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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五十七· 脱脱,阿鲁图

彭乘 嵇頴 梅摯 司馬池子旦 從子里 曾孫朴 李及 燕肅子度 孫瑛 蔣堂 劉夔 馬亮 陳希亮

  彭乘字利建,益州華陽人。少以好學稱州里,進士及第。嘗與同年生登相國寺閣,皆瞻顧鄉關,有從宦之樂,乘獨西望,悵然曰:「親老矣,安敢舍晨昏之奉,而圖一身之榮乎!」翌日,奏乞侍養。居數日,授漢陽軍判官,遂得請以歸。久之,有薦其文行者,召試,為館閣校勘。固辭還家,後復除鳳州團練推官。

  天禧初,用寇準薦,為館閣校勘,改天平軍節度推官。預校正南北史、隋書,改秘書省著作佐郎,遷本省丞、集賢校理。懇求便親,得知普州,蜀人得守鄉郡自乘始。普人鮮知學,乘為興學,召其子弟為生員教育之。乘父卒,既葬,有甘露降于墓柏,人以為孝感。服除,知荊門軍,改太常博士。召還,同判尚書刑部,出知安州,徙提點京西刑獄,改夔州路轉運使。會土賊田忠霸誘下溪州蠻將內寇,乘適按郡至境,大集邊吏,勒兵下山以備賊,賊遁去。因遣人間之,其黨斬忠霸,夷其家。召修起居注,擢知制誥,累遷工部郎中,入翰林為學士,領吏部流內銓、三班院,為羣牧使。既病,仁宗勅太醫診視,賜以禁中珍劑。卒,賜白金三百兩。御史知雜何郯論請贈官,不許,詔一子給奉終喪。

  初,修起居注缺中書舍人,而乘在選中,帝指乘曰:「此老儒也,雅有恬退名,無以易之。」及召見,諭曰:「卿先朝舊臣,久補外,而未嘗自言。」對曰:「臣生孤遠,自量其分,安敢過有所望。」帝頗嘉之。乘質重寡言,性純孝,不喜事生業。聚書萬餘卷,皆手自刊校,蜀中所傳書,多出於乘。晚歲,歷典贊命,而文辭少工云。

  嵇穎字公實,應天宋城人。父適,嘗為石首主簿。民有父子坐重繫,府檄適按之,抵其父於法,而子獲免;父死,假人言曰:「主簿,仁人也,行且生賢子,後必大。」明年穎生。

  天聖中,進士及第,授蔡州團練判官。王曾知青州、徙天雄軍,皆辟為從事。後用曾薦,遷太子中允,為集賢校理。歷開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擢知制誥,累遷尚書兵部員外郎。召入翰林為學士,未及謝,卒。詔以告敕、襲衣、金帶、鞍勒馬賜其家。

  穎舉進士,時王曾、張知白相繼為南京留守,見穎謹厚篤學,謂其子弟曰:「若曹師表也。」張堯封嘗從穎學,所為文,多留穎家。其後堯封女入禁中,為修媛,甚被寵幸,令其弟化基詣穎,求編次其父稿,為序以獻之。穎不答,亦不以獻。

  梅摯字公儀,成都新繁人。進士,起家大理評事、知藍田上元縣,徙知昭州,通判蘇州。二浙饑,官貸種食,已而督償頗急,摯言借貸本以行惠,乃重困民,詔緩輸期。

  慶曆中,擢殿中侍御史。時數有災異,引洪範上變戒曰:「『王省惟歲』,謂王總羣吏如歲,四時有不順,則省其職。今日食于春,地震于夏,雨水于秋。一歲而變及三時,此天意以陛下省職未至,而丁寧戒告也。伊、洛暴漲漂廬舍,海水入台州殺人民,浙江潰防,黃河溢埽,所謂『水不潤下』。陛下宜躬責修德,以回上帝之眷佑。陰不勝陽,則災異衰止,而盛德日起矣。」

  徙開封府推官,遷判官。僧常瑩以簡札達宮人,輦官鄭玉醉呼,歐徼巡卒,皆釋不問,摯請悉杖配之。改度支判官,進侍御史。論石元孫「不死行陳,係縲以還,國之辱也,不斬無以厲邊臣。」再奏不報。李用和除宣徽使,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摯言:「國初,杜審瓊亦帝舅也,官止大將軍;李繼隆累有戰功,晚年始拜使相。祖宗慎名器如此,今不宜亟授無功。」以戶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權判大理寺。言:「權陝西轉運使張堯佐非才,繇宮掖以進,恐上累聖德。」及奏減資政殿學士員,召待制官同議政,復百官轉對。帝謂大臣曰:「梅摯言事有體。」以為戶部副使。

  會宴契丹使紫宸殿,三司副使當坐殿東廡下。同列有謂曲宴例坐殿上,而大宴當止殿門外爾。因不即坐,與劉湜、陳洎趨出。降知海州,徙蘇州,入為度支副使。初,河北歲饑,三司益漕江、淮米餉河北。後江、淮饑,有司尚責其數,摯奏減之。

  擢天章閣待制、陝西都轉運使。還判吏部流內銓,進龍圖閣學士、知滑州。州歲備河,調丁壯伐灘葦,摯以疲民,奏用州兵代之。河大漲,將決,夜率官屬督工徒完隄,水不為患,詔奬其勞。勾當三班院、同知貢舉。請知杭州,帝賜詩寵行。累遷右諫議大夫,徙江寧府,又徙河中,卒。

  摯性淳靜,不為矯厲之行,政迹如其為人。平居未嘗問生業,喜為詩,多警句。有奏議四十餘篇。

  司馬池字和中,自言晉安平獻王孚後,征東大將軍陽葬安邑瀾洄曲,後魏析安邑置夏縣,遂為縣人。池少喪父,家貲數十萬,悉推諸父,而自力讀書。時議者以蒲坂、竇津、大陽路官運鹽回遠聞,乃開口道,自聞喜逾山而抵垣曲,咸以為便。池謂人曰:「昔人何為捨逕而就迂,殆必有未便者。」衆不以為然。未幾,山水暴至,鹽車人牛盡沒入河,衆乃服。

  舉進士,當試殿庭而報母亡,友匿其書。池心動,夜不能寐,曰:「吾母素多疾,家豈無有異乎?」行至宮城門,徘徊不能入。因語其友,而友止以母疾告,遂號慟而歸。後中第,授永寧主簿。出入乘驢。與令相惡,池以公事謁令,令南向踞坐不起,池挽令西向偶坐論事,不為少屈。歷建德、郫縣尉。蜀人妄言戍兵叛,蠻將入寇,富人爭瘞金銀逃山谷間。令閭丘夢松假他事上府,主簿稱疾不出,池攝縣事。會上元張燈,乃縱民遊觀,凡三夕,民心遂安。

  調鄭州防禦判官、知光山縣。禁中營造,詔諸州調竹木,州符期三日畢輸。池以土不產大竹,轉市蘄、黃,非三日可致,乃更與民自為期,約過不輸者罪之,既而輸竹先諸縣。

  盛度薦於朝,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監安豐酒稅,徙知小溪縣。劉燁知河南府,辟知司錄參軍事,歲餘,通判留守司。樞密使曹利用奏為羣牧判官,辭不就,朝廷固授之。利用嘗委括大臣所負進馬價,池曰:「令之不行,由上犯之。公所負尚多,不先輸,何以趣他人。」利用驚曰:「吏紿我已輸矣。」亟命送官,數日而諸負者皆入。利用貶,其黨畏罪,從而毀短者甚衆,池獨颺言于朝,稱利用枉,朝廷卒不問。

  會詔百官轉對,池言:「唐制門下省,詔書之出,有不便者得以封還。今門下雖有封駁之名,而詔書一切自中書以下,非所以防過舉也。」內侍皇甫繼明給事章獻太后閤,兼領估馬司,自言估馬有羨利,乞遷官。事下羣牧司,閱無羨利。繼明方用事,自制置使以下皆欲附會為奏,池獨不可。除開封府推官,敕至閤門,為繼明黨所沮,罷知耀州。擢利州路轉運使、知鳳翔府。

  召知諫院,上表懇辭。仁宗謂宰相曰:「人皆嗜進,而池獨嗜退,亦難能也。」加直史館,復知鳳翔。有疑獄上讞,大理輒復下,掾屬惶遽引咎。池曰:「長吏者政事所繇,非諸君過。」乃獨承其罪,有詔勿劾。岐陽鎮巡檢夜飲富民家,所部卒執之,俾為約,不敢復督士卒,而後釋其縛;池捕首惡誅之,巡檢亦坐廢。

  累遷尚書兵部員外郎,遂兼侍御史知雜事。嘗言:「陝西用兵無宿將,劉平好自用而少智謀,必誤大事。」後平果敗。更戶部度支、鹽鐵副使。歲滿,中書進名,帝曰:「是固辭諫官者。」擢天章閣待制、知河中府,徙同州,又徙杭州。

  池性質易,不飾廚傳,剸劇非所長,又不知吳俗,以是謗譏聞朝廷。轉運使江鈞、張從革劾池決事不當十餘條,及稽留德音,降知虢州。初,轉運使既奏池,會吏有盜官銀器,械州獄,自陳為鈞掌私廚,出所賣過半;又越州通判載私物盜稅,乃從革之姻,遣人私請。或謂池可舉劾以報仇,池曰:「吾不為也。」人稱其長者。徙知晉州,卒。子旦、光,光自有傳。從子里。

  旦字伯康。清直敏強,雖小事必審思,度不中不釋。以父任,為秘書省校書郎,歷鄭縣主簿。鄭有婦藺訟奪人田者,家多金錢,市黨買吏,合為奸謾,十年不決。旦取案一閱,情偽立見,黜吏十數輩,冤者以直。又井元慶豪欺鄉里,莫敢誰何,旦擒致于法。時旦年尚少,上下易之,自是驚服。吏捕蝗,因緣搔民。旦言:「蝗,民之仇,宜聽自捕,輸之官。」後著為令。丁內外艱,服除,監饒州永平鑄錢監。知祁縣,天大旱,人乏食,羣盜剽敓,富家巨室至以兵自備。旦召富者開以禍福,於是爭出粟,減直以糶,猶不失其贏,飢者獲濟,盜患亦弭。

  舉監在京百萬倉,時祁隸太原,以太原留,不召。通判乾州,未行,舉監在京雜物庫。知宜興縣,其民嚚訟,旦每獄必窮根株,痛繩之,校繫縣門,民稍以詆冒為恥。市貫大溪,賈昌朝所作長橋,壞廢歲久,旦勸民葺復,不勞而成。

  時王安石守常州,開運河,調夫諸縣。旦言:「役大而亟,民有不勝,則其患非徒不可就而已。請令諸縣歲遞一役,雖緩必成。」安石不聽。秋,大霖雨,民苦之,多自經死,役竟罷。歷知梁山軍、安州。旦治郡有大體,所施設,取於適理便事。再監鳳翔太平宮,以熙寧八年致仕。歷官十七遷,至太中大夫。元祐二年,卒,年八十二。

  旦澹薄無欲,奉養苟完,人不見其貴。與弟光尤友愛終始,人無間言。光居洛,旦居夏縣,皆有園沼勝概。光歲一往省旦,旦亦間至洛視光。凡光平時所與論天下事,旦有助焉。及光被門下侍郎召,固辭不拜。旦引大義語之曰:「生平誦堯、舜之道,思致其君,今時可而違,非進退之正也。」光幡然就位。方是時,天下懼光之終不出,及聞此,皆欣然稱旦曰:「長者之言也。」

  英宗即位,例以親屬入賀得官,時旦在梁山,諸孫未仕者皆不遣,惟遣其從兄子稟。旦與人交以信義,喜周其急。嘗有以罪免官貧不能存者,月分俸濟之,其人無以報,願以女為妾。旦驚謝之,亟出妻奩中物使嫁之。旦生於丙午,與文彥博、程公珣、席汝言為同年會,賦詩繪像,世以為盛事,比唐九老。三子:良,試將作監主簿;富永,承議郎、陝州通判;宏,陳留令。宏子朴。

  里字昭遠。進士釋褐,授威勝軍判官,改大理寺丞。龐籍為鄜延經略使,奏通判鄜州。州將武人,不法,里平居與之驩甚,臨事正色力爭,不少假借。性廉靜質直,所至有惠政。每罷官,至京師,未嘗有所謁視。審官榜久闕,人所不取者,乃受之而去。後知乾州,為太常少卿而卒。

  朴字文季,少育于外祖范純仁。紹聖黨事起,父宏上書論辨得罪。純仁責永州,疾失明,客至,必令朴導以見。時方七歲,進揖應對如成人,客皆驚歎。以純仁遺恩為官。宏死,徒跣負柩還。調晉寧軍士曹參軍。通判不法,轉運使王似諷朴伺其過,朴不可,曰:「下吏而陷長官,不唯亂常,人且不食吾餘矣,死不敢奉教。」似賢而薦之。

  靖康初,入為虞部、右司員外郎。金人次汴郊,命朴使之。二酋問朴家世,具以告。喜曰:「賢者之後也。」待之加禮,乃吐腹心,諭以亟求講解。朴復命,任事者疑不決。都城陷,欽宗思朴之言,以為兵部侍郎。二帝將北遷,又貽書請存立趙氏,金人憚之,挾以北去,且悉取其孥。開封儀曹趙鼎,為匿其長子倬於蜀,故得免。

  建炎登極,赦至燕,朴私令齎詣徽宗,為人所告。金主憐其忠,釋之。徽宗崩,朴與奉使朱弁在燕共議制服,弁欲先請,朴曰:「為臣子聞君父喪,當致其哀,尚何請。設請而不許,奈何?」遂服斬衰,朝夕哭。金人亦義而不問。又遣朱松年間行,以金人情實歸報。宋因王倫出使,持黃金賜朴。倫還,言金命朴為行臺左丞,朴辭而止,益重之。後卒於真定。訃聞,詔稱其忠節顯著,贈兵部尚書,謚曰忠潔。

  李及字幼幾,其先范陽人,後徙鄭州。父覃,左拾遺。及舉進士,再調昇州觀察推官。寇準薦其才,擢大理寺丞、知興化軍。以殿中丞通判曹州。州民趙諫者,素無賴,持郡短長,縱為奸利。及受命,諫在京師,乃謁及,及不之見,慢罵而去,投匿名書誣及,因以毀朝政。會上封者發諫事,命轉運使與及察其狀。及條上諫前後所為不道,詔御史劾得其實,斬於都市,及由是知名。擢知隴州。

  初,置提點刑獄,內出及與陳綱二人名付中書。明日,以綱使河北,及使陝西,特遷一官。還判三司磨勘司,出知鳳翔府,徙延州,除三司戶部副使,為淮南轉運使,累遷太常少卿、知秦州。議者以及謹厚,非守邊才。及至秦州,州將吏亦頗易之。會有禁卒白晝攫婦人金釵於市,吏執以來。及方坐觀書,召之使前,略加詰問,其人服罪。及亟命斬之,觀書如故,於是將士皆驚服。改左司郎中、樞密直學士,以右諫議大夫召還,勾當三班院,再遷尚書工部侍郎,歷知杭州鄆州、應天河南府,召拜御史中丞。卒,年七十。特贈禮部尚書,謚恭惠。

  及資質清介,所治簡嚴,喜慰薦下吏,而樂道人之善。在杭州,惡其風俗輕靡,不事宴游。一日,冒雪出郊,衆謂當置酒召客,乃獨造林逋清談,至暮而歸。居官數年,未嘗市吳中物。比去,唯市白樂天集。在河南,杜衍為提點刑獄,間與衍會,而具甚疏薄。他日,中貴人用事者至,亦無加品,衍歎其清德。娶張氏,性嫉悍。及嘗生子,鞠之外舍,張固請歸保養之,乃會親屬,以子擊堂柱,碎其首。及遂無子,以弟之子為後。

  燕肅字穆之,青州益都人。父峻,慷慨任俠,楊光遠反時,率其屬迎符彥卿,遂家曹州。肅少孤貧,游學。舉進士,補鳳翔府觀察推官。寇準知府事,薦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知臨卭縣。縣民嘗苦吏追擾,肅削木為牘,民訟有連逮者,書其姓名,使自召之,皆如期至。知考城縣,通判河南府。召為監察御史,準方知河南,奏留之。

  遷殿中侍御史、提點廣南西路刑獄,遷侍御史,徙廣南東路。還,為丁謂所惡,出知越州。徙明州,俗輕悍喜鬥,肅下令獨罪先毆者,於是鬥者為息。直昭文館,為定王府記室參軍,判尚書刑部。建言:「京師大辟一覆奏,而州郡之獄有疑及情可憫者上請,多為法司所駁,乃得不應奏之罪。願如京師,死許覆奏。」遂詔疑獄及情可憫皆上請,語在刑法志。其後大辟上請者多得貸,議自肅始。

  擢龍圖閣待制、權知審刑院、知梓州,還,同糾察在京刑獄,再判刑部,累遷左諫議大夫、知亳州,徙青州。屬歲歉,命兼京東安撫使。入判太常寺兼大理寺,復知審刑。肅言:「舊太常鐘磬皆設色,每三歲親祠,則重飾之。歲既久,所塗積厚,聲益不協。」乃詔與李照、宋祁同按王朴律,即剗滌考擊,合以律準,試於後苑,聲皆協。又詔與章得象、馮元詳刻漏。進龍圖閣直學士、知潁州,徙鄧州。官至禮部侍郎致仕,卒。

  肅喜為詩,其多至數千篇。性精巧,能畫,入妙品,圖山水罨布濃淡,意象微遠,尤善為古木折竹。嘗造指南、記里鼓二車及欹器以獻,又上蓮花漏法。詔司天臺考於鐘鼓樓下,云不與崇天曆合。然肅所至,皆刻石以記其法,州郡用之以候昏曉,世推其精密。在明州,為海潮圖,著海潮論二篇。子度,孫瑛。

  度字唐卿。登進士第,知陳留縣。京東蝗,年飢盜發,度勸邑豪出粟六萬以濟民,又行保伍法以察盜,善狀日聞。通判永興軍。三司使王堯臣舉為戶部判官,以伐閱淺,始命權發遣,遂為故事。

  出知滑。滑與黎陽對境,河埽下臨魏都,霖潦暴至,薪芻不屬。度曰:「魏實為河朔根本,不可坐視成敗。」悉以所儲茭楗禦之,埽賴以不潰。復為戶部判官。歲皇祐甲午,益州言:「歲在甲午,蜀再亂,今又值之,民為戚戚。」乃命度出使備不虞,還奏無足慮。權河北轉運副使,六塔河決,坐貶秩知蔡州,徙福州。閩故多盜,度請假事權制攝一道,遂加兵馬鈐轄。入為戶部副使,以右諫議大夫知潭州。卒,年七十。

  度有心計,凡六佐大農。慶曆中,三司請榷河北鹽。度言:「川峽不榷酒,河北不禁鹽,此祖宗順民俗,不易之制也,榷之非是。」會張方平亦論之,議遂寢。

  瑛字仁叔,以蔭為瑕丘尉。縣人習為盜,瑛榜諭曰:「今平民或呼以盜,必怒見詞色,顧乃舍耕稼本業,為人所不肯為者。及陷於罪,則終身不齒於鄉閭,尉不忍以是待汝。」盜感悟,為稍弭。累遷太府丞、開封少尹。歷廣東轉運判官,進副使,加直秘閣。時方尚老氏教,瑛言:「守臣任滿考課,乞以興崇教法、拯葺道宮為善最。」從之。連進直龍圖閣。

  時瑛在嶺嶠七年,括南海犀珠、香藥,奉宰相內侍,人目之為「香燕」。遂以徽猷閣待制提舉醴泉觀,拜戶部侍郎。徽宗賜書「仁人義士之家」以表之,蓋取王安石頌其曾大父肅詩語也。轉開封尹,賜進士出身,兼侍讀,且將大用。後以御史言瑛不能撥煩戢奸吏,致賊殺不辜,罷為龍圖閣直學士。未數月,為戶部尚書。

  靖康初,以龍圖閣學士知河陽。金兵入寇,三城當兵衝,瑛至,未及備,而兵騎大集,乘銳攻城,瑛不能禦,將出奔,為亂兵所害,年五十。建炎初,賜端明殿學士。

  蔣堂字希魯,常州宜興人。擢進士第,為楚州團練推官。滿歲,吏部引對,真宗覽所試判,善之,特授大理寺丞、知臨川縣。縣富人李甲多為不法,前令莫能制,堂戒諭不悛,白州以兵索其家,得僭乘輿物,置于死。

  歷通判眉、許、吉、楚州,以太常博士知泗州,召為監察御史。禁中火,有司請究所起,多引宮人屬吏。堂言:「火起無迹,安知非天意也,陛下宜修德應變。有司乃欲歸咎宮人,以之屬吏,何求不可,而遂賜之死,是重天譴也。」詔原之。論奏郭皇后不當廢,坐贖。再遷侍御史、判三司度支勾院,出為江南東路轉運使,徙淮南,兼江、淮發運事。

  時廢發運使,上封者屢以為非便。堂言:「唐裴耀卿、劉晏、第五琦、李巽、裴休,皆嘗為江淮、河南轉運使,不聞別置使名。國朝卞袞、王嗣宗、劉師道,亦止為轉運兼領發運司事,而歲輸京師常足。」時雖用其議,後卒復。在江、淮,歲薦部吏二百人。或謂曰:「一有謬舉,且得罪,何以多為?」堂曰:「十得二三,亦足報國。」坐失按蘄州王蒙正故入部吏死罪,降知越州。州之鑑湖,馬臻所為,溉田八千頃,食利者萬家,前守建言聽民自占,多為豪右所侵,堂奏復之。

  徙蘇州,入判刑部,徙戶部勾院,歷戶部、度支、鹽鐵副使,安撫梓夔路,擢天章閣待制、江淮制置發運使。先是,發運使上計,造大舟數十,載江、湖物入遺京師權貴,堂曰:「吾豈為此,歲入自可附驛奏也。」前後五年,未嘗一至京師。就除河東路都轉運使,未行,知洪州。改應天府,累遷左司郎中、知杭州,以樞密直學士知益州。

  慶曆初,詔天下建學。漢文翁石室在孔子廟中,堂因廣其舍為學宮,選屬官以教諸生,士人翕然稱之。楊日嚴在蜀,有能名,堂素不樂之。於是節遊宴,減廚傳,專尚寬縱,頗變日嚴之政。又建銅壺閣,其制宏敞,而材不預具,功既半,乃伐喬木于蜀先主惠陵、江瀆祠,又毀后土及劉禪祠,蜀人浸不悅,獄訟滋多。久之,或以為私官妓,徙河中府,又徙杭州、蘇州。以尚書禮部侍郎致仕,卒,特贈吏部侍郎。

  堂為人清修純飭,遇事毅然不屈,貧而樂施。好學,工文辭,延譽晚進,至老不倦,尤嗜作詩,有吳門集二十卷。

  劉夔字道元,建州崇安人。進士中第,補廣德軍判官,累遷尚書屯田員外郎,權侍御史。李照改製大樂鐘磬,夔以為:「樂之大本,與政化通,不當輕易其器。願擇博學之士以補卿、丞,凡四方妄獻說以要進者,請一切罷之。」帝善其言。

  歷三司戶部判官,判度支勾院,江西、兩浙、淮南轉運使,加直史館、知陝州,改太常少卿、知廣州。所至有廉名。權三司度支副使。桂陽監蠻唐和寇邊,以右諫議大夫、龍圖閣直學士知潭州,兼湖南安撫使。初至,遣人諭蠻酋使降;不從,乃舉兵擊敗和于銀江源,進破其巢穴,蠻逃遁遠去。前將以帛購蠻首,至是有持首取購者,按問,乃輒殺平民,誅之而罷購,州境獲安。還,權判吏部流內銓、知審刑院。

  河北大水,民流入京東為盜,詔增京東守備。帝問誰可守鄆者,宰相以夔對,進給事中、樞密直學士以往。至鄆,發廩振飢,民賴全活者甚衆,盜賊衰息,賜書褒諭。大臣議欲修復河故道,夔極言其不可,遂罷。遷工部侍郎、知福州。請解官入武夷山為道士,弗許。知建州,尋告老,遂以戶部侍郎致仕。英宗即位,遷吏部。卒,年八十三。

  夔嘗過江東,見二囚繫累年矣。問之,曰:「前此殺吉州掾徐咸,疑二人者。」夔為言於朝,釋之,後果得真盜。嘗遇隱者,得養生術,遂蔬食及獨居,退處一閤,家人罕見其面。至老,手足耳目強明,如少壯時。不治財產,所收私田有餘穀,則以振鄉里貧人。前死數日,自作遺表,以祿賜所餘分親族。告其家人曰:「某日,吾死矣。」如期而死。無子。

  馬亮字叔明,廬州合肥人。舉進士,為大理評事、知蕪湖縣,再遷殿中丞、通判常州。吏民有因緣亡失官錢,籍其貲猶不足以償,妻子連逮者至數百人。亮縱去,緩與之期,不踰月,盡輸所負。羅處約使江東,以亮治行聞,擢知濮州。

  會諸路轉運司置糾察刑獄官,以福建路命亮,覆訊冤獄,全活者數十人。遷太常博士、知福州。蘇易簡薦亮才任繁劇,召還,同提點三司都勾院、磨勘憑由司。久之,出知饒州。州豪白氏多執吏短長,嘗殺人,以赦免,愈驁橫,為閭里患,亮發其奸,誅之,部中畏懾。州有鑄錢監,匠多而銅錫不給,亮請分其工之半,別置監于池州,歲增鑄緡錢十萬。遷殿中侍御史。

  真宗即位,上書言:「陛下初政,軍賞宜速,而所在不時給,請遣使分督之。又赦書蠲除州縣逋負,而有司趣責愈急,宜如赦推恩以寬民。故事,以親王尹開封,地尊勢重,嫌隙易生,願鑒其繇,以示保全親愛之道。契丹仍歲南侵,河朔蕭然,請修好以息邊民。」帝善其言,以亮為可用。

  王均反,以為西川轉運副使。賊平,主將邀功,誅殺不已,亮全活千餘人。城中米斗千錢,亮出廩米裁其價,人賴以濟。召問蜀事,會械送賊詿誤者八十九人至闕下,執政欲盡誅之。亮曰:「愚民脅從,此特百之一二,餘竄伏山林者衆。今不貸之,反側之人,聞風疑懼,一唱再起,是滅一均、生一均也。」帝悟,悉宥之。加直史館,復遣還部。

  時諸州鹽井,歲久泉涸,而官督所負課,繫捕者州數百人。亮盡釋繫者,而奏廢其井,又除屬部舊逋官物二百餘萬。還知潭州,屬縣有亡命卒剽攻,為鄉閭患,人共謀殺之。事覺,法當死者四人,亮咸貸之,曰:「為民去害,而反坐以死罪,非法意也。」徙昇州。行次江州,屬歲旱民飢,湖湘漕米數十舟適至,亮移文守將,發以振貧民。因奏:「瀕江諸郡皆大歉,而吏不之救,願罷官糴,令民轉粟以相賙。」

  以右諫議大夫知廣州。時宜州陳進初平,而澄海兵從進反者家屬二百餘人,法當配隸,亮悉置不問。鹽戶逋課,質其妻子於富室,悉取以還其家。海舶久不至,使招來之,明年,至者倍其初,珍貨大集,朝廷遣中使賜宴以勞之。是歲東封,亮敦諭大食陀婆離、蒲含沙貢方物泰山下。

  歷知虔洪二州、江陵府,再遷尚書工部侍郎,復知昇州,徙杭州,加集賢院學士。先是,江濤大溢,調兵築堤而工未就,詔問所以捍江之策。亮褏詔禱伍員祠下,明日,潮為之却,出橫沙數里,隄遂成。入為御史中丞。建言:「士民父祖未葬而析居,請自今未葬者,毋得輒析。」明年,改兵部侍郎、知廬州,徙江陵,又徙江寧府。仁宗初,拜尚書右丞,復知廬州,召判尚書都省兼知審刑院,遷工部尚書、知亳州,又遷江寧府,以太子少保致仕,卒,贈尚書右僕射。

  亮有智略,敏於政事,然其所至無廉稱。呂夷簡少時,從其父蒙亨為縣福州,亮見而奇之,妻以女。妻劉恚曰:「嫁女當與縣令兒邪?」亮曰:「非爾所知也。」陳執中、梁適為京官,田况、宋庠及其弟祁為童子時,亮皆厚遇之,曰:「是後必大顯。」世以亮為知人。亮卒,時夷簡在相位,有司謚曰忠肅,人不以為是也。子仲甫,為天章閣待制。

  陳希亮字公弼,其先京兆人。唐廣明中,違難遷眉州青神之東山。希亮幼孤好學,年十六,將從師,其兄難之,使治錢息三十餘萬,希亮悉召取錢者,焚其券而去。業成,乃召兄子庸、諭使學,遂俱中天聖八年進士第,里人表其閭曰「三儁」。

  初為大理評事、知長沙縣。有僧海印國師,出入章獻皇后家,與諸貴人交通,恃勢據民地,人莫敢正視,希亮捕治寘諸法,一縣大聳。郴州竹場有偽為券給輸戶送官者,事覺,輸戶當死,希亮察其非辜,出之,已而果得其造偽者。再遷殿中丞,徙知鄠縣。老吏曹腆侮法,以希亮年少,易之。希亮視事,首得其罪。腆叩頭出血,願自新,希亮戒而捨之,卒為善吏。巫覡歲斂民財祭鬼,謂之春齋,否則有火災;民訛言有緋衣三老人行火。希亮禁之,民不敢犯,火亦不作。毀淫祠數百區,勒巫為農者七十餘家。及罷去,父老送之出境,泣曰:「公去我,緋衣老人復出矣。」遷太常博士。有言郴獄活人死罪,賜五品服。

  初,蜀人官蜀,不得通判州事。希亮以母老,願折資為縣侍親,於是知臨津縣。母終,服除,為開封府司錄司事。福勝塔火,官欲更造,度用錢三萬,希亮言:「陝西用兵,願以此餽軍。」詔罷之。青州民趙禹上書,言趙元昊必反,宰相以禹狂言,徙建州,元昊果反。禹訟所部,不受,亡至京自理,宰相怒,下開封獄。希亮言禹可賞不可罪,爭不已。上釋禹,賞為徐州推官,且欲以希亮為御史。會外戚沈元吉以奸盜殺人,希亮一問得實,自驚仆死,沈氏訴之,詔御史劾希亮及諸掾吏。希亮曰:「殺此賊者獨我耳。」遂引罪坐廢。

  期年,盜起京西,殺守令,富弼薦希亮可用,起知房州。州素無兵備,民凜凜欲亡去,希亮以牢城卒雜山河戶,得數百人。日夜部勒,聲振山南,民恃以安。殿侍雷甲以兵百餘人逐盜竹山,甲不能戢,所至為暴。或疑為盜,告希亮盜入境,且及門。希亮即勒兵阻水拒之,命持滿無得發,士皆植立如偶人。甲射之,不動,乃下馬拜請死,曰:「初不知公官軍也。」吏士皆欲斬甲以狥,希亮獨治為暴者十餘人,使甲以捕盜自贖。

  時劇賊党軍子方張,轉運使使供奉官崔德贇捕之。德贇既失党軍子,遂圍竹山民賊所嘗舍者曰向氏,殺父子三人,梟首南陽市。曰:「此党軍子也。」希亮察其冤,下德贇獄,未服。党軍子獲於商州,詔賜向氏帛,復其家,流德贇通州。或言華陰人張元走夏州,為元昊謀臣。詔徙其族百餘口於房,幾察出入,飢寒且死。希亮曰:「元事虛實不可知,使誠有之,為國者終不顧家,徒堅其為賊耳。此又皆其疏屬,無罪。」乃密以聞,詔釋之。老幼哭希亮庭下曰:「今當還故鄉,然奈何去父母乎?」遂畫希亮像祠焉。

  代還,執政欲以為大理少卿,希亮曰:「法吏守文,非所願,願得一郡以自效。」乃以為宿州。州跨汴為橋,水與橋爭,常壞舟。希亮始作飛橋,無柱,以便往來。詔賜縑以褒之,仍下其法,自畿邑至于泗州,皆為飛橋。

  皇祐元年,移滑州。奏事殿上,仁宗勞之曰:「知卿疾惡,無懲沈氏子事。」未行,詔提舉河北便糴。都轉運使魏瓘劾希亮擅增損物價。已而瓘除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希亮乞廷辨。既對,仁宗直希亮,奪瓘職知越州,且欲用希亮。希亮言:「臣與轉運使不和,不得為無罪。」力請還滑。會河溢魚池埽,且決,希亮悉召河上使者,發禁兵捍之。廬於所當決,吏民涕泣更諫,希亮堅臥不動,水亦去,人比之王尊。

  是歲,盜起宛句,晝劫張郭鎮,執濮州通判井淵。仁宗以為憂,問執政可用者。未及對,仁宗曰:「朕得之矣。」乃以希亮為曹州。不逾月,悉擒其黨。

  淮南飢,安撫、轉運使皆言壽春守王正民不任職,正民坐免,詔希亮乘傳代之。轉運使調里胥米而蠲其役,凡十三萬石,謂之折役米。米翔貴,民益飢。希亮至,除之,且表其事,旁郡皆得除。又言正民無罪,職事辦治。詔復以正民為鄂州。

  久之,徙知廬州。虎翼軍士屯壽春者,以謀反誅,遷其餘不反者數百人於廬,皆自疑不安。一日,有竊入府舍將為不利者。希亮笑曰:「此必醉耳。」貸而流之,盡以其餘給左右使令,且以守倉庫。人為之懼,希亮益加親信,皆感德,指心誓為希亮死。改提點刑獄江東,遷度支郎中,徙河北。

  嘉祐二年,入為開封府判官,改判三司戶部勾院。朝廷以三司事冗,簿書留滯,乃命希亮又兼開拆司。榮州鬻鹽凡十八井,歲久澹竭,有司責課如初,民破產籍沒者三百餘家。希亮為言,還其所籍,歲蠲三十餘萬斤。三司簿書滯留者,自天禧以來,末帳六百有四,明道以來,生事二百一十二萬,希亮日夜課吏,凡九月,去其三之二。度支吏不時勾,希亮杖之。副使以希亮擅決罰,由是事復滯。

  會接伴契丹使還,自請補外,乃以為京西轉運使,賜三品服。石塘河役兵叛,其首周元自稱周大王,震動汝、洛間。希亮聞之,即日輕騎出按,吏請以兵從,希亮不許。其賊二十四人道遇希亮,以希亮輕出,意色閑和,不能測,遂相與列訴道周。希亮徐問其所苦,命一老兵押之,曰:「以是付葉縣,聽吾命。」既至,令曰:「汝以自首,皆無罪,然必有首謀者。」衆不敢隱,乃斬元以狥,流軍校一人,餘悉遣赴役如初。

  遷京東轉運使。濰州參軍王康赴官,道博平,大猾有號「截道虎」者,毆康及其女幾死,吏不敢問。希亮移捕甚急,卒流海島;又劾吏故縱,坐免者數人。徐州守暴苛,以細過籍民產數十家,獲小盜,使必自誣抵死。希亮言其狀,卒以廢去。

  數上章請老,不允,移知鳳翔。倉粟支十二年,主者以腐敗為憂,歲飢,希亮發十二萬石貸民。有司懼為擅發,希亮身任之。是秋大熟,以新易舊,官民皆便。于闐使者入朝,過秦州,經略使以客禮享之。使者驕甚,留月餘,壞傳舍什器,縱其徒入市掠飲食,民戶皆晝閉。希亮聞之曰:「吾嘗主契丹使,得其情。使者初不敢暴橫,皆譯者教之,吾痛繩以法,譯者懼,其使不敢動矣。况此小國乎?」乃使教練使持符告譯者曰:「入吾境,有秋毫不如法,吾且斬若。」取軍令狀以還。使者至,羅拜庭下,希亮命坐兩廊飲食之,護出其境,無一人譁者。

  英宗即位,遷太常少卿。獄有盜,法當死,僚官持不可。久之,盜殺守吏遁去。希亮以前議讞于朝,而希亮之議是。僚官懼,欲以事中希亮,希亮自顧無有其事。始,州郡以酒相餉,例皆私有之,而法不可。希亮以遺游士之貧者,既而曰:「此亦私也。」以家財償之。遂借此上書自劾,求去不已,坐是分司西京。未幾致仕,卒,年六十四。希亮嘗夢異人按圖而告之年,至是果然。贈工部侍郎。

  希亮為人清勁寡欲,不假人以色,自王公貴人,皆嚴憚之。見義勇發,不計禍福。所至,奸民猾吏,易心改行,不改者必誅。然出於仁恕,故嚴而不殘。少與蜀人宋輔游,輔卒於京,母老,子端平幼,希亮養其母終身,以女妻端平,使同諸子學,卒登進士第。

  四子。忱,度支郎中。恪,滑州推官。恂,大理寺丞。慥字季常,少時使酒好劍,用財如糞土,慕朱家、郭解為人,閭里之俠皆宗之。在岐下,嘗從兩騎挾二矢與蘇軾遊西山。鵲起於前,使騎逐而射之,不獲,乃怒馬獨出,一發得之。因與軾馬上論用兵及古今成敗,自謂一世豪士。稍壯,折節讀書,欲以此馳騁當世,然終不遇。洛陽園宅壯麗與公侯等,河北有田歲得帛千匹,晚年皆棄不取。遯於光、黃間,曰岐亭。庵居蔬食,徒步往來山中,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不與世相聞,人莫識也。見其所著帽方屋而高,曰:「此豈古方山冠之遣像乎?」因謂之「方山子」。及蘇軾謫黃,過岐亭,識之,人始知為慥云。

  論曰:乘雅恬退,穎不阿貴戚,有儒者之風。摯淳靜而不矯,池質易而長厚,肅議法平恕,及、堂、夔清修自守,蓋侍從之選也。希亮為政嚴而不殘,其良吏與。馬亮饒才智而寡廉稱,士論以此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