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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北杂志元 · 陆友仁

砚北杂志 元 陆友仁

●自序

余生好游,足迹所至,喜从长老问前言往行,必谨识之。元统元年冬,还自京师,索居吴下,终日无与晤语,因追记所欲言者,命小子录藏焉,取段成式之语,名曰《砚北杂志》,庶几贤于博奕尔。明年春二月丁卯平江陆友序。

●卷上

晋人论豪士如王山,千人亦见,万人亦见,以其峥嵘显著,人所易见、易识者也(赵德麟云)。自唐末更五代,天下大乱,江南虽偏霸,然文献独存,得唐遗风。

刘原父,谓苏才翁家大父以来,收古书画甚众,至君尤备。

王性之钅至家,有李主与徐铉书,凡数纸,所谓小字如聚针钉者。

僧智永名法极,王右军七代孙,年百岁乃终。(《会稽志》)

篆法,自秦李斯,至宋吴兴道士张有而止。后世的的,有所据依。(赵子昂云)

秦少游家,有唐人书《宪宗纪》。赵德麟赞其后云:“一十四年,蛇蟠蚁结。风移俗替,利动义缺。君子之病,小人所说。”

曾公子宣与刘蹈公允,说原父晚年,病不识字,日月儿女,皆不能认。人言永兴多发古冢求物,致此。

刘原父在长安,得先秦彝鼎数十,铭识奇奥,皆按而读之,因以考知三代制度,尤珍惜之。每曰:“我死,子孙尝我。”朝廷每有礼乐之事,必即其家取决焉。

张芸叟见虢令陈说:“凤翔东塔上,有石,照见南山草木鸟兽。”

庞丞相之子元直,字温叔。性寡嗜好,独畜奇石,大小形似,皆有名品,泽以清泉,终日置之坐隅,忧患皆忘。往使江南,访求岩壑,或有得者,不吝资费也。

赵元考彦若,有《史例论》三卷、《唐典备对》六卷、《纪元新录》十卷。游师雄有《分疆语录》三卷。

韩子苍云:“王右军清真,为江左第一。意其为人必能一死生、齐物我,不以世故婴其胸中。然其作《兰亭叙》,感事兴怀,有足悲者,萧统不取有以也。渊明游斜川,亦悼念岁月,然卒之纵情忘忧,乃知彭泽之高,逸少不及远甚。”

世传武中令行德,身长九尺,材力绝人。

吏部侍郎徐度敦立,自言少多与前辈游,迨识朱松乔年及张┉定夫,始得为文之法。周子充闻徐敦立言,政和、宣和间,后生少读史。一日,沈状元晦,以博学至京师,东南士子,翕然宗之,来者满门,闻举古事,莫不竦听。惟歙人金彦亨在下坐,数摇其首,乡人间故。则云:“某事误,某事非。”退而考按,信然。

陈去非善行草,得晋人笔意。

五代僭伪诸国,独江南文物为盛,然每岁科举,取人甚少,多用上书言事拜官。唯广顺二年,始命江文蔚知贡举,放进士庐陵王克正等三人而止(王克正字守节)。

周子充尝记其祖母张秦国,道祖父之言,旧小吏事上官极恭,太守礼上法曹,与他掾,窄袖捧案。

唐人尚氏族,至今谱牒具存,故虽断碑缺文,犹可以世考知其人。以此,知学者不可不明谱系。

吾家蓄唐某县印函,制作精古,上刻字云:摄令李谅,元和三年九月云云。四年二月内到县行用,尚有数字,湮灭不可识。

张伯雨有金铜舍利匣,上刻云:“维梁贞明二年,岁次丙子,八月癸未朔,二十日壬寅。随使都教练使、右厢马步都虞侯亲军左卫营都知兵马使、检校尚书右仆射、守崖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谢崇勋,舍灵寿禅院。”盖有四窍出烟,有环,若含锁者,或疑烧香器。李商隐诗云:“金蟾啮琐烧香入。”又云:“琐香金屈戌。”是则验其为烧香器之有琐者。

朱文公尝登云谷。晨起,穿林薄中,无露水沾衣,但见烟雾在下,茫然如大海洋,众山仅露峰尖,烟云环绕往来,山如移动,天下奇观也。

赵子昂学士,尝以皇象章草,与王右军参考,十得八九,盖右军草书,本出于此。

宋绍兴中,秦桧修礼乐以文太平,用内侍邵谔主之。时方造玉辂及卤簿仪仗,百工皆隶之,谓之邵局,故浑仪礼器,犹铸谔姓名。

贺方回故居,在吴中升平桥,所居有企鸿轩,郡志误作醋坊桥。方回有二子:曰房、曰廪。廪字豫登,绍兴二年二月甲子,进方回手校书五千余卷,得官,特添差平江粮料院。方回葬义兴之筱岭,其子孙尚有存者。

金人马定国,尝考石鼓字画,以为宇文周时所造,作辩万余言。余按元魏景明三年,帝躬御弧矢,射远及一百五十步,群臣勒铭射所,此《北史?宣武本纪》所载。今世尚有碑刻,其词有云:“慨岐阳之末训。”又云:“有彼岐阳。”由此观之,石鼓决非宇文周之物也。晏十五叔原志文,晁四以道作,今不见其集中。世称叔原长短句,有六朝风致,是未见诗文高胜处也。

元中,叔原以长短句行,苏子瞻因黄鲁直欲见之,则谢曰:“今日政事堂中,半吾家旧客,亦未暇见也。”(郡泽氏)

叔原监颖昌府许田镇,手写自作长短句,上府帅韩持国,持国报书,得新词盈卷。盖才有余而德不足者,愿有余之才,补不足之德,不胜门下老吏之望云。一镇监敢以杯酒间,自作长短句示本道,大帅之严,犹尽门生忠于郎君之意,在叔原为甚豪,在韩公为甚德也。

程叔微云:伊川先生闻叔原诵梦魂,惯得无拘束,又踏杨花过野桥长短句。笑曰:“鬼语也,意亦赏之。”程晏二家有连云。

叶左丞少蕴尝居在郡之凤池乡,门前有桥名“鱼城”(《石林总集》)。政和中,寓居城东布德坊。畅师文字纯,父洛阳人,好奇尚怪。卢处道挚任陕西廉访副使日,纯父佥司事,同按部巩昌。一日总帅汪公言于卢公曰:“吾意欲邀两公至家小饮,而佥事性颇不常,不敢造次,公试觇之。”按事之暇,卢从容语之曰:“总帅公连姻帝室,家世勋伐如此,吾察其意,似欲屈我辈一至其家者,或可一报谒否?”是时,宪纲犹得相往复也。纯父欣然曰:“何不可之有?彼帅府虽水亦不当饮,汪公今时重臣,相好有素,使其设具见招,固当一往也,且不当缓,明日即可矣。”汪公即张具以俟。翌日,联骑而往,茶罢命酒,宾主欢然,无不引满,至所谓正饭者,主人亲置之案,且持箸侑食。纯父忽颐使其童,泻羹于地,罗笼饼其侧。主人命再供,既至复如前,迳推案上马而去,举坐不乐而罢。卢后问之故,乃作色曰:“独不见其犬乎?或寝或讹,列于庭下,是不以犬见待,且必以犬见噬也,吾故饲之而出耳。”及归,郡官例送至第一驿。行次,见水清澈,乃驻马曰:“此水可濯吾足。”诸公请先往,汪不获已留知事者以俟之。洗毕,呼知事者取靴来,其人固已不堪矣,勉为之前,手奉靴以进。乃取靴反向,以扣其面曰:“汝闻吾靴。”知事乃即夺靴,投溪流中,跃马疾驰至驿,泣诉之,皆为绝倒,使人别持靴与之。后处道赴湖南宪,舟次郢州驿,夜与刘致时中坐白雪楼上,更阑烛尽,无可晤语。卢曰:“纯父分司,去此未久,必有佳话。”因呼驿二姬生者沃之酒。问之,姬乃曰:“其未至也。”闻为性不可测,供顿百需,莫不极其严洁。既至,首视厨室怒曰:“谁为此者。”馆人曰:“典史。”摄之前跪,而骂之,众莫晓所谓。良久,其童从旁言曰:“相公不与吏辈同飨爨,当别甓小灶。且示以釜之大小,薪之短长,各有其度,俾别为之。”典史者,奔去持锅负薪,与泥甓偕至,仍命典史躬自涂之。既毕,复怒ㄏ典史跪之。曰:“吾固知汝不克供职,行且决罢汝矣。”众亦莫晓所谓。其童又言曰:“釜腹有煤,未去也。”令馆人脱釜,覆之地,以手拭煤,涂典史之面,而叱出之。一日,作馄饨八枚,召知府毕食之。其法,每枚用肉四两,名为满碟红。知府不能半其一,彼则享已尽矣。时所供醯颇ㄤ,知府云:“敝舍有佳者,当令姬副使送膳夫所。”少顷,知府遣姬以碗盛醯至。问曰:“何物也?”姬应之曰:“知府送酢。”即令跪阶下饮之至尽。曰:“为我谢知府。”出而哇之,二公因相顾大笑。处道曰:“纯父有洁疾。与人饮必欲至尽。以巾拭爵,乾而授之,则喜;苟有余沥,必怪之。自饮亦然,食物多手自制,水惟饮前桶,薪必以尺,葱必以寸。喜盥手,日不知其几,而浣足亦必以再濯也。性疑忌,夫人之面,家童罕见之,出必钥其户,溷置寝室中。每畜涕满口,以漱其齿,久而后咽,喉中有声,见者辄欲呕,而彼守之终身。与人语,辄示以臆,或以手指,喻而不言,唯其童艮子能知之。”有马卒颇慧,其童语之曰:“凡公有指令,不可问,当为言之。”忽一日呼之前,以食指立置其鼻,复以右手如击物状,数点而止,退而请于其童。乃曰:“令汝呼钉马脚色回鹘尔。”已而果然。又一日,持钞一贯,以两手作一小规,复开两手尺许,动其喙如噍物者。其童曰:“此欲食猪大脏耳。”其先夫人贵家女,衾褥甚盛,方睡未起,以水沃其顶至踵,方食,以灰投食器中,遂感气疾,丧明而殁。其为侍讲日,时中与文矩子方过其居,值其濯足,闻客至,辍洗,迎笑而出。曰:“佳客至,正有佳味。”于卧内取四大桃置案上,以二桃洗于濯是水中,子方与时中人持一颗去。曰:“公洗者自享之,无二桃污三士也。”乃大笑而别。或谓其书似米元章,时中曰:“不唯其书似元章,其风有甚于元章者矣。”

洞庭以种橘为业者,其利与农亩等。宋政和元年冬,大寒,积雪尺余,河水尽冰,凡橘皆冻死。明年,伐而为薪取给焉。叶少蕴作《橘薪》以志其异。

天历二年冬,大雨雪,太湖冰厚数尺,人履冰上如平地,洞庭柑橘,冻死几尽。明年秋,水。又明年春,三吴之人饥疫,死者数十万。

叶少蕴得陈州蔡宽夫书云,旋为花作幔。

虎邱有清远道士养鹤间。

王仲弓实,人物高胜,虽贵公子,超然不犯世故,居官数自免。博学多闻,尤长于医,及与前世娄昌言、常颖士、宋道友诸人游。

郭茂茜,字德粲,太原人。通音律,善汉隶,尤精古乐府,有所纂《乐府诗集》行于代。

世言李成惜墨如金。(叶少蕴)

范阳张,字子伟。少不婚宦,居京口,得故刁约景纯之废圃,结茅斋居焉,啜菽饮水,啸傲长松修竹之下,十有余年。一日,闻江东湖湘山水之胜,杖策独行,登庐阜,泛彭蠡,绝洞庭,南至衡山,几年而后返,所过虽兔鸟道,入迹所不及,必皆穷搜极览,以尽其意,随辄疏录,名之曰《山水漫游记》。

叶少蕴阅故书,得朱朴所为《日历》,自记其初得为相时事。昭宗拔于国子博士,以为相,不可谓无意。然所谓朱朴,观其言鄙浅险躁,妄庸人也。不知何以能遽取重如此?金华洞,有韩无咎诸人同游题云:“淳熙改元,七月既望,陈岩肖子象、陈良天与黄子余、赵师龙得言、韩元吉无咎观稼秋郊。自智者山,来谒双龙洞,篝灯蒲伏,遍阅乳石之状,寒气袭人,酌酒竹阴,支筇至中洞,饮泉乃归。”

韩无咎《题北齐校书图诗》云:“高齐校仇谁作图,一时纟由书亦名儒。网罗卷轴三千余,俗传非真类迂愚。雌黄是正定不无,虚文末学徒区区。岂识治道通唐虞,文林高馆希石渠。后来御览嗟何书,修文偃武事益诬。转头邺城已邱墟,峨冠广袖长眉须。丹青写此犹不渝,高鬟侍女曳红裾。两骓帕鞍立奚奴,罢琴涉笔倾酒壶。兰台供拟信乐欤,不知画手安用摹。无乃逞巧聊自娱,千年视之一欷。君不见文皇学士十八人,谋猷事业皆功臣。瀛洲旧图应更真,请君寻观为拂尘。”复书其后云:“齐文宣太保七年,诏樊逊校定群书供皇太子。逊与诸群秀高乾和、马敬德、许散愁、韩同宝、傅怀德、古道子、李汉子、鲍长暄、景孙及梁王主簿王九元、水曹参军周子深等十一人,借邢子才、魏收诸家本,共刊定秘府纰缪。于是五经诸史,殆无遗缺,此图之所以作也。”黄太史所谓士大夫十二员,今范明州谓逸其半者皆是矣。至唐已隔周、隋二代,不知何自得其容貌仿佛耶?高氏起索虏,以兵力奋,然敦尚儒风,立石经,兴{黄}序,定《尚书》于凉风堂,质经义于春宫,意当时文士亦歆艳之。故相传于图画哉,流及后裔。文林之馆既兴,御览之书继作,无愁之声,已播于天下,不救其亡,故余感而赋之云。

无咎有《朔日行记》。

昔柳子厚记其先友六十七人于其父墓碑之阴,考之于传,卓然知名者盖二十人。子厚曰:“先君之所友,天下之善士举集焉。”

袁高(恕子)、姜公辅、齐映、严郢、杜黄裳、杨凭(弟凝)、裴枢、穆赞(宁子)、李庸阝、梁肃、韩愈、许孟容、袁滋、卢群、郑余庆、奚陟、卢景亮、杨于陵、高郢、柳登(芳子,弟冕)。

谢师直谓刘贡父曰:“王介父之知人也,能知中人以上者,自中人以下,或不能知,由其性韵独高而言。”贡父曰:“子好奕棋,请以棋为喻。李重恩天下之善奕者也,与重恩敌者知之,过重恩者知之,下于重恩,或倍蓰,或什五,重恩有不知者乎?介父轻处人以颜子、孟轲,得其说者悦而服之。故谓介父善知人。”

贡父所居,在宋门城下,胁有地可方尺余,去地一丈以上。每登以眺远,其子戏曰:“阊阖台”。

田承君有庐在乱山中,前有竹,傍有溪,溪畔有大石,前后树以梨枣。日与二弟穿竹渡溪,倦则坐石上,或藉以草,葛巾草履,咏而归,足以遗老而忘忧。

宋次道为修撰日,言馆阁四部书猥多舛驳,请以《汉?艺文志》目,购寻数本,委直官重复校正,然后取历代至唐录所载,第为数等,择其善者校留之,余置不用,则秘书得以完善也,苏子容撰志文。

次道撰著,有《书闻集》十二卷,《后集》六卷,《西垣制集》十卷,《东观绝笔》二十卷,《大唐诏令》一百三十卷,《续唐武宣懿僖昭哀六朝实录》总一百四十八卷,《东京记》三卷,《长安》、《河南志》各二十卷,《阁门仪制》十三卷,《集例》三十卷,《例要》五卷,《蕃夷朝贡录》十卷,《三川官下录》、《入蕃录》、《春明退朝录》各二卷,《韵类》、《宗室》各五卷,《安南录》三卷,《元会故事》一卷,《讳行后录》五卷,《宝刻章》三十卷。其家书数万卷,多文庄宣献手泽与四朝赐札,藏秘惟谨。或缮写别本,以备出入,退朝则与子弟翻雠订正,故其所藏,最号精密。平生无他嗜好,惟沈酣简牍,以为娱乐,虽甚寒暑,未尝释卷也。

刘禹锡,唐卿尝谓翻讨书传最为乐事,忽得异书,如得奇货,人知其如此,故求怪僻难知之籍,穷其学之浅深。唐卿皆推其自出以示之,有所不及见者,累日寻究,至忘寝食,必得而后已。故当时士大夫,多以博洽推之。

吕缙叔夏卿,在唐史局,论史书。谓陆羽秦系避僭藩辟命,终穷不仕,宜列隐逸。阎立德、王与,由艺术躐取高位,宜附方技。其表善、抑恶之意切矣。

山阴陆氏,赠光禄卿。昭生尚书吏部郎中直史馆轸,轸生国子博士圭,字廉叔,娶毗陵边氏,兵部调之女,生四子:曰亻必、曰佃、曰傅、曰倚。

吕居仁《师友杂志》,记阳翟卒某,前辈贤者,苏子容妻弟,而失其名与字。后见《苏魏公集》中,有《朝请郎卒君墓志》,始知其名雍,字化光,有文艺节行。

泉石之美与夫佛老之宫,岳渎之祠,瑰伟之观,人迹所罕至者,皆得以穷探而历览。晚帅高阳,土瘠且陋,无台榭可以眺望,无林樾可以游息。独城之东北隅,有故壕水,其袤二里,广二百尺。昔尝濒水为台而功未竟,乃因其旧址,畚筑而成之,得废堂四十楹,徙置其上,前值水,后为阁道以属于城,又构小榭于其西,以休宾佐云。

唐子西尝为关注子东言,罗浮山道士观,忽有老虎来廊庑间。子西瞿然。道士曰:“此郭文先生守丹灶虎也,年深爪牙落尽,亦复无声,可狎而玩,然其视眈眈,光采射人,若不驯扰也。”子东因赋《哑虎诗》,见文集中。又子东《咏俞仲羲屏上王内史》云:“手追心慕漫悠悠,写向丹青入卧游。绝胜山阴问陈迹,茂林修竹想风流。”

吏部侍郎葛立方,因陛对。高宗从容语及前代书法曰:“唐人书虽工,至天然处,终不及魏晋,如铺算之状,皆非善书。”立方对曰:“古人论书,先论笔法,若不能求用笔意于点画之外,便有铺算之状矣。”上曰:“然。”

淳熙、绍熙间,尤常伯延之、王左曹顺伯两公酷好古刻,以收储之富相角,皆能辩别真伪。(倪文正云。)

《逸少十七帖》盱眙本,较之阁帖太肥,无标韵,然其骨骼尚具体也。

凡学士撰述,院吏以官纸书词头及常式,学士乃于其下起草。

陈去非善行草,得晋人意。

黄鲁直书遒媚,米元章书俊拔,薛道祖书温润。

士大夫家多蓄前代墨迹,未必知始末也。

世以画名家者多矣,然其人不足贵,君子不道也。

题桓宽《盐铁论》云:“夫以桑大夫之辩,加以凭势恃贵,卒见屈于贤良文学,信功利之不胜仁义也。”

又跋《绛帖》云:此帖乃林中书摅家旧物,其背纸,皆用门状谢书,知其为林中书旧物不疑。祖义得之于常卖担,止九册,欠一册。林政宣间为执政,方当太平极盛之时,其所藏碑刻,莫非精好,故知此帖为难得也。方其盛时,自谓蓄藏,可以传世,曾不百年,已皆散而为他人之有。林乃蔡京党,以非道冒显位,其子孙不肖,家业一空久矣,奚独此帖?世间物无常主,贤者之后,犹不能常有,而况于林乎?然观其帖背,谢送惠书,其送馈之物,极为微鲜,政宣视祖宗侈费矣,然不过如此,则知今之侈费尤甚也。背纸更百年,略不蒸动,又以见当时一艺之微,亦非今日所及。”

程正叔尝游秦中,历观汉唐诸陵,无有完者,唯昭陵不犯。陵旁居人,尚能道当日俭素之事,此所以历数百年,屡经寇乱而独全也。

天台山有余爽题诗,甚佳。《福圣观》三章云:“九峰回合抱琼田,石蕊云英漱瀑泉。闻说丹成从此路,玉虹芝驾上青天(一)。紫府金庭太帝宫,露坛苍桧响天风。上清神虎何年见,云锦空传两玉童(二)。子晋鸾飞侍帝班,吹台今在碧云间。高秋白月霜风夜,时有笙箫赴洛还(三)。”《玉京洞》三章云:“羽驾归来洞已扃,洞门深琐读残经。琼台一觉仙都梦,不觉松根长茯苓(一)。东临沧海宴群仙,误入桃源小洞天。一局残棋消几刻,老龙须甲已苍然(二)。半山松柏散天声,芝盖当年谒赤城。我是上皇芸阁吏,玉京应有旧题名(三)。”又《题桐柏崇道观》云:“乘风御云气,来访真人家。玉阙散朝彩,琼台焕晨霞。高临太元天,下眄赤水涯。阴魄位霜采,阳精散丹华。桐君奉元书,姹女弄绛纱。祥虹混五色,神芝秀三葩。煌煌王母裾,飘飘紫皇车。飙轮动无迹,风马去亦赊。矫首挹浮邱,蹑履追皇娲。珠宫俯台斗,石梁碍流槎。操持却日鞭,跨踏食月蛙。龙旗拂烟鹜,鹤袂策云斜。清都隐虚无,金庭郁嵯峨。横霄杂美气,空界流浩波。橐龠劳吹嘘,吐纳烦羲和。倏尔度灰劫,超然绝尘罗。灵箫步何徐,玉斧鬓已皤。飞驾逐凤吹,班ら奏鸾歌。宁留饭青精,幸我栽胡麻。交梨营肝胆,大枣醒齿牙。咽嗽华池津,咀嚼碧奈花。有待越三井,思虑何由耶。”

廖明略谓:“范晔之文,秀整温绎。”

关子东云:“叔父庐州使君蔚宗,平生好事,多蓄书画,尝有褚河南所模《虞永兴枕卧帖》。落笔精微,仅如丝发,既存骨气,复有精神,米元章爱之重之。叔父游宦交广二十余年。先兄长源,叔父长子也。至崇宁间,解后元章于京口,是时叔父已捐馆,从长源求此书。长源靳之曰:‘惟得公陆探微师子’乃可从之。’长源复靳曰:‘此画不足以当此帖,更得公案上盈尺朱砂乃可。’又从之。长源又靳之曰:‘细思二物皆有愧虞帖,非得公头,不可有此帖。’及长源不赴其约,于是移书曰:‘顷在扬州,蔚宗待我甚厚,示以此帖,追想笔法,写一通去,较其所藏,妙若刻楮,不复能辨矣。’(元章《取头帖》)又云:‘襄阳漫士米公笔法,一代余波,为画亦复造微入妙,其子元晖书画,自谓非古今画家者流,识者或不以为过。元晖作远山长云,出没万变,古未有辈,安得匹纸以尽其笔势之妙乎?至于林麓近而雄深,冈峦远而挺拔,木露干而想高茂,水见涯而知渺弥,皆发于笔墨之分,此常人之所难,而元晖之所易也’。”

车溪ど上人为子东言:“尝与其徒月夜登阁听江,贯道鼓琴。贯道信手忘弦,曲尽其妙,于是据琴而弗弹,坐客皆自失,莫不超然得意于丝桐之表,隆茂宗乃画为《据琴图》。”

曾见白玉荷杯,制作精妙,上刻“臣林泉造”。

柳子厚言,仆早好观古书,家所蓄晋魏时尺牍甚具。又二十年来,遍观长安贵人好事者所蓄,殆无遗焉。以是善知书,虽未尝见名氏,望而识其时也。

祥符中,郡国多献古鼎、钟、盘、敦之器,而其上多科斗文字。夏英公乃学为古文奇字,至偃卧以指画肤,其勤若此。

唐人临模古迹,得其形似,而失其气韵。米元章得其气韵,而失其形似。气韵形似俱备者,惟吴兴赵子昂得之。

鄂州图经云:李阳冰篆鄂字,上有四口,空中鬼为之哭。缪篆,读如绸缪束薪之缪。汉以来,符玺印章书也。

观古铜器及太湖灵壁等石,先看皮毛。

李明仲(诚)所著书,有《续山海经》十卷、《古篆说文》十卷、《续同姓名录》二卷、《营造法式》二十四卷、《琵琶录》三卷、《马经》三卷、《六博经》三卷。

张谦仲有“真静斋”,程致道作铭。

句容县西五里石门村,有吴故衡阳太守葛府君之碑,仆野田中。近岁,一村大疫,巫言立此碑则安,民始共起立之。已二三年,人犹未有省者。至元三年正月,童邱戚光,始属友人樊楷仲式与县之好事者观之,以其石理甚粗,文皆漫灭,可模者只额十一字耳。

“甘棠阴里片云开,马首云山一笑回。烦过县西三四里,倩人模取古碑来。”(戚光)“人世寥寥隔几尘,石门下马独伤神。古碑字断苔封雪,荒冢从消草自春。聊得踞龟谈往事,应无化鹤访遗民。童邱别有人稽古,何日同来荐白苹。”(樊楷。)“仓颉四目光荧荧,手裂混沌人文形。长天荡荡几周星,籀斯邈次犹典型。自从钟卫变楷法,江左草圣如飘翎。万钱装池金石录,大字只数《瘗鹤铭》。宁知废冢六尺碣,霜钹风射横荒垌。额题衡阳幸未没,往往呵护烦神灵。丛祠凄悄附觋语,田翁荛竖争来听。登时扶树剜枯藓,郁若山立苍岭。童邱戚实颇好古,驰书樊式敲昼扃。披鞍马上往访之,眼明鸾鹄凝其停。试融葛汁脱墨本,携归信拭开轩棂。浯溪以前合第一,向后但觉纷伶俜。颍川先生遍披摭,胡独不遇余干龄。似闻旗盖既入洛,白日惨淡红尘腥。孙陵冈头杜宇哭,秃树薜荔重重青。况乃功臣子孙尽氓隶,岂有浇酒提罂瓶。翁仲无言倒沼底,髑髅嘘火寒于冰。尚喜点画足传世,未与霜草俱凋零。”(项ぁ)“吴国衡阳守,神明夜台。偶凭巫觋语,竟免县人哉。断陇生青草,荒碑卧绿苔。石门秋日落,不见子孙来。”(陆友)按:汤泉知名者七,所谓匡庐、汝水、尉氏、骊山、凤翔之骆谷、和州之惠济、与渝州之陈氏山居也。皆弃于穷山之中,惟骊山当往来之冲,华堂玉,独为胜绝(燕之昌平李陵台亦有温泉)。奎章阁壁,有徽宗《尽承平殿曲宴图》,并书自制《曲宴记》云云。

赵子昂家,智永《千文》,为汤君载借摹,易去一百六十五字。

廉廷臣蓄唐雷迅琴,乃贞元三年斫。

李顺父有周伯吉父铭,一百三十字。家人折其足,用为饼。鲜于伯机验为古物,乃以归之。

谢景初师厚,知制诰希深之子。诗极高,豫章黄鲁直娶其女,自以为从师厚得句法。而师厚之姑,实归梅圣俞,其渊源所从来远矣。吴令升知灵壁县日,会朝廷定乐,下县造石磬。磬成,每沂流进入。县境别有一河,号清河,取都城稍径,或由此河载磬入,则其声卒不协律,此理殆不可晓也。

唐、宋制:诸笏,服朱紫者以象,前诎后直;服绿者以木,上挫下方,假摄官者同。

若教乐,淫声、过声、凶声、慢声皆禁之。淫声,若郑、卫之音;过声,失哀乐之节;凶声、亡国之音,若桑间濮上者;慢声,惰慢不恭。

袁长伯父,谓赵子昂诗法,高踵魏晋;为律诗,则专守唐法,故虽造次酬答,必守典则。又云,尝闻善书者云,大篆不得入小篆,隶书最惧入八分。

宋人书,习钟法者五人:黄长睿伯思、洛阳朱敦儒希真、李处权巽伯、姜夔尧章、赵孟竖子固。

姜尧章作《绛帖评》,旁证曲引有功于金石,缺亦疑之。赵子固谓其书精妙,过于黄、米。“龙眠神气洞马腹,晚修静业追前非。”

京师人家,有王晋卿都尉“宝绘堂画帙”,仙佛、折枝、禽畜凡三帙。后入宣和内府,徽宗自书画人姓名,复加宝玺其上。

韩胄阅古堂图书,皆出向冰若水鉴定。

蔡君谟所摹右军诸帖,形模骨肉、纤悉具备,莫敢逾轶。至米元章,始变其法,超规越矩,虽有生气,而笔法悉绝矣。

魏晋隶书,以扁古为工,至唐虞永兴、褚河南,犹守旧法。唐世碑刻,作字逾广,遂以长劲为能,而晋悉变矣。近世能书家,不屑颜、柳,竞为李北海书,而隶体遂绝。余拙于书而善鉴(未有能易余言者,楼大防言,乐之本在声,无知之者),而力求于尺度黍之未,为可叹也。(修《太常寺记》)黄钧《太常寺壁记》云:“后世以仪为礼,以器为乐,其于圣贤之道远矣。惟仪与器,又皆因陋就寡,浸非六经之故。”

余姚虞氏,实世南之裔,有为农者,故谱系尚存。自舜氏以来,莫不可纪,如汉之翊,吴之翻,凡有名于史者,皆略载其行事,历晋、宋、齐、梁、陈、隋皆尝上于朝,而名臣为之修纂。齐则王俭修之,它皆类是。玉山鲁氏,有谱亦然,唐史所载甚详。至武氏而谱法大坏,唐人犹能各守其阀阅,今则亡矣。宋惟一二名门,如杜祁公,上世自三代、春秋诸侯之子孙,千有余岁,不绝世谱。

王顺伯博雅好古,蓄石刻千计,单骑赋归,行李亦数箧,家藏可知也。评论字法,旁求篆隶,上下数千载,衮衮不能自休,而一语不轻发。

赵州石桥,色深碧,而累坚致,中为大洞,跨水两旁,桥基各为小洞三,若品字,多前人题刻。

刘原父有诗云:“苍茫六合外,渺莽三皇初。近既未必有,远亦未必无。”

楼大防云:“家有唐氏《风宪记》,晁以道纂,记许氏文字。”

南唐李后主谓:“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窘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独献之俱得,而失于惊急,无蕴藉态度。”观此言,则是终无有得其全者。

叶梦得少蕴镇许昌日,通判府事韩晋公表,少师持国之孙也,与其季父宗质彬叔,皆清修简远,持国之风烈犹在。其伯父,丞相庄敏公玉汝之子,宗武文若年八十余致仕,耆老笃厚,历历能论前朝事。王文恪公乐道之子实仲弓,浮沉久不仕,超然不婴世故,慕嵇叔夜、陶渊明为人。曾鲁公之孙诚存之,议论英发,贯穿古今。苏翰林二子迨仲豫过叔党,文采皆有家法。过为属邑郾城令,岑穰彦休已病,羸然不胜衣,穷今考古,意气不衰。许亢宗干誉,冲澹靖深,无交当世之志,皆会一府。其舅氏晁将之无ル,自金乡来,过说之。以道居新郑,杜门不出,遥请入社,时相从于西湖之上,辄终日忘归,酒酣赋诗,唱酬迭作,至屡返不已。一时冠盖人物之盛如此。(《许昌唱和集》)

“风月胜日,时一展玩于甚岩之间;虽伯牙之弦已绝,而山阳之笛尤足慰其怀旧之思”云。(同上。)

王实仲弓,许昌人,文恪公陶之子。未冠,从司马温公学,温公不以膏梁蓄之,教以名节,授《礼》、《易》二经。仲弓亦超然,不以仕宦进取为意。韩少师持国,归以女,仲弓又从受《诗》,祖陶、谢、韦、杜,故其文典雅温丽,华畅而不靡。诗静而深,婉而厉,有一唱三叹之音。未尝急于人知,人亦不皆知仲弓也。惟范蜀公以耆老退居,忘年接之。元初,梁右丞寿首荐于朝,为籍田令。秩满,苏尚书轼镇中山,辟为属,不行。自是浮沉,遂欲远去世故,家与范忠宣公有连,末尤为忠宣所许。崇宁初强起,一守信阳,归即谢事挂冠。里中叶少蕴守许昌,下车即往过之,视其貌盎然,不为崖异而简远萧散,若初未尝与世交者。口吃不能极语,徐听其言,衮衮皆有远致。善饮酒,所居凤台园,有修竹万余本,道氵┆水贯其中,水木幽茂,不觉在城市间。闻东南山水之胜,辄拊髀雀跃。靖康之难南渡,死于鄂之咸宁。遗令不为铭文,而前自志其大略,使纳之圹中,其旷达无累于世如此。

林ж,字德祖,其先福州福清人,今为吴县人。祖概集贤校理,父旦直秘阁。ж少颖悟绝人,能传其祖父业,年数岁,伯父希尝获古鉴,背有“龙朔”二字,ж从旁曰:“是非唐大帝时物乎?”希奇之曰:“是儿眉过于目,当复以文名,可继其祖矣。”乃以德祖字之。既长,益刻苦,自淬砺,故其学早成。绍圣四年进士及第,调宜兴主簿,改润州教授,入为太学录,复为常州教授。常州号多士,籍于学者常千余人。时方以三舍取士,ж乃身为劝率,从者风靡,大司论天下贡士,常州得人为最。上为下诏褒美,特改宣德郎,用从官荐,诏诣政事堂,改扬州教授,擢河北西路提举学事。陛对日,上首以久历师儒,顾问甚渥,且使遍行所部,推广风旨。ж顿首奉诏,因请加赐邹、兖二国谥,复捐公廨菜圃归于学,示不以利自封,除开封府左司录。一日,上章请老,夜自书牍,旦报可,家人无知者。即日束装出国门,士大夫奔走出饯皆不及。既归,杜门一室,间与宗族故党,啸咏山水间,无一言及世事,卒年六十六。ж为人博学强敏,有志操,自六经、诸子而下,错综贯穿,无不记诵。为文章,捉笔数百言,闳易敷畅,初若不经意,然论辩研核,皆有所抵宿,其所欲为,自信不疑。晚喜浮屠外生死说,不肉食十四年。始疾,即不呼医饮药,逮属纩不乱。所著书有:《大云集》、《元丰圣训录》、《易说》、《诗义》、《书解》、《礼记解》、《道德经解》、《子箴》。

赵师Э,家在吴之昼锦坊,有聚奎、荣桂二堂,又有宗表玉辉与间。

梵隆为叶少蕴门僧,久居弁山,故其作画极多。德寿宫评画,以隆为龙眠嫡嗣。

燕文贵,为翰林艺学将仕郎守,云州云应主簿。

累代画家,以王士元、郭忠恕为第一,闻《画史》言尺层叠,皆以准绳为则,殆犹修内司法式,分秒不得喻越。

清献赵公祖墓,与陶山陆右丞祖墓相近。绍兴间,陆氏墓地为攒陵,清献旁近墓地,亦皆归朝廷,而不绝其祀祭。先朝陵寝,遭贼髡之酷,痛通于天,而赵氏祖墓。(复归王氏)

郑潜庵先生,太末人。两入翰林,纂修凡例,多出其手。清言介行,每谈数百年承平事,不绝口。时则有新安汪尚书孙汉卿为应奉,庐山曹端明子愚为编修,四明袁枢密从孙伯长为检阅官。

赵子昂,谓薛道祖书诚美,微有按模脱墼之嫌,袁伯长自以不能书而深识其语。尝谓米元章书,政如黄太史作诗之变,芒角刷掠,求于匮蕴川媚则蔑有。其学鲁独居男子,于道祖见之,怀素书,多苏才翁兄弟所赝作,至金昌诸人,尤竞习此体。

南康黄可玉,耆古,刚洁人也。

吾乡盛时,比屋皆故家大官。咸淳中,贾相擅国,绝恶四明,由是衣冠皆为月集,悉不敢议时事,卒至国亡,无卖降于外者。当至元末年,诸老先生犹无恙。时则有深宁王先生师表模范,世伦雅集,犹有洛社耆英之遗意。甫三十有四年,风尘变更,乘虬上征,无有一人在者。览先群公之遗墨,不胜悲慕,世伦主人,于是下世亦二十年矣。桷以契家子,犹得从封胡羯末之后,愿相与勉焉,以图无Э。(袁伯长《清容集》、《书世伦》、《堂雅集》、《诗后》)

吾子行,沈困市隐,丰碑巨碣,不能以自见,写其幽旷,托焉以自逃者也。

《定武禊序》、唐文皇模本所刻。故毫发无逾矩,至遍赐诸王群臣,则皆一时能书所临。精神横逸,虽抵掌相似,然犹以为优孟也。余所见元嘉赐本第一,神龙第二,苏才翁家第三,才翁本,则祖神龙,褚河南误字本第四,冯承素本第五,褚廷诲本第六,陆东之本第七,赵模本第八,最后见米老所效褚河南第九,效冯承素第十,绍兴内府藏本第十一,(缺)本皆临书,与定武微异。又皆茧纸,非双钩响扌所作。独张似之家绢本,云是汤普彻所模本不同耳。

评书家,尝言率更书难双钩。盖其落笔,全在骨法,若填补肥媚,则失其体。旧见唐彦猷摹欧帖,笔意绝近,此卷殆仿佛之矣。(《隅奥帖》)李伯时《雅集图》,有两本,在元丰间宴于王晋卿都尉之第所作。一盖作于元初安定郡王赵德麟之邸。刘潜夫书其后云:“重屏图”,至汝阴王明清,始定正坐者,为南唐李中主像。尝见楼宣献公家,周文矩所画初本,前有徽宗御书《白乐天偶眠》一章云:“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老爱寻思事,慵多取次眠。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毡。便是屏风样,何劳画古贤。”此白乐天诗。江南李中主,兄弟四人,围棋屏上书乐天前诗,纸上着色,人皆如生。

袁伯长,有李后主所用玉笔管,上有镌字,文镂甚精。云得之史丞相家,贾似道“悦生”印,亦在其处。

蔡君谟云:“智永《真草千文》,盖七百本,唐初尚多存者,太宗取其最精者,模写勒石,云‘律吕调阳者’是也。”今宋宣献家,及王阁老叔原家,各藏一本。

又云:“辛卯秋,汴渠涸,于宿州界上岸旁得一泉,甘美清凉,绝异常水。其乡人言,水涨则不见;冬涸,则其泉涓涓可爱。余以水品中不在第三,然出没不常,不可以定论也。顾野王《玉篇》,惟越本最善,末题会稽吴氏三一襄写。问之越人,无能知者,楷法殊精。宣和间,徽宗赐大主御笔檀香板,应游玩处所,并许直入。”

蒲葵扇,《唐韵》棕字注云:“蒲葵也,乃棕扇耳。”

宋师下江南,金陵城破,自城下水窗兵入。故刘贡父有:“蚁溃何堪值水窗”之句。

陟厘,乃水苔,今取以为纸,名苔纸。晋武帝赐张华侧理纸万番,南越所献也。汉人言陟俚,陟俚与侧理相乱,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斜侧,因以为:名焉。

朱文公,谓尤延之论古人笔法来处,如周太史奠世系,真使人无间然。

吴兴朱文中,尚奇,每仿古物,立怪名以绐流俗。庐于弁山之下,山多岩谷,乃披荆棘求其壮观者,题作前人题署姓名年月,皆诡异,不可考据。

苏子由有《赋松石图诗》曰:“物生真伪竟何有,适意一时宁辩真。”知言哉!

宋绍兴中,郎官周紫芝《乞旌表苏庠札子》云:“臣闲尝观汉之光武,以英睿之姿,拨乱反正,不数年而天下定。即位之初,未遑他事,惟务侧席幽人,聘礼高士。自众人观之,疑若急其所缓,后其所先。殊不知举逸民,则天下归心焉,盖深得乎圣人之意者也。窃见镇江府苏坚之子庠,人物文彩,一时之胜,而抱泉石烟霞之念,至于终身,可谓贤矣。往者朝廷,束帛羔羊,屡贲其门,庠虽不变所守,高卧不至,而圣主之恩所以光宠于庠,岂不大哉!庠既以是终殒于地下,倘不稍加旌异,则无以见朝廷敦尚名节,终始不倦之意。臣愚伏望圣慈,表其门闾,赐以美号,付之史馆,使传万世,非特后之鄙夫,闻其风者,莫不兴起,庶几识者以谓庠能终始其节而不变,朝廷能终始于礼而不倦。亦不可谓无补于圣化之万一也,取进止。”

宋制:太庙及宫殿皆四阿,施鸱尾。社门、观、寺、神祠亦如之,其宫内及京城诸门、外州正衙门等,并施鸱尾,自外不合。

赵子昂学士,言嵇侍中庙,在汤阴县西门外二里。延元年十一月十九日,彰德朱长孺,道邦人之意,求书“晋嵇侍中之庙”六字。趟每敬其忠节,不辞而书之。运笔如飞,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馆于书室中,梦一丈夫,晋人衣冠,蓬首元衣,血流被面。谓民瞻曰:“我嵇侍中,今日赵子昂,为余书庙额,故来谢之。”言讫而去,有声甚远。民瞻既觉,犹汗流,亦异梦也。

朱昂,字举之,其先京兆人,世家陂。唐天复末,徙家南阳,梁祖革命,父葆光与唐旧臣颜荛、李涛数辈,挈属南渡,寓于潭州。每正至,必序立于南岳祠前,北望号恸,殆二十年。后惟涛北归,而葆光遂家于衡山。

王著,字知微,一字成象,太祖同时人。即模阁帖者,有砚格书奁铭:“爰有愚叟,栖此陋室。风雨可蔽,户庭不出。知足为富,娱老以逸。貂冠蝉冕,虎皮羊质。处之弗疑,永尔终吉。”此徐铉自铭,亲篆其文,刻石置斋中。

李煜葬北邙,故吏张亻必任河南,每清明,亲拜其墓,哭之甚哀。煜子孙陵替,常分俸周给。

“滔滔大川,江湖之纪。蔼蔼名士,东南之美。详究典型,优游文史。才贤凑焉,国华有炜。”此宋三朝史得院旧所纂《徐铉、张亻必等列传》赞。

张洎素与徐铉厚善,因议事不协,遂绝。然手写铉文章,访求其笔札,藏箧笥,甚于珍玩。

郑文宝仕李氏时校书郎,归宋,不复序故宫。时煜以环卫奉朝请,文宝欲一见,虑守卫者难之,乃披蓑荷笠,作渔者以见。陈圣主宽宥之意,宜谨节奉上,勿为他虑,煜忠之。唐洵,字彦猷,好蓄砚,客至,辄出而玩之,有《砚录》三卷行于世。

沈立,有《名山都水记》三百卷。

鲜于伯机作“霜鹤堂”,落成之日,会者凡十有二人,杨子构肯堂、赵明叔文昌、郭佑之天锡、燕公南、高彦敬克恭、李仲宾侃、赵子昂、赵子俊、张师道伯淳、石民瞻岩、吴和之文贵、萨天锡。

宋乾德二年,南郊,陶为礼仪使,法物制度,多毂所定。时范质为大礼使,以卤簿清游,队有甲骑,具装莫知其制度,以问于。曰:“正明丁丑岁,河南尹张全义,献人甲三百副,马具装二百副,尝见而记之。其人甲以布为里,黄纟表之,青缘画为甲文,红锦缘青纟为下裙,绛韦为络,金铜铗长短至膝,前膺为人面二目,背连膺缠以红锦,腾马蛇具装,盖寻常马甲,但加珂拂子前膺及后酋尔,装入悉以焚毁。”质即令有司如其说,造以给用。又乘舆大辇,久亡其制,立意造之,至今用焉。

吴淑,字正仪,润州丹阳人。父文正,事伪吴至太子中允。好学,多自缮写书,淑善笔札,好篆籀,取《说文》有字义者千百八条,条撰《说文五义》三卷行于世。

僧昙域《补说文》三十卷,钱承志撰《说文正隶》二十卷行于世。

周官殴方良,音驱罔两。

吴中人家有王摩诘《自写真》,其风度高绝,非复世人也。上有张芸叟书赞曰:“虚而不欹,涅而不缁,若实若亏,不迎不随,济名没身,德形支离。水际石上,枯松一枝。援笔自写,神留干移。四百年外,适与我期。终日偶坐,亦莫知乎异世为同时。嗟!余何知?徒能规公之画,炙公之词。噫嘻!其画其词,岂余之师?”浮休家又有薛稷《一鹤图》,所谓“少保画六鹤,同时飞冲天,一鹤堕人间”者,遂号为“茆斋三友”。

余家有后唐人共ど所书《放生轨仪》一卷,行笔精紧,有印钱画沙之妙。不知何人,而楷法如此。题云:“吴兴元年岁次庚寅九月一日,寓四天王寺金毗罗院,于藏经中,钞写《汉命放生轨仪法》一卷,文林郎前摄梁州司马共ど书。”

汉田,学盘,盂诸书。

《酒斋》、《杖》、《古文奇字》、《铭石书》、《名迹》。

“太平文藻”,米元章印文。吴彦明家藏米帖上有此印。

《瓠史》:“梁肃琛于北僧处瓢中,得《汉书序传》。”

朱希真常言,山阴富水竹,有洛阳许下气象。

张九龄,一名博物,见徐浩所撰碑铭。

翟公巽参政墓,在丹阳九灵山,其父秘书监知应天府思墓,在丹徒钱炉山,思之孙兵部侍郎绂,亦葬其山之东南。

米元章墓,在丹徒黄鹤山。芾之父,左卫将军、赠中散大夫,母赠丹阳县太君阎氏皆葬于此。

京西转运使苏舜元墓,在丹徒五老山,蔡端明君谟志铭。苏子美墓,在石门村。

南唐虽僭伪一方,风流特甚,逮今楮墨书画,皆为世宝,人物文章亦胜。

长安安信之子允,为邵泽民言,旧藏《退之集》第二、十六二卷,茧纸正书,有退之亲改定字,后为张浮休取去。

金谷园,吴越钱氏时,广陵王元所作,今朱氏乐圃是其地。

睿带桥,一名小长桥。故老相传,为澹台湖,其墓尚在。

●卷下

苏子美沧浪亭,故迹依然,有井方石,上刻字两行云:“沧浪亭弈局,庆历丙戌,子美题。”郡人陈伯雨有诗云:“整履上飞虹,风高退酒容。叶黄翻乱蝶,树老卧苍龙。古径秋霜滑,空山暮霭浓。沧浪棋石在,题笔暗尘封。”

赵忠简公家,故藏韦偃画松绝妙。上题云:“韦偃岁寒图。广政二年十月七日奉旨,将仕郎守将作监臣黄居采识。”旁有小古印及“得全堂”诸印。忠简在贬所,尝失之,其孙盛后于他书画复得之,至今藏其家云。

陈泷字伯雨,五世祖而上,居济。而下,渡绍兴。初曾祖始家于吴,二子:铎字子振、字子敬。赵子昂学士论书云:“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而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隽气,此又在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

欧阳公《集录》,古文自穆王以来,莫不有之,而独无前汉时字,求之久而不得。其后刘原父于长安,得前汉数器,以其铭刻遗之,由是大偿素愿,盖其难得如此。

赵德甫《金石录》谓,西汉文字,世不多有,殆不可晓。胡承公《资古绍志集》云云,独尤延之以为西汉刻石文,自昔好古之士,固尝博采,竟不之见。如阳朔砖字,要亦非真,闻是新莽恶称汉德,凡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严其禁,略不容留。至于秦碑,乃更加营覆,遂得不毁,故至今犹有存者。(洪氏《隶释》有前汉哀帝建平五年郫县一碑,或谓乃后人伪为者。)

西汉而上,纪功述事,多寓之金刻。自东汉以来,石刻始盛,而金刻鲜矣。欧阳公《集古录》,恨独缺西汉字。逮刘原父出守永兴,多移古物奇器,因模林华宫行镫,莲勺宫博山炉及谷口铜鬲三铭遗之。于是,始得西汉字,以补其缺,而石刻卒无有也。或谓西汉至今,历年甚久,所刻石皆以缺坏磨灭,因不复有,东汉则以年所差近得存。此说非也,周宣王《石鼓文》,秦二世《泰山诏》今尚在,岂西汉石刻,独已缺坏磨灭。当是西汉之俗,犹为近古,其有功德,独铭之钟鼎彝,而冢墓碑刻,则自东汉以来始有耳。赵伯昂携怀素《狂僧帖》,玉马玉人,剑[1234]┩奉,李超潘谷等墨来观。毕少董作《醉苏堂》,蒋璨宣卿为铭曰:“毕子飘零,放浪南国,家无担石,聚书佩玉,惟东坡老,百行一德,发为文章,散作翰墨。笔端翻澜,泉石竹柏,容我耽酣,无有醒日。四海一家,天地枕席。何以解酲,视此挂壁。”

庐山道士黄可立之言曰:“寇谦之、杜光庭之科范,不如吴筠之诗。吴筠之诗,不如车子廉、杨世昌之酒。何则?渐自然。”

袁伯长学士,博闻洽识,江左绝伦。尝谓张伯雨曰:宋东都典故,能以岁记之。渡江后事,能月记之。”

张伯雨,少学琴,蓄一琴,名“风林”。尝从赵公子昂论琴,以为琴之五音,各有改弦法,其法不传,世之所谓琴者,皆不审五音之主,徒呶呶耳,殆不若秦筝之按宫徵也。赵有琴曰“松雪”,但时出横床,未尝抚弄,故伯雨亦终身不复鼓琴。

伯雨尝移雷文鱼磬,击之,其音与律合。

又云:“米南宫学王书而变,薛河东学王书而不变。”

元章称法书曰“墨卫”,可谓极称,非钟王不足当也。

黄鲁直云:“李侯画隐百寮底,画隐字,未经人用。”

谭景升书,世未尝见,他书言其论书,道钟王而下,一人而已。

晋陵富人承氏子,家有奇石,旧刻米老书六字云:“第一山,米芾识。”承氏子谓,芾与费同音,为不祥语,因击碎之,止存其半。

刘孝标游东阳山,作《山栖志》,其文富有妙语。

虞世南行秘书,杨虞卿行中书。

吾子行有玉箫,又有宣和陈八所制箫。

薛道祖与米元章为书画友,其笔砚间物云:“研滴须流离,镇纸须金虎。格笔须白玉,研磨须墨古。越竹滑如苔,更加一万杵。自封翰墨卿,一书当千户。”后见宋翰林学士王寓谢《赐笔札记》云:“宣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一夕凡草四制。一日,遣中使至玉堂,赐以上所常御笔研等十三事,紫青石方砚,琴光螺甸匣一,宣和殿墨二,班竹笔一,金笔格一,涂金镇纸天禄二,涂金研水虾蟆一,贮粘曲涂金方奁一,镇纸象尺二。荐砚以紫ブ,匣以黄方,启封时,研渍墨未干,奁中余曲犹存,承平文物之盛,可想见也。长安人言汉阿房建章遗址,犹有存者,其前殿可容数千人。杜樊川之赋,非夸词也。史忠武王之甥,张梦卿总管,家有太康墓中所得紫金钿铜天禄,高仅寸余,长可一尺许,文缕细如丝发,所嵌珠瑟瑟等,多脱落,其存者皆如败酱赤土,不别为何物也。”

李伯时《古器图》有“雕玉蟠螭”之名。今世所见者,皆出太康古圹中。姚端夫学士,得其三,独李广叔所藏差小而特妙。后见龙川李氏购得齐叔刚者,玉质蚀尽,而彖饰奇古。一螭角上有小鼠,或名“太虚负鼠”,又名“虚木相符”,皆不可晓。环窍仅若当五钱,钩之首正方,径围二寸强,以铜尾并带,贯环窍中,乃可系。梁江总诗云:“绿桷朱帘金刻凤,雕梁绣柱玉盘螭。”岂伯时取其语以名之乎?(鲜于伯机家,一玉钩制作精古,盖亦具中物。)

鲍明远墓,在蕲州黄梅县南里许。

何得之与李道复汶、黄约彦博、吴圭君璋诸公为布衣交,得之名隶尺籍。有女始三岁,岁募一人代其役。既老,人颇怜之。一日,以诗投君璋云:“白头犹当戍寒云,无儿谁替未亡身。木兰三岁方学语,须得腰弓知几春。”君璋时为枢副,翼日,持此诗与同院观之,遂除其籍。

刘梦得尝爱终南太华,以为此外无奇。爱女几荆山,以为此外无秀。及见九华,始悔前言之容易也。

张伯雨记其先人似之所藏书画云:“汤普澈绢本摹《兰亭》、唐临王右军三帖、张长史《春草帖》、王齐翰《仙山图》、徽宗画《上清杨真人像》、常粲《佛因地图》(此卷今在倪元镇处)、范宽三幅、雪山二帧、僧巨然《夏山雨过》、许道宁《溪山待渡》等图,李渐《三马图》、李伯时于阗师子《三马图》、黄荃栀子《孔雀芙蓉》、《鹭鸶》二图、赵昌写生《月季》、黄居采《竹雀》、唐希雅《棘雀》赵大年《聚沙宿雁图》,其他妙品尚多也。”

伯雨又尝购得孟子舟御史所藏僧智永《月仪献岁帖》(神品上上)。其词云:“献岁将终,青阳应节。和风动物,丽景光辉。翠柳舒鳞,红桃结绶。想弟优游胜地,纵赏嘉宾。酌桂醑以申心,玩琴书而写志。无令披聚,叙会何期。谨遣一介,希还数字。”行间细书释文特妙。前后有“明昌”七印,泥金题签。今在梁溪倪元镇家,黄长睿以为何璧所书者,即此帖也。

长芦之下,御河西岸,地名黄丘,有大墓。正光中,魏故前州刺史庄公高君之碑,会通未凿之前,海道未通。谚云:“水打黄丘墓,运粮到大都。”后果然以为识。

天历初,云南大扰,武昌运米至八番,一石用楮币一千五百贯。

叶林(林疑作朴)去文,钱唐人,与邓牧牧心俱隐大涤山,或数日不食,或一食兼人。清夜放游,则不避豺虎;白昼危坐,则客至不起。其为人高洁如此。所为文章,多世外语,邓则全效柳子厚。大德某年冬,忽驰书别亲友云:“将他往。”且诣邓言别。至明年,年五十九,正月八日,端坐而逝。后十余日,邓知叶已仙去,叹曰:“叶君出处与我同,奈何绐我言别,吾亦当长往耳。”乃述叶墓志,又于灯下取其文集,读毕而终。吾子行有《怀邓、叶二道人诗》云。

李炜,字公,自号和光子。周益公家,有其“讲道斋”所用玉石砚,背刻篆字曰“公照”。

李元元晖蓄米元章端砚,其背,刻元晖题字云:“此砚色青紫而润,下岩石也。先公得于山谷文室中,磨李廷圭墨,试诸葛氏笔,世间真有扬州鹤也。

范蜀公墓,在汝州襄城县之汝南乡,其子孙往时犹有在墓左者,今不知所在,故鲁子有《哀范坟诗》。

大名之东明处士张子素,好立奇行,自表树“匏冠布衣”。(缺)口言天下事,常傲视一座人。雅好岩壑,而所居远于山,得奇石,积诸斋前以为山,日对之吟讽。

张子有家,收一“凫尊”,乃凫形而背负尊,极精古,善鉴者以为周器无疑。

王伯益名执谦,以字行,大名人,少颖异,及长游京师,因荐者得官,伯益漠如也。日与彰德田衍师孟,河间李京景山、济南张养浩希孟,饮酒赋诗,为神交,时人皆以为古仙异人。阎承旨复时在翰林,谓人曰“吾闻伯益宜供奉翰林,苟有意,幸得见之,伯益不屑也。”后十余年,始为翰林,应奉文字。然伯益竟止是官,年才四十八。伯益身长不过数尺,不喜骑马,遇好友即提杖出门,竟日去不返,不语妻子,以为常。始来京师,用橐中金,不识记数,及赀尽益困,至于终身,亦不以介意。遇人无贤不肖,皆欢然无间,而胸中了不可混。长年京师居,而为诗简淡萧远,如在山林,不与人接者。常谓人曰:“吾知吴楚多瑰玮奇绝者,当委身往游,乃称吾意耳。”同时有辛丈房良史,西域人;杨载仲宏,浦城人;卢亘彦威,大梁人,并称能诗。仲宏闻其言曰:“然。诚使伯益,广之以山水之胜,视陈子昂、李太白未知何如?”识者以为知言(虞伯生作《墓表中语》。)

李伯时尝读书龙眠山,因以自号,故有“龙眠书院”,在舒城县治东,飞霞岭之北。国初,为东禅寺并之,而书院废。近有监县者,得隙地于清心池之上,盖伯时与苏子瞻、黄鲁直诸贤之所共游者,乃辟地为屋,一复书院之旧。

昔我文宗皇帝,天下太平,文物大备,自其在东宫时,贤能才艺之士,固已尽在其左右。文章则有故翰林学士元公复初,发扬蹈厉,藐视秦汉;书翰则有故翰林承旨吴兴赵公子昂,精审流丽,度越魏晋。前集贤侍诗学士,左山商公德符,以世家高材,游艺笔墨,偏妙山水,尤被眷遇。盖上于绘事,天纵神识,是以一时名艺,莫不见知也。而永嘉王振鹏,妙在界画,运笔和墨,毫分缕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圆平直,曲尽其体,而神气飞动,不为法拘。尝为《大明宫图》以献,世称妙绝。延中得官,稍迁秘书监典簿,得一遍观古图书,其识更进,盖仁宗意也。(虞伯生志振鸭父墓文)

先秦货布,篆文奇古,多铸地名。余在京师,得数十品,曰屯(音纯)留、曰安邑全货、曰平阳、曰高阳、曰安阳者甚多。其文有不可尽识者。以《汉书?地理志》考之,屯留在上党,高阳在涿郡,安阳在汝南,安邑、平阳并在河东。

宋会子五十贯,准中统钞一贯。

天下盐课,岁以引计者,二百五十六万四千有奇;以钞计者,岁入之数,七百六十六万一千余定。

在京饲马之刍,名曰“盐折草”,用河间盐。今有司以五月预给京畿郡县之民,至秋成各验盐数,以输纳之。每盐二斤,折草一束,束重二斤。岁用草八百万束,折盐四万引。天下户口之数,太宗即位之八年夏,括户得一百十一万。至世祖至元七年,复增三十余万户。十一年取宋,得户一千一百八十四万八百余户。二十六年,合南北之户,总一千三百一十九万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万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辛幼安墓,在铅山州南十五里,阳原山中。

赵子昂学士,在京师得古玉辟邪二,制作精妙,世罕其比。一牡者为李叔固藏去,遂失其偶,赵夫妇不怿者累日。一尚在其子雍处,余并得见之。

南安总管赵伯昂仁举,有一玉马,云是太康古圹中,用以驾车者,其车亦玉所造,奇物不可名状。

汉铜马式,藏周公谨家,其初破为数段,铸工以药钅旱栅之,复完如新。

鲜于枢,字伯机,渔阳人也。少为郡吏,后以材选为行御史大夫掾。意气鲜豪,每晨出,则载笔椟。与其长廷争是非,一语不合,辄欲弃去。及日晏归,焚香弄翰,取鼎彝陈诸几席,搜抉断文废款,若明日急有所须而为之者。客至,则相对指说吟讽,或命觞径醉,醉极作放歌颠草,人争持去,以为荣。于废圃中,得怪松一株,移植所居旁,名之曰“支离叟”。中岁益自刻苦读书,故自号“困学”。伯机美须髯,望之甚伟,卒年五十七。终征仕郎。太常典簿赵子昂为诗哭之。观其诗,可以见伯机之为人矣。

晋谢奕,号“方外司马”。王为常山王司马,亦号“方外司马”。唐秘书监贺知章,乞身归越,自号“秘书外监”。米南宫号“中岳外史”,故张伯雨亦自谓“句曲外史”。白乐天诗“尧被巢由作外臣”,张俞欲作外臣,以白云孤鹤为友。李白受宝诀,为三十六帝之外臣。王介父亦云。只合箕山作外臣。皆谓方外之臣也,非左氏所谓邻国之臣为外臣也。

方万里《挽委顺子、王防御诗》云:“温饱消摇八十余,稗官元自汉虞初。世间怪事皆能说,天下鸿儒有弗如。耸动九重三寸舌,贯穿千古五车书。哀江南赋笺成传,从此韦编锁蠹鱼。”

赵子固清放不羁,好饮酒。醉则以酒濡发,歌古乐府,自执红牙以节曲,其风流如此。于阗玉河,其源出昆仑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阗界牛头山,乃疏三河。一曰黄玉河,在城东三十里;二曰绿玉河,在城西二十里;三曰乌玉河,在绿玉河西十里。其源虽一,玉则随地而变,故其色不同。每岁五六月,大水暴涨,则玉随流而出。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谓之捞玉。其国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辄至河滨。故其国中,器用服饰,往往用玉,见晋平居诲《使于阗行程记》。

杜绾,字季扬,尝知英州,祁公其伯祖也。博识多闻作《云林石谱》三篇,流品皆牛奇章以来,论石者所未及,其手书本,今在吾家。

季宗元,蓄唐模王右军周大嫂帖,乃开元五年十一月陪戎副尉张善庆装。

京师人家,有绍兴《稽古录》二十册,盖当时所藏三代古器各图,其物以五采饰之,又模其款识而考订之,如《宣和博古图》而加详,近世诸家所收者咸在焉。

隋僧智永,名法极,王右军七世孙。唐诗僧清昼,字皎然,谢康乐十世孙也。

李据山东,有精卒十人,皆能全装衣甲,负十日粮,日行三百里。

鲜于伯机,目赵子昂神情闲远,为神仙中人。

古陶器,或言舜时物。按三代铜器,至今存者多不完,舜时更远,陶盖艰完,吾子行谓当是秦铸金人之后,合土为器耳。

田承君云:“顷为金陵酒官,有王荆公处老兵,时来沽酒,必问公之动止。兵云:‘相公每日只在书院读书,时时以手抚床而叹。’人莫测其意。”

赵子昂云:“唐人之画,实描云水,盖刻画中有飞动之意,后人所难能也。”

颜鲁子侍郎之孙、家有钟绐京书《黄庭经》,纸尾题“特健药”三字。按:武平一《徐氏法书苑》云:“中宗驸马武延秀家《法书》,漆轴黄麻纸,标题云:‘特健药’。云是虏语,其书合作者。”一云:“宋以之标法书上品。”洪景卢诗云:“会有高明标健药。”盖用此语。

张澹岩好蓄奇石,其论世之品云:“灵璧出于泗滨,本药石所用。《书》云‘泗滨浮磬’是也。硕厚清越,如被涂泽,而乏烟雨葱茜之姿。思溪近出于太末,深在土中,坚贞润温,文质俱胜,扣之如钟,四面皆可观,其姿裁明秀,体气高妙,[1234]出诸石之上,视灵壁犹伧父也。林虑远出河朔,土厚水深,体极枯燥,然玲珑嵌空,宛如镜刻,其实皆出自然。洞庭在太湖之中,咸池一气,下注膏液,石生于水裔,宛转奇巧,翠润而文。吴人以植立园馆,亭然秀耸,高或数丈,低犹数尺,然不及思溪之精绝也。”

田思孟家,有欧阳率更书《汉史节》。

余家,有唐人写《论书法》一卷。皆率保大中润州延陵牒。延陵宋熙宁五年,省入丹阳,姜尧章从奉常议乐,以弹瑟之语不合,归番阳,过吴,见陆务观谈其事。务观曰:“何不忆《二十五弦弹夜月之诗》乎?”尧章闻之,不觉自失。

乔仲山有唐罗昭谏与陈正字帖云:“二月中,陈州一正字访及,具审博士摄理和适?近日贤主司空,政事才用,洋溢谭口,断割明快,与夺有分,守道者自然安矣,况博士乎?先太傅所作所立,果有余庆,殊不知天道去人,如此相近。忭贺者老叟,十年来欲棹一船子,从云溪馆前往东市,竟无因缘,此又何如哉?近见陈正字否,叶大德、丁三傅知闻否?老叟腰脚不支,坐想胜游,目极千里,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高积薪复如何?因相见,皆与话瞻泳也,谨状。”罗隐状,后有跋云:“法帖率不过数行,而言简意尽,犹足见晋宋间人物风度。今罗长江书,才尔片纸,乃知风流逮唐末犹在也。近世往来尺牍,叠叠多幅,苟为不然,则曰简慢,我于是务作不情之语以为敬。至权贵记室之间,闻一函有累十纸,风俗颓坏至此,可太息也。”

赵子昂尝谓人曰:“姚子敬天资高爽,相见令人怒,不见令人思。”又尝赠诗云:“吾爱子姚子,风流如晋人。白眼视四海,清谈无一尘。”其为子昂敬畏如此。

唐开元钱,烧之有水银出,可治小儿急惊。

郭右之家,陶隐居《画版帖》,卷首有李伯时写隐居真,今在梁溪倪元镇所。

朱希真自谓:“加数年,吾书如鬼矣。”赵子固云:“书成鬼,当是杨风子鬼耳!”

黄鲁直作叶县尉,读元次山漫郎文,因作《漫尉诗》。

苏子美豪放不羁,好饮酒,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公深以为疑,使子弟密觇之,闻子美读《汉书?张良传》,至“良与客狙击秦皇帝,误中副车”,遽抚掌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引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公闻之,大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为多也。”

故宋宫中用鱼钥,降鱼取匙,降匙取鱼,古制也。

陈圣观闻长老言:汉如夏,唐如殷,宋如周。

欧阳公见大名人家,有五代时帝王将相等《署字》一卷。黄长睿亦云:“有朝士施结者,喜收古今人押字,不远千里求之,所藏甚多,类而成书,予尝见之须城刘氏,惜当时不曾传录也。”

白乐天《移山樱诗》云:“亦知官舍非吾宅,且山樱满院栽。上佐近年多五考,少应四度见花开。”乃知唐之小官,五考为任。

赵千里画锦园,与郡学相邻,水木清华,极有幽趣。山石上有千里题字尚在,今束氏园,是其地也。

宋巩洛陵寝,岁以四月科柏,前期遣官奏告。

政和中,丹阳县北,地名石羊子,有盗发古冢者,云是梁宏偃将军墓。县闻追取铜器数种,制度不甚古,墓有四室在旁,中一室,四厦开。

张定夫尝游唐华清宫故址,见杜牧《之温飞卿》二诗,俱刻石于浴殿之侧,今不知存否。

毫州太清官老子殿,绕坛古桧,凡数十株,相传为老子手植。其遗物有石青羊一,古质瑰异,人不知重。唐太和七年,命登仕郎、行内侍省掖庭宫教博士、上柱国景宏皋,诣宫图貌灵踪,搜而得之,迁于再生桧之下,乡贡进士卢璩记。

东坡云:“梅二丈圣俞,长身秀眉,大耳红额,饮酒过百<角戈>,辄正坐高拱,此其醉也。”

今人弹琵琶,乃不用拨,或者哂之。按:唐《国史纂异》:“贞观中弹琵琶,裴洛儿始废拨,用手。”今俗所谓ㄐ琵琶是也,然其来久矣。

姜尧章云:“无锡之有青山,张循王俊所葬,下为石屋九。”

吴兴人说,久雨遇雷,地脉必开,山为之发洪,一山至有数十处,水迸而出,或深至五六尺者。

国子博士王师鲁,为余言:“昔游秦陇间,得尽观郭忠恕所书碑,始悟笔意,在隶前作篆,乃可传。”(东坡《文勋传赞》,所谓安国用笔,意在隶前者也。)

至元二十七年八月癸已,地大震,武平尤甚,压民死者七千二百二十人,坏民屋不可胜计。

张可兴家,有周《五星真形图》。为宣州长史日所画,其星法亦手自书。

竹简之法,绝而不传,米元章得古简,始更制法。

季宗元就贾团练家,得颜鲁公自书“告身”。

皇象“天发神谶碑”,在南台厩支槽,洛人杨益为御史大夫掾史,移置学中。

赵魏公云:“律诗不可多用虚字,两联填实方好,用唐以下事便不古。”又云:“歌曲八字一拍,当云乐节。大乐不用拍,以鼓为节。当节,云与鼓同。”

“虞候”字,本出《左传》,该郡太守也,见《急就篇》。

吾家太史云,冬至后,九日遇壬,法当有年。

陈无巳《古墨行》,有“脱帽”字。师显行云:“去其管韬也。”管韬二字甚雅驯。

曹公作欹案视书,周美成又谓之“倚书床”。

毕少董命所居之室曰“死轩”。凡所服用皆上古圹中之物,玉如彼含蝉是也。

楼大防尝问敷原王季中云:“古人篆字何以无燥笔?”季中曰:“古人力在牵,不尽用笔力;今以笔为力,或烧笔使秃而用之,移笔则墨已燥矣。”

唐制:两省官对立,谓之“蛾眉班”。

徐季海题经,有云:“上第几隔某人书次。”所谓隔者,岂即庋经之所,如唐书言梵夹者耶?

唐碑制度极多,有一人制序,一人制铭者。故尹师鲁志张尧夫墓,而欧阳永叔为之铭。

《北梦琐言》载:“蘧曾至岭外,见阳朔荔浦山水爱之,谈不容口。尝谓王赞曰:‘侍郎曾见阳朔山水乎?’王笑曰:‘赞未尝打人唇绽齿折,那得见之?’盖非贬不去也。”《倦游录》亦云:“桂州左右,山皆平地拔起,竹木茂郁,石如黛染。阳朔县尤奇,四面峰峦骈立。近见钱唐人家,有米元章画《阳朔山图》,米题云:‘余少收画图,见奇巧皆不录,以为不应如是。及长,官于桂,见阳朔山,始知有笔力不能到者。向所不录,反憾不巧矣。夜坐怀所历,因作于阳朔万云亭。’观之殆如是。因知范至能谓‘平地苍玉崛起,为天下伟观第一者。’真非虚语也。”

喻子才云:“吴兴张谦仲善篆,因篆而深于字学,未尝妄下一笔也。”王介父闻而致之,“所论不契”。《说文》云:“人心土藏于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藏,介父以心从倒勹,言无不勹,而实无所勹,所勹以匕,其匕无常。谦仲谓凡火皆从炎上,而心火欲下,故形似倒火,非从勹也。由其说,而《说文》与博士说益明。

宋太祖以柏为界尺,谓之“隔笔简”。

范增墓,在徐州城南台头寺。天历初,有盗识宝气于冢中,发得古铜剑。虞伯生学士赋云:“盗发亚夫冢,宝气实累之。冢开宝尽出,狱吏书盗词。盗言惟见宝,宁知亚夫谁?项王不相信,弟子遂与尸。黄肠下深锢,千岁复何为?大河绕城东,落日在城西。遇客立城下,踟蹰望安期。”按吕元直《燕魏录》云:“陈彦升资政,编什尤高,为彭门八咏,士大夫传诵。”彭门,今徐州也。南通垓下,北连丰沛,有范增墓。彦升诗曰:“藏名羞立虎狼朝,乘变东依项籍豪。愤失壮图撞玉斗,不知天命与金刀。还家落日埋英气,回首浮云委旧劳。百步西连陵母冢,峨峨先识泰山高。”二诗殆未易甲乙也。

张安国诗云:“右文储砚一百九,钿匣珠囊汉琼玖。”《馆阁录》止云:“秘阁砚七十五耳。”

茅山元符宫,有苏养真像。自赞其上曰:“松风飕飕,瘦藤在手。惟此白叟,犹全于酒。”马伯庸中丞《县尹行》有“借问县尹何出身,手把熊皮随大人”之语。

西域人以十二月成岁,不知有闰。

绍兴进茶,自宋降将范文虎始。

许及之题临平明因寺榜,隶法秀整,如《受禅表》。

翰林国史院,有世祖时所赐贾似道没官书数千卷。金石刻多宋渡江以前拓本。

南唐李氏,于歙州置砚务官,岁为官造砚有数。其砚四方而平浅者,南唐官砚也。往往镂边极工巧。

吴人谓甓曰“<鹿瓦>砖”,出《尔雅注》。

虞伯生学士评诗,谓杨仲宏如百战健儿,范德机似唐临晋帖,揭曼硕似三日新妇,而自谓汉法吏师。

项平父诗云:“日日长沙岸,看云只念家。如何永州梦,偏爱在长沙。”与贾岛《却望并州》之句全类。

张长史书《尚书省郎官石柱记》,旧刻在京兆府治,或云今沦瘗听事堪下。

至元十一年春正月,平宋。冬十二月,图书礼器并送京师,敕平章政事太原张易兼领秘书监事,寻诏许京朝官假观。

俗传极山药时,以足按之,即如人足。

完州城北,有木兰庙,榜曰“孝烈将军”。土人云是木兰战处。庙有宋熙宁间知军事钱景初题记,并所刻古乐府词。

陈思王读书堂,在今冀州。有人于其侧,得小玉印,文曰“曹植私印”。

赵和仲云:“知古者莫如洪景卢,知今者莫如陈君举。”

延中,馆阁诸公,同赋《秋日梨花诗》,唯元复初“朝食叶底梨,暮看枝上花”之句,为警策。

徐明叔家,书楼榜曰“五经藏”。

杭州故内观堂前,有太湖石,卧峰陂陀甚大,其中凿为泓沱。相传云:思陵涤研具也。李长吉《宫娃歌》云:“屈膝金铺锁阿甄。”金铺,为门饰。屈膝,盖铰炼。上二乘者为饣屈,下三衡为钺云。

南阳宗资墓旁,石兽膊上有刻字曰“天禄辟邪”。鲜于伯机,少时曾游其地,亲见西门、北门各有二兽,但北门外者,去资墓不远,故附会之。大军围襄阳时,士卒多病虐,模“天禄”二字,焚而吞之,即愈。人以为异,然“辟邪”已坏矣。

燕人王铎,字振之。嗜石成癖,慕元章为人,以赂求为襄阳令。后果得之,号“王襄阳”。

杨子江中沙田,田户每岁旦,取一瓿以称水,水重则是年江水大,水轻则水小,岁岁不差。

金坛县治东北二里,有岱岳庙,宋元符三年建。偶象衣冠甚古,其妇人皆如世所藏周画人物,壁画亦大观三年作。

鲜于伯机论石,以太湖为第一,山石次之。

嘉兴天圣寺,有唐宣宗真迹、罗汉、佛牙。郡学有“父己鬲”。

穆文靖云:“咸平钱十文重一两。”(穆一作魏。)

汲仲胡先生言:“终今之世,无善治之日。”

湖州贡院有孔子庙,在院门内。王虎臣为守,毁贡院为军砦,至舁先圣像弃水中,无人不唾骂。

吾家太史云:“汉中之民,当春月,男女行哭,首戴白楮币,上诸葛公墓,其哭甚哀。”

今人呼墓地为“明堂”,唐世尝诏改为“券台”。

余观中秘所藏前代书画,宋高宗为上,徽宗次之,金章宗最下。

嵩戒坛,有吴生六善神刻石,在坛四周,石形如凸{雍缶},大难摹勒。

吴郡城西二十里,有大冢岿然,土人号“归王墓”。宋嘉中,墓旁民垦土得石,如柱础。方一尺五寸,厚二寸许,中隆起二寸,有八分书三行,“唐故陈留言夫人墓志”,凡九字。四维下杀,皆刻瑞芝。土人钟氏,得而藏之。按:《图经》云:“唐山南西道节度使归融,终于少傅。初无王封。”为可疑尔。

孔融《遗张书》曰:“前劳手笔,多篆书,每举篇见字,欣然独笑,如复睹其人。”乃知古人作书,亦有用篆者。

北碑刻深,谓之“沟道”。

杜子美旧居,在秦州东柯谷。今为寺,山下有大木,至今呼为“子美树”。

王子复,尝得故宋宫人所藏“得寿”、“供奉”笔两枝。上刻云“臣周文举进”。子复,名知本,海陵人。

赵子固目姜尧章为“书家申、韩”。

范文穆云:“汉人作隶,虽不为工拙,然皆有笔势腕力,其法严于后世。真行之书,精采意度,粲然可以想见笔墨畦径也。”

李仲芳家,有南唐金铜蟾蜍砚滴,重厚奇古,磨灭处金色愈明,非近世涂金比也。腹下有篆铭云:“舍月窟(左足心),伏几(右足心),为我用(左后足),贮清讹(右后足),端溪石,澄心纸(颔下左右各三字),陈元氏,毛锥子(腹之两旁各三字),同列无哗听驱使,微吾润泽乌用尔(腹下两旁各七字)。”又尝见一涂金小方鼎,底铭“[1234][1234]”(二字)。

《广雅》云:“兄况于父。”今俗语谓兄为况,盖有所本。

姜尧章自题画像云:“鹤氅如烟羽扇风,赋情芳草绿阴中。黑头办了人间事,来看凌霜数点红。”其风致如此。

吕成公云:“京师贤者多市隐,唯郑册定武子遍识之。所从受《太玄经》,乃得之于日者。”近时,有何失字得之,隐居京师,织绢纱为业,售者不二价。喜赋诗,思致颇不凡。

以、准、皆、各、其、及、印、若,王元泽以此八字,该括法律。

《定武禊帖》,虞书孔子庙堂碑,淡墨本者佳。

《诸公调》,乃泽州孔三传所撰。

旧说闰年少蝉,试之信然。

史游《急就篇》云:“<疒只>瘠,保辜二字本此。”

唐诗人方干故宅,在严州钓台南二里白云村。

谢皋父尝至新城,闻故老言“罗隐给事冢,在县界徐村之水乌,冢碣犹存”。梁开平四年沈嵩志。

《晋?苻坚传》云:“建元十七年,长安有水影,远观若水,视地则见。人至则止,坚恶之。”宋宝六年四月,常州晋陵县之黄泥岸,亦有此异,相传呼为“旱浪”。

吾家太史,在征西幕府,尝得小校,言火山军地枯燥,不可耕锄,犁入地不及尺,烈火随出矣。

李商隐《纂杂》一卷,盖唐人酒令所用。其书有数十条,各数事。其“杀风景”一条,有十三事,如“背山起楼”、“焚琴煮鹤”皆在焉。陈圣观云:“杀,所界反,或作入声,非。”

蔡天启诗云:“收得三茆风雨样,高堂六月是水壶。”盖其书画自称道如此。

平阳,旧镂书版,多经毛麾牧达手校。

李仲宾学士,言交趾茶,如绿苔,味辛烈,名之曰“登”。

翟公巽知越州日,制漏、鼎、壶、、权、钲,各有铭。命其子耆年作篆,甚奇古。鼎之铭曰:“公巽父作牧,命工浩范金作鼎于观肆。命壶氏司漏,时若昏明,惟兹祁水,用保其无ル。”壶之铭曰:“惟建炎戊申三月癸丑,公巽父作壶,审漏节其永保。”盘之铭曰:“公巽父作坫司漏,节其永保。”权之铭曰:“公巽父作金漏,用衡石,其永保。”钲之铭曰:“建炎戊申六月癸丑,作钲永宝。”

宇文廷臣之孙家,有吴彩鸾《玉篇钞》,今世所见者唐韵耳。其书一先为二十三先,为二十四仙,不可晓。又导江迎祥寺,有彩鸾书《佛本行经》六十卷,或者以为特唐经生书也。

汴梁熙春阁,旧名壶春堂。宋徽宗称道君时,居撷芳园中,俗呼为“八滴水阁”。汲郡王晖仲谋有《熙春阁遗制记》云云。

欧阳公号醉翁,林中子称醒老,两公不同如此。

至顺四年秋,不雨,吴江陈思村耕夫,垦土得隐起砖于古圹中。村民王氏买得之,余读其文,盖赤乌五年七月造。又一方甓,上刻曰:“吴郡余杭邵氏夫人之墓。”一小铜带钩,背有“大吉”二字。

王正之云:“转关六么护索、梁州历统薄媚、醉吟商、胡渭州四曲。承平时,专入琵琶,今不复有能传者。”按:《北梦琐言》载:“黔南节度使王保义女,善弹琵琶,梦美人授曲,内有《醉吟商》一调。”则其来远矣。

都下有姓仉者,杜伯原以为仉乃爪氏之讹耳。余谓伯原曰:“此梁四公子仉腓之后也。”仉,音掌。腓,音睹。五院人伯原号称博学,而不知出此。

今人呼笋曰“竹萌”,出《周礼注》。《说文》云:“┺,竹胎也。”

吴越钱氏讳佐,故以左为上,凡官名左者,悉改为上。《吴越备史》所谓上右者,乃左右也。

洪州娉婷市,五代钟传侍儿所居,后以名市,毕少董谓可对温柔乡。

洪觉范云:“司马温公无所嗜好,独蓄墨数百斤,或以为言。”公曰:“吾欲子孙,知吾所用此物何为也。”

钟王笔法,隋人所得,与唐人不同。大抵隋多钟,唐多王尔。

朱泽民祖应,得卜地阳抱山以为藏。祖母施曰:“异哉!吾梦衣冠伟丈夫告云,勿夺吾宅,吾且为夫人后。”既而,役者深五尺许得石焉。刻曰:“郁林太守陆绩之墓。”别有刻石在旁曰:“此石烂,人来换。”石果断矣。命亟掩之,而更卜兆焉。按:《吴地记》云:绩墓在阊门外,而不言葬阳抱山。

陈同父序《中兴遗传》,所载龙伯康、赵次张事甚伟,今备录之,以广异闻。初龙可伯康游京师,辈饮市肆,方叫呼大噱,赵九龄次张,旁行过之,雅与伯康不相识。俄追止次张,牵其臂,迫与共饮(云云)。按:《夷坚丙志》云:“可字仲堪,东平人,邃于《易》学,逆知末来事,其说汴都不守之兆,与此颇合。但其字不同耳。次张靖康初,以太学生,李丞相纲荐为张所参谋,官白衣,在诸属官之右。时所辟皆卿监,次张后得一承直郎,喜谈兵论事,所著兵书甚多,自云有授而作也。”

今人不善乘船,谓之苦船,北人谓之苦车。苦音库。

陈圣观,闻宋说韩诗所谓蟾蜍者,云此物三足,与蛙不同。既去,乃得枯者于货药担上,以示圣观。乃一躯壳,实之以木屑,视三足特长,如尾而有距。世所范为研滴者,或不尽似也。

天宝四载,诏太清官用事停祝版,用青词。

宋制:凡兼官皆无告,说书亦只敕黄,惟侍读、侍讲有之。

光武分尚书为六曹,并一令一仆,为八座。

大行不反之词,见《汉书?昌邑王传》韦昭注,或者依《文选注》,音去声。所谓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此自是谥法。若大行皇帝者,乃新崩未有谥之称,当依韦注作平声。韩文有大行皇帝挽词,注家正引韦注是也。

宋理宗发引,有疑人主不至陵者。陈圣观按:魏明帝欲送幼女之葬,少府杨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宗社备不虞也,何至赤子而送之哉?”

唐旧制: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不答。至德宗始命礼官定其仪,公主拜见舅姑,坐受于中堂,诸父兄立受于东序,如家人礼。事有舛错若此,而行之既久,人不以为非者,德宗乃能革之。宋理宗女下嫁杨镇,未几而薨,镇至行三年丧,自称草土,不知其制为何如也?

世谓正月三日为田本命,浙西人谓之夏正三,言夏正之三日。俗以是日称水,以重为上有年,则极验。

《周益公日记》云:“湖北溪峒,地连巴蜀,皆夜郎也。如澧州,乃尧时崇山。”

巢湖之巢,祖了切,见《孙亮传注》。

峡州黄牛庙后,郁木似冬青,落叶黑文类符篆不同。

刘斯立所作《田明之行状》,邵程司马公皆重望,来者率巨公,门无杂宾,而明之以白士羁旅预其间。又作《玉友传》曰:“野人白士,与之忘年。”

宝庆中,莆田郡民张至孝,食贫养母,尝有所适,久乃还家,则母已亡,张追慕不已,既祥而不除,欲服终身丧。太守楼叔闻而哀之,赐之钱酒,且书其门曰:“何必读书,只此便是读书;何必为学,只此便是为学。”

黄希声言:“今之怀利以事上者,往往皆盗贼之用心也。”

丹阳葛鲁乡论书云:晋、宋人书法妙绝,未必尽晓字学。韩退之素无书迹,而极意字义。尝云世为文词,宜略识字,又韩择木八分以擅名,谓之不识字,是也。

都下寒食,游人于水边,以柳圈祓禊。张叔夏《赋庆春宫词》,以道其事,甚佳。

汤伯纪以陶渊明《述酒篇》,为《零陵哀诗》。

维扬人说,李庭芝被刑无血。

陈莹中题元党籍碑云:“呜呼!汉世得人,于斯为盛。”

虞伯生题受禅碑云:“右华歆等《劝曹丕称帝表》。”

耶律楚材善博物,尝扈从西征,其记西域事甚多。如云八普城西瓜,大者重五十斤,可以容狐。北印度土人不识雪,岁二月麦,盛夏置锡器于沙中,寻即熔铄。马粪堕地,为之沸溢,及角端等事。皆古今传记所不载也。

赵魏公云:“小篆自秦李斯,至宋吴兴张有而止。”

牟伯成父曰:“今之文,非古之文,故六籍多传沩;今之音,非古之音,故《易》、《诗》韵有未(协者)。”

胡汲仲谓,赵子昂书,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举无此书。

《春秋》桓十八年“泺水”杜氏注:“在历城西北入济水。”然济自王莽时,不能河西,而泺水之所入者,清河也。杜盖失之。

李伯微云:“近世诸儒,于经文可疑者,类以错简言之。然文字章句,多宽不高,恐非错简,但传写偶失其次耳。郑康成言《易》、《诗》、《书》、《春秋》简长尺二寸,每简三十字。《孝经》半之,《论语》简八寸。盖古今简册,字有定数,每一简三十字,则错一。徐楚金《说文系传》号为精博,亦有先后牾者。如:祢,亲庙也,从示尔声,一本云古文犭玺也,泥米切。越本:祢,秋畋也。锴曰:猎者所以为宗庙之事也,故从示。又祖祢也,息浅反。又按:犭玺,秋畋也,从犬玺声,或以豕,宗庙之田也,故从豕示。按:此二文,祢为亲,息浅切。锴曰:经义,犭玺少也,取余兽少也,息衍反。犭玺或以豕宗庙之田也,故从豕示。按:此二文,祢为亲庙,以示尔为谐声。犭玺为秋田,以犬玺为谐声。初不相乱,犭玺或从豕示,以田为宗庙。传所谓一曰笾豆是也。祢本说虽有一本古文犭玺之说,而犭玺字本说无所见。若谓犭玺,或曰宗庙之田,又以祢如犭玺字之义,犹可。然犭玺已作玺声,其与祢音殊远。今径以祢为畋,而别义为祖祢,则于转注之义亦倒矣。

洗当音藓,姑洗同,苏典切。《易》“洗心”亦有此音,洗足同。其在十二荠者,涤也。《国语》勾践事,洗马,先见切。

世但知有鸡鹧,而不知有所谓凫鹧者,鸡鹧嘴长,凫鹧嘴短,皆绝相似,而实不同。盖其色则俱为鹧,而喙有鸡凫之异,此前所未闻也。

天下有才者,不可失职,要在上者有以处之。苏子瞻智勇辩力之论,正如此。胡明仲论高欢辈云:“魏之中叶,以门第取士。及其衰也,以停年用人,于是英雄散逸,才智不用,思有以振而发之,而天下始多故矣。向使收而用之,二百年之基业,岂易倾乎?”

余平生见黄荃《画雪兔》,凡三四本,盖伪蜀孟昶卯生,每诞辰,荃即画献也。

吾家太史谓,李端燕《郭暧驸马宅诗》,众称绝妙,而其诗不传。顷在秘间钞书,得端集三卷,中有《赠郭驸马》三首,特太史偶未见本耳。

近世以笔墨为事者,无如姜尧章、赵子固二公人品高,故所录皆绝俗。往余见姜贯道画图,后有子固端平三年,《监新城商税日叙姜尧章庆春宫词》。爱其词翰丰茸,故备载之。“双桨莼波,一蓑松雨。莫愁渐满空阔,呼我盟鸥,翩翩欲下,背人还过木末。”

宋宣献公绶,杨徽之外孙。徽之无子,尽付以家所藏书。后与父皋,同在馆阁。每赐书必得二本,子敏求、敏修,并以文学见称于世,其藏书之盛有以也。

王鲁翁寿卿,洛阳人。祖择之之外孙,善篆隶。尝召至京师,使篆字说辞,以与王氏之学异,后以命李孝拘,而鲁翁终身布衣,黄鲁直亟称其书法。余家有鲁翁篆《闲居赋》,笔力遒劲,如纽金屈铁。

小红,顺阳公青衣也,有色艺。顺阳公之请老,姜尧章诣之。一日受简徵新声,尧章制暗香疏影两曲,公使二妓肄习之,音节清婉。尧章归吴兴,公寻以小红赠之,其夕大雪,过垂虹,赋诗曰:“自琢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里桥。”尧章每喜自度曲,吹洞箫,小红辄歌而和之。尧章后以末疾故,苏石挽之曰:“所幸小红方嫁了,不然啼损马塍花。”宋时,花药皆出东西马塍。西马塍,皆名人葬处。白石没后葬此。苏石谓:“小红若不嫁,则哭损马塍花矣。”

徽宗御题画图,图字内从口。章宗书图字,内从厶,可以验知其书也。

韩风子,钱唐人,或云名文善,善补砚,虽百碎者,但不失原屑,补之若无损者,亦能修古铜器,惟砚为绝精。居蒲桥,四面土墙,门若狗窦,夜宿一石柜中,与人言无尊卑,皆尔、汝,得钱即付酒家,一举而尽,是亦异人耳。(吾子行云)

周恭谨云:姜尧章铙歌鼓吹曲,乃步骤尹师鲁皇雅;越九歌,乃规模鲜于子骏九诵。然言词峻洁,意度高远,颇有超越骅骝之意。

唐上党郡司马田畸《声律要诀序》云:“乐器依律吕之声,皆须本自真响,若但执黍之文,则律吕、阴阳不复谐。”赵松雪亦云:“乐本乎律,律始于数,数正于度,度以候气,气应则律正矣,律正则度正矣。然律之长短,则鄯氏之法,不可易也。”

程义父云:“三老五更,更字当作叟。今嫂字,或作更,可以验知其误。”

席琰,吴兴人,宋参知政事益之后。幅巾野服,隐居南山下,性恬忄詹,学道家有数息法。终日危坐,寡言笑,喜饮酒。复善鼓琴,尝留诗酒家壁间云:“山云出山无一钱,日日醉倒春风边。采桥南徐孺子,白酒初熟留神仙。”山云,其自号也。晚岁益纵酒,或行歌道涂。尝谓人曰:“贫者以酒为衣,吾非苦嗜酒,特托此以寓其远,俗人所不能知也。”其后无疾而逝,人以为仙云。

王元之有童,名青猿。梅圣俞有马,名铁獭。

海昌人家,有古琴一张,音韵清越,相传是单丙文遗姜尧章者,背有铭曰:“深山长谷,云入我屋。单伯解衣,作葛天氏之曲。怀我白石,东望黄鹄。”

秦羽阳宫,在凤翔宝鸡县界,岁久不知其处。宋元六年正月,直县门之东百步,居民权氏浚池,得古简瓦五,独一尚载,面径四寸四分,瓦面隐起四字,曰“羽阳千载,篆字随势为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阳旧址也。其地北负高原,南临渭水,前对郡峰,形势雄壮,真胜地也。按:《西汉?地理志》陈仓下注云:有羽阳宫,秦武王起也。自黄长睿指为武公瓦,胡丞公资《古绍志录》又承其误,且谓先孔子生百数十年。不知乃后武公已数百年矣。长睿考古,最号精博,犹舛戾若此,信考订之难也。余家所藏瓦文,乃得之雒阳朱希真家。(秦武王所居,乃平阳封宫。此瓦号为羽阳千载,则知非秦武公明矣。《三秦记》曰:秦武公都雍陈仓地是也。)

王晋卿一帖云,瀑酿四器纳上,以瀑酿酒可谓好奇。

御府宝砚曰“苍龙横沼”,内有龙形横研池中,世所谓岩花是也。

朱希真善谈名理,尝谓鲁季钦り,论《易》至《艮卦》云:“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方其当止,必内遗其身,外空其人,方能免咎。一有物我之累,则不能止矣。”

蜀妓薛涛,字度宏。

唐王奂之,号“云阳野夫”,京口有其集,王书尊胜经幢。

唐右补阙陆ㄜ,篆书题名,在茅山。自称“麋鹿臣”,嵩山有刻石幽林思韩覃撰,自称“庐山林薮人”。

庐山道士黄石翁,伯玉父,好学多闻,性狷介,士大夫多与之游。尝有诗云:“历落求奇迹,丁宁问异书。”又曰:“石刻披秦篆,铜章验汉宫。”盖其好古之笃如此。

余尝以纱帽送陈伯敷,伯敷谢以诗,有云:“五湖浮小舸,六月访奇书。到即借人马,来寻负郭庐”之句。

唐陈尚庭县尉告,天宝三载,丞相李林甫、韦陟、景融三人名后,有称陈尚庭四十三载。按:天宝以载代年,而人之年齿,亦以载代,未通也。

汉人喜猎,《两都》、《二京》、《三都》、《子虚赋》、《七发》,皆说一段猎事。

张说西岳碑云:“西岳太华山者,当少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然则不当为去声也。

韩退之《送穷文》,“使奴星结榔作车”,一本作“星星”。雁塔题名,薛茂宏、陆、陈宣、鲁同登,执砚者奴星星。盖唐人多以名奴,亦犹今人以‘倩、盼’名婢。

谚云:“木生架,达官怕。”木架,本云木介,介,甲兵象。《前汉?五行志》云。

唐玄宗得杨贵妃时,年五十七矣。《唐纪》可考。

庄周曰:“六经,先王之陈迹也。”予亦曰:“周之所以痛诋而务去者,去六经之陈迹也。”

庄周,道家之仪秦;王通,孔门之王莽。

客有问皇甫,“何以字持正?”余曰:“见《诗?谷风》章‘其’。郑笺云:‘,持正貌。’盖取此义。”

故宋官人出入,其前兵士呵唱车马者,盖在京时乘坐车故也。渡江后,用肩舆,此声尚存,何耶?

世传陶学士《风光好词》,是奉使江南日所作。近见《沈睿达集》,有《任杜娘传》,书其事甚详。始知陶使吴越,非江南也。

王明清,字仲言,取《张华答何劭诗》,“周任有遗规,其言明且清”之义。

常熟梅里之南长箔村,有陈氏子,于田中得墓砖,称:唐贞元十四年,葬季象先。姚氏名丽华,字碧玉,而志字从金从志。

周美成有“曲里长眉翠浅”之句,近读李长吉《许公子郑姬歌》,中有云:“自从小靥来中道,曲里长眉少见人。”乃知古人不容易下字也。

“昔余学太上皇帝字,悠忽数岁,瞻望銮舆,尚留沙漠,泫然久之,赐宋唐卿。”(此高宗语。)

刘时中言,李处巽元让,乃高舜举之甥。舜举得篆法于党世杰,以授杨武子,武予以授元让,其来盖有自也。

“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洪道《唐太宗赞》)

欧阳率更书《稽古》在李叔家,末云“卷绝”。

《集古款识》四卷,得于太常典簿鲜于伯机家其文章字画,奥雅难读,而后人不知,因为之释。故人张仲德善篆,得钟鼎遗意,尝按文读之,无有疑滞。今亡矣,仲德文艺,不复见之。

“书贵得纸笔调和,若纸笔不佳,虽能书,亦不能善也。譬之快马行泥淖中,其能善乎?”(右赵子昂学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