪也言之不可苟也以其易致差失也不可放也且天下之理孰有言而不雠者乎孰有徳而不报者乎朋友辅我者也庶民则效我者也小子师法我者也而皆有以顺之则子孙绳绳谓后有以继乎前也万民靡不承谓下有以承乎上也此皆谨言之效也

七章

辑柔尔顔以下言修饬于显明之处也相在尔室以下言戒惧于幽隠之时也神之格思以下又言神之体物而不遗也夫惟神之体物而不遗此所以虽人所不暏不闻之处尤当戒谨恐惧而不可忽也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此自君子之戒惧言之也微之显诚之不可掩此自鬼神之体物言之也至此则不特无愧于人亦且无愧于天矣

八章

言尔为人君之徳当使无一事之不善无一事之不嘉容止之不可以不慎威仪之不可以不谨不僭则于事无所差不贼则于理无所害夫如是鲜不为民之则矣投桃报李言理之必有者以勉之也彼童而角言理之必无者以戒之也夫昧之以理之所无者将以溃乱汝也而岂可以莫之察乎

九章

荏染柔木则可以缗之丝矣此温温恭人则亦可以为徳之基矣基者为学之所由以立温恭者亦徳之所以成也彼明哲之人告之以善言则顺而行之此愚昧之人告之以善言则反谓我为不信人心之不同如此吁可叹哉

桑柔首章

桑之盛也其根本未蠧其枝叶未壊而蚕者采之忽焉而尽以比周之盛也其典章未废其法度未改而厉王败之忽焉而亡君子不幸而遇此安得而不忧忧之之甚而至于病又安得而不号天以诉之乎

二章

车马之盛旌旗之美一也而在正雅则为美在变雅则为怨者亦由闻钟鼔管籥之音其欣欣喜色而相告者以其君能与民同乐也其疾首蹙頞而相告者以其君不能与民同乐也身之所遇有劳逸之殊而心之所感有悲喜之异然则为人君者其可不以絜矩为心而与民同好恶也

三章

无争者君子之所以已乱好争者小人之所以生乱乱阶之既成则其祸之所及者逺矣此天之所以怒国之所以危而我之所以居无所定徂无所往无所适而可也

五章

告尔忧恤欲其及诸己也诲尔序爵欲其用夫贤也不能忧其所当忧则是悔悟之未萌无以为致治之本矣不能用其所当用则是贤否之不辨无以为致治之资矣谁能执热逝不以濯贤者之能已乱犹水之能涤热也其何能淑载胥及溺不用贤以已乱犹不用人以极溺也

六章

君子之在世惟出与处而已世治而行其道则禄食为无愧世乱而守其志则稼穑为无憾夫以稼穑而视禄食其劳逸固有间矣而惟君子之心视之如一故曰稼穑维寳代食维好稼穑之所以为寳者可资之以养吾生也代食之所以为好者谓可因之以全吾志也

七章

上章言稼穑以代禄食则朝廷虽不可以留田野犹可得而处也不曰【以下阙】

十六章

职竞用力指暴虐之臣言之也职盗为冦指聚敛之臣言之也上有反覆之臣则民亦贪乱而不已矣上有暴虐之臣则民亦邪僻以相尚矣上有聚敛之臣则民亦怨咨而不定矣凉曰不可者外为正直之言覆背善詈者隂为险诈之行然亦孰得而掩之哉此我之所以既作尔歌也

云汉首章

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此哀矜恻怛不能自己之诚所以消灾弭祸之本也靡神不举言于神无不求也靡爱斯牡言于牲无所爱也圭璧既卒天以苍璧地以黄琮四方各以其色之玉言羣祀徧举而于玉无所吝也而何为其莫我聴乎

二章

蕴则其气之方蓄而未散也隆则其气之方盛而未衰也禋祀之相继而不殄将以弭其灾也郊焉而祭天地庙焉而祭祖考既靡神之不宗矣莫亲于后稷而何为其不克也莫尊于上帝而何为其不临也耗则财之消而趋于尽斁则势之败而几于危此其为下土之祸也甚矣何以当我之身而有是灾乎

三章

竞业言其心之危惧也如霆如雷言其势之可畏也靡有孑遗则其民之不可保也不我遗则其身之不可保也先祖于摧则其宗社之不可保也

四章

靡瞻无所依也靡顾无所望也所以无可望者为羣公先正而不我助也所以无可仰者为父母先祖之忍予也

五章

羣公先正上章言其不助则不肯用其力也此章言其不我闻则不肯聴其言也父母先祖亲也故其望之也切昊天上帝尊也故其畏之也深望之切故不无怨慕之情畏之深故虽欲逃遁而不敢

八章

始言有嘒其星叹其雨之不可必终言曷恵其宁幸其雨之或可必上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求其助于神此言大命近止无弃尔成尽其责于己惟其责之在己者不可以不尽故当益求所以昭假者而修之凡若此者非以为一人也固以定众志也余读是诗见宣王有事天之敬有事神之诚有恤民之仁敬畏以事天而天监之防恭以事神而神享之恻怛以恤民而民懐之蕴隆之气消丰穰之效着内治既修外攘斯举南征北伐无不如意中兴之业视文武成康而无愧皆自云汉一念之烈而基之也

崧高首章

四岳之佐唐虞不惟总方岳之诸侯抑且奉岳神之祭祀则其有功于神人大矣故岳神享之愈久而不替其在于周则其神灵和气之所钟既生甫侯于前复生申伯于后甫侯之生有以佐穆王于耄期之时申伯之生有以佐宣王于中兴之日甫侯之训刑申伯之畨畨要皆足以为周之桢干四国其有不赖之而屏蔽者乎四方之人其有不赖之而宣布天子之徳泽者乎

二章

申伯以元舅之亲世徳之懿而即封于谢冝也召伯王朝之大臣乃以身任版筑之责而不以为劳何也葢大封之礼召公实世掌之则其上承天子之命下慰羣黎之心亦其责之不得辞也申伯之宅既定则不惟一世之安而申伯之子孙亦得以世执其功矣

三章

彻土田王者之大法故以命之大臣迁私人王者之私恩故以命之傅御土田彻而国制定私人迁而家道成则王之所以待申伯者厚矣

六章

信迈诚归言其行之决而不疑也式遄其行言其行之速而无留也彻土疆所以定经制峙糇粮所以广储蓄定经制者所以为他日悠久之计广储蓄者又所以为今日经营之计也

七章

畨畨者言其才徳之武勇啴啴者言其仪卫之众盛才徳之武勇固足为国之干仪卫之众盛亦所以为国之光岂不显哉此申伯乎以亲则天子之元舅以贤则百辟之是法则其位望之隆重而名誉之彰著亦可想矣

烝民首章

天监有周谓上天之明命有以视于下也昭假于下谓宣王之明徳有以格于天也惟天子有昭明之徳故上天有保佑之命惟上天有保佑之命故贤佐钟粹美之徳则其天性之本善者虽贤愚之所同而其气禀之独厚者乃贤哲之所以异于人也

二章

今仪今色者辉光之着于外小心冀翼者严敬之存乎中古训是式者学问以致其知威仪是力者进修以力于行四者体之所以立也天子是若明命使赋则用之所以行也惟其为用之所以行所以亦可谓之徳也

三章

式百辟而侯国有所法保王躬而君徳頼以成司政本而王命有所寄此皆自其已然者言之也至于赋政于外则正指筑城于齐之事而言之也四方爰发兼以其效言之则所以期望之者至矣

四章

此肃肃然齐之命惟仲山甫为能将而行之邦国之有臧有否亦惟仲山甫能明之明哲保身者周身之智夙夜匪懈者事君之忠惟其有保身之智所以能明邦国惟其有事君之忠所以能将王命未有不能保身而可以事君者也未有不能事君而可以治民者也此明哲保身所以为事君治人之本也

五章

常人之情因物有迁而惟君子之守则不以物情之异而或变上章言仲山甫明哲保身明者明于理体之所以立也哲者察于事用之所以行也既能明于理又能察于事则其赋政于外也亦惟视事理之可否何如耳柔者岂得而茹刚者岂得而吐哉惟不茹柔故不侮鳏寡则可以恵鲜之固所以行吾仁也惟不吐刚故不畏强御则可以遏絶之亦所以示吾勇也然则山甫之保身岂枉道徇人之谓哉

六章

仪度图谋而后言者所以为知徳之至爱而恨其不能助者所以为好徳之深斯徳也何徳也固人所同得也然得之于天者众人之所同而举之于己者仲山甫之所独何以见其独也人莫不有是仪色也而仲山甫独能令焉人莫不有是心也而仲山甫独能翼翼其敬焉人孰无古训也而仲山甫则是式焉人孰无威仪也而仲山甫则是力焉此即其举徳之实也观鲜克举之之词众人惟致其不足于人观爱莫助之之词诗人惟致其不足于己则山甫之举徳固可谓贤而诗人之知徳好徳亦可谓贤矣举己之徳者所以立本补君之阙者所以致用即上章所谓能保身而后能事君者也

韩奕首章

受命者臣事君之忠亲命者君待臣之厚纉戎祖考欲其无愧于亲也无废朕命欲其无愧于君也夙夜匪懈勉之以劝也防恭尔位戒之以敬也朕命不易示之以信也干不庭方以佐戎辟又欲其有以敌王之忾也

六章

彼韩城之广而大者乃召伯康公之所营也昔先祖之受命既因百蛮以为之长今韩侯之受命复因追貊以为之伯则其城池之不可以不修田亩之不可以不治税法之不可以不正土物之不可以不贡皆修其职业之谓所以终首章之意也

江汉二章

经营者召虎之职告成者召虎之功有召虎之经营故四方得以既平有召虎之告成故王国得以庶定四方之既平时靡有争矣王国之庶定则王心载宁矣天下之所以未平者以争心之未息而争心之所以未息者以王化之未孚也彼见利则夺见便则乗者固夷狄之常情而转逆以为顺转危而为安者乃王者之盛心故必使天下无有争心而后大臣之功成而王者之心亦安矣

三章

封建井田二者皆先王之良法中兴之所当复也故江汉既平宣王即命召虎辟四方之侵地将以复封建之旧也彻四方之疆土将以复井田之旧也复封建之旧所以息四方之争而固小国之利也复井田之旧所以戢四国之暴而固小民之利也凡若此者非以病之也非以急之也惟欲其取正于王国而已于是而疆之所以画其大界也于是而理之所以别其条理也疆之理之尽南海而止则虽海濵之国无不复乎旧封也濵海之民无不安于什一也此所以为中兴之盛也

四章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则召公者实文武之桢干也我之命尔以来句来宣也岂惟一人之为亦惟先人之功业是继果能以继先人之业为心则淮夷之未服岂惟虎之责抑亦虎之耻也汝能闻敏汝功则我固当锡汝以祉福矣勉之以先人之业期之以后日之报宣王真得待世臣之体也哉

五章

厘尔圭瓉秬鬯一卤所以厚其礼也告于文人锡山土田所以广其封也于周受命自召祖命君臣相期望于无穷也宣王之意若曰我之祖有若文王焉则创业之圣君也尔之祖有若康公焉则佐命之元臣也此其同心同徳为可知也今我之伐淮夷非以黩武也将以复先王之境土也尔之受命而往非以邀功也将以嗣先人之功业也然则尔之告成非特无愧于尔祖固亦无愧于先王也我之报功非特无愧于先王也固亦无愧于尔祖也昔也尔祖既于此乎受命则功非尔之功即尔祖之功也赏非吾之赏即先王之赏也且佐命之臣固有于此乎受命者矣而其子孙未必能继之于今日也中兴之臣固有于我乎受赏者矣而其先祖未必能开之于昔日也则是自先王创造以来祖孙相继而受命于兹者惟尔而已此所以为宠异之至也若虎之受赐则如之何亦惟曰虎拜稽首以致其敬天子万年以致其祝而已

六章

上四句为祝颂之词下四句乃劝勉之语祝颂者所以荅君之赐劝勉者所以进君于道夫淮夷之服王则有令闻矣然犹愿其令闻之不已焉四方之平王则有武功矣然犹愿其文徳之治焉武功可以拨祸乱于一时文徳可以致太平于悠久则武功者诚非圣人之得已而文徳者诚今日之急务也若召穆公可谓爱君之至矣

常武首章

赫赫言其声势之盛明明言其威灵之显此中兴之气象也王之所命者以正官则卿士以兼官则大师言其世则南仲以为祖言其人则皇父以为字是当时之大将也是时天子亲征故亲命皇父以整六师谓统其士众也以修我戎谓备其器械也军事以敬戒为主敬则无一念之或怠戒则无一事之敢忽即南仲所谓忧心悄悄也尔祖南仲既以敬戒而服玁狁平昆夷于前矣尔其可不以敬戒而恵此南国于后乎

二章

宣王尝命吉甫北伐矣又尝命方叔南征矣独于淮夷之叛则赫赫自将何也葢淮夷徐戎近居中国中国之土地则先王之土地也而夷狄侵之中国之人民则先王之人民也而夷狄暴之果安得不以吾之仁伐彼之不仁以吾之义讨彼之不义也赫赫业业言其威灵之显威也匪绍匪游言其师行之节制也如雷如霆言其声势之磅礴也用兵之法攻心为上徐方绎骚徐方震惊虽未即顺从而已先服其心矣

四章

震天之怒也怒人之怒也虓虎之怒也王之武则如震而如怒士之武则阚焉而如虎于以进师于淮浦铺则其众之偏也敦则其阵之厚也仍执则其力之勇也此淮浦之地所以截然而不可犯者以其为王师之所也

总论

首章言敬戒卒章言允塞葢不言敬戒无以见军律之严不言允塞无以见王道之大惟其军律之严所以战而必胜惟其王道之大所以不战而自服也服而来来而同人以为天子之功也而不知宣王初未尝以兵力服之也终而曰不回则王道之大信有以服其心矣宣王于此夫何为哉可以班师振旅而归矣斯时也其即武王戢干戈而弓矢求懿徳而肆时夏之时乎故曰因以为戒者戒其武功之不可黩而勉其文徳之不可以不修也

瞻卬首章

昊天者民之所瞻仰也而曷为其不我恵乎既使我甚久而不宁矣而又降此大厉焉国无有定则民之受其病也甚矣小人之害民犹良苖之瘁于蟊贼也则乱将何时而已乎刑罪之网民若鸟兽之罹于罗网也则病将何时而瘳乎

三章

哲夫成城言其智谋之可以立国也哲妇倾城则其知辨徒足以亡人之国而已故哲妇之懿美也而反为鸱鸮之恶以其多言而为祸乱之阶梯也然则乱岂真自天而降哉夏之亡也以妲己周之亡也以襃姒葢皆出于妇人而已然言之多而非有教诲之益者又非特妇人而已也虽奄寺亦然葢有嬖妾以蛊惑于内必有奄寺以煽乱于外奄寺非嬖妾无以为之主嬖妾非奄寺无以为之辅二者实相倚以为奸其可以莫之察乎

四章

鞫人者恃其智辨以屈服人也忮者残害之意存于中也忒者变诈之态着于外也譛始者始为不信之端竟背者终无可騐之实岂曰不极者人以为罔极而彼则不自知其放恣也伊胡为慝者人以为慝恶而彼则犹以为无害也皇皇求财利者小人之事皇皇求仁义者君子之事君子而识三倍之利则其为慝也甚矣谋谟于庙堂者君子之事蚕织于宫庭者妇人之职妇人而与朝廷之政则其为慝也愈甚矣

五章

天之所以责王者以其信用妇人也神之所以不富王者亦以其信用妇人也内惟褒氏之聴则外必有犬戎之变葢隂慝之招也舍尔介狄者不忧其所当忧惟予胥忌者反忌其所不当忌不吊不祥不畏于天也威仪不类不敬其身也人之云亡不求善人以为之辅也不畏于天此天之所以刺也不敬其身不用夫善此神之所以刺也若是则邦国之殄瘁也宜哉

七章

泉之上出而不已则其源也深矣心之隠忧而不已则其来也亦非一日矣葢天降祸乱而已之生也适于是时则亦如之何哉抑天虽高远而其转危以为安转乱以为治亦惟天为能耳苟天意之所与亦无不能巩固之者幽王诚能翻然悔悟改其前日之行以求无忝于厥祖则民心之所与即天意之所与庶几祸乱可救而子孙亦防其福矣

召旻首章

旻天疾威言其暴虐之甚也天笃降丧言其丧乱之多也国之将亡必先之以灾异而重之以饥馑饥馑荐臻则民无不流亡内而中国外而邉境将悉为荒虚而不可救矣

二章

惟天降刑罪以罔罟斯民故使蟊贼之人用则其内乱也至矣使昬椓之人用则其不恭也甚矣夫溃乱邪僻之人不平其心而乱人邦国者也乃使之任治平之责则其致乱也宜哉

三章

臯臯訿訿小人之顽慢诋毁者也而王则爱而不知其恶兢兢业业在位之戒谨恐惧者也而王则憎而不知其善不知其恶则其恶日长矣不知其善则其位孔贬矣其颠倒错乱如此欲国无危得乎

四章

嵗之旱则草之生于谷中者且不能以遂长沉其栖于木上者安得而不枯槁乎国之乱则民优于财用者且不能以自给况其穷而无告者安得而不流亡乎是以我相此邦无不溃乱者也

六章

池之竭由外之不入亦犹国之乱由外无忠贤【以】为之辅也泉之竭由内之不出亦犹国之乱由内无仁义以为之本也此害之所以益广忧之所以益大而惟恐灾祸之并及于我躬也

末章

大雅终于召旻何也曰幽王无道嬖妾蛊惑于内小人用事于外天变于上而不知民怨于下而不悟周室将亡不可救矣君子伤之曰必有君如文武有臣如召公则周室其可复兴乎是时去宣王中兴未逺亦岂无旧臣可任者如王之不用何此所以终于亡也

总论

厉王无道而宣王中兴以宣王之有志也幽王无道而平王不复中兴以平王之无志也噫此雅之所以亡而黍离之所以降于国风也

诗解颐卷三

<经部,诗类,诗解颐>

钦定四库全书

诗解颐卷四

明 朱善 撰

颂四

周颂

清庙

于穆哉此清静之庙所以祀文王也文王远矣不可得而见矣而入清庙者皆如复见于文王何也不曰文王之徳肃肃其敬雝雝其和乎今助我而祭文王者尊之而为公侯则肃雝显相而肃雝即文徳之谓也卑之而为多士则秉文之徳而文徳即肃雝之谓也文王之神虽在天而文王之主则在庙对越其在天之神即所以事其在庙之主也骏奔走其在庙之主即所以事其在天之神也主之在庙者一于庙而已而神之在天者则固无不之也无不在也以为在彼而或在于此以为在此而或在于彼其于昭于天则岂不显乎其使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则岂不承乎惟其不显不承此所以不可得而厌射也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此自其平居之时言之也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此自其祭祀之时言之也神之无在无不在虽平居之时且不可得而厌也况文王之神与天同体而谓祭祀之时可得而厌射乎

维天之命

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惟其徳之不已故其福泽之及于后人者亦不已凡神之所以恤我我之所以受之者皆其徳之不已者为之也我既有以受之则必有以顺之顺之而不违则已既与文王一矣后人又笃厚之而不忘则后人又与己为一矣曰骏惠曰笃皆自其不已者而推言之也

烈文

烈文美其徳也锡福美其功也无封靡所以致其戒也崇之皇之所以厚其报也诸侯助祭而有以及王者之子孙王者报功而有以及诸侯之后嗣此所以为忠厚之至也莫彊于人能尽人道则四方其训之矣莫显于徳能显明其徳则百辟其刑之矣道者天下所其由徳者人心之所同得千万人同此心此理也故施诸当世而人心无不服千万世亦同此心此理也故传诸后世而人心不能忘先王既以此道徳而感人心则后人当以此道徳而事先王使助祭之诸侯而皆惟先王之是法则人道无不尽徳行无不显而国内之民莫不是训而是从矣其子孙岂不能与王者之子孙相保守于无穷乎上言子孙保之继序皇之故此言道徳乃告以所以致此之由也

天作

彼髙者山天实作之也然天能作之而不能有以治之所以荒而治之者实有待于大王焉大王能作之而不能安之所以安而定之者尤必有待于文王焉夫惟大王创造于前文王安定于后是以昔焉之险阻今焉之平易则以哲王之相继而人之归附者众也我子孙是以得奉其祭祀于此则继今以往世世相承其可不思所以保守而勿失乎

昊天有成命

不敢康以心言宥密以徳言宥者深密者静密则不可量深则不可测静则不可挠密则不可闲其徳之深而静密固非一日之积也惟其积累于下而君徳益以隆是以承借于上而天命益以固以不敢康宁之心成深静密之徳以深静密之徳成继续光明之业则所以基上天之命者在是所以继先王之业者在是而皆不外乎此心故又以单厥心终焉我今日所以能安静天下而保其所受之命者是又成王之赐也噫昊天有成命而文武受之于前成王能基命而子孙保之于后则周之王业其有穷乎

我将

将曰我将则所以将而奉之者必躬必亲也享曰我享则所以享而献之者必敬必戒也羊曰维羊谓于羊之外不敢有加礼也牛曰维牛谓于牛之外不敢有加物也此贵诚之义也而不知天之果降而在此之右乎不敢必也承上文而言虽不敢必于天而实可必于文王文王之典安靖天下之典也我惟当于文王之典是以为仪是以为式且是以为刑焉以是典也而日安靖乎四方则所以感格之者有其素矣今而将是羊也献是牛也此能锡福之文王岂不降而右享我乎其者辞之疑既者辞之决所以疑者尊之而不敢必也所以决者亲之而或可必也畏者戒惧之诚保者奉持之意畏天之威即所以畏文王之威也保天之命即所以保文王之命也

时迈

实右序有周所以见天眷之隆也惟天眷之隆故使之治人而人无不治使之事神而神无不怀益有以见其尽君道之可信明昭有周所以见王道之大也惟王道之大故庆让黜陟而刑赏行偃武修文而好尚定益有以见其保天命之可信

思文

粒我者虽稷之功而贻我者实帝之命惟其命之出于帝是以其功之可以配乎天也然稷之功养民而已而乃以为陈常时夏则是果尝教民而侵契之职也邪葢因其饮食聚防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制为祭祀之礼以尽孝诚之感制为冠昬之礼以明隂阳配合之义以明长防嗣续之节至于日用常食之间尤必老者先而少者后老者丰而少者俭老者甘美而少者麤恶则是人伦之所以厚固本于饮食之丰而饮食之所以丰实本于后稷之教夫如是则陈常时夏之功稷亦岂得而辞哉

臣工

此诗两言嗟嗟嗟嗟臣工谓凡百官之事皆不可以不敬也嗟嗟保介谓尔农官之事尤不可以不敬也先王之于百官皆有成法以赐之有官守者固当来咨来度也况我周家以农事开国其法尤为详备尔农官其可不来咨而来度乎孟春躬耕常籍此正咨度之时也于是戒之曰时至于暮春则当治其新畬矣尔毋谓其田之难治其效之难见也况来牟将熟既可以受明赐于已然即来牟以为嘉谷之占又可以徯丰年于后日尔农官固不可不致其劝相之勤而为甸徒者亦不可不致其耕治之力也当知钱鏄之用虽在于春暮之时而铚艾之收已在于孟秋之际特奄忽间耳岂可以为久而难待哉言丰获之必然以劝勉之也

噫嘻

此诗举成王之谥则成王以后之诗也成王既置田官而戒命之后王复遵其法而重戒之率时农夫农官之职也播厥百谷农夫之事也终三十里欲其地之无遗利也十千维耦欲其人之无遗力也地无遗利人无遗力此丰穰之所以可必也

丰年

收入之多而祭礼之无不备祭礼之备而福禄之无不徧此方社之赐也而亦田祖先农之力也秋而报焉则方社之谓也冬而报焉则蜡祭百神之谓也以其同谓之报祭故同歌是诗也

有瞽

重言有瞽见其非一人也而皆在于周之庭矣上言设下言奏皆兼应田县鼓鞉磬柷敔而言设之者有其人谓眂了也奏之者有其人即瞽师也箫管独言于其下者以其为器之小而无所事乎设也箫管备举则乐器之无不举可知矣喤喤者言其声之大而和也和鸣者言其声之小而和也肃雝者言其人之和而敬是以其声之亦无不和而敬也先祖是聴幽有以感乎神也我客戾止永观厥成明有以感乎人也独言嘉客者尊之也

来而雝雝至而肃肃此诸侯助祭之容也荐其广牡相其肆祀此诸侯助祭之职也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谓诸侯助祭而天子得以遂其深远之容也假哉皇考绥予孝子谓诸侯助祭而皇考有以安我孝子之心也莫彊于人也而文王之宣通哲知则有以尽人之道莫显于徳也而文王之允文允武则有以备君之徳其道徳之效下有以安乎人上有以及乎天远有以昌厥后则文王之所被者广矣故能安我以眉寿介我以繁祉使我得以享右乎烈考文母愈久而不替则即绥予孝子之实也即克昌厥后之实也

载见

诸侯之来朝将以禀受法度也而我乃率之以祀武王何也葢先王者法度之所从出而宗庙者又礼法之所由施也诸侯之助祭于此也夫独无所感乎先王之神洋洋乎在上孝子之诚穆穆乎在下昭穆之各以其位而外之各以其官长防之各从其事贵贱之各守其职裸献之有其礼和平之有其乐将享之有其物酬酢之有其仪凛乎其不可逾秩乎其不可紊则所谓法度即此而在矣奚必他求哉故章末但美其助祭之功而不及乎戒饬之事者岂非以率见之际所以教示之者已深而无所事于戒饬也欤

武王之功所以天下莫彊者以文王开之于前而武王受之于后也于文曰允文则其开于前者初非不足于武也于武王曰无竞则其受于后者亦非以力取之也于胜殷以见其伐暴之义于遏刘以见其止杀之仁仁义之师王者之师也此大功之所由定而大业之所由成也

闵予小子

未免丧以前居梁闇之时也惟思慕而已既免丧以后临朝廷之时也则有家国天下之责焉皇考之达孝不可无以继之也皇王之大业不可无以承之也然所以继皇考之孝固不外乎敬所以继皇王之业亦不外乎敬而已孝也敬也一理也自继述而言谓之孝自存主而言谓之敬敬其身即所以孝于亲孝于亲未有不敬其身者也此所以能就文武之业而崇大化之本也

访落

居梁闇之时未可以言也既免丧以后可以言矣可以言而不言则无以见求助之意无以见继述之志访予落止求助之诚也率时昭考继述之孝也于乎悠哉叹其逺也继犹判涣叹其难也然岂可畏其逺而不进畏其难而不勉哉惟当继其上下于庭者欲其无一时之不敬也继其陟降于家者欲其无一事之不敬也庶几赖皇考之休有以保其身焉则无危亡之患也有以明其身焉则无昬昩之患也

敬之

敬者戒惧慎独之事所以诚身也明者学问讲习之事所以明善也羣臣以敬而进戒欲成王之诚之也成王以明而自勉谓必先有以明之而后可以诚之也既有以致其明之之功复有以致其诚之之力则圣贤之事业可以驯致矣而又曰佛时仔肩示我显徳行则欲其教示之无己也若成王者可谓能受谏者矣

载芟

垦辟之时芟以除其草柞以除其木然后耕之则其土气蒸达释释然解散矣专言新垦之田者以其用力尤难故也千耦其耘徂隰徂畛言耕夫徧野无旷土也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彊侯以言众力竞劝无防民也思媚其妇有依其士言其家道和平无乖戾也有畧其耜言其器之利也俶载南亩播厥百谷言其事之时也实函斯活言其苖之初生也驿驿其达有厌其杰言其苖之既长也緜緜其麃言耘者之详而密也载获济济言获者之众而整也有实其积万亿及秭言其积之富也烝畀祖妣以洽百礼言其用之广也有飶其香有椒其馨皆酒醴芬芳之气也宴享賔客所以致敬也而邦家以之光显供养耆老所以致爱也而胡考以之安宁匪且有且则丰穰之庆非止于一处也匪今斯今则丰穰之庆非止于一日也葢自极古而已然则自后稷耕稼而至于今其所从来者逺矣

良耜

自有人民而有稼穑自有稼穑而有祭祀春而祈焉秋而报焉皆人情之所不能已也载芟良耜皆言春而致其耕种之勤夏而极其耘耨之劳秋而获夫收成之富男尽力于外女尽力于内使我得宴享以致其敬祭祀以致其孝者是果谁之赐哉以为田祖先农之功而固有方社也以为方社之功而固有田祖先农也此所以不得不并致其祭报也

丝衣

丝衣其紑言其洁齐也载弁俅俅言其恭顺也自堂徂基自内而之外也自羊徂牛自小而之大也鼐鼎及鼒自大而之小也告濯告洁见其器之整饬也告充及其牲之肥硕也比未祭以前事兕觥其觩防酒思柔则既祭以后事夫祭毕以燕而兕觥罚爵觥然上曲徒设而不用既不吴而失之讙哗则其敬静为何如也复不敖而失之倨慢则其谨饬为何如也宜其得寿考之福也

时之未可圣人不先时而有为时之既可圣人不后时而不为夫圣人亦何心哉惟视夫时之可与未可耳方其遵养时晦圣人非忘天下也及其是用大介圣人非利天下也圣人无忘天下之心亦无利天下之心此所以为圣人之武也后人受武王之功则当嗣武王之业嗣武王之业则当法武王之事果能法武王之所以治天下者而治天下则天下又岂不以其事武王者而事我后之人哉

武王之绥万邦所谓一戎衣而天下定也其屡获丰年之祥则以人心和于下天时应于上也所以然者由上天有匪解之命故武王有桓桓之徳由武王有桓桓之徳故多士有济济之盛而武王之于多士不惟保而有之尤必任而用之不惟用之于朝廷尤必用之于四方葢天子以天下为家者也必有以安定乎四方而后有以克定乎厥家此其徳所以上昭于天而遂君天下以代商也诗言于昭于天者二大雅所谓于昭以文王之神言也此所谓于昭以武王之徳言也惟文王之神昭于天也故周有维新之命惟武王之徳昭于天也故周有代商之命其实武王之徳即文王之徳而武王之命即文王之命也

文王之勤劳于前固以遗我后之人也则子孙受之于后者亦岂敢以自専哉且后人之所当寻绎而思念者文王之徳也而文王之徳所以能使人寻绎而思念者以有诸臣之功也知文徳之不可忘则知功臣之不可忘矣于是布此文王功徳之在人而可绎思者以赉有功使各建都邑于禹所治之地新与旧之相间亲与疎之相错小与大之相承远与迩之相联使天下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顺从而无不安其分之意则其大封功臣固所以求天下之安定也凡若此者葢皆有周之命非复商之旧矣于是复叹美之使功臣之受封赏者无不绎思文王之徳而不忘焉上言敷时绎思将以布其可绎思者于人也此言于绎思欲其存此可绎思者于己也敷时绎思固所以求天下之安定而于绎思则又欲其共保安定于悠久也

鲁颂

言駉则每章同词见其充实之如一也言有则每章异词见其名色之不一也言坰亦每章同词见其地有常所官有常职初不病民居而妨民田也于车曰彭彭言其盛也伾伾则盛而有力绎绎则盛而不絶袪袪则盛而彊徤皆自夫彭彭而推言之也于马曰斯臧言其善也斯才则材之良而非驽斯作则气之盛而方壮斯徂则力之徤而致逺皆自夫斯臧而推言之也于思曰无疆言其立心之逺也无斯则逺之无穷无斁则逺之不已无邪则逺而能正皆自夫无疆而推言之也然则夫子何以独有取于无邪之一语曰自诗人之意言之则鲁侯牧马之盛由其立心之远故以无疆为先自圣人之意言之则君子修身以道由其立心之正故以无邪为切果能无一事而不思无一思而不正则为子而思孝为臣而思忠为学而思所以为贤为圣将无所施而不可奚独牧马一事而已哉噫圣人教人之意可谓深切而着明矣学者诚不可以不勉也

有駜

有駜有駜则其駜然而肥彊者乃乘黄之马也夙夜在公则其在公而饮酒者乃辩治之人也谓之辩治则既不失之諠哗亦不失之怠放其不至于乱也审矣皷即所谓坎坎皷我也舞即所谓蹲蹲舞我也当国家闲暇之时而君臣同享乎和平之福则其乐可知也自今以始嵗其有乐之在外者也君子有谷诒孙子乐之在内者也乐之在外者不可以必得以其属诸天也乐之在内者斯可以力致以其属诸己也诗人颂祷其君既欲其丰穰之有以继乎古复欲其大善之有以传厥后则人君之可乐孰有大于此者哉

泮水首章至三章

国之有学固所以为淑人心之地而贤君之视学又所以为感人心之机此诗美鲁侯在泮而篇首三章皆深寓其意于乐之一词一章乐其来而至二章乐其至而教二章乐其教毕而又燕来而至则其仪足以感人而国人之见之者无不乐至而教则其言足以感人而学士之闻之者无不乐教毕而燕则其礼足以优贤而羣贤之与燕者无不乐国人乐而民俗之丕变学士乐而学业之益进贤者乐则又将乐告以善道而内治之益修逺人之自服斯所以为颂祷之意欤

四章

敬明其徳徳之存于中者无不敬也敬慎威仪仪之着于外者无不敬也合内外而无不敬此所以为民之法也允文允武欲其君徳之备也靡有不孝欲其子道之尽也惟其文武之备故有以昭格乎烈祖惟其靡有不孝故有以自求乎多福孝也敬也文武也其实一理也

五章

克明其徳所以淑其身也既作泮宫所以淑诸人也既有以淑其身又有以淑诸人则不期于逺人之服而逺人自无不服矣如是而犹有不服者则命虎臣以伐之而又愿其于此乎献馘于此乎献囚且欲其讯问之审无愧于古人焉则逺人之不服者鲜矣

六章

徂兹淮夷徐戎并兴见于费誓之书则淮夷之为鲁患自伯禽受封之时而已然矣故诗人颂祷其君必至于逖彼东南而后可以无愧于烈祖伯禽焉烝烝皇皇言盛也即三郊三遂之众也不吴不扬言其肃也即所谓无哗聴命也不告于讻无争讼也即所谓勿敢越逐无敢寇攘也夫如是则其在泮献功宜也

閟宫首章

宫庙所以安神其侐然而清静则深严而不亵也实实而巩固则安重而不倾也枚枚而砻密则绸直而有序也此述其修閟宫之词也其徳不囘言己徳之无疵也上帝是依言天命之攸眷也此后稷之所由以生也降之百福天降之也天以是福而降之稷稷以是福而敷之民则民之福即稷之福也此所以奄有乎一国也俾民稼穑稷使之也稷降是种以教乎民民赖是种以养其生则民之有皆稷之有也是即奄有此下土也禹以平水土为功稷以播百谷为功由水土之既平而后百谷之可播则稷之教稼穑固所以继禹之绪也

二章

金履祥曰案诗称大王实始翦商不过谓周家翦商之业自大王始基之尔而后世称大王有翦商之志不惟误认诗意其失大王本意甚矣且大王迁岐在小乙之世至丁巳而高宗立殷道中兴者六十年厯祖庚祖甲祖甲二十八祀而生文王其时商未衰也大王亦安得有翦商之志哉况大王前日犹能弃国于狄人侵豳之时而今日乃欲取天下于商家未乱之日大王之心决不如此其悖也愚案金氏之説足以补朱子之所不及故着之

三章

皇皇后帝惟周王为得而祀之耳胡为乎鲁之郊皇祖后稷亦惟周王为得祭之耳而胡为乎鲁之庙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然则鲁之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也周公之心果得以自安乎其心有所不安则其神有所不宁其神有所不宁则其福有所不降诗人于后帝后稷则曰降福既多既者辞之决也于周公皇祖则曰亦其福女其者辞之疑也我将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则敢必于文王而不敢必于天今鲁人之颂僖公乃敢必于帝与稷而不敢必于周公皇祖何也噫帝与稷之可必非真可必也周公皇祖之不可必则原周公伯禽之心其心诚有所不安其神诚有所不宁而其福亦诚有所不可必也然则龙旂承祀六辔耳耳其仪非不盛也春秋匪解享祀不忒其诚非不至也享以骍牺是享是冝其礼非不隆也而独于福之降与否则有所不敢必只亦其福女半辞之间而诗人不足之意已悠然见于言外矣可胜叹哉

四章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言其事之豫也白牡骍刚言其牲之备也牺尊将将言其器之饬也毛炰胾笾豆大房言诸物之备有也万舞洋洋言众乐之交奏也君之所以事神者极礼乐之盛则神之所以报君者极福寿之隆不亏如月之常盈而不缺也不崩如山之常峙而不防也不震不腾如地之常静而不动也不特如山之高而已又欲其如山之冈不特如阜之大而已又欲其如大阜之陵则公之寿可以等冈陵而为三矣

五章

以车之数则千乘而车之所载必有弓与矛焉以人之数则三万而人之所戴必有胄焉以是众也而西伐戎北伐狄南伐荆舒孰得而御之哉故又愿其如此而且祝其昌大寿考焉

六章

泰山鲁之望也防鲁之有也以如是之土地如是之人民苟善用之则可以荒大东可以服海邦可以来淮夷皆祝愿之辞也

八章

纯虾言其福之盛大眉寿言其福之悠久曰眉寿保鲁则愿其寿考而常享兹富贵也曰复周公之宇则又以土地人民受之先王传之先君凡诸侯之所侵者皆欲其自今而复之也而鲁人愿望之心犹未已也闺门之内有令妻焉则愿其常有以为之纲也有寿母焉则愿其常有以为之子也朝廷之上有大夫庶士焉则愿其常有以为之君也邦国之大有土地人民焉则愿其当有以为之主也据天位之尊而乐之在外者无不备处天伦之常而乐之在内者无不有此所谓多受祉也多祉即纯嘏之谓黄髪儿齿即眉寿之谓章末二句所以终首章二句之义也

商颂

猗与叹其美也那与叹其多也置我鞉皷谓有人以设之也奏皷简简谓有人以奏之也奏之而闻其声之简简则可以衎我之烈祖矣汤孙奏假绥我思成始焉人固因乐以致其感格之效也于赫汤孙穆穆厥声终焉乐复因人而成其和敬之美也至于镛皷之斁斁然而盛也万舞之奕奕然有次序也则不特幽有以感乎神而嘉宾在位亦无不夷怿者矣独言嘉客者尊之也古昔以世言先民以人言温恭朝夕敬之存于中者无一时之或息也执事有恪敬之见于外者无一事之或慢也声乐之感通既如彼恭敬之奉持复如此则汤其尚顾我烝尝哉此乃汤孙之所奉也则其拳拳思慕之意蔼然见于言外亦可想矣

烈祖

成汤以盛徳而受天命凡商一代之福所以盛大而悠久者已基于烈祖受命之日矣故有秩秩无穷之福可以申锡于无疆尔者指其人而言所者指其处而言尔后人所以能入烈祖之庙以奉烈祖之祭者是即其福之所及也言此以起下文之意酒之清者方载而在樽则未献之时也而烈祖之神已与我以所思而成之人言应之疾也至于羮定则荐熟之时也既戒既平诚意之寓于物也无言无争诚意之存乎人也无言则肃敬之至无争则齐一之至故烈祖之神复安我以眉寿黄耉之福焉溥将之命举其福之全体言之也丰穰之庆举其福之一事言之也由有溥将之命是以有丰穰之庆由有丰穰之庆是以有祭礼之备由有祭礼之备是以有福禄之报诸侯之助祭既有以致其假飨之诚天命之眷顾复有以致夫假飨之效则福禄之报其有穷乎

鸟

天命鸟降而生商推契之所以生固本于天命也古帝命武汤原汤之所以兴亦本于天命也宅殷上芒芒言契之受天命而奄有乎一国也正域彼四方言汤之受天命而奄有乎天下也非有契以开之于前无以为有商受命之基非有汤以继之于后无以成有商兴王之业此诗人于契与汤所以必并致其尊美而无异辞也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则诸侯之受命于商王者固非止于一国也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则商王之受命于天者亦非止于一世也夫惟其受命非止于一世而皆不危殆也故至于武丁孙子之世犹得以頼其福焉是何也以其武徳之相继也昔者汤有武徳而武丁继之其武徳无以异于汤也武丁有武徳而武丁孙子继之其武徳无以异于武丁也夫惟武丁孙子袭汤号而有天下者其武无所不胜故诸侯莫不乘其车马奉是黍稷以来助祭于商焉以见人心之同也人心之同本乎天命之隆天命之隆本乎君徳之盛此诗人所以反覆叹咏而归之商王之武徳也王者之都虽不过千里而其封域则极乎四海之广以见王化之行必自内而达之外也王者之地虽逺极于海隅而其来假则皆萃于辇毂之下以见人心之合必自外而向乎内也噫此殷之受命所以咸冝而皆有以负何乎百禄也

长发首章

有商受命之祥虽在于濬哲相继之时而有商受命之基实定于有娀生商之日夫有娀之生商此何时也乃禹治洪水之时也是故其曰禹敷下土方则有以见其濬治之劳也其曰幅贠既长则有以见其疆理之大也以气化则方盛以人事则方理于斯时也而有娀氏始大是固上帝之所眷也故立其女之子而造商室焉必言有娀者以契固商人之所由生而有娀又商人之所自出犹之稷固周人之所由生而有邰又周人之所自出也故诗人将言商之受命则不惟本之契又必推契之所以生而归之有娀将言周之受命则不惟本之稷又必推稷之所以生而归之姜嫄以其受命之基实在此也

二章

契为司徒敷五教言文徳则有之未见其武徳也而诗人以桓拨言之何也葢舜之命契也百姓不亲者欲其治之而使亲五品不逊者欲其治之而使逊是即拨乱以为治拨不正而反之正也此非有武徳而何能若是哉达者徳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受小国大国亦非谓受小大诸侯之国也葢契始封于商后又徙封于殷始封之国小故先言受小国是达是徳孚于商土之民而政教之行于商土者无不窒碍也徙封之国大故后言受大国是达则又徳孚于殷土之民而政教之行于殷土者亦无所窒碍矣率履不越自己之躬行者言之所以为敷教之本也遂视既发自民之丕应者言之所以为敷教之效也是即受小国大国是达之实也王以桓拨而肇造于前相土以烈烈继承于后则必其当方伯之任掌征伐之权故诸侯畏之截然整齐是亦天命之所不违也

三章

圣敬日跻修己之敬也上帝是祗事天之敬也惟其有修己之敬故能昭假于天久而不息惟其有事天之敬故帝又命之使式于九围焉大明称文王之徳曰小心翼翼即修己之敬也曰昭事上帝即事天之敬也曰聿怀多福即式于九围也孔子曰修己以安百姓中庸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皆此意也

四章五章

此承前章汤惟圣敬日跻而天命之使人为法于九州故能受小球大球小共大共言四方小大之国莫不恪共厥职以来朝于商也为下国缀旒者譬之于旗旗之旒必附于縿天下之诸侯必附于有徳也既为诸侯之所附则有以何天之休矣为下国骏厖者譬之于马马之任重必以力圣人任天下之重亦必以武徳也既能任天下之重则有以何天之宠矣不竞不絿者彊与缓迭施初不偏于彊而亦不偏于缓也不刚不柔者刚与柔相济初不偏于刚而亦不偏于柔也此所谓中道也故能敷政优优而百禄之是遒焉不震不动者有离之文明故处大变而不疑不戁不竦者有干之刚健故临大事而不惧此所谓武徳也故能敷奏其勇而百禄之是总焉敷政优优本上章圣敬而言敷奏其勇则又以为下章征伐张本也

末章

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此诗前章言汤降不迟是汤之生不先不后而适当乎五百年之期乃天实立之以为兴王之君也此章言降于卿士是尹之生亦不先不后而适当乎夏商革命之际乃天实赐之以为兴王之佐也使生汤而不生尹则是有君无臣而何以成兴王之业惟有汤以为之君而又有尹以为之佐此天命之所以集而王业之所以成也孟子又言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则汤之不竞絿刚柔固自伊尹圣学中来其不震动戁竦亦惟有尹之任故汤得以大进其武功也然则韦顾昆吾与夫夏桀之伐岂汤一人之独任哉实惟阿衡有以左右之耳已上四章皆颂成汤功烈至此乃以左右商王一语归之阿衡则汤固为百世不迁之烈祖而商之子孙凡有大享于先王则伊尹以佐命元臣得与于享无疑矣

殷武首章

自古中兴之君未有不以武徳胜者葢继衰乱之后内之则法度之既弛纪纲之既坏外之则诸侯之既叛四夷之既起自非以武徳胜之则安能举王纲于已坠合人心于已离拨乱而复反于正哉若殷之髙宗是已方其挞然用武以伐荆楚也罙入其徂则彼虽有山川之险而不足恃也裒荆之旅则彼虽有人民之众而不足赖也是何也以王者之无敌也于是荆楚之地截然齐一则信乎其无愧于汤之孙矣

二章

商自盘庚迁殷在河之南去荆楚为近去氐羗为逺故告之曰尔荆楚虽远亦吾国之南乡耳昔成汤之世虽逺而氐羗且莫敢不来享谓献其方物也莫敢不来王谓共其臣职也夫以臣事君以子事父以逺人事中国此天地之常经自先王以来未之有改也故虽逺而氐羗犹不敢以不来则近而荆楚又曷敢以不至哉

三章

诸侯之立国其始虽本于天命而嵗事之共尤不可不奉乎王命焉观勿予祸适之辞乃其兢惕戒惧之诚所以奉王命保天命而君国子民之本也葢君国子民之道莫先于稼穑苟农事之不修则国用之不给上无以供朝贡而尽臣职内无以供祭祀而尽【阙】道故葛伯不祀则亳众往耕而征伐随之田野不辟则天子巡狩而责让加焉必也于稼穑能匪解则朝贡祭祀无不有以供嵗事之常其得免于罪愆冝矣

四章

天命不外乎民心民之视聴即天之视聴民之好恶即天之好恶则下民之严信乎其不可忽矣君人者知所以敬天敬民则于刑赏之际必不敢怠遑而或至于僭滥不僭则赏当功不滥则罚当罪然刑赏见于事者也戒惧存于心者也见于事者虽可以勉彊于其暂然苟戒惧之心不继则今日之赏虽不僭安知后日之不以私喜而或至于僭乎今日之刑虽不滥安知后日之不以私怒而或至于滥乎故必不敢怠遑之心常流行乎赏善罚恶之间则赏非私赏与众共之刑非私刑与众弃之好恶不咈乎民而命讨必奉乎天此天之所以命于下国而大建其福也赏不僭如舜之命九官刑不滥如舜之诛四凶高宗之赏不僭于其命多辟见之刑不滥于其伐鬼方见之其不敢怠遑又于书之不敢荒宁见之噫此所以受命而中兴也欤

诗解颐卷四

诗解颐跋

诗经解颐一编先师文渊阁大学士一斋朱先生之所述也先生得家学之传经籍无不考颐至古诗三百篇尤博极其趣每授诸弟子于发明肯綮处辄録之时愚亦在门不数年成集俾诵之者不待玩诸心而喜形于色先生遂取匡说诗解人颐之语以名之其子叔既锓诸梓逺迩读诗之士往往称之不啻良金美玉之重焉比年愚承乏南昌司训上下亦莫不重是编之便学者但嵗久不能无亥豕鲁鱼之难辨于是佥议命工重刋以广其传愚僭分章析类正其譌误以便观览亦未必无小补云洪武三十五年嵗在壬午孟夏上瀚后学丰城丁隆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