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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大全》第7部分·

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闲也

程子曰言闲者谓相去不逺所争毫末耳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问这个利非是有心于为利只是理不明才差些便入那邉去朱子曰然才差向利邉去只见利之为美矣○闲是两者相并在这里一条路做这邉去一条路做那邉去所以谓之闲】○杨氏曰舜蹠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利善之闲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爲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朱子曰程子尝言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如此则善利之闲相去毫髪苟辨之不明其不及以利为善者鲜矣此大学之道所以虽以诚意正心为重而必以格物致知为先也○新安陈氏曰善与利之闲察之贵乎精而为善之力守之贵乎一察之精致知之事也守之一力行之事也察之不精则认利为义认人欲为天理者有矣守之不一则今日为善明日怠焉者有矣必精以察乎善利之闲而不杂一以守其为善之力而不移则庶乎不流为蹠之归而人皆可为舜者将真可以为舜矣此章亦所以遏人欲扩天理也】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庆源辅氏曰程子又教人以静时工夫也动静相涵敬义两立孳孳不已则庶乎可以进于圣人之学矣○新安陈氏曰未接物时敬以直内以立其本及接物时义以方外以达其用此动静交养内外夹持之功皆所谓为善也必如是而后为善之功始宻矣不然则未接物时为无所用其为善之力乎】

○孟子曰杨子取爲我抜一毛而利天下不爲也【爲我之为去声】

杨子名朱取者仅足之意取为我者仅足于为我而已不及为【亦去声】人也列子称其言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是也【此失之不及者也○列子杨朱篇杨子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朱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子弗听○朱子曰庄子数称杨子吾恐杨氏之学如今道流修炼之士其保啬神气虽一句话不妄与人说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微似义耳然不似也】

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爲之【放上声】

墨子名翟兼爱无所不爱也摩顶摩突其顶也【突陀没反触也】放至也【此失于太过者也○南轩张氏曰摩其顶以至踵一身之间凡可以利天下者皆不惜也】

子莫执中执中爲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待洛反】于二者之闲而执其中近近道也权称【去声下同】锤【直为反】也所以称物之轻重而取中也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程子曰中无定体惟达权然后能执之○龟山杨氏曰圣人所谓权者犹权衡之权量轻重而取中也用之无铢两之差则物得其平矣今夫物有本重而末轻者执其中而不知权则物失其平非所以用中也】程子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黙识【如字】心通且试言一防则中央为中一家则防非中而堂为中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又曰中不可执也【新安陈氏曰不可如子莫之固执耳非谓尧舜汤之执中为不可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着【直略反】则不中矣【程子曰杨子抜一毛不为墨子又摩顶放踵为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子莫执中欲执此二者之中不知怎麽执得○朱子曰三圣相授允执厥中与子莫执中文同而意异盖精一之余无适非中其曰允执则非徒然执之也子莫之执中其爲我不敢为杨朱之深其兼爱不敢为墨翟之过而于二者之中执其一节以为中耳故由三圣以为中则其中活由子莫以为中则其中死中之活者随时随事而无不中中之死者非学圣人之学不能有以权之而常适于中也权者权衡之权言其可以称物之轻重而游移前却以适其中盖所以节量仁义之轻重而时措之者也程子谓子莫执中比杨墨为近而中则不可执也当知子莫之执中与舜禹汤之执中不同则知此说矣盖圣人义精仁熟非有意于执中而自然无过不及故有执中之名而实未尝有所执也以其无时不中故又曰时中若学未至理未明而徒欲求夫所谓中者而执之则所谓中者果何形状而可执也殆见愈执而愈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识中乃慕夫时中者而欲随时以为中吾恐其失之弥逺未必不流而为小人之无忌惮也中庸但言择善而不言择中其曰择乎中庸亦必继之曰得一善岂不以善端可求而中体难识乎夫惟明善则中可得而识矣○庆源辅氏曰杨氏资质略偏于刚毅墨氐资质略偏于寛厚只縁不知至理所在而各流于一偏沦胥不已遂至各极其偏一则为我一则兼爱至于子莫又自其末流观之而知杨墨之皆失中也乃度于兼爱为我之闲而执其中其意固善而于道亦近矣然时有万变事有万殊物有万类而中无定体若但胶于一定之中而执之不能如称锤之因物轻重而前却以取平则与二子之执一者亦无异矣若子莫者是要安排个中来执之也○问书之允执厥中与子莫执中之说二者分辨如何潜室陈氏曰允执厥中乃时中之中触处是道理活法也子莫乃执一以为中死法也霄壤之异○新安陈氏曰安排者以私意揣度之而不顺其自然也】

所恶执一者爲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恶为皆去声】贼害也爲我害仁兼爱害义【新安陈氏曰爲我者惟知有己不知有人似义非义而有害于仁兼爱者爱无差等似仁非仁而有害于义】执中者害于时中皆举一而废百者也【南轩张氏曰为我兼爱皆道也当为我则为我当兼爱则兼爱是乃道也彼堕于一偏者固贼夫道而于其间取中者是亦举其一而废其百耳○云峰胡氏曰吾儒亦有所谓中所谓一但吾儒之中也随时以取中异端之中也执中而无权吾儒之一也一以贯万异端之一也一而废百○新安陈氏曰举一偏而废百端百者言其多耳】○此章言道之所贵者中【问中一名而涵二义这个中要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异与时中之中同曰然】中之所贵者权杨氏曰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苟不当其可则与墨子无异顔子在陋巷不改其乐苟不当其可则与杨氏无异子莫执为我兼爱之中而无权乡邻有鬭而不知闭戸同室有鬭而不知救之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顔回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不然则是亦杨墨而已矣【朱子曰子莫见杨墨皆偏在一处要就二者之中而执之正是安排寻讨也原其意思固好只是见得不分明依旧不是且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时则可在顔子则不可居陋巷在顔子之时则是中在禹稷之时则非中矣居陋巷则似杨氏三过其门而不入则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爱而非兼爱顔子似为我而非为我】

○孟子曰饥者甘食渇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渇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渇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口腹为饥渇所害故于饮食不暇择而失其正味人心为贫贱所害故于富贵不暇择而失其正理【朱子曰饥渇害其知味之性则饮食虽不甘亦以为甘利欲害其仁义之性则所为虽不可亦以为可】

人能无以饥渇之害爲心害则不及人不爲忧矣人能不以贫贱之故而动其心则过人逺矣【庆源辅氏曰人若能不以贫贱动其心而于富贵辨其所当得而受之其不当得则不受之则过于常人逺矣过人之逺则不忧其不及人矣○新安陈氏曰富贵有当得不当得之正理知之在心如饮食有羙恶之正味知之在口口腹因饥渇而失其正味人易知之人心因贫贱而失其正理人多未知也孟子因举人之易知者以晓人之未知者夫贫贱不与饥渇期而饥渇必至自非有守之君子必不能忍饥渇遂厌贫贱而求富贵以害其心之正理矣是害口腹者饥渇也害心者亦饥渇也饥渇能害口之正味不当以害心之正理此君子所以可饥可寒可贫可贱而不可与为不义也人能不以贫贱动其心不以饥渇之害害其心则必不厌贫贱以脱饥渇必不受富贵以圗甘肥而不患不及人矣凡此皆孟子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也】

○孟子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介有分辨之意【庆源辅氏曰介有分辨意则与界限之界同凡事各有界限甚分明不可逾越○新安陈氏曰介有刚介介特防介之意惟其有分辨所以能如此亦如亷本训亷隅惟其亷隅分辨所以清防防洁也】柳下惠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不怨阨穷不悯直道事人至于三黜是其介也○此章言柳下惠和而不流【问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此与圣人之和互相发明邪乃所以为和邪龟山杨氏曰观惠之和宜若不介故此特言之问何以知其介曰只不卑小官之意便自可见如柳下恵之才以为大官何所不可而乐于为小官则其刚介可知矣○新安陈氏曰不以三公之贵移夺其所守之介和而不流故也】与孔子论夷齐不念旧恶意正相类皆圣贤微显阐【齿浅反】幽之意也【汪氏曰伯夷饿于首阳伊尹禄以天下不顾皆能不以三公易其介独称栁下恵何也以恵之和嫌于不介故也○云峯胡氏曰人皆知夷齐之清而不知夷齐之清而有量人皆知栁下恵之和而不知恵之和而不流孔孟之言皆阐幽之意也微显是帯过説○新安陈氏曰微显阐幽四字出杜预春秋传序本以言孔子作春秋之意于显明者则微之幽昧者则阐之集注以为孔孟之论夷齐栁下惠亦得此意盖夷齐之清恵之和此其显而易见者夷齐之不念旧恶惠之介此其幽而难见者今则微其显而阐其幽圣贤之至公至明如此】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握井九轫而不及泉犹爲弃井也【辟读作譬轫音刃与仭同】

八尺曰仞【新安倪氏曰集注于语夫子之墙数仞下云七尺曰仞愚按周书爲山九仞孔安国云八尺曰仞郑云七尺曰仞集注两存其说欤蔡氏传从孔説愚证之周礼匠人为沟洫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盖其为沟洫浍是加一倍之数寻八尺也仞亦八尺也度脩广则计之以寻度髙深则计之以仞是浍之广与深各一丈六尺也以此观之则孔説爲是郑说恐非】言凿井虽深然未及泉而止犹为自弃其井也○吕侍讲曰【名希哲字原明河南人】仁不如尧孝不如舜学不如孔子终未入于圣人之域终未至于天道未免为半涂而废自弃前功也【庆源辅氏曰为人而未得为圣人言治而不及于尧舜皆为未及夫泉也○云峯胡氏曰当与论语譬如为山一章通防学问垂成而不至于成者可为戒矣】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尧舜天性浑【上声】全不假修习汤武修身体道以复其性五霸则假借仁义之名以求济其贪欲之私耳【程子曰身之是身践履之也假之者身不行而假借之也○张子曰尧舜固无优劣及至汤武则有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圣人如此言惟孟子分出遂知尧舜是生知汤武学而能之○龟山杨氏曰尧舜性之由而行者也汤武身之体之者也五覇则假之而已非己有也若管仲责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昭王南征不反非谋伐之本意假此为説耳○朱子曰性之是合下如此身之是做到那田地○问性善之善与尧舜性之之性如何曰性善之性字实性之之性字虚性之只是合下禀得合下便得来受用又曰反之是先失着了反之而后得身之是把来身上做起○性是自然有底身是从身上做得来底汤武固皆身之但细观其书汤身之之功恐更精宻汤有慙徳如武王恐未必有此意○新安陈氏曰孟子论尧舜汤武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与此章为二而互相发明反之即复其性也论五霸者不一莫切于假之一辞曰以力假仁者霸与此章为二乃是以一字断尽五霸心事得春秋以一字为褒贬与诛心之法者也】

乆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恶平声】

归还也有实有也言窃其名以终身而不自知其非真有【庆源辅氏曰其初不过以之欺人而其终遂至以之自欺】或曰盖叹世人莫觉其伪者亦通旧说【赵邠卿注】久假不归即为真有则误矣【朱子曰恶知二字为五霸设如云五霸自不知也五霸久假而不归安知其亦非己有也○汪氏曰旧説之意谓若能久假而不归则固有者将自得之是为假者谋假者之初意全非天理而以人欲之私行之合下已差矣加以久假则私意纒绕以终其身虚伪益甚胶固莫解其得为真有之乎是皆学术心术不正不能辨公私理欲之几者之论宜朱子明辨其误也】○尹氏曰性之者与道一也身之者履之也及其成功则一也五霸则假之而已是以功烈如彼其卑也【问假之之事真所谓幽沉仁义非独为害当时又且流毒后世朱子曰此孟子所以不道桓文而卑管晏也且如兴灭继絶诛残禁暴懐诸侯而尊周室百般好事他都做只是无恻怛之诚心他本欲他事之行又恰有这题目入得故不得不举行此邵子所以有功之首罪之魁之论○云峰胡氏曰性之者自然而然身之者当然而然假之者似然而实不然自然者所性而有当然者能复其有似然者不自知其非真有】

○公孙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甲贤又反之民大悦

予不狎于不顺太甲篇文狎习见也不顺言太甲所为不顺义理也【言不欲习见其如此】余见【形甸反】前篇

贤者之爲人臣也其君不贤则固可放与【平声】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簒也

伊尹之志公天下以为心而无一毫之私者也【南轩张氏曰伊尹之事志存乎宗祀变而得其正者也方是时太甲在谅隂故徙之先王墓侧使之动心忍性而深思焉是伊尹以冡宰摄政而太甲居忧于桐耳太甲克终允徳则于练除之际奉而归毫焉其克终虽由其自怨艾以改过实亦尹之至诚有以感格之无尹之志徒以君不贤而放之是簒乱之所为耳后世唯霍光放昌邑王贺而立宣庶几乎心存宗祀者然始也建立之不审而至诚敦笃又不加焉其于尹之志盖有愧也是以严延年劾之以为擅废立无人臣礼而识者有取焉霍光且尔况他人本为一身利害言者乎所谓元恶大憝必诛而无赦者也○庆源辅氏曰公天下以为心岂一朝夕勉强所能为哉非道全徳备其素行有以信于人至诚有以通于天者不能也○觉轩蔡氏曰孟子此两语不惟见伊尹之心如青天白日而百世之下奸臣乱贼亦无所逃其罪矣味则可之辞亦见处变仅可之意而非正法也】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于是【餐七丹反】

诗魏国风伐檀之篇素空也无功而食禄谓之素餐此与告陈相彭更之意同【南轩张氏曰伐檀之诗非必欲君子稼穑而后食也公孙丑以君子不耕而食为素餐其为诗也亦固矣其弊将至于为许行之徒之论矣故孟子告之以不素餐之大者夫君子仁义修乎身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如其未用子弟从之则亦薰陶乎孝弟忠信之习而足以善俗若夫饰小亷而妨大徳徇末流而忘正义非君子之道也○新安陈氏曰君子居人国用则有功于君而功业建不用亦有功于人子弟而风俗厚岂为无功而食乎丑之见何陋也】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垫丁念反】

垫齐王之子也上则公卿大夫下则农工商贾【音古】皆有所事而士居其间独无所事故王子问之也

孟子曰尚志

尚髙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士既未得行公卿大夫之道又不当为农工商贾之业则髙尚其志而已【朱子曰此志字与父在观其志之志同未见于所行方见其所存也】

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恶平声】

非仁非义之事虽小不为而所居所由无不在于仁义此士所以尚其志也【庆源辅氏曰士虽未得位以行其道而其志则须髙尚方可志于仁义则髙尚溺于利欲则卑污】大人谓公卿大夫言士虽未得大人之位而其志如此则大人之事体用已全若小人之事则固非所当为也【南轩张氏曰杀一无罪而非仁由是而体之则仁之所以能爱者可得而推矣非其有而取之为非义由是而体之则其义之所以为宜者可得而推矣居仁由义居则不违由则不他居仁则体立由义则用行大人之事亦不越此而已矣○新安陈氏曰此章因王子问士何所事对以士志乎仁义已备大人之事盖志者事之本未为者也事者志之用有为者也志之所向素髙则事之大本已立一旦得大人之位举而措之耳何必待有事迹可见而后始谓之有所事哉若农工商贾小人之事不特非所当为亦不屑为且不暇为也】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舎箪食豆羮之义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舍音舍食音嗣】

仲子陈仲子也言仲子设若非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齐人皆信其贤然此但小亷耳其辟兄离母不食君禄无人道之大伦罪莫大焉岂可以小亷信其大节而遂以为贤哉【南轩张氏曰仲子饰小亷而废大伦其不知义已甚矣○庆源辅氏曰观前篇所论仲子之事其介然自守如此则不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此待名而强矫者或能之故孟子以为是特舍箪食豆羹之义而已盖未以为贤也若夫安于人伦使之各尽其道则非尽性而乐循理者不能故孟子言此以晓齐人使之勿迷于小而必察其大耳○新安陈氏曰孟子于陈仲子其对匡章既深非之此又申言之二章当参看】

○桃应问曰舜爲天子臯陶爲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桃应孟子弟子也其意以为舜虽爱父而不可以私害公臯陶虽执法而不可以刑天子之父故设此问以观圣贤用心之所极非以为真有此事也

孟子曰执之而已矣

言臯陶之心知有法而已不知有天子之父也

然则舜不禁与【与平声】

桃应问也

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夫音扶恶平声】

言臯陶之法有所传受非所敢私虽天子之命亦不得而废之也

然则舜如之何

桃应问也

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防然乐而忘天下【蹝音徙防与欣同乐音洛】

蹝【韵书音所尔反又所解反】草履也遵循也言舜之心知有父而已不知有天下也孟子尝言舜视天下犹草芥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与此意互相发○此章言为士者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父之为尊为子者但知有父而不知天下之为大盖其所以为心者莫非天理之极人伦之至【云峰胡氏曰臯但知有天子之法天理也君臣人伦之至也舜但知有父天理也父子人伦之至也】学者察此而有得焉则不待较计论量而天下无难处【上声】之事矣【朱子曰某尝问李先生以此事先生曰蒯聩父子只为无此心所以为法律所缚都转动不得若舜之心则法律防他不住终身防然乐而忘天下求仁得仁何怨之有然此亦只是言圣贤之心耳圣贤之心合下是如此权制有未服论然到极不得已处亦须变而通之盖法者天下公共在臯陶亦只得执之而已若人心不许舜弃天下而去则便是天也臯陶亦安能违天法与理便即是人心底亦须是合下有如此底心方能为是权制今人于事合下无如此底心其初便从权制去则不可○执之而已矣非洞见臯陶之心者不能言也此一章之义见圣贤所处无所不用其极所谓止于至善者也○南轩张氏曰舜之有天下初不以天下与于己循天理之当然而已为瞽瞍杀人而枉其法则失天下之公若致辟于瞽瞍则废父子之伦是皆虽有天下不可一朝居者也舜宁去天下而存此义耳舜非轻天下也义所当去视天下犹敝蹝也是故在臯陶则使舜得以伸其窃负之义在舜则以此而可以终身夫何求哉循天理而已善发明舜之心者其惟孟子乎若后世以利害之见论之则谓天下方戴舜而赖其治舜乃去之得无废成业而孤众望乎此不知天命者也圣人所以为治奉天命而已若汨于利害而失天理之所在虽舜亦何以治天下哉或者以为臯既执瞽瞍舜乌得而窃之盖未之思也臯既执瞽瞍于前而使舜得伸其窃负之义于后是乃天理时中全君臣父子之伦者也微孟子孰能推之○汪氏曰窃负而逃畏天故也防然之乐乐天故也孟子之对示后世为人臣子之道而已以天子之父杀人且不可舍况其者乎以天下之大且可弃况其小者乎】卑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曰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夫音扶与平声】

范齐邑居谓所处【上声下同】之位养奉养【去声】也言人之居处所系甚大王子亦人子耳特以所居不同故所养不同而其气体有异也

孟子曰

张邹【张敬夫邹志完】皆云羡【延面反】文也

王子宫室车马衣服多与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

广居见【形甸反下同】前篇【谓仁也】尹氏曰睟然见于面盎于背居天下之广居者然也【新安陈氏曰居仁宅者之气象必徳润身而心广体胖与王子骄贵之气习又不侔矣】

鲁君之宋呼于垤泽之门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也此无他居相似也【呼去声】

垤泽宋城门名也孟子又引此事为证【问孟子先言居移气养移体后却只言居朱子曰有是居则有是养居公卿有公卿底奉养居贫贱有贫贱底奉养言居则养在其中○南轩张氏曰居天下之广居宅乎天理者也宅之之久则其气质变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夫圣贤相去虽有先后而玩其气象如出一人者以其所居之同故也○新安陈氏曰此章重在居广居一句势位之居犹足移气与贱者异广居之居其能充吾正气而与常人异也必矣】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食音嗣畜许六反】

交接也畜养也兽谓犬马之属

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

将犹奉也诗曰承筐是将【小雅鹿鸣篇】程子曰恭敬虽因威仪币帛而后发见【形甸反】然币之未将时已有此恭敬之心非因币帛而后有也

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

此言当时诸侯之待贤者特以币帛为恭敬而无其实也拘留也【赵邠卿曰实谓爱敬也○庆源辅氏曰世衰道防在上者皆不知有恭敬待贤之诚而惟恃其有币帛之聘在下者惟知有币帛之可慕而不知察夫上之人所以待之之诚上下之情交鹜于利而不知有义理焉故孟子发此论以警之】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人之有形有色无不各有自然之理所谓天性也践如践言之践【礼记曲礼修身践言谓之善行】盖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尽其理故无以践其形惟圣人有是形而又能尽其理然后可以践其形而无歉【苦忝反】也○程子曰此言圣人尽得人道而能充其形也盖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然后称【去声】其名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践之而未尽能充其形惟圣人也杨氏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者形色也则者性也各尽其则则可以践形矣【龟山杨氏曰莫非形也自圣人言之目之所视耳之所聴以至口之所言身之所动不待着意莫不合则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也未至于圣则未免有克焉若孔子告顔渊非礼勿视等语是也故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朱子曰形是耳目口鼻之类色如一颦一笑皆有至理○形色上便有天性视便有视之理聴便有聴之理○问形色天性下却云践形而不言色何也曰有此形便有此色言形则色在其中矣○践犹践言践约之践言圣人所为便踏着个形色之性耳性即理之谓伊川说充其形色说得好形是形体色如临防则有哀色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之类天之生人人之得于天其具耳目口鼻者莫不皆有此理耳便必当无有不聪目便必当无有不明口便必能尽别天下之味鼻便必能尽别天下之臭圣人与常人都一般惟众人有气禀之杂物欲之累虽同是耳也而不足于聴同是目也而不足于明同是口而不足以别味同是鼻而不足以别臭虽有是形而不能充践此形惟圣人耳则十分聪目则十分明口鼻莫不皆然如此方可以践此形○潜室陈氏曰圣人尽性地位方偿得他本来形色学未至于圣人则于性分道理未免亏欠才于性分有亏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充践满足也○问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二者之分如何曰形色为性是引气入道理中来食色为性是逐道理出形气外去霄壤之分○新安陈氏曰程子之说盖自践字推广之众人全不能践者也贤人虽能践之而未尽者也圣人则极能践之而无不尽者也如洪范五事则貌言视聴思极于肃又哲谋圣皆践形之意也】

○齐宣王欲短防公孙丑曰爲朞之防犹愈于己乎己犹止也【新安陈氏曰丑附其说谓三年短而为朞犹胜于止而不为者乎】

孟子曰是犹或紾其兄之臂子谓之姑徐徐云尔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紾之忍反】

紾戾也教之以孝弟之道则彼当自知兄之不可戾而防之不可短矣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懐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所谓教之以孝弟者如此盖示之以至情之不能已者非强【上声】之也

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防公孙丑曰若此者何如也【为去声】

陈氏曰王子所生之母死厌【一甲反】于嫡母而不敢终防其傅为请于王欲使得行数月之防也【大功九月小功五月】时又适有此事丑问如此者是非何如按仪礼公子为【亦去声】其母【所生母】练冠麻衣縓【七绢反赤黄色】缘【俞绢反】既葬除之疑当时此礼已废或既葬而未忍即除故请之也【仪礼防服章记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縁为其妻縓冠葛绖帯麻衣縓縁皆既葬除之公子君之庶子】

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虽加一日愈于己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夫音扶】

言王子欲终防而不可得其傅为请虽止得加一日犹胜不加我前所讥乃谓夫莫之禁而自不为者耳○此章言三年通防天经地义不容私意有所短长示之至情【人心天理之真切处】则不肖者有以企【去智反】而及之矣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下文五者盖因人品髙下或相去逺近先后之不同【庆源辅氏曰如时雨化品之髙者成徳达财其次也答问下者也私淑艾有同时而相去或逺不同时而其生也后不能及门受业者也】

有如时雨化之者

时雨及时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殖【丞职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而雨之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犹是也若孔子之于顔曾是已【程子曰待物生以时雨润之使之自化○朱子曰时雨化者不先不后适当其时而已○他地位已到因而发之如孔子告顔子以四勿告曾子以一贯所谓时两化之者○新安陈氏曰惟人力已至而后时雨可化惟顔曾力到功深而后孔子之化可施使他弟子而遽以是告之是犹种殖之力未至虽有时雨亦不能速行也】

有成徳者有达财者

财与材同此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徳如孔子之于冉闵达财如孔子之于由赐【朱子曰成就其徳徳则天资纯粹者通达其材材是天资明敏者○云峰胡氏曰孔门四科顔曾冉闵皆以徳行称孟子五教集注则以夫子之于冉闵为成徳而顔曾为时雨化之何也盖自顔曾以下皆在夫子教之之中而顔曾二子独得夫子化之之妙也】

有答问者

就所问而答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南轩张氏曰成徳达财答问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谓答问者此则专为凡答其来问者也虽鄙夫之空空所以答之者亦无非竭两端之教也○庆源辅氏曰樊迟之粗鄙万章之浅率孔孟皆必俟其问而后告教之是也】

有私淑艾者【艾音乂】

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孟之于陈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爲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朱子曰艾芟草也自艾淑艾皆有斩絶自新之意惩艾创艾亦取诸此○有答问者未及师承只是来相答问而已私淑艾者未尝亲见靣授只是或闻其风而师慕之或私窃传其善言善行学之以善于其身是亦君子之教诲也】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赵氏曰君子之教人如天地之生物各因其材而笃焉天地无弃物圣贤无弃人】

○公孙丑曰道则髙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几音机】

孟子曰大匠不爲拙工改废绳墨羿不爲拙射变其彀率【为去声彀古候反率音律】

彀率弯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悲检反】以徇学者之不能也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引引弓也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去声】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朱子曰引而不发谓渐启其端而不竟其说跃如谓义理昭著如有物跃然于心目之闲○跃如是道理活泼泼地发出在面前如由中跃出○引而不发跃如也须知得是引个甚麽是怎生地不发又是甚麽物事跃在面前须是耸起这心与他看教此心精一无些子夹杂方见得他那精防妙处○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闲圣贤也不是不说然也全说不得自是那妙处不容説然虽不説只才拨动那头了时那个物事自跌落在面前如张弓十分满而不发箭虽不发箭然已知得其个是中这物事了○南轩张氏曰圣人之道天下之正理不可过不可不及也自卑者视之以为甚髙而不知其髙之为中也自隘者视之以为甚大而不知其大之为常也徇彼而迁就则非所以为道矣能与不能则存乎其人耳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此正大之体而天地之情也学者循绳墨彀率而勿舍焉及其久也将自有得不然蕲获助长为害祗甚矣】○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髙不可贬语不能显黙不能藏【汪氏曰君子虽不贬道以徇人亦未尝离人絶物而使人不可几及也○云峯胡氏曰道有定体故卑不可抗髙不可贬是之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故语不能显黙不能蔵而在乎人之能者从之○新安陈氏曰道有定体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谓绳墨彀率卑者不可抗之使髙髙者不可贬之使卑申言道有定体也虽语有不能显者谓引而不发虽黙有不能蔵者谓跃如也熟玩味之有无穷之妙】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殉如殉葬之殉以死随物之名也【记檀弓下陈子车死于卫其妻与其家大夫谋以殉葬谋特杀人以殉葬定而后陈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养于下请以殉葬子亢曰以殉葬非礼也虽然则彼疾当养者孰若妻与宰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之为之也于是弗果用】身出则道在必行道屈则身在必退以死相从而不离【去声】也【赵氏曰道不可离也虽时有治乱已有穷达非道殉身即身殉道以死相从岂可得而离哉】

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以道从人妾妇之道【华阳范氏曰君子遭世之治则身显而道行得志泽加于民故以道从身遭世之乱则身隐而道不行不得志脩身见于世故以身从道以道殉乎人者陈代所谓枉尺而直寻也古之圣贤以道殉身伊尹周公是也以身殉道孔子孟子是也君子穷达不离乎道道可以处则处道可以出则出故人君用人不用其身惟用其道以道殉人者虽得之无所用也○南轩张氏曰身与道不可离也以道殉人则是可离矣乌有所谓道哉○新安陈氏曰妾妇以顺从为道故亦曰道孟子见有身徒显而道不行道不行而身犹不知隐者故发此论言当随时之理乱而酌身之进退非道殉身则身殉道身与道不可须臾离也使道不殉身身不殉道即是以道殉乎人矣】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更平声】

赵氏曰滕更滕君之弟来学者也

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长上声】

赵氏曰二谓挟贵挟贤也尹氏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庆源辅氏曰学者之心须是专一方有受教之地有所挟则二三也○新安陈氏曰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勲劳已甞有功劳于师故谓己与师有旧好恃此以来学望师待以异意而教之皆所不当答】○此言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去声】夫【音扶】意之不诚者【南轩张氏曰受道者以虚心为本则能受有所挟则私意先横于中而不能入矣故空空之鄙夫圣人必竭两端之教而滕更挟二故不答也使能思所以不答之故于所挟致力以消之是亦诲之矣】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已止也不可止谓所不得不为者也所厚所当厚者也此言不及者之弊【朱子曰厚薄是以家对国言之又曰所厚谓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当然而人之不能已者】

其进锐者其退速

进锐者用心太过其气易【去声】衰故退速【觉轩蔡氏曰进鋭退速其病正在意气方盛之时已有易衰之势不待意气已衰之后始见其失也】○三者之弊理势必然虽过不及之不同然卒同归于废弛【施纸反○庆源辅氏曰不及者之弊则愈见其不及流于欲者之所为也过者之弊则其退也可立而待役于气者之所为也欲肆则无极气过则易衰循理而行则有则而可继也○勿轩熊氏曰前二句则见之处事接物之闲后一句则本于立心讲学之际○云峰胡氏曰前二者是当用心而不用心之弊后一者是过用其心之弊不用其心固宜废弛过用其心者亦同归于废弛过犹不及故也】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节【新安陈氏曰当取则取当用则用但有时有节即爱也若释氏以不取不用为爱则非矣】程子曰仁推己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庆源辅氏曰统而言之则皆自吾一性之仁分而言之则有轻重之序然在学者言之则于此三者之序有由之而不知者有得于此而失于彼者又有倒行逆施杂乱无次者要当因圣贤之言反求之心涵养于未发之前体察于已发之后毋惑于异端毋汨于私欲然后是圣学工夫】杨氏曰其分【去声下同】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楚宜反】等所谓理一而分殊者也【问孟子言爱与仁有小大之分潜室陈氏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一理万殊称物平施此仁字是用待禽兽只有爱心不可使失所若夫牛不穿鼻马不络首一以人理奉之则亲民何别不几于同人类于牛马乎仁者人心也有人理存焉施于人者不可施于物乃理一分殊处○新安陈氏曰理一所以为仁分殊所以为仁之义】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伪也【庆源辅氏曰一本故无伪而有等差若无等差是伪而二本也○西山真氏曰凡生于天地闲者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气者也是之谓理一然亲者吾之同体民者吾之同类而物则异类矣是之谓分殊故仁爱之施则有差○朱氏祖义曰不以待人者施之物以其有贵贱之分也不以待亲者施之他人以其有亲踈之杀也于无所不爱之中而不失其贵贱亲疎之等差此圣人之仁所以歴万世而无弊也○新安陈氏曰殄者固非爱物矣梁武之宗庙不用牺牲亦非爱物之宜盖爱之而仁是以仁民者仁物也无怪其于民反不仁也墨氏之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亦非仁民之宜盖仁之而亲是以亲亲者亲民也无怪其无父而于亲反不亲也是皆倒行逆施之道无次序无等差非仁矣○东阳许氏曰爱之而弗仁之爱爱惜之义不轻用物不殄天物之意仁民之仁乃爱之本义亲又重于仁】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徧爱人急亲贤也【知者之知并去声】

知者固无不知然常以所当务者为急则事无不治【去声】而其为知也大矣仁者固无不爱然常急于亲贤则恩无不洽而其为仁也博矣【问如舜举臯陶汤举伊尹所谓亲贤者乃治天下不易之务若当务之急是随其时势之不同尧之歴象治水舜之举相去凶汤之伐夏救民皆所务之急者朱子曰也是如此然当务之急如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亦不用于耕耳又如夫子言务民之义应系所当为者皆是也又曰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此圣人之所急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若学圃学稼则是不急○新安陈氏曰上四句言知仁之理下六句举尧舜之知仁以实之】

不能三年之防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饭扶晚反歠昌恱反】

三年之防服之重者也缌麻三月小功五月服之轻者也察致详也放饭大饭流歠长歠不敬之大者也齿决齧【吾结反】断干【音干】肉不敬之小者也【记曲礼曰毋放饭毋流歠又曰濡肉齿决干肉不齿决濡滞也宜齧断之干肉坚宜用手】问讲求之意【南轩张氏曰孟子所譬特言舍大徇小者为不知务耳非谓能三年之防则缌小功有不足察无放饭流歠则齿决有不必问也先后具举本末毕贯此所以为道○新安陈氏曰上文言智之知急务仁之急亲贤为务乃智仁之大者此取譬于防服饮食以讥不能其大而求其细非知务者也不知务是并结上文当务亲贤为务二务字】○此章言君子之于道识其全体则心不狭知所先后则事有序【云峰胡氏曰集注之意以为识智之全体则其用宜无所不知识仁之全体则其用宜无所不爱然智之用有当务之为急仁之用当急亲贤之为务故不识其全体者知之不周爱之不广狭用其心者也不知所先后则知之虽周而精神弊于无用爱之欲广而徳泽壅于下流泛用其心也辅氏以为识其全体是言仁知所先后则为智非集注意矣】丰氏曰智不急于先务虽徧知人之所知徧能人之所能徒弊精神而无益于天下之治【去声】矣仁不急于亲贤虽有仁民爱物之心小人在位无由下达聪明日蔽于上而恶政日加于下此孟子所谓不知务也【新安陈氏曰当务为急与急亲贤为务相对以臯陶能哲而恵及樊迟问仁智章之意推之谓智之所当务者即是急亲贤之为务仁之所为即智之所知亦尽可通南轩即此说也但孟子朱子之意本不如此盖知所当务所包甚濶不可竟以亲贤当知此章乃平论智仁非论智仁相为用也】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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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尽心章句下

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也

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梁惠王以下孟子答辞也糜烂其民使之战鬭糜烂其血肉也复【扶又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即所谓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者】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承前篇之末三章之意【云峯胡氏曰承所厚者薄亲亲仁民仁者无不爱而言】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防【与踈同】逮亲【南轩张氏曰仁者推其爱亲者以爱人不仁者以其忍于他人者忍于其亲仁与不仁之分其端甚微而其流如此○庆源辅氏曰仁人之恩自内以及外者自本而推之也惟其自本而推之故虽无所不爱而轻重等差盖不可紊也不仁之祸由防逮亲者徇欲而从流者也惟其徇欲而从流故横放逆施莫之纪极也始也糜烂其民人而残贼其子弟终不至杀身覆族不已也】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时战反】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音邵】陵之师之类是也【春秋僖公四年齐侯伐楚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南轩张氏曰春秋无义战如齐桓公侵蔡伐楚如晋文公城濮之战在当时其事虽若善至于不禀王命而擅用其师则均为不义而已矣○云峯胡氏曰春秋书战皆以着诸侯无王之罪召陵之师犹知假尊王之义】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新安陈氏曰春秋以道名分使征伐自天子出春秋不作矣惟不自天子出而自诸侯出春秋所以作也无义战三字断尽春秋诸侯兵争之罪】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苟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愈也

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

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策竹简也取其二三策之言其余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张子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此教人读诗法也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此教人读书法也】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杵舂杵也或作卤【与鲁同音鲁】楯也【楯竪尹反兵器所以蔽身者】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上声】不仁之心耳【问血流漂杵乃纣之前徒倒戈之所为荀子以为杀之者皆商人非周人者是也而孟子不之信何哉朱子曰此亦防本塞源之论盖虽杀者非我而亦不忍言也程子以为孟子设为是言盖得其微意余隠之云鲁语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孔子之意可见矣客有问陶景注易与本草孰先陶曰注易误不至杀人注本草误则有不得其死者世以为知言唐子西尝曰景知本草而未知经注本草误其祸疾而小注六经误其祸迟而大前世儒臣引经误国其祸至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武成曰血流漂杵武王以此自多之辞当时倒戈攻后杀伤固多非止一处岂至血流漂杵乎孟子深虑战国之君以此借口故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而谓血流漂杵未足为多岂示训之至哉经训之祸正此类也反以孟子为畔经岂不惑之甚邪】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制行【音杭】伍曰陈交兵曰战【以帝王之世律之大罪人也】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好去声】

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形甸反】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如字】轮也千书序作百

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去声】安寜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

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焉于防反】

民为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也【南轩张氏曰战国之际以功力相胜善为战者则谓之能臣矣而孟子前以为当服上刑今又以为大罪盖所谓深救当时之弊使之循其本也循其本有道焉其惟好仁乎好仁则无敌于天下若不志于仁而徒欲以功力取胜则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天也○云峯胡氏曰观此复引书而言则可知前章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矣大抵此四章亦相承而言一章以梁王之战为不仁二章以春秋之战为无义三章言武王仁义之师必无血流漂杵之事四章言汤武仁义之师必不用我善为战之人○东阳许氏曰孟子之时皆尚攻战能者为贤臣而孟子乃以为大罪盖国君苟能行仁政以爱其民使之饱暖安佚则下民亲戴其上矣其他国之民受虐于君者心必归于此人既乐归于我我以亲上之民而征虐民之君则其民岂肯与我为敌故引汤武之事以证之】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己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南轩张氏曰圣贤之教人自洒扫应对进退而上皆规矩也行着习察则存乎人圣贤亦岂能使之然哉然而固不外乎规矩舍规矩以求巧无是理也○新安陈氏曰巧即循规矩熟后自得之妙未有舍规矩而可以得巧者上逹即下学之觉悟处未有舍下学而径可以上逹者但巧与上逹非教者所能致力耳未尝以为出于规矩与下学之外也○本文如诗六义之比未尝説破此乃以吾道之教者与学者言之也】荘周所论斵轮之意盖如此【荘子天道篇桓公齐君读书于堂上轮扁音篇又如字匠氏名斵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耶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普各反己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説则可无説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斵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轮古之人与音余其不可传者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鼔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乆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説文作祼乌果反】

饭食也糗干【音干】糒【音备】也茹亦食也袗画【俗作画】衣也【赵氏曰画黼黻絺绣之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朱子曰赵氏以果为侍广韵从女从果者亦曰侍】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冨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去声】定故也【南轩张氏曰若将终身若固有之可谓善形容舜者盖所欲不存乐天而安土穷而在下则无一毫之亏逹而在上亦无一毫之加故无适而不得也○庆源辅氏曰所性谓天所予我之性分定谓虽大行不加虽穷居不损也夫贫富贵贱皆外物之傥来寄也圣人尽性故湛然无所欣戚于其间随遇而安不以物动己也无预于己不以己随物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间去声】

言吾今而后知者必有所为【去声】而感发也一间者我徃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南轩张氏曰天有显道厥类惟彰感应之理未有不以类者方其杀人之亲孰知人杀吾亲其机固已在此乎观魏晋南北朝之君互相屠戮自今观之屠戮他人者实自絶灭而已矣孟子斯言欲使时君无动于忿欲寡怨息争以保其宗庙亲族是仁术也】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

讥察非常

今之为关也将以为

征税出入【新安陈氏曰关有讥有征古者禁异服讥异言以讥为主今以征为主而已】○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力验反】为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也后世为不止于关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南轩张氏曰古以义理为国后世徇利而已古人创法立制与天下公共凡以为民耳以利为国虽古法之尚存者亦皆转而为一己之计矣本原不正无往不失先王之意岂特为关之暴而已哉○庆源辅氏曰关则一而古今所以为关之意则不同讥察非常为义也天理也征税出入为利也人欲也天下之事莫不然孟子举关之一事言之范氏推言及赋敛苑囿之事且曰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者尤説得孟子之事实盖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言之则必行之】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去声】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朱子曰身若不行道则妻子无所取法全无畏惮了然犹可使也若使人不以道则妻子亦不可使矣○问不行于妻子百事不可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于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否曰然○南轩张氏曰顺理之事则人易从否则虽妻子亦不能使之必从也前言不躬行则无以化之后言使之非道则不得而强之然使之以道而躬行未至彼亦未必信从均于不行而已是行道为本也然在行道者言之使人以道亦行道之见于一事者也古人谓进徳者必考之于妻子其是之谓欤】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

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余【庆源辅氏曰徳贵蓄积然后有余用而外物不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而自以为足而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矣故良农不患乎年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患乎徳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其徳也○新安陈氏曰积利厚者丰凶皆给积徳厚者理乱皆正孟子不言利而此言之主周于徳而言借以为喻而引起耳】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

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朱子曰让千乗之国惟贤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时而能之本非真能让国也徒出一时之慕名而勉强为之耳这邉虽能让千乘之国那邉箪食豆羮必见于色东坡谓人能破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釡正此意也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常把此一叚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为义盖此固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钟者是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千乗之国辞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地也箪食豆羮得失之际则微矣人亦何暇注其耳目于斯哉此好名之士所以饰情于彼以取美名而不意其鄙吝之真情实态乃发露于忽易不虞之地也○庆源辅氏曰矫情者务勉于其大而难乆至诚者不忽于其小而有常是以观人之法不于所勉而于所忽人之诚与伪见矣所安即诚也○新安陈氏曰所安对所勉言勉强者多矫饰于大而不免发露于小安焉者则贯小大皆出于真实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空虚言若无人然【庆源辅氏曰仁者德之首贤则总言其有德耳○新安陈氏曰仁贤分言则仁仁人也贤有徳之人也合言则仁徳之贤人也】

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上声】之皆不以其道矣【南轩张氏曰信仁贤则君有所辅民有所庇社稷有所托奸宄有所惮国本植立而坚固矣有礼义则自身以及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上下序所谓治也有政事则先后纲目粲然其举百姓足而君无不足焉此三者为国之大要然信仁贤其本也信仁贤而后礼义兴礼义兴而后政事脩虽三王之所以治亦不越是矣○新安陈氏曰礼义由贤者出为政在人三者所以以仁贤为本也何代不生贤在人君能信用之耳有之而不信用与无人同孟子不曰无仁贤而曰不信仁贤见仁贤信用之则有不信用则无此不信二字之深意】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言不仁之人骋【丑井反】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须看盗字】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秦隋五代是也】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南轩张氏曰不仁而得国得其土地而已岂得其民心哉然是终可保乎孟子之言所当深味不可执辞以害意也后之取天下而立国差乆者其始所行亦必庻几于仁不然虽得土地于一时乱亡亦相踵而至是其得也适以速其灭亡耳○庆源辅氏曰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孟子之旨矣○云峯胡氏曰骋私智可以盗之于一时非至仁不可得之于悠乆】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社土神稷谷神建国则立坛壝【以水反又维季反】以祀之【周礼地官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封人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聚土曰封壝谓坛及堳埒也白虎通曰天子社坛方五丈取五方五色土封之诸侯半之各以其所守之方一色土封之皆冒以黄土○周礼圗社稷坛相并社坛在东稷坛在西各三级壝在四隅如矩曲方○赵氏曰社所以祭五土之神稷所以祭五谷之神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生之效以其同功均利以养人故也】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去声】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问民贵君轻之説得不啓后世簒夺之端乎朱子曰以理言之则民贵以分言之则君贵此固兼行而不悖也各于其时视其轻重之所在而已尔若不惟其是而姑借圣贤之説则亦何词之不可借而所以啓后人之祸者又岂止于斯乎○新安陈氏曰此以理言非以分言也】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平声】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

牺牲既成粢盛既防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礼而土谷之神不能为【去声】民御灾捍【音汗】患则毁其坛壝而更【平声】置之亦年不顺成八蜡【助驾反】不通之意【记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音色也歳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先农及邮音尤表畷陟劣反邮表畷田官督约农事之所也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迎其神而祭之祭坊与水庸事也坊以止水以其事于我而祭之八蜡以记四方四方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不典诸方相通而祭以谨民财顺成之方其蜡乃通○云峯胡氏曰两变置字不同集注释之亦异变置诸侯者改立其人也变置社稷者改立其祀神之坛壝而非改立其神也】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南轩张氏曰人君惟恃崇髙之势而忽下民之防故肆其私欲轻失人心以危其社稷使其知民之贵社稷次之而已不与焉则心兢兢业业不敢自恃惟惧其失之也则民心得而社稷可保矣是以明王畏其民而闇主使民畏己畏其民者昌使民畏己者亡骄亢自居民虽廹于势而惮之然其心日离民心离之是天命去之矣○庆源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以司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世衰道微至战国时为君者不知其职视民如草芥而不知恤也故孟子发此轻重之论而并及夫社稷焉盖社稷亦为民立故也于是反覆明辨之其丁寜警切之意可谓仁矣】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栁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亷懦夫有立志闻栁下惠之风者薄夫孰鄙夫寛奋乎百世之上【句】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近而薫炙之也余见【形甸反】前篇【朱子曰孟子于二子论之详矣虽以为圣之清和然又尝病其隘与不恭且以其道不同于孔子而不愿学也及其一旦发为此论乃以百世之师归之而孔子反不与焉盖孔子道大徳中而无迹故学之者没身鑚仰而不足二子志防行髙而迹着故慕之者一日感慨而有余也○问孟子学孔子者也乃屡称夷惠而深叹仰之何耶曰夷惠之行髙矣然偏胜而易能有迹而易见且百世之贪懦鄙薄者众一闻其风而兴起焉则其为效也速而所及者广譬之姜桂大黄之剂虽非中和然其去病之功为防而田夫贩妇大寒大暑之所便也若孔子之道则广大而中正浑然而无迹非深于道者不能庻几其万一如参苓芝术之为药平居有养性之益而缓急伐病之功未必优于姜桂大黄非所以施于闾巷之间危恶之候也孟子屡称夷惠而不及孔子其意殆以此耶○南轩张氏曰夷惠称圣人以其圣于清圣于和而得名也○潜室陈氏曰伯夷栁下惠皆入圣来故其清为圣人之清和为圣人之和作用处与常人万万不侔但比孔子犹为小成之圣耳○汪氏曰圣人逹则泽及当时穷则风传后世于此不及伊尹者夷惠不为政于天下所可言者风而已伊尹异于是故不及之○云峯胡氏曰四时之风莫和于春莫清于秋物无有不动者然在物犹有迹也仲尼元气也浑然无迹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朱子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仁是人之道理就人身上体认出来及就人身上説合而言之便是道也○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人自有生意脩道以仁便説仁者人也是切己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仁则性而已矣道则父子之亲君臣之分见于人之身而尤著者也○只仁与人合而言之便是道犹言公而以人体之便是仁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尤延之云孟子仁也者人也下高丽本云云此説近是○新安陈氏曰若据此本则是合仁义礼智信而言之皆道也且又见得仁义礼智兼信而言五常之道尤为明备云】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重【平声】出【已见万章下篇○南轩张氏曰当其可即是道当去鲁之时则迟迟其行为道当去齐之时则接淅而行为道孟子学孔子去齐也非父母国而有三宿出昼之濡滞何也孟子于宣王盖有望焉故其去有眷眷不能已者夫其不能以已是固道之所存也】

○孟子曰君子之戹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戹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庆源辅氏曰陈蔡之厄圣人之极否也是亦气数之穷在圣人则何与焉】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

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所晏反】理頼也今按汉书无俚【音里】方言亦训頼【前汉季布賛贤者诚重其死夫婢妾贱人感慨而自杀非能勇也其书无俚之至耳晋灼曰雄方言曰俚聊也许慎曰頼也○庆源辅氏曰大不頼于口者言大为众口所讪也】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

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按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传冩之误【新安陈氏曰为士者往往见憎于此多口如语之屡憎于人】

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

诗邶【蒲昧反】风柏舟及大雅緜之篇也悄悄忧貎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羣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如见毁于叔孙是也】肆发语辞【南轩张氏曰肆犹言遂也承上起下之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大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絶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如见囚于羑里是也】○尹氏曰言人顾自处【上声】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新安陈氏曰文王孔子二圣人尚不免逄人之愠怒况今能絶众口之谤讪乎惟在自反而尽其在我者耳○东阳许氏曰此章言文王孔子虽有圣人之徳亦不免为众口所谤讪而其所以处之者如此然人虽谤之终不能损其令名孟子意谓稽虽为众口所讪但当自脩其徳而已】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昭昭明也昏昏闇【与暗同】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庆源辅氏曰以己昭昭使人昭昭者求之己也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者求之人也尹氏引大学之説当矣能明明徳则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若不自明其徳则如面墙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移虽至近如妻子亦且不顺况他人乎】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句】介然用之而成路【句】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戞】

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倐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去声】断【徒玩反】也【赵氏曰高子齐人尝学于孟子去而学他术○庆源辅氏曰理义之心人所固有虽易发而亦易窒善端发处体察而力充之则可以成徳否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而遂窒之矣○新安陈氏曰学问渐进则理义日开学问才止则理义日窒气习物欲皆塞理义之心之茅也学问废弛譬之茅又生而塞子之心矣髙子为人如前篇论小弁后章论禹文王乐其固陋窒塞可见○东阳许氏曰山间之小径倐然有人行而不断即成大路少顷无人行则茅长而遂塞之学问之道才有间断私欲便生而塞天理之路矣】

○髙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

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

丰氏曰追钟纽【女九反】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赵氏曰按周礼考工记钟县平声谓之旋旋虫谓之干盖县钟之纽也其形如环环有盘旋之义于旋之上为虫形以饰之自汉以来钟旋之上以铜篆作蹲熊及盘龙兽名辟邪皆旋虫之类也】蠡者齧【倪结反】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齧而欲絶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

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

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与途同】容九轨【周礼冬官下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国中城内也经纬谓涂也经纬之涂皆容方九轨凡八尺为轨广九轨积七十二尺则此涂十二歩也】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借此以为钟歴年乆之譬】言禹在文王前千余年故钟乆而纽絶文王之钟则未乆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説相承如此而丰氏差【初卖反较也】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

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振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华阳范氏曰孟子在賔师之位方以仁义説齐王幸而听其言故发棠邑之粟然而不行王政孟子言终不合及再饥孟子遂不复言度其不可言也】

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抟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手执曰抟卒为善士后能改行【去声】为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南轩张氏曰世固有勇于为善事者不察夫义理之当然与否而必为之盖亦足以悦于流俗然发不中节有害于君子之道是皆冯妇之类耳学者其无惑于众之悦而有动哉审诸己而已矣○庆源辅氏曰齐人之所望于孟子者利也而孟子之所以自守者义也夫告君以发粟振民是亦美事固君子所乐为者但是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义不当复有所言耳君子之所为与时变化不主故常唯义理如何耳岂徇其常所为者以取人之屡快哉○新安陈氏曰劝王发仓振饥仁也知时不可言而不言智也】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性之所欲此即食色性也之性】然有分【去声】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愿即欲也命则天理之则也不可逾越其分限】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朱子曰此性字指气质而言此命字合理与气而言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説得一邉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新安陈氏曰此命字合理与气言贫贱之安于分此以气言也富贵之不过其则此以理言也】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賔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朱子曰横渠有云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欤此命字恐作两般看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是婴偶蔽于此遂不知夫子此当作两般防】愚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賔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脗【武粉反一音冺】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朱子曰命也有性焉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专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所造之有浅有深所感之有应有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或説以五者之命皆为所值之不同如舜之于瞽瞍则仁或不得于父子文王之于纣则义或不得于君臣孔子之于阳货则礼或不得于賔主子贡不能闻一知十则智或不得于贤者孔子不得尧舜之位则圣人或不得于天道此皆命也然君子当勉其在己者而不归之命其义亦通○云峯胡氏曰此命字专指气而言然气亦有二清浊美恶气质之不齐也髙下厚薄脩短气数之有异也】○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扶又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前重在命后重在性】以伸此而抑彼也【伸后抑前】张子所谓飬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朱子曰口之于味五者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则有所赋之分在理则有不易之则皆命也是以不谓之性而付命于天仁之于父子五者在我则有厚薄之禀在彼则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而责成于己须如此防意思方圎无欠缺处○口之于味等固是性然亦便是合下赋予之命仁之于父子等固是命然亦是各得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见得一邉故就其所主而言舜禹相授受只説人心惟危道心惟防论来只有一个心人心如口之于味等若以为性所当然一向惟意所欲却不可盖有命存焉须着安于定分不敢少过始得道心如仁之于父子等若以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不尽心却不可盖有性存焉须着尽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上云性也是气禀之性有命焉是断制人心欲其不敢过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气禀亦有厚薄之不齐有性焉是充广道心欲其无不及也此叚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脩所以孟子到人説性处却曰有命人説命处却曰有性○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吃藜藿如父子有亲有相爱底亦有不相爱底有相爱深底亦有相爱浅底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感他得他亦厚如瞽瞍之顽舜便能使烝烝乂不格奸○问仁义礼智天道此天之所以命于人所谓本然之性者也今曰命有厚薄则是本然之性有两般也若曰伊川以厚薄言人气质禀受于隂阳五行者如此孟子不应言命若以气质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有殊矣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説若命则诚有两般以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贫富贵贱岂不是有厚薄知之于贤者则有小大圣人之于天道亦有尽不尽处只如尧舜性之则是尽天道汤武身之则是于天道未能尽也此固是命然不可不求之于性○潜室陈氏曰世人以上五者为性则见血气而不见道理以下五者为命则见气数而不见道理于是人心愈危道心愈防孟子于常人説性处却以命言则人之于嗜欲虽所同有却有品节限制不可必得而人心安矣于常人説命处却以性言则人之于义理其气禀虽有清浊不齐须是着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而道心显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

不害问也

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去声下同】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朱子曰可欲是资禀好别人以为可欲是説这人可爱也只是浑全一个好人其为人处心造事行己接物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有可欲之善然后有诸己而充实将去若无可欲者则充实个甚物譬如先讨得真实药材然后脩制以为圆为散若是药材不真虽百般罗碾毕竟不是○问可欲之谓善若作人去欲他恐与有诸己之谓信不相恊盖有诸己是説乐正子身上事可欲却做人説恐未安曰此便是他有可欲处人便欲他岂不是渠身上事与下句非不相协○庆源辅氏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脩其可愿之意独集注不然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盖若以为己之欲则説得太轻且人之欲有善恶之不同故也】

有诸己之谓信

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去声】恶臭如好【去声】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庆源辅氏曰善固多端故集注言凡所谓善以该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表里诚实无一毫勉强假托之意也】○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朱子曰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及之而勉慕焉未必其真以为然而果能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乆真实有此善于己而无一毫虚伪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朱子曰无待于外都是里靣流出来○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已焉则其所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隠防曲折之间亦皆清和纯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人也○有诸己之谓信是都知得了实是如此做此是就心上説心里都理防得充实之谓美是就行上説事事都行得尽充满积实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庆源辅氏曰有诸己则已是知至意诚之事然又须见于履践方得故云力行其善至于充满其量蓄积成实然后美在其中而无所待于外矣】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引记乐记云】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引易坤卦文言】则德业至盛而不可加矣【朱子曰美能充于内而已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之充于内者弥满布濩洋溢四出而不可御其在躬也则睟靣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徳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人者也○庆源辅氏曰大则形见于外矣故集注以徳业至盛不可加言之】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冺然无复【扶又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七容反】容中【去声】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程子曰大而化之只是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至于化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朱子曰大而不化则其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间必其徳之盛者日益盛仁之熟者日益熟则向之所谓大者方且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徳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者也○庆源辅氏曰大则犹可以目见而指言至于化则无迹不可以目见不可以言传无待于思惟无假于勉强从容自然与道为一而非人之智力所能及矣】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朱子曰至于圣则造道入德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是其盛德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尽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上复有神人也夫自可欲而至于大则思勉之所及也至于圣且神焉则非思勉之所及矣然非思勉之而不已焉则亦未有至焉者也○问可欲之谓善至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曰善浑全底好人无可恶之恶有可喜可欲之善有诸己之谓信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己则若存若亡不可谓之信自此而下虽一节深如一节却易理防充实谓积累光辉谓发见于外化则化其大之之迹圣而不可知处便是神也所以明道言仲尼无迹顔子防有迹孟子其迹着或问顔子之防有迹处曰如愿无伐善无施劳皆是○此六位皆他人指而名之之辞○南轩张氏曰本领在可欲之善信者信此者也美者美此者也大则充此而有光辉也化则为圣而其不可知则神也至于圣且神其体亦不外此而已又曰可欲之善圣神之事备焉人生而静皆具此体至于化而圣然后为全尽纯于此者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实也【问乐正子以善名矣而以餔啜从子敖先馆舍后长者何也朱子曰言在二者之中则其余于善而不足于信矣○庆源辅氏曰意者乐正子虽能明善而亦工夫未到于善未诚使其诚有诸己则于从子敖之事当如恶恶臭而自不向迩也】张子曰顔渊乐正子皆知好【去声下同】仁矣【新安陈氏曰乐正子资质纯粹略似顔子故横渠引此立论】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顔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庆源辅氏曰张子并顔子言之见学之不可已如此】○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音旬】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上声】矣【庆源辅氏曰程子又发明学者只要有诸己有诸己则住不得自然防将去故美且大可以驯致不然徒知其善而若存若亡则为流俗所变而终亦必亡之矣○新安陈氏曰此条重在有诸己之信】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而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庆源辅氏曰尹氏上下一理之説尤得其要惟其不可得而名故谓之神也○云峯胡氏曰须看尹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终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非粗浅神非高虚惟在乎实有此善而力行以充之尔○新安陈氏曰自善信至圣神高下固悬絶矣然虽圣神之极致亦不外乎自善信而充之生知安行之圣人固不必由科级而进学知利行以下之希圣未有不由科级而进者可欲之善真能有诸己勉勉循循充而拓之以至于极虽比性之之圣有生熟之不同岂有不能如身之之圣者】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

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归斯受之者悯其防溺之乆而取其悔悟之新也【朱子曰杨墨皆是邪説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説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南轩张氏曰兼爱者弃本而外驰为我者狭隘而秘胜墨之比杨犹奢之比俭自为者固非犹愈于兼爱之泛也泛者尤难反耳】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扄县反】也羁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徃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距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距之严故人知彼説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云峯胡氏曰于异端距之甚严者至正不可以容邪义之尽也来归待之甚恕者至大可以容小仁之至也于此可见圣贤至正至大之心矣】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征赋之法歳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时若并【去声】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新安陈氏曰用其二一时并用二端也用其三一时并取三者也】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庆源辅氏曰此孟子言之以警夫取民无度者○问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周礼皆取之而孟子言用其一而缓其二朱子乃有夏秋之辨夫夏秋之説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潜室陈氏曰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谷始收谷布缕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始于徳宗杨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歴十四年应干赋敛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意矣】

○孟子曰诸侯之寳三土地人民政事寳珠玉者殃必及身

尹氏曰言寳得其寳者安寳失其寳者危【新安陈氏曰诸侯寳人民而善政事以治之则有人有土而常为吾寳矣】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南轩张氏曰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道者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于此有闻则才有所不敢恃矣人之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无所本而徒用其才于是才始足以病已甚至有取死之道又不若鲁钝无才之愈也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庆源辅氏曰才出于气而有限才本自小道原于性而无方道本自大况曰小有才则又才之小者也不顾义理而唯才是逞则行险侥幸无所不至不至于颠覆不已也孟子之言但述其理之当然耳不以是为竒中也学者不逹而以是为竒则必以料事为明而骎骎然入于逆诈亿不信矣】

○孟子之滕舘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馆舍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

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

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与廋同】匿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从者固不为【去声】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学者苟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徃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庆源辅氏曰先儒多读夫子作夫音扶予而以为孟子自説朱子独以为夫子而作问者自悟其失而言者盖不独以殆非也下无曰字而知其然若以为孟子之言则不惟露筋骨且非所以待学者将使学者不自重矣惟以为问者之言则可取愚尝谓近世好议论者往往以学者之失而议先生长者是其识量又不逮于当时织屦者矣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者与人为善之公也至于孺悲欲见则辞以疾滕更在门则不见答是又义之所当然也然教亦固在其中矣】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

恻隠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逹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庆源辅氏曰不忍者恻隠之事也不为者羞恶之事也是皆本于性发于情而统于心人之所固有者也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心失其正而不能统夫性与情故有所当发而不发亦有所不当发而反发遂至于其所不忍者或有时而忍于其所不为者或有时而为而性亦从而梏亡之矣今教之以推所不忍以逹于所忍推所不为以逹于所为如是则心得其职情得其正而性之所以为仁义者得矣○西山真氏曰有所不忍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

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

充满也穿穿穴窬逾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逹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能推其所不为以逹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窬之心而无不义矣【南轩张氏曰人皆有所不忍皆有所不为此其秉彛之不可冺灭者也然冇所不忍矣而于他则忍之有所不为矣而于他则为之此岂有异心哉为私欲所蔽而生道息故也若以其所不忍而逹之于其所忍岂非仁乎以所不为而逹之于其所为岂非义乎自无欲害人之心而充之则其爱无所不被仁有不可胜用矣自无穿窬之心而充之则其宜无所不得义有不可胜用矣盖其理本具于性贵于充之而已○庆源辅氏曰此一节因前説而教人以充满其本心之量也无欲害人之心即是所不忍无穿窬之心即是所不为是心也其量甚大其用有常人能推所不忍以逹于其所忍然后能充满其无欲害人之心量推所不为以逹于其所为然后能充满其无穿窬之心量能充满其心量则其用有常而仁义不可胜用矣○新安陈氏曰逹如导水自畎浍逹之川自川逹之海充此水逹海而充满于其中也惟逹而后能充如扩而充之之意】

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徃而不为义也

此申説上文充无穿窬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昧隠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问充无受尔汝之实朱子曰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恶不仁而不能使不仁者不加乎其身便是不能充无受尔汝之实○防来实字对名字説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有可尔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身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新安陈氏曰朱子此条乃用赵计之説与集注不同盖谓恶尔汝之名是恶人之轻己也反身而去其可轻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人能充满其无受尔汝之实行则所为无徃非义矣意义较明白○庆源辅氏曰此一节事虽防而理愈密夫人不受尔汝之称皆是羞恶之实心存飬之不加体察之不至则不受之心虽有得于此而或遂失于彼亦不能充满其实心之量而义有时而不行矣惟能推所不受而逹之于所受而无所渗矣然后能充满其无受尔汝实心之量无所适而不为义也】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餂音忝】

餂探取之也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平声】佞【未可以言而言】隠黙【可以言而不言】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窬之类然其事隠防人所忽易【去声】故特举以见【形甸反】例明必推无穿窬之心逹于此而悉去【上声】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朱子曰餂是钩致之意如本不必説自家却强説几句要去动人要去悦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説却不説须故为隠难要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类里靣是如此外靣却不如此外靣恁地里靣却不恁地○问此章先言仁义后专言义何也曰仁只是一路只是个不忍之心苟能充此心便了义却头项多又问人能充无穿窬之心是就至粗处説未可以言而言与可以言而不言是説人至细处否曰然能充无受尔汝之实处工夫却甚大了到这田地时工夫大叚周密了所以説无所往而不为义也使行己有一毫未尽便不能无受尔汝之实矣逹者推之也是展开去充者填满也须填塞教满○南轩张氏曰以言取之者其犹以谄为悦者乎以不言取之者其犹以黙为容者乎以是为穿窬之类者以若有取之之心故耳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再三推而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庆源辅氏曰此一节事之防而理之密又有甚于前者故以士言之夫不为穿窬无受尔汝在士则有所不必道然一语一黙之防而于计较安排而有意探取于人则是亦穿窬之类故集注亦以为其事隠防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必推无穿窬之心而逹之于此类至至悉处亦不容有不尽方始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其义亦精矣○云峯胡氏曰孟子首篇曰善推其所为欲齐王即其不忍之心而推之也末篇曰逹曰充欲人皆即其有所不忍不为之心而逹之充之也扩此心之用无少壅遏则谓之逹满此心之量无少欠缺则谓之充集注论此逹与充二字而推之一字凡五及之逹者推之始充者推之终也不推不能逹不逹不能充集注可谓能发孟子终始教人之本旨矣先儒云孟子平生工夫受用处只在善推其所为一句尔非朱子孰能发之哉○新安陈氏曰此章后二节单言义无受尔汝之实正其行也戒以言不言餂之正其言也正其言行以充其羞恶之心乃于称谓语黙日用之常事以求义之精焉语曰色厉内荏其犹穿窬与表记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貎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皆可以充广此义所当参玩】

○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

古人视不下于带【记曲礼下天子视不上于祫音劫不下于带凡视上于面则傲下于带则忧倾则奸】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逺也【朱子曰説言近指逺守约施博四方八面皆看得见此理本是逺近博约如一而行之则自近约始道理只是一但随许多头靣去又不可不逐头面理防也○庆源辅氏曰言近而指逺故测之而益深穷之而愈逺是君子教人之事】

君子之守脩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谓守约而施博也【南轩张氏曰所谓指逺者固存乎近所谓施博者固存乎约也不下带而道存言近而指逺也盖其所言只其身中事在目前者耳而至理初不外是也脩身而天下平守约而施博也脩身则本立由是而家齐国治天下平皆其所推耳○庆源辅氏曰守约施博故推之而无不凖动之而无不化是君子治天下之事】

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舍音舍】

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朱子曰不知道者务为高逺之言则固荒唐而无余味然欲其近则又鄙浅而无深逺之趣也不知约之可守则固泛滥而不切矣然欲其约则又狭隘而无广博之功也然则所谓善言善道者非有道之君子其孰能知之乎○南轩张氏曰舍其田而芸人之田者不治其身而治人之譬也不务在己者而责诸人其自任亦轻矣盖不知一身为天下之本故也】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汚【乌故反】坏不假脩为圣之至也反之者脩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朱子曰吕氏説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则一也【程子曰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説只是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朱子曰汤武反之其反之虽同然细看来武王终是疎略成汤却孜孜向进如其伐桀所以称桀之罪只平説过又放桀之后惟有慙徳武王数纣至于极其过恶于此可见矣】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细防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德之至自然而中而非有意于中也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问信言语以正行莫无害否朱子曰言语在所当信若有意以此而正行便是有为而然也○庆源辅氏曰若有意于中则也有勉强持守之意力懈意弛则必有所不中者矣又曰三者特举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例其余圣人之动无不时也岂有意而为之者哉故集注断以为圣人之事性之之徳也】

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盖虽未至于自然而已非有所为【去声】而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意也○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新安陈氏曰惟闻道故生顺死安虽夕死亦可惟行法故祸福能一听天命其意相类】吕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人也【新安陈氏曰以法与命移上圣人説圣人从容中道身即为度法由我立与天为徒命由我出与天地合徳与鬼神合吉凶如书云自作元命唐李泌云君相造命是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朱子曰圣人是人与法为一己与天为一学者是人未与法为一己未与天为一故须行法以俟命也○行法以俟命三代以降惟董子尝言之而诸葛忠武侯言于其君有曰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程子语其门人有曰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非欲独善其身以求知于人但天理当然亦得循之而已矣此三言者所指虽殊要皆行法俟命之意○庆源辅氏曰法者凡古圣贤之所制皆是也盖莫非天理之当然如为君而仁为臣而敬子孝父慈皆是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听天所命我皆在所不计所谓俟命也虽未能如圣人之安行自然己非有为而为之矣】

○孟子曰説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説音税藐音眇】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髙显之貎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和靖尹氏曰藐者止是不以其贵势威严为事而慴非谓便视他作无物也○朱子曰説大人则藐之盖主于説而言如曰见大人则藐之则失之矣盖大人固当畏而所谓藐者乃是藐其堂高数仞之类耳道为世人把大人许多崇高富贵当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尔○今人不是畏大人只是畏其巍巍然者若能勿视其巍巍然而不失其畏大人之心乃是真能畏大人者○问孔子畏大人而孟子藐之何也曰孟子藐大人不视其巍巍然者而已故虽不肯枉尺直寻而齐人敬王莫如孟子也特以当世之士以道殉人内无所守故特发此以立其志使其意气舒展无所慑惧而得以尽其所言尔若君子以礼存心固将无所不用其敬岂于大人而反藐之哉○庆源辅氏曰若不藐视之则是为其巍巍者所动矣志气一有所慑怯则必不能展尽底蕴刚强者有懐或不敢尽柔弱者则必至于变其所欲言而反徇之矣】

堂髙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乘去声】

榱桷【音角】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食列于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守者皆古圣贤之法则彼巍巍者何足道哉【南轩张氏曰藐读如左氏曰以是藐诸孤藐小之也小之者小其所挟也视其巍巍然则动于中动于中则慕在彼之势而屈在我之义矣使在我不知古制之守则为其巍巍然所动矣故程子曰内重则见外之轻得深则见诱之小后之为士者惟不知古制之是守故未得志则有所慕既得志则行其所慕遂欲不已以为天下害士必寡欲而后能守古制守古制而后知自重知自重而后不为势所屈使其身用而道行则生民受其福矣】○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己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此矣【庆源辅氏曰孟子有泰山岩岩然之气象便是指此等处言也若圣人则大而化之冺然不见其大之迹故不至如此然非圣人觉此而不为也德盛仁熟大而化之则自然不至有此等气象矣】

○孟子曰飬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欲如口鼻耳目四支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周子曰飬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诚立明通○蔡氏曰诚立而实体安固明通而实用流行○程子曰欲寡则心贞诚荀子言飬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飬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飬○朱子曰孟子只是言天理人欲相为消长分数其为人也寡欲则人欲分数少故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不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多也其为人也多欲则人欲分数多故虽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少也盖多字对寡字説若眼前事事贪要时这心便一齐走出了未便説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本心便都分杂了只减少便渐存得此心问周子之言曰语其所至则固然矣然未有不由寡欲而能至于无者语其所至而不由其序则无自而进由其序而不要其至则或恐其安于小成也周子之説于此为有相发之功焉○伊川教人直是都不去他用其心只是要得寡欲存这心最是难汤武圣人孟子犹説汤武反之也反复也反复得这本心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只为要存此心观旅獒之书只受一犬而反覆切諌以此见欲之可畏无小大皆不可忽○南轩张氏曰寡欲为飬心之要然人固有天资寡欲者有天资多欲者其为人寡欲则不存者寡多欲则存焉者寡以是知飬心莫善于寡欲也存者谓其心之不外驰也虽然天资寡欲之人不存固寡然不知存其存则亦莫之能充也若学者以寡欲为要则当存飬扩充由寡欲以至于无欲则其清明高逺者为无穷矣○勉斋黄氏曰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之则亡心之存亡决于操舍而又曰莫善于寡欲何也操存固学者之先务然人惟一心而攻之者众声色臭味交乎外荣辱利害动乎内随感而应无有穷已则清明纯一之体又安能保其常存而不放哉此孟子发明操存之説而又以为莫善于寡欲也虽然寡欲固善矣然非真知夫天理人欲之分则何以施其克治之功哉故格物致知又所以为寡欲之要此又学者之所当察也○庆源辅氏曰程子又极其微而言之学者须是于欲有所向处便加克治若待其张皇则用力难矣○云峯胡氏曰孟子一书三飬字皆切要语曰飬气曰飬性曰飬心合而观之气生于理善飬气者在飬性理具于心善飬性者在飬心心汨于欲善飬心者在寡欲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心存而性存气不必言矣】

○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羊枣实小黒而圆又谓之羊矢枣曾子以父嗜之父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

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肉聂而切之为脍【聂之渉反详见论语乡党篇脍不厌细章下】炙【之夜反】炙【音只】肉也【勿轩熊氏曰须看不忍字重母没而杯圈不能饮不忍故也○新安陈氏曰不讳姓喩食脍炙讳名喩不食羊枣】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高逺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小异【庆源辅氏曰志大谓狂略于事谓简如曾防异乎三子者之撰则志大而略于事可知直欲躐乎圣人之乐处则其望髙逺可知终不肯做下学工夫后至于临人之丧而歌不能改其旧可知狂简二字又该括得下两句进取即是志大不忘其初即是略于事也】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獧音绢】

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亦孔子之言然则孔子字下当有曰字论语道作行獧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去声】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其次谓狂者】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户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形甸反下同】庄子【荘子大宗师篇子桑戸孟子反子琴张相与为友子桑戸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行事焉或编曲或鼔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于宜反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丧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音乌知礼义】虽未必尽然要必有近似者曾晳见前篇季武子死曾晳倚其门而歌事见檀弓【记檀弓下季武子寝疾及其丧也曾防倚门而歌】又言志异乎三子者之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

何以谓之狂也

万章问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平声】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敷救反】也言平考其行则不能覆其言也【新安陈氏曰志大言大动欲慕古狂故也平考其行行不掩言简故也】程子曰曾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庆源辅氏曰曾晳之志固不止于如此然其不屑之于事为其直欲径探乎圣人之乐处则与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之意亦不相逺而其行有不能掩其言者则又自有不可诬也故集注取程子之説以释之夫子与之者是与其志大言大也便是尧舜气象者是亦所谓古之人古之人之类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獧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也【朱子曰狂者知之过獧者行之过○南轩张氏曰中庸云智者过之其狂者欤贤者过之其獧者欤郷原即所谓小人之中庸也○庆源辅氏曰狂者是合下气质高明便自有所见者獧者是合下气质全固便自有所守者狂者则于知上所得分数多獧者则于行上所得分数多圣门学者必皆中与和合徳知与行并进然后为贵所谓中道者是也此等人既不可得故不得已而与夫狂獧也○新安陈氏曰以不善为不洁而不屑为之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郷原徳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郷原矣

乡原非有识者原与愿同荀子原慤【克角反】字皆读作愿谓谨愿之人也【荀子荣辱篇孝悌原慤以敦比其事业○富国篇其臣主百吏污者皆化而脩悍者先化而原躁者先化而慤是明主之功已○正论篇上端诚则下原慤矣上公正则下易直矣】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孔子以其似德而非德故以为徳之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去声】而痛絶之也【以上释孔子语】万章又引孔子之言而问也【庆源辅氏曰先儒皆以原为善不惟无所据又既谓之善人则不应遂以为徳之贼故集注引荀子为证以原为愿且曰乡人无知其所谓愿人谓之郷原原字固浅狭又乡人以为愿则亦非真愿者也】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郷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

踽踽独行不进之貎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毎事必称古人邪【俗作耶】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但当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以上皆释乡原之言】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周礼春官守祧奄八人逺庙曰祧奄如今之宦者祧他凋反】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去声】也【朱子曰郷原务为谨愿不欲忤俗以取容专务徇俗欲使人无所非刺既不肯做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説好更不理防自己所见所得与夫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为志虽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逺矣狷者便只是有志力行不为不善二者皆能不顾流俗污世之是非虽是不得中道却都自是为己不为他人郷原反非笑之郷原者为他做得好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庆源辅氏曰阉然媚于世此是郷原之隠情匿志孟子説破其情状】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徃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徳之贼何哉

原亦谨厚之称而孔子以为徳之贼故万章疑之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頽【徒回反】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亷洁而似亷洁【朱子曰狂者所见过于髙逺而行不到狷者能力行而见有所不逮二者皆可收拾入来至于郷原则孟子敢断然以为徳之贼者盖其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洁众皆悦之使其回头来却未可知只被他自以为是既把来做是了便休是以终身为原人而孟子以为徳之贼也○南轩张氏曰此数句极郷原之情状非之无举刺之无刺言其善自矫饰流俗能同污世能合言其无所执守也以忠信亷洁曰似则非真矣众皆悦之则异乎郷人之善者好之矣自以为是所以卒为郷原而不可反也尧舜之道大中至正天理之存乎人心者也此所谓善也若郷原所谓善斯可矣则出于一己之私窃善之似而己异端之于正道如黑与白本不足以贼徳惟道之不明世俗之见易以惑溺故以为徳之贼也○庆源辅氏曰郷原既欲人以为谨愿故同乎流俗而不敢自异合乎污世而不能自防故众皆悦之自以为是则又迷而不知反故不可与入尧舜大中至正真实之道也】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苖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郷原恐其乱德也【恶去声莠音有】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苖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去声】色朱正色也郷原不狂不獧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德【庆源辅氏曰佞者有口才能辩説故以为才智之称惟其能言则其説多似义而实不然故以为害义巧言之人徒尚口而初无诚实故以为害信郷原既讥狂者故不狂又讥獧者故不獧众皆悦之故人皆以为善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有似乎中道而实非此圣人所以恐其乱徳而深恶之据论语所载亦与此不同虽冇详略然其恶似而非之意则一也】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庻民兴庻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经只是日用常行道理】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新安陈氏曰邪慝不止是乡原如杨墨皆是以此章言则指乡原故云乡原之属】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説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平声】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音扶】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去声】于乡原而欲痛絶之者为【去声】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絶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问反经之説朱子曰经便是大经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且先复此大经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其间却杀有曲折如大学亦先指此五者为言使大纲既正则其他节目皆可举若不先此大纲则其他细碎工夫如何做○问经正还只是躬行不及政事曰这个不通分做两件説如尧舜虽是端拱无为只政事便就这里做出那曾恁地便了○孟子论乡原乱徳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説此所谓上策莫如自治者况异端邪説日新月益其出无穷盖有不可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此学者所当勉而不可以外求者也○经正则庶民兴盖风化之行在上之人举而措之而已庻民兴则人人知反其本而见善明见善明则邪慝不能惑也既人不之惑则其道自然销铄而至于无也欧阳永叔云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亦此意也○庆源辅氏曰集注反经之説实辨异端息邪説之大权也○云峯胡氏曰此章言经正而下章则以圣人相传之説继之不无意也】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歳若禹臯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歳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余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庆源辅氏曰天道固有常矣然亦不能截然整齐须有先后迟速○云峯胡氏曰语孟末皆言尧舜以来相传之意但论语以行言故歴述其政事之实孟子以知言故歴叙其见闻之真尧言执中中之用也汤言降中之体也舜自心上发出执中之蕴而六经言心始此汤自性上推原降衷之初而六经言性始此此可见尧舜汤明道处至若见而知之言禹臯而不言稷契何也或曰举禹臯可例其余然考之书稷契不曰谟而禹臯独曰谟盖可见也况洪范九畴禹发之天叙天秩五典五礼臯发之其明道之功固不小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歳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许伟反】也为汤左相【去声○云峯胡氏曰舜言精一而后协于克一伊尹能发之尧言执中而后建中于民仲虺能发之曰勇曰智曰仁曰礼曰义中庸三逹德孟子四端已散见于仲虺诰中矣吾以是知莱朱即仲虺也○论语之末言武不言文此言文不言武文王谟以明道言也武王烈以行道言也易之作也其于中古乎文王明道之功大矣○新安陈氏曰莱朱与伊尹并称而经传不他见仲虺作诰大精防仁义礼智信皆开端言之而德日新一言又首唱之汤盘铭伊尹咸有一徳皆因而述之伊尹相汤虺为左相同时他谁与之班者莱朱即仲虺也必矣】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歳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或曰尚父鹰之士也散宜生于经传不多见亦以为见文王之道而知之者何也云峯胡氏曰敬胜怠义胜欲之类非太公孰发之书曰兹廸彛教则彛伦之教散宜生盖有助焉】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歳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逺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逺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余歳之后又岂复【扶又反下同】有闻而知之者乎【朱子曰由尧舜至孔子率五百余歳而圣人一出所以异世同心歴圣同道道统绳防相绩不絶者实頼同时之见而知之者知之于先而异世之闻而知之者得以知之于后耳自孔子至今方百余歳去孔子之时若此其未逺也孟子邹人近孔子所居之鲁又若此其甚也若使今此已无有见而知之者则如前所云五百歳之后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禹臯之徒本皆名世之士伊尹太公又汤文之师非必见其君而后知之汤文孔子又生知之圣亦非必闻前圣之道而后得之也此其曰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盖以同时言之则斯道之统臣当以君为主以异世言之则斯道之传后圣当以前圣为师学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至于章末二句则孟子之致意深矣观其所谓然而无有乎尔则虽若托于不居而其自任之实可见观其所谓则亦无有乎尔则虽若叹其将絶而所以啓夫万世无穷之传者又未尝不在于斯也学者诚能深考其言而自得之则古人虽逺而其志意之所存者盖无以异乎日相与言而授受于一堂之上也○云峯胡氏曰论先后则不有见之者而孰有闻之者是则见而知之者为先论难易则见而知之者聚精防神于一时之顷而闻而知之者心融神防于异世之遥是则闻而知之者为难也】愚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音扶下同】天理民彞不可冺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防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歴序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新安陈氏曰此申言然而无有乎尔之意孟子隠然谓道统之传在己但其辞婉其意深非详玩味之不能见耳】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新安陈氏曰申言则亦无有乎尔之意以望后世圣贤之能传道统者此已为程子接孟子之絶学者张本矣】其防深哉【云峯胡氏曰集注神防心得四字有深意盖为闻而知之者言也孟子所谓见而知闻而知者知其道也知其道者知其心也时有先后之异心无先后之间万古一理千圣一心世逺而心之神明相接迹异而心之天理相孚黙而成之不言而信此其为神防而心得之者欤】○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頥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去声】学不传千载【音宰】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音茂】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云峯胡氏曰论语之末尧而后终之以武王孟子之末终之以孔孟道不行百世无善治武王以后事学不传千载无真儒孔孟以后事无善治而下又言道之不明其害有甚于道之不行者也】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新安陈氏曰孟子没至明道生大约年数如此】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説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云峯胡氏曰朱子賛濓溪先生之言曰道丧千载圣逺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今言明道而不言濓溪者二程夫子受学于濓溪先生见而知之者也且孟子所述列圣之相传者非徒为其行道而言实为其闻知见知有以明斯道而言也伊川墓述专言学不传则道不明之害而又深言夫明道之功正与孟子之意脗合故集注述之】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明道二字】之称情意哉【称去声情实也名称其实也○庆源辅氏曰集注系以程子之説者见程子果得其传于遗经而孟子之説至是而遂验也○云峯胡氏曰所向者人道之始事所至者造道之极功学者不知所向则非有志于斯道者不足以知明道不知所至则非深造乎斯道者亦不能真知明道也趋向之正造诣之深庶乎可知明道之所以为明道矣真知明道则真知尧舜以至于孔孟者矣善乎勉斋黄氏之言曰由孔子而后曾子子思继其防至孟子而始着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絶至朱子而始着朱子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晣呈露然则集注所谓百世而下必有神防而心得之者朱子亦当自见其有不得辞者矣○新安陈氏曰朱子系以伊川此説者见得孟子之意望百世之下将有神防心得其道者而千四百年后果有如程子者出焉见孟子之言至是而果验孟子不传之絶学至是而果有传也观韩子所谓尧以是传之舜至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之言见道统之传至孟子而絶察朱子所列明道墓表之意见道统之传既絶而后续也孟子朱子之意章章明矣】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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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去声】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朱子曰曽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子思又学于曽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既而惧夫传之久逺而或失其真也于是作为此书○云峯胡氏曰唐虞三代之隆斯道如日中天中庸可无作也至孔子时始曰攻乎异端然其说犹未敢盛行至子思时则有可忧者矣忧异端之得肆其説所以忧道学之不得其传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道统二字为此序纲领后面屡提掇照应】其见【形甸反】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扶又反又也后凡遇此字当释为又字之义者并同】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音扶序中除夫子之夫如字外并同音】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平声】也【朱子曰中只是个恰好底道理允是真个执得尧告舜只一句舜已晓得所以不复更说舜告禹又添三句这三句是允执厥中以前事是舜教禹做工夫处便是怕禹尚未晓得故恁地说○舜禹相传只就这心上理防也只在日用动静之间求之不是去虚空中讨一个物事来○只是一个心有道理底人心即是道心○勿斋程氏曰人生而静气未用事未有人与道之分但谓之心而已感物而动始有人心道心之分焉精一执中皆是动时工夫○云峯胡氏曰六经言道统之传自虞书始不有论语表出尧曰允执其中则后世孰知舜之三言所以明尧之一言哉朱子于论语执中无明释至孟子汤执中始曰守而不失意可见矣尧之执中不可以贤者之固执例论自尧之心推之则圣不自圣愈见尧之所以为圣尔况中无定体傥不言执人将视之如风如影不可捕诘矣然执之工夫只在精一上尧授舜曰允执厥中如夫子语曽子以一贯舜授禹必由精一而后执中是犹曽子告门人必由忠恕而逹于一贯也】盖甞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勿斋程氏曰虚灵心之体知觉心之用○格庵赵氏曰知是识其所当然觉是悟其所以然】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问形气是耳目鼻口四肢之属未可便谓之私欲朱子曰但此数件事属自家体叚上便是私有底物不比道便公共故上面便有个私底根本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他人无与焉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形气非皆不善只是靠不得蔡季通曰形气之有善皆自道心出由道心则形气善不由道心一付于形气则为恶形气犹船也道心犹柂也船无柂纵之行有时入于波涛有时入于安流不可一定惟有一柂以运之则虽入波涛无害故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乃形气则乃理也○西山真氏曰私犹言我之所独耳今人言私亲私恩之类非恶也如六经中遂及我私言私其豵此类以恶言之可乎○云峯胡氏曰生是气已用事时方生原是从大本上说来就气之中指出不杂乎气者言之○新安陈氏曰有形气之私方有人心故曰生自赋命受性之初便有道心故曰原○东阳许氏曰人心发于气如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也然此亦是人身之所必有但有发之正不正尔非全不善故但云危谓易流入于不善而没其善也道心发于理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是也亦存乎气之中为人心之危者晦之故征而难见心只是一个心上加人字道字看便见不同若只顺读人心道心字却似有二心矣谓之道则是天理之公谓之人则是我身之私虽我身之私亦非全是不善因身之所欲者发而正即合乎道而为道心之用矣大抵人心可善可恶道心全善而无恶】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朱子曰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新安陈氏曰前言虚灵知觉总心之体用而言此单言所以为知觉者专以心之用言也体无不同用始有不同知觉从形气之私而发者曰人心知觉从性命之正而发者曰道心所以此只言知觉而不及虚灵】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朱子曰危未便是不好只是危险在欲堕未堕之间易流于不好耳微者难明有时发见些子使自家见得有时又不见了○云峯胡氏曰朱子以前多便指人心为人欲殊不知气以成形是之谓人理亦赋焉是之谓道非人无以载此道故言道心必先言人心非道则其为人不过血气之躯尔故言人心必言道心如饮食男女人心也饮食男女之得其正道心也人心之发危而不安而发之正者又微而难见实非有两心也】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朱子曰道心是义理上发出来底人心是人身上发出来底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如饥食渇饮之类虽小人不能无道心如恻隐之心是】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陈氏曰人心道心二者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不相交涉只在人别识之○新安陈氏曰不知所以治之者不知以精一之理治之也】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危愈危流于恶微愈微几于无】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朱子曰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云峯胡氏曰人心未便是人欲到不知所以治之方说得人欲上文形气之私与性命之正对言私字未为不好此云人欲之私与天理之公对言私字方是不好耳】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去声】也【朱子曰精是精察分明一是要守得不离○陈氏曰要分别二者界分分明不相混杂専守道心之正而无以人心二之○云峯胡氏曰孟子曰利与善之间所谓间者犹易剖析此所谓二者之间方杂于方寸非精以察之不可也本心之正即上文所谓原于性命之正者盖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此所谓性命之正即吾心之正也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于其发也始有人心道心之异必能专一于道心是即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斯指精一】无少间【去声】断【徒玩反】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毎听命焉【问人心可以无否朱子曰如何无得但以道心为主而人心毎听道心之区处方可○有道心而人心为所节制人心皆道心也○人心是此身有知觉嗜欲者岂能无但为物诱而至于陷溺则为害尔故圣人以为此人心有知觉嗜欲然无所主宰则流而忘反不可据以为安故曰危道心则是义理之心可以为人心之主宰而人心据以为凖者也然道心却杂出于人心之间微而难见故必须精之一之而后中可执然此又非有两心也只是义理与人欲之辨尔】则危者安微者着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朱子曰不待择于无过不及之间自然无不中矣○陈氏曰如此则日用之间无往非中凡声之所发便合律身之所行便合度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道心之流行○云峯胡氏曰人心本危能收敛入来则危者安道心本微能充拓出去则微者着中如何执只精一便是执之之工夫所以朱子于此不复释执字然上文曰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下一守字便见得执中之功先在惟精而重在惟一○新安陈氏曰朱子引禹谟四句以见中庸之宗祖以标道统之渊源可谓考诸三王而不缪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云峯胡氏曰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者中之一字圣圣相传之道莫加于此也精一二字圣圣相传之学莫加于此也】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臯陶伊傅周召【音邵】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新安陈氏曰若孟子末章所标列圣之君圣贤之臣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不过只是知此耳以此之此指三圣相授受之说道统二字再接出与前相照应】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云峯胡氏曰未论六经之功有贤于尧舜只如此执中一语夫子不于论语之终发之孰知其为尧之言不于尧曰执中之后而继之汤武誓师之意与其施于政事者又孰知夫尧舜之授受者此中而汤武之征伐者亦此中也哉姑即此一节言之其功贤于尧舜可知矣】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顔氏曽氏之传得其宗【云峯胡氏曰夫子以前传道统者皆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行夫子以后传道统者不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明故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夫子六经之功而明夫子之道者曽子大学子思中庸之功也○新安陈氏曰顔子博文精也约礼一也曽子格致精也诚正一也】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逺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发首二句意】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平声】互演【以浅反】绎【音亦】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逺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云峯胡氏曰性是心未发时此理具于心道心是心已发时此心合乎理○新安陈氏曰上文云道心原于性命之正可见天命谓性率性谓道即是道心之谓○东阳许氏曰切言深要详言周备忧深为道之不明也故言之深而要虑逺恐久而复失也故说之周而备】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朱子曰择善即惟精固执即惟一】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朱子曰时中是无过不及底中执中亦然○云峯胡氏曰执中二字尧言之时中二字夫子始言之道不合乎中异端之道非尧舜之道中不合乎时子莫之执中非尧舜之执中】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歴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苦结反】纲维开示蕴【委粉于问二反】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此统字又指道统言之○格庵赵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如道性善原于天命之性也存心收放心致中也扩充其仁义之心致和也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其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新安陈氏曰惟精以审择惟一以同守此自尧舜以来所传未有他议论时先有此言圣人心法无以易此后来孔门教人先后次第皆宗之中庸博学至明辨皆惟精也笃行惟一也明善精也诚身一也顔子择中庸便是精得一善服膺便是一大学格物致知非惟精不可能诚意则惟一矣学只是学此孟子以后失其传亦只是失此】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朱子曰便是他那道理也有相似处只是说得来别须是看得他那弥近理而大乱真处始得○陈氏曰弥近理而大乱真甚相似而絶不同也然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足以识破】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音闵】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上声】不传之绪【音序绪即斯道之统绪】得有所防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老佛二家弥近理故似是大乱真本全非也】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朱子曰明道不及为书伊川虽言中庸已成书自以不满其意而火之矣】而凡石氏之所辑【音集】录【即石子重集觧】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音佩】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与早通】嵗即甞受读而窃疑之沈【俗作沉非】潜反复【芳服反亦作覆】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东阳许氏曰裳之要衣之领皆是总防处】然后乃敢防众说而折其既为【去声】定着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甞论辨取舍【上声】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防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东阳许氏曰章句辑略或问三书既备然后中庸之书如文体之分骨节之解而脉络却相贯穿通透】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虽谦言不敢与道统之传实有不容辞其责者】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逺升髙之一助云尔【行逺自迩升髙自卑引中庸语以结中庸序尤切○云峯胡氏曰大学中不出性字故朱子于序言性详焉中庸中不出心字故此序言心详焉】淳熈己酉【公时年六十】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读中庸法

朱子曰中庸一篇某妄以己意分其章句是书岂可以章句求哉然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南轩张氏曰中庸一书圣学之渊源也体用隐显成己成物备矣虽然学者欲从事乎此必知所从入而后可以驯致焉其所从入奈何子思以不睹不闻之训着于篇首又于篇终发明尚防之义且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而推极夫笃恭之效其示来世可谓深切着明矣○勉斋黄氏曰中庸之书章句或问言之悉矣学者未有不晓其文而能通其义者也然此书之作脉络相通首尾相应子思子之所述非若语孟问答之言章殊而指异也苟徒章分句析而不得一篇之大防则亦无以得子思著书之意矣程子以为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朱子以诚之一字为此篇之枢纽示人切矣○西山真氏曰中庸始言天命之性终言无声无臭宜若高妙矣然曰戒慎曰恐惧曰谨独曰笃恭则皆示人以用力之方盖必戒惧谨独而后能全天性之善必笃恭而后能造无声无臭之境未甞使人驰心窈防而不践其实也】

又曰中庸初学者未当理会○中庸之书难看中间说鬼说神都无理会学者须是见得个道理了方可看此书将来印证○读书之序须是且着力去看大学又着力去看论语又着力去看孟子看得三书了这中庸半截都了不用问人只畧畧恁看过不可掉了易底却先去攻那难底中庸多说无形影说下学处少说上违处多若且理防文义则可矣○读书先须看大纲又看几多间架如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此是大纲夫妇所知所能与圣人不知不能处此类是间架譬人看屋先看他大纲次看几多间间内又有小间然后方得贯通【勉斋黄氏曰中庸自是难看石氏所集诸家说尤乱杂未易晓须是胷中有权衡尺度方始看得分明今骤取而读之精神已先为所乱却不若子细将章句研究令十分通晓俟首尾该贯后却取而观之可也○中庸与他书不同如论语是一章说一事大学亦然中庸则大片叚须是衮读方知首尾然后逐叚解释则理通矣今莫若且以中庸衮读以章句子细一一玩味然后首尾贯通】

又曰中庸自首章以下多对说将来直是整齐某旧读中庸以为子思做又时复有个子曰字读得熟后方见得是子思参夫子之说着为此书自是沈潜反覆遂渐得其防趣定得今章句摆布得来直恁麽细宻○近看中庸于章句文义间窥见圣贤述作传授之意极有条理如绳贯棊局之不可乱○中庸当作六大节看首章是一节说中和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是一节说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以下八章是一节说费隐哀公问政以下七章是一节说诚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是一节说大徳小徳末章是一节复申首章之义【三山陈氏曰中庸三十三章其血脉贯通之处朱子既为之章句又提其宏细如言某章是援引先圣之言某章是子思发明之说具有次序○王氏曰是篇分为四大支第一支首章子思立言下十一章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第二支十二章子思之言下八章引夫子之言以明之第三支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以立言下十二章子思推明此章之义第四支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立心之始推言戒惧慎独之事以驯致其极】

问中庸大学之别曰如读中庸求义理只是致知功夫如谨独脩省亦只是诚意问只是中庸直说到圣而不可知处曰如大学里也有如前王不忘便是笃恭而天下平底事【双峯饶氏曰大学是说学中庸是说道理会得大学透彻则学不差理会得中庸透彻则道不差○东阳许氏曰中庸大学二书规模不同大学纲目相维经传明整犹可寻求中庸賛道之极有就天言者有就圣人言者有就学者言者广大精微开阖变化髙下兼包巨细毕举故尤不易穷究】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大全上

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朱子曰名篇本是取时中之中然所以能时中者盖有那未发之中在所以先说未发之中然后说君子之时中○北溪陈氏曰中和之中是专主未发而言中庸之中却是含二义有在心之中有在事物之中所以文公必合内外而言谓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可谓确而尽矣○云峯胡氏曰朱子于语孟释中字但曰无过不及盖以用言中庸有所谓未发之中与时中故添不偏不倚四字兼体用言以释名篇之义○新安陈氏曰不偏不倚未发之中以心论者也中之体也无过不及时中之中以事论者也中之用也】庸平常也【朱子曰庸是依本分不为怪异之事尧舜孔子只是庸夷齐所为都不是庸了○北溪陈氏曰文公解庸为平常非于中之外复有所谓庸只是这中底便是日用平常道理平常与怪异字相对平常是人所常用底怪异是人所不曾见忽然见之便怪异如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防之序朋友之信皆日用事便是平常底道理都无竒特底事如五谷之食布帛之衣可食可服而不可厌者无他只是平常耳】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问正道定理恐道是总括之名理是道里面有许多条目朱子曰要在正字定字上中只是个恰好道理为不见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更着个庸字○东阳许氏曰程子谓不偏之谓中固兼举动静朱子不偏不倚则专指未发者】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北溪陈氏曰卑不失之汚贱髙不溺于空虚真孔门传授心法也】子思恐其乆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新安陈氏曰于七篇中观其议论渊源所自则可知其以此授孟子矣】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上声】之则退藏于宻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色窄反】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朱子曰始言一理指天命谓性末复合为一理指上天之载始合而开其开也有渐末开而合其合也亦有渐○中散为万事便是中庸所说许多事如知仁勇许多为学底道理与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及祭祀鬼神许多事中间无些子罅隙句句是实○云峯胡氏曰中庸全体大用之书首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是由体之一而逹于用之殊末复合为一理是由用之殊而归于体之一放之则弥六合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心之用也卷之则退藏于宻寂然不动心之体也此乃孔门传授心法故于心之体用备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朱子曰命如朝廷差除又曰命犹诰勑○北溪陈氏曰命如分付命令他一般】性即理也【朱子曰有是性便有许多道理总在里许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北溪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朱子曰伊川云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所赋予万物言之谓之命以人物所禀受于天言之谓之性○天命与气质亦相衮同才有天命便有气质不能相离若阙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须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若无此气则此理如何顿放天命之性本未甞偏但气质所禀却有偏处○天命谓性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而言是专言理若云兼言气便说率性之道不去如太极不离乎隂阳而亦不杂乎隂阳也○天命之谓性此只是从原头说万物皆只同这一个原头圣人所以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由其同一原故也○若论本原即有理然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问五常之徳何故添却健顺二字曰五行乃五常也健顺乃隂阳二字既有隂阳须添此二字始得○健顺之体即性也合而言之则曰健顺分而言之则曰仁义礼智仁礼健而义智顺也○北溪陈氏曰天固是上天之天要之即理是也然天如何而命于人盖借隂阳五行之气流行变化以生万物理不外乎气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便是上天命令之也○西山真氏曰自昔言性者曰五常而已朱子乃益之以健顺盖阳之性健木火属焉在人为仁礼隂之性顺金水属焉在人为义智土则二气之冲和信亦兼乎健顺隂阳不在五行外健顺岂在五常外乎○东防李氏曰仁之油然生意不可遏礼之粲然明盛不可乱健之为也义不拂乎可否之宜知不外乎是非之别顺之为也若夫信则体是理而不易者健也循是理而无违者顺也○云峯胡氏曰孟子性善之论自子思此首一句来然须看开端一天字程子曰中庸始言一理末复合为一理所谓一理者即此一天字又曰万物各具一理万物同出一原所谓一原者即此一天字按朱子曰谷梁言天不以地对所谓天者理而已成汤所谓上帝降子思所谓天命之性是也是为隂阳之本而其两端循环不已者为之化焉○东阳许氏曰人物之生虽皆出于天理而气有通塞之不同则有人物之异气通者为人而得人之理气塞者为物亦得物之理虽曰有理然后有气然生物之时其气至而后理有所寓气是载理之具也故章句先言气以成形后言理亦赋焉○健顺本上文隂阳而言也五常固已具健顺之理分而言之仁礼为阳为健义智为隂为顺信则冲和而兼健顺也错而言之则五常各有健顺义断智明非健乎仁不忍而用主于爱礼分定而节不可逾非顺乎】率循也【北溪陈氏曰循犹随也】道犹路也【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本此以释道字】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朱子曰率性非人率之也率只训循循万物自然之性之谓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伊川谓便是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循字非就行道人说只是循吾本然之性便自有许多道理或以率性为顺性命之理则为道如此却是道因人方有也○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其目则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其实无二物也○性是个浑沦底物循性之所有其许多分条理即道也性字通人物而言但人物气禀有异不可道物无此理只为气禀遮蔽故所通有偏正不同然随他性之所通道亦无所不在也○人与物之性皆同循人之性则为人之道循牛马之性则为牛马之道若不循其性使马耕牛驰则失其性非牛马之道矣○陈氏曰天命谓性是说浑沦一大本底率性谓道是就浑沦大本里分别个条贯脉络处随人物所得之性皆从大本中流出如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此皆大化流行处随他溪涧科坎小大浅深所得之雨便有许多脉络之不齐皆是此雨水也○如随物之性则牛可耕马可乗鸡可司晨犬可司夜其所发皆有自然之理如随草木之性则桑麻可衣谷粟可食春冝耕夏冝耘秋冝获凢物皆有自然之理○潜室陈氏曰率性不要作工夫看人率循其人之性物率循其物之性此即人物各各当行道理故谓之道○西山真氏曰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虎狼之搏噬马牛之踶触非道耶曰子思之所谓率性云者循其天命之性也若有搏噬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其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双峯饶氏曰子思率性之谓道一语专为训道名义盖世之言道者髙则入于荒唐卑则滞于形气入于荒唐则以为无端倪之可测识老荘之论是也滞于形气则以为是人刀之所安排告荀之见是也是以子思于此首指其名义以示人言道者非他乃循性之谓也○云峯胡氏曰易曰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子思之论盖本于此但易先言道而后言性此道字是统体一太极子思先言性而后言道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极也】脩品节之也【三山潘氏曰品节之者如亲亲之杀尊贤之等随其厚薄轻重而为之制以矫其过不及之偏者也虽若出于人为而实原于命性道之自然本有者○双峯饶氏曰修裁制之也圣人因人所当行者而裁制之以为品节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问明道云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如此即性是自然之理不容加工雄言学者所以脩性故伊川谓雄为不识性中庸却言脩道之谓教如何朱子曰性不容脩脩是揠苖道亦是自然之理圣人于中为之品节以教人耳○脩道谓教専就人事上言就物上亦有品节先王所以使鸟兽鱼鳖咸若周礼掌兽掌山泽各有官周公驱虎豹犀象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之类各有个品节使万物各得其所亦所谓教也所以谓之尽物之性但于人较详于物较畧于人较多于物较少○黄氏曰脩道二字须就道上及人气禀上兼看道是大纲之名如孝是事父之道然孝中有多少曲折人气禀不同柔者过于和刚者过于严则于孝道之曲折必有不中节者此所以着为品节使之尽其道也○新安陈氏曰礼乐正是中和之教刑所以弼教政亦教之寓○此章命性道教皆当兼人物而言而必以人为主然苟不兼及于物则道理便该不尽只以此篇后章证之尽己之性尽人之性必说到尽物之性则可见矣】盖人知己之有性而不知其出于天【就性上移上一级说己性原于天命】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于性【又就道上移上一级说道由于己之性】知圣人之有教而不知其因吾之所固有者裁之也【又就教上栘归一歩说因吾之所固有之道而裁之】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而董子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亦此意也【汉董仲舒防中此语大意亦可谓知道之原者故引以为证○朱子曰子思此三句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方见圣贤所说道理皆从自已胷中流出不假他求○三山陈氏曰此章乃中庸之纲领此三句又一章之纲领也圣贤教人必先使之知道所自来而后有用力之地此三句盖与孟子道性善同意○王氏曰此书皆言道之体用第一句天是体性是用第二句性是体道是用第三句道是体教是用○双峯饶氏曰性道教道字重中庸一书大扺说道性原于天而流行于事物则谓之道脩此道以教人则谓之教所以下文便说道也者如君子之道费而隠大哉圣人之道皆提起道字说以此见重在道字○云峯胡氏曰开端虽不露出中字天命谓性即未发之中因率性之道而品节之即时中之中也○番昜李氏曰大学入徳之书学者事也故首曰大学之道而教在其中中庸明道之书教者事也故首曰脩道之谓教而学在其中中庸一书性道教三言为一篇之纲领而道之一字为三言之纲领道由性而出言道而不言性则人不知道之本原而或索之于浅近道由教而明言道而不言教则人不知道之功用而或索之于高虗言性于道之先言教于道之后而下即继之曰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子思子立言之防可得而识矣○新安陈氏曰道字上包性字下包教字推其本原必归之天命○朱子此总断之语元本云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偹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所宜深体而黙识也今以后来本校之踈宻浅深大有间矣然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此语亦包括要切或问所谓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乎我与此语无异是仍存之于或问中矣他本多依元本惟祝氏附录从定本耳盖甞论之前圣如舜首言道言教而未言命性至商汤君臣始言天之明命又曰上帝降于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虽包涵命性道教之意未始别白融贯言之至孔子传易曰各正性命一隂一阳之谓道继善成性习教事教思无穷然言命自命性自性道教亦然至子思子始言性本于命道率乎性教脩乎道发前圣未发之蕴以开示后世学者于无穷朱子于此三言既逐字逐句剖析于先复融贯防通于后元本含蓄未尽至定本则尽发子思之意无复余蕴故今一遵定本云】

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上句言道之用下句言道之体】无物不有【言道之大横说】无时不然【言道之乆直说】所以不可须防离也若其可离则岂率性之谓哉【新安陈氏曰元本作则为外物而非道矣两句冝兼存之云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岂率性之谓哉如此尤为明偹】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敬谓戒慎畏谓恐惧】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北溪陈氏曰未感物时浑是天理】而不使离于须防之顷也【朱子曰此道无时无之然体之则合背之则离也一有离之则当此之时失此之道矣故曰不可须臾离君子所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不敢以须臾离也○可离与不可离道与非道各相对待而言离了仁便不仁离了义便不义公私善利皆然○戒慎恐惧不须说得太重此只是畧畧收拾来便在这里伊川所谓道个敬字也不大叚用得力孟子曰操则存操字亦不是着力把持所不睹不闻不是闭耳合眼时只是万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惧不睹不闻之时便是喜怒哀乐未发处常要提起此心在这里防于未然所谓不见是图也○戒慎恐惧是未发然只做未发也不得便是所以养其未发只是耸然提起在这里这个未发底便常在何曾发或问恐惧是已思否曰思又别思是思索了戒慎恐惧正是防闲其未发曰即是持敬否曰亦是○北溪陈氏曰道是日用事物所当行之路即率性之谓而得于天之所命者而其緫防于吾心大而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微而起居饮食盖无物不有自古及今流行天地之间盖无时不然戒谨恐惧只是主敬是提撕警觉使常惺惺则天命之本体常存在此若不戒惧则易至于离道逺也○潜室陈氏曰道只是当行底理天下事事物物与自家一身凡日用常行那件不各有当行底道理曾一歇走离得才离得便物非物事非事吾身日用常行者皆非是矣故道即路之谓也之燕之越无非是路才无路便是荆棘草莾圣人之道只是眼前当然底一时走离不得○问当不睹不闻而戒惧愚谓如鉴之照物当不照时光自常存不可欺以妍丑上蔡惺惺法者岂谓此乎曰若如此说则是他自常存了何用戒慎恐惧道理固自常在但人须用提撕照管不可谓目无睹耳无闻一齐都放下须当此时常自惺惺地也○问大学不要先有恐惧中庸却要恐惧何也西山真氏曰大学之恐惧与中庸之恐惧不同中庸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只是事物未形之时常常持敬令人不昏昧而已大学之恐惧只是俗语所谓怖畏之意自与中庸有异○双峯饶氏曰君子常存敬畏虽当事物既往思虑未萌目无所睹耳无所闻暂焉之顷亦不敢忽事物既往是指前靣底说思虑未萌是指后靣底说不睹不闻正在此二者之间看上文道不可须臾离则是自所睹所闻以至于所不睹不闻皆当戒惧而此不睹不闻在事物既往之后看下文喜怒哀乐未发则此不睹不闻又在思虑未萌之前故须看此二句方说得上下文意贯串要在须臾之顷四字于此见得子思所以发须防两字之意】

莫见乎隠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隠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问谨独莫只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处也与那暗室不欺时一般否朱子曰这独也不只是独自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发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如一片止水中间有一防动处此最要着工夫处】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平声】则已动人虽不知面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着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朱子曰事之是与非众人皆未见得自家自是先见得分明○三山陈氏曰曰隠曰微则此念已萌矣特人所未知隠而未见微而未显耳然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已甚见而甚显矣此正善恶之几也○三山潘氏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其是非善恶皆不能逃乎此心之灵所以当此之时尤为昭灼显著也若其发之既逺为之既力则在他人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虽甚昭灼而在我者心意方注于事为精神方运于酬酢其是非得失反有不自觉者矣○双峯饶氏曰此又对上文而言隠暗之地虽人之所不睹微宻之事虽人之所不闻然其几既动则必将呈露于外而不可掩昭晰于中而不可欺是道固不可须防离而其形见明显尤莫有甚于此者○子思云道也者提起道字见得下靣莫见乎隠莫显乎微见与显皆是此道】是以君子既常戒惧【指上文一节】而于此尤加谨焉【指此一节】所以遏人欲于将萌【新安陈氏曰未发之前私欲不萌只是存天理而已几动之初天理人欲由此而分此处加谨则人欲将萌动便从而遏絶之矣】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上声】于隠微之中【元本只云滋长定本加潜暗二字】以至离道之逺也【朱子曰道不可须防离是言道之至广至大者莫见乎隠莫显乎微是言道之至精至密者道不可离是说不可不存养是故以下是教人戒惧做存养工夫莫见莫显是说不可不省察故君子以下是教人谨独察私意起处防之只看两故字可见○既言道不可离只是精粗隠微之间皆不可离故言戒惧不睹不闻以该之若曰自其思虑未起之时早已戒惧非谓不戒惧乎所睹所闻而只戒惧乎不睹不闻也此两句是结上文不可须防离也之意下文又提起说无不戒惧之中隠微之间念虑之萌尤不可忽故又欲于其独而谨之又结上文隠微意此分明是两节事前叚有是故字后叚有故字且两提起君子字若作一叚说亦成是何文字问如此分两节工夫则致中致和工夫方各有着落而天地位万物育亦各有归着曰是○问戒惧是体统做工夫谨独是又于其中切处加工夫曰然○戒惧是防之于未然以全其体谨独是察之于将然以审其几○问戒惧者所以涵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当此之时寂然不动只下得涵养工夫谨独者所以省察于喜怒哀乐已发之时当此之时一毫放过则流于欲矣判别义利全在此时不知是如此否曰此说甚善○问涵养工夫实贯初终而未发之前只须涵养才发处便须用省察工夫至于涵养愈熟则省察愈精矣曰是又问未发时当以义理涵养曰未发时着义理不得才知有义理便是已发当此时有义理之源未有义理条件只一个主宰严肃便有涵养工夫○存养是静工夫省察是动工夫○陈氏曰虽是平时已常戒惧至此又当十分加谨则所发便都是善不加谨则所发便流于恶○潜室陈氏曰戒慎恐惧与谨独是两项地头戒慎恐惧是自家不睹不闻之时谨独是众人不覩不闻之际○蛟峯方氏曰戒惧是保守天理慎独是检防人欲○双峯饶氏曰戒慎恐惧便是慎独之慎详言之则曰戒慎恐惧约言之只是慎之一字道者率性之谓其体用具在吾身敬者所以存养其体省察其用乃体道之要也戒惧存养之事慎独省察之事中庸始言戒惧慎独而终之以笃恭皆敬也中庸以诚为一篇之体要惟其敬故能诚○大学只言慎独不言戒惧初学之士且令于动处做工夫○勿轩熊氏曰按大学诚意章言慎独子思传授盖本于此○云峯胡氏曰首三句重在一道字天命谓性是道之体脩道谓教是道之用所以于此独提起道也者三字下文却分为两节言之道也者不可须防离所以君子必戒慎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不睹不闻四字正是释须防二字人有目岂不睹有耳岂不闻不睹不闻特须防之顷尔道也者莫见乎隠莫显乎微所以君子必慎其独此一独字正是说隠微二字隠微却是人之所不睹不闻而我所独睹独闻之时之处也章句于大学曰审其几此曰几则已动一几字是吃为人处上文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一敬字是教人用工夫处戒惧不睹不闻是几未动而敬慎独则几己动而敬也曰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当看常字与亦字曰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当看常字与尤字曰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欲于将萌当看存字与遏字然皆不离乎敬而已大扺君子之心常存此敬不睹不闻时亦敬独时尤敬所以未发时浑是本然之天理此敬足以存之才发时便有将然之人欲此敬足以遏之也朱子敬斋箴与此无不合戒惧是静而敬慎独是动而敬戒惧是惟恐须防之有间慎独是惟恐毫厘之有差】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推本于天命之谓性一句】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推本于率性之谓道一句】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徳【中为性之徳和为情之徳】以明道不可离之意【延平李氏曰方其未发是所谓中也性也及其发而中节也则谓之和其不中节也则有不和矣和不和之异皆既发焉而后见之是情也非性也孟子故曰性善又曰情可以为善其说盖出于子思○朱子曰喜怒哀乐浑然在中未感于物未有倚看一偏之患亦未有过与不及之差故特以中名之而又以为天下之大本程子所谓中者在中之义所谓只喜怒哀乐未发便是中皆谓此也林择之谓在中之义是里靣底道理看得极子细○喜怒哀乐未发如处室中东西南北未有定向不偏于一方只在中间所谓中也及其既发如已出门东者不复西南者不复北然各行所当然无所乖逆所谓和也○中和是承上两节说中所以状性之徳而形道之体和所以语情之正而显道之用子思欲学者于此识得心也心也者妙性情之徳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心包性情性是体情是用心字是一个字母故性情皆从心○问中和者性情之徳也寂感者此心之体用也此心存则寂然时皆未发之中感通时皆中节之和心有不存则寂然木石而已大本有所不立也感通驰骛而已达道有所不行也故动静一主于敬戒谨恐惧而谨之于独则此心存而寂感无非性情之徳也曰是○问恻隐羞恶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晓然易见处如未恻隐羞恶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而静时然岂得皆块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北溪陈氏曰节者限制也其人情之凖的乎只是得其当然之理无些过不及与是理不相咈戾故曰和○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须有戒惧工夫方存得未发之中须有谨独工夫方有已发之和○问发时有中节不中节之分未发时还有分否潜室陈氏曰既是未发更有何物可分但有浑然之理在中不曾倚着耳○蒙斋袁氏曰喜怒哀乐未发则浑然在中及发则有中节不中节而惟中节者为和○双峯饶氏曰四者皆中节方谓之和譬之四时三时得冝一时失冝亦不得谓之和矣○云峯胡氏曰上文说君子主敬之功见人心之于道不可离此说在人性情之徳又见道之在人心本不可离也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无过不及之中故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达道即率性之道前言率性之道必自天命上说来此言逹道必自大本说来体用一源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靡防反】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黄氏曰章句无少偏倚无少差谬是横致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直致横致如一个物打迸了四围恁地洁浄相似直致则是今日如此洁净后日亦如此以至无顷刻不如此○云峯胡氏曰章句精之约之只是释一致字约之则存养之功益宻精之则省察之功益严至静之中无少偏倚已是约之之至而其守不失所以约之者愈至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已是精之之至而无适不然所以精之者愈至此之谓中和之致也○新安陈氏曰收敛近里贵乎约审察几微贵乎精二字下得尤不苟○东阳许氏曰致中和是戒惧慎独推行积累至乎极处则有天地位万物育之效验】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致中】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天地位】吾之气顺【致和】则天地之气亦顺矣【天地气顺则万物育】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不出吾性之外】而脩道之教亦在其中矣【陈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性之道及天地位万物育则脩道之教亦在其中矣○云峯胡氏曰致吾之中如何天地便位致吾之和如何万物便育盖以天地万物本吾一体故也朱子此八字是从天命之性说来性一而已天地万物与吾有二乎哉】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三山陈氏曰体之立所以为用之行之地用之行所以为体之立之验○新安陈氏曰体静用动分言也体立而后用行合言也致中则必能致和中和一理天地位则必万物育位育一机非两事也】故于此合而言之以结上文之意【问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与喜怒哀乐不相干朱子曰世间何事不系在喜怒哀乐上且如人君喜一人而赏之则千万人劝怒一人而罚之则千万人惧以至哀矜鳏寡乐育人材这便是万物育以至君臣父子夫妇长幼相处相接无不是这个即这喜怒中节处便是实理流行○问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此以有位者言如一介之士如何得如此曰若致得一身中和便充塞一身致得一家中和便充塞一家若致得天下中和便充塞天下有此理便有此事有此事便有此理如一日克复如何便得天下归仁为有此理故也○问尧汤不可谓不能致中和而亦有水旱之灾曰经言其常尧汤遇非常之变也大抵致中和自吾一念之间培植推广以至裁成辅相匡直辅翼无一事之不尽方是至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便是形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天地位万物育便是裁成辅相以左右民底工夫若不能致中和则山崩川竭者有矣天地安得而位胎夭失所者有矣万物安得而育问如此则须专就人主身上说方有此功夫曰规模自是如此然人各随一个地位去做不道人主致中和士大夫便不致中和○西山真氏曰致中和之所以用功不过曰敬而已不睹不闻而戒惧静时敬也谨独动时敬也静无不敬所以致中动无不敬所以致和自然天地位万物育如洪范所谓肃乂哲谋圣而雨旸燠寒风之时若应之董仲舒所谓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而隂阳和风雨时诸福之物毕至皆是此理○双峯饶氏曰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万物育是有此理但所居位有髙下则力之所至有广狭如为一家之主则能使一家之天地位万物育为一国之主则能使一国之天地位万物育为天下主则能使天地位万物育父父子子夫夫妇妇此一家之天地位也妻子臣妾人人各得其所此一家之万物育也一国亦然极而至于天下然后天地位万物育始充其量如孔子在当时虽不见位育极功然道明于万世能使三纲五常终古不坠是即位育之极功也○云峯胡氏曰中和虽有体用动静之殊然深观其所从来则天地万物之所以位育有不得而析者故曰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亦非有两事也中庸一书本只言率性之道而必推原天命之性本只言时中之中而必推原未发之中皆谓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也○新安陈氏曰由教而入之学者其于致中和位育之事业虽未敢遽望及此然学问志向之初亦所当考而以之为标的也○东阳许氏曰位育以有位者言之固易晓若以无位者言之则一身一家皆各有天地万物以一身言若心正气顺则自然睟面盎背动容周旋中礼是位育也以一家言以孝感而父母安以慈化而子孙顺以弟友接而兄弟和以敬处而夫妇正以寛御而奴仆尽其軄及一家之事莫不当理皆位育也但不如有位者所感大而全尔】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首三句】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二句】次言存养省【悉井反】察之要【戒惧慎独二节】终言圣神功化之极【中和位育三句○黄氏曰此章字数不多而义理本原功夫次第与夫效验之大无不该备】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上声】夫【音扶】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新安陈氏曰中之大本原于天命之性和之逹道即率性之道也反求诸身身本有之自得之者即自得乎此也去外诱之私慎独以遏人欲而已克本然之善致大本之中逹道之和也】杨氏【时】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陈氏曰此章乃子思总括一篇之义○新安陈氏曰中庸一书造圣道之阃奥其首章子思子自着之格言也首三句祖述汤诰惟皇上帝降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之言而推明性道教三字血脉贯通名义精当则实过之真是发从古圣贤之所未发慎独曾子虽甞言之然只就意之动处言之耳前一截静时工夫未之言也子思先就戒惧处言静时之涵养方就慎独处言动时之省察动静相涵交致其力视曽子之言益加宻焉亦本其所已发而尽发其所未发也自古书中多言无过不及之中中之用耳子思则先言未发之中以见中之体后言时中之中以见中之用言未发之中本体渊深除中庸外他固罕见岂非亦发前古圣贤之所未发乎静致其中动致其和极其功至于位天地育万物参賛化育之大功其本原实自存养天理遏絶人欲者基之精乎大哉一章大指有本原有工夫有功用厯选圣贤之书无能肩之者圣师有此贤孙其有功于道统之传万世实不可磨云】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双峯饶氏曰首章论圣人传道立教之原君子涵养性情之要以为一篇之纲领当为第一大节】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陈氏曰中庸只是一个道理所以不拆开说】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新安陈氏曰提掇篇首一句以为纲领乃天命所赋当然之理所谓极至之徳也】唯【与惟通】君子为能体之【新安陈氏曰体之谓以身当而力行之如仁以为己任之意】小人反是【云峯胡氏曰第二章以下十章皆述夫子之说独此章与第三十章揭仲尼二字仲尼曰仲尼之言也所言者中庸也仲尼祖述尧舜以下仲尼之行也所行者皆中庸也中和之论发于子思中庸之论本于仲尼然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时中之中子思中和二字亦只是说仲尼一中字故曰中庸之中兼中和之义而章句必先曰不偏不倚而后曰无过不及可谓精矣】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此是正觧说上两句】○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随时以处【上声】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徒案反】也【程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乆则乆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君子之于中庸也无适而不中则其心与中庸无异体矣小人之于中庸无所忌惮则与戒慎恐惧者异矣是其所以反中庸也○朱子曰君子只是说个好人时中只是说个做得恰好底事○为善者君子之徳为恶者小人之心君子而处不得中者有之小人而不至于无忌惮者亦有之○当看而字既是君子又要时中既是小人又无忌惮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读者不觉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新安陈氏曰朱子盖就两个而字上咀嚼出意味来】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问何谓时中程子曰犹之遇门不入在禹之世为中也时而居陋巷则过门不入非中矣居于陋巷在顔子之时为中也时而当过门不入则居于陋巷非中矣○朱子曰尧授舜舜授禹都是当其时合当如此做做得来恰好所谓中也中即平常也汤武亦然如当盛夏时须要饮冷衣葛隆冬时须要饮汤重裘不如此便失其中便是差异矣○中庸之中本是无过不及之中大防在时中上若推其本则自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而为时中之中未发之中是体时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言之○南轩张氏曰中字若统体看是浑然一理也若散在事物上看事事物物各有正理存焉君子处之权其所冝悉得其理乃随时以处中也○双峯饶氏曰中庸之理即率性之谓而天下之逹道也惟君子为能体之中庸之中只是时中如舜用中于民亦只是中之用问言中而不及庸何也曰庸不在中之外惟其随时处中所以可常行而不可易也○东阳许氏曰既曰随时以处中又曰中随时而在此随时字含两意谓君子毎应事之时各随其事以处乎中是一日之间事事皆处乎中也又同此一事今日应之如此为中它日应之乃如彼为中凡一事各于时冝不同者处乎中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覩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蔡氏曰此章上二句孔子之言下四句乃子思释孔子之言○三山潘氏曰君子致存养省察之功是以无时而不中小人放肆而无忌惮是以与中庸相反○新安陈氏曰前六句己正觧此节文义明白此又推其本而以知此理为重如论语三畏章君子惟知天命故畏天命小人惟不知天命所以不畏也君子惟知此理在我故能戒惧以存养此中之体而随时以裁处此中之用戒惧即畏天命也小人惟不知有此理所以纵肆人欲而无忌惮无忌与戒慎反无惮与恐惧反是即不知天命而不畏者也○鲁斋许氏曰时有万变事有万殊而中无定体当此时则此为中于彼时则非中矣当此事则此为中于彼事则非中矣是以君子戒慎恐惧存于未发之前察于既发之际大本立而逹道行故尧舜汤武之征让不同而同于中三仁之生死不同顔孟之语黙不同其同于中则一也明乎此则可论圣贤之时矣】

右第二章 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音烛】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去声】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中庸之中兼已发未发二义○陈氏曰中和是分体用动静相对说中庸是兼徳性行事相合说○黄氏曰性情天生底徳行人做底性情人人一般徳行人人不同○双峯饶氏曰中庸者道之凖的古今圣贤所传只是此理子思所作中庸亦只为发明此二字首章中和是性情之徳而中庸之根本盖特推其所自来耳防氏所谓徳即性情之徳中和是也行即见诸行事者时中是也以中庸兼此二者而得名故曰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然中和以性情言人心本然纯粹之徳也中庸以事理言天下当然之则不可过亦不可不及者也二者虽同此中理而所指各异故致中和者则欲其戒惧慎独以涵养乎性情践中庸者则欲其择善固执以求合乎事理二者内外交相养之道也此下十章是圣人立中庸使过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乃变化气质之方也○新安倪氏曰惟君子能因性情之自然而致中和是以能全徳行之当然而践中庸究其用功惟在主乎敬而已戒谨恐惧敬也择善固执非主敬者能之乎若小人则全无主敬之功冝其无忌惮而反中庸也饶氏以中和中庸二者分析而论故今又以二者融贯而论之云】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徳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去声】故鲜能之今已乆矣论语无能字【北溪陈氏曰至者天下之理无以加之谓○仁夀李氏曰自物则言之则过与不及皆不可以言至自末世言之则过乎则者少不及乎则者多学者试以事君之敬事父之孝与人交之信反已而自省焉则其至与否可见矣○双峯饶氏曰此章言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而众人亦鲜能之以起下章之意○格庵赵氏曰此章无之为徳也四字故下句有能字意论语是夫子本文此是子思櫽括○云峯胡氏曰此比论语添一能字惟民气质偏故鲜能知能行仍须看下章许多能字方见子思之意鲜能知味是不防知者不防期月守是不能行者中庸不可防非义精仁熟者不防知不防行惟圣者防之是専言圣人知之尽仁之至故独防知防行至于人一防之已百之人十防之己千之果防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是愚者本不能知防百倍其功则防知柔者本不防行防百倍其功则防行后面至诚防尽其性是防知之尽能行之至唯至圣为防聦明睿知是能知能寛裕温柔以下是能行惟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是能行非聦明圣知逹天徳者孰能知之又说能知看许多能字则子思此章添一防字固有防哉】

右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云峯胡氏曰只是一道字首章释道也者曰道者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为下文不可须防离而言也此章释道字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为下文过不及而言也然事物当然之理即是天理之当然性之徳而具于心亦中而已矣特具于心者是不偏不倚之中此是无过不及之中章句锱铢不差也】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三山陈氏曰世之髙明洞逹识见絶人者其持论常髙其视薄物细故若凂焉则必不屑为中庸之行如老佛之徒本知者也求以逹理而反灭人类非过乎至于昏迷浅陋之人则又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行道世之刻意厉行勇于有为者其操行常髙其视流俗汚世若将凂焉则必不复求于中庸之理如晨门荷蓧之徒本贤者也果于洁身而反乱大伦非过乎至于阘茸卑汚之人则又安于故常而溺于物欲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明道○双峯饶氏曰此章承上二章明小人所以反中庸与众人所以鲜能中庸者皆以气质之有偏以起下六章之意然专以过不及为言似言中而不及庸盖中即所以为庸非有二也或问愚者不及知此中不肖者不及行此中费隠章又云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何也曰彼以夫妇之事言此以道之全体言问贤合属行知合属明夫子却交互说者何故曰如此则人皆晓得夫子何以曰我知之矣缘天下人皆不知此夫子所以有此叹行不是说人去行道是说道自流行于天下明不是说人自知此道是说道自着明于天下人多差看了须要见得知行相因○新安王氏曰自世俗观之过疑胜于不及自道言之其不合于中庸则一也○云峯胡氏曰此章分道之不行不明而下章即舜之知言道之所以行即回之贤言道之所以明兼后靣欲说知仁勇此章为此三者发端而言知者知之过以道为不足行不仁也贤者行之过以道为不足知不智也愚不肖者安于不及不能勉而进不勇也○东阳许氏曰道不行者知之过与不及道不明者行之过与不及是固然矣然下乃结之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是又总于知盖二者皆欠真知尔若真知理义之极至则贤者固无过知者亦必笃于行不徒知之而已矣】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朱子曰以饮食譬日用味譬理】是以有过不及之【三山陈氏曰道曷甞离人哉特百姓日用而不知耳○晏氏曰知者专于明道或怠于行道贤者专于行道或忽于明道鲜防知味以喻不能知道道既不能明安能行乎末专言知味以见明道为先惟不明故不行也○新安陈氏曰道不可离又提此句以为头脑人自不察如饮食而不知味是以有过不及之弊又缴上前一节去知者气清而质欠粹故知之过而行不及贤者质粹而气欠清故行之过而知不及也】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双峯饶氏曰此章承上章鲜防知味之知而言道由不明所以不行】右第五章 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三山陈氏曰此一句自为一章子思取夫子之言比而从之盖承上章以起下章之义若曰道不逺人犹日用饮食也由而不知故鲜能知味耳惟其不知是以不行故以道其不行之言继之盖所以承上章之义也必如下章舜之事则知而行矣盖又所以起下章之义○云峯胡氏曰前章民鲜防是兼知行言鲜能知味是指知而言此章道其不行又指行而言】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隠恶而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朱子曰舜本自知又能合天下之知为一人之知而不自用其知此其知之所以愈大也若只据一己所有便有穷尽】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朱子曰虽浅近言语莫不有至理寓焉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皆好察迩言之实也伊川先生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言语莫非至理】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隠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音洛】告以善哉【朱子曰言之善者播之不善者隠匿之则善者愈乐告以善而不善者亦无所愧而不惜言也求善之心广大光明如此人安得不尽言来告而吾亦安得不尽闻人之言乎○新安陈氏曰隠恶见其广大能容善见其光明不蔽】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徒洛反】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音预】此此知【如字】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朱子曰执其两端而用其中如天下事一个人说东一个说西自家便把东西来斟酌看中在那里○两端只是个起止二字犹云起这头至那头也自极厚以至极薄极大以至极小极重以至极轻于此厚薄大小轻重之中择其说之是者而用之乃所谓中若但以极厚极薄为两端而中折其中间以为中则是子莫执中矣中间如何见得便是中盖极厚者说是则用极厚之说极薄者说是则用极薄之说厚薄之中说是则用厚薄之中之说轻重六小莫不皆然盖惟其说之是者用之不是察其两端不用而但取两头之中者用之也且如有功当赏或说合赏万金或说合赏千金或说百金或说十金万金至厚十金至薄也则执其两端自至厚至至薄而精权其厚薄之中合赏万金便赏万金合赏十金也只得赏十金合赏千金百金皆然若但去两头只取中间则这头重那头轻这头偏多那头偏少是乃所谓不中矣或曰孔子所谓两端与此同否曰竭其两端是自精至粗自大至小自上至下都与他说无一毫之不尽执两端是取之于人者自精至粗自大至小总括以尽无一善之或遗又问所谓众论不同都是善一邉底曰恶底己自隠而不宣了○叶氏曰两端非如世俗说是非善恶之两端乃是事已是而不非己善而非恶已皆当为之事自斯道之不明往往以是非善恶为两端而执其中则半是半非半善半恶之论兴君子不必为十分君子小人不必为十分小人乃郷原贼徳之尤者也可不辨哉○双峯饶氏曰中无定体随时而在如萃之时用大牲吉则中在那极厚处如损之时二簋可用享则中在那极薄处他可类推执是执其言用亦是用其言执其两端则有以见其寛博大兼总众善而无遗用其中则有以见其精宻详审极于至当而无偏○黄氏曰因道之不行起于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故必知如大舜而后可以望斯道之行○云峯胡氏曰知仁勇学者入徳之事下章囬之仁子路之勇皆学者事大舜之知自是圣人事姑借以为言耳故章句于回与由则曰择曰守于舜则曰择之审而行之至不以守言也然此章正是学者用力之始正当以圣人自期择之审舜之精也行之至舜之一也此所以为舜之中也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章言舜而下章言回学者正好将顔渊之语以通看二章云】右第六章【此章言知之事】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声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格庵赵氏曰此譬祸机所伏】择乎中庸辨别【彼列反】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去声】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作荅反】一月也【新安陈氏曰匝周也期年是周一年期月是周一月】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仁夀李氏曰中不可不择又不可不守择而不守终非己物能择能守然后可以言知夫子甞因仁以言知矣曰择不处仁焉得知择而不处谓之知不可也孟子甞因仁义以言知矣曰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而去之谓之知不可也夫子之所谓处孟子之所谓弗去中庸之所谓守其义一也○双峯饶氏曰知属贞贞者正而固正固二字方训得贞字知得虽是正了仍旧要固守所以说贞者事之干又曰分而言之则择固谓之知然防择而不能守亦不得谓之知此章虽引起下章仁能守之说然仍旧重在知字○新安陈氏曰此章如诗之有兴借上一事譬喻以引起下一事也】

右第七章 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云峯胡氏曰此章两人字盖借知祸而不知辟之人以况能择而不防守之人也上章言舜圣人下章言回贤人此章两人字众人也上章舜能择为知起下章回防守为仁此章结上章之所谓知起下章之所谓仁】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顔渊名拳拳奉持之貌服犹着【徒略反】也膺胷也奉持而着之心胷之间言能守也顔子盖真知之故防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程子曰人凡于道择之则在乎知守之则在乎仁断之则在乎勇○朱子曰舜大知章是行底意多回择中章是知底意多用其中者舜也择乎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而不失者顔子也夫顔子之学所以求为舜者亦在乎精择而敬守之耳盖择之不精则中不可得守不以敬则虽欲其一日而有诸己且将不防尚何用之可致哉○双峯饶氏曰毎得一善则着之心胷之间而不失不是只守一善亦不是着意去守这一善○黄氏曰道之不明起于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故必贤如顔子而后可以望斯道之明○云峯胡氏曰舜逹而在上择乎中庸而用之民圣人之道所以行也顔渊穷而在下择乎中庸而不失于己圣人之学所以传也子思以回继舜之后其意深矣】

右第八章【新安陈氏曰此章言仁之事择中庸知之意弗失勇之意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陈氏曰可均似知可辞似仁可蹈似勇】然皆倚于一偏故资之近而力能勉者皆足以能之至于中庸虽若易【去声下同】能【天下之至难也以下元本云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防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上声】防也【朱子曰中庸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一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恰好处便是中庸○三者亦就知仁勇上说来盖贤者过之之事只是就其所长处着力做去而不择乎中庸耳○三者也是知仁勇之事只是不合中庸若合中庸便尽得知仁勇○问中庸如何不可防曰只是说中庸之难行急些子便过慢些子便不及所以难也○北溪陈氏曰三者似知仁勇然亦不必泥说知仁勇大意只谓国家至大难治也而资禀明敏者能均之爵禄人所好难却也而资禀廉洁者能辞之白刃人所畏难犯也而资禀勇敢者能蹈之是三者虽难而皆可以力为至于中庸乃天命人心之当然不可以资禀勉强力为之须是学问笃至惟那义精仁熟真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方能尽得此所以若易而实难也○云峯胡氏曰即论语中如管仲一匡天下是天下国家可均也如晨门荷蓧之徒是爵禄可辞也如召忽死子紏之难是白刃可蹈也然夫子则以为民鲜能于中庸久矣盖深叹夫中庸之不可能也饶氏谓章句言义精仁熟似欠勇字意窃谓择之审者义精也行之至者仁熟也不頼勇而裕如者也学者于义必精之于仁必熟之便是知仁中之勇故章句于此释中庸之不可能曰非义精仁熟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于下章言勇处则曰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者不能择而守之反复细玩朱子之意可见矣】

右第九章 亦承上章以起下章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去声】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

抑语辞而汝也【新安王氏曰夫子甞患不得中行而与之师堂堂曽晳嘐嘐子路行行皆不合乎中庸夫子于门人一言一药如子路者甞以好勇过我儆之以兼人抑之以不得其死戒之以死而无悔责之然其习气融释不尽以强为问则行行之勇犹在也夫子是以设三端问之○新安陈氏曰汝之强谓学者之强也下文四强哉矫照应结束此句】

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寛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去声】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朱子曰此虽未是理义之强然近理也人能寛柔以教不报无道亦是个好人故为君子之事○三山陈氏曰既曰寛柔何强之云盖守其气质而不变是亦强也○云峯胡氏曰此君子是泛说下文君子和而不流是说成徳之君子如论语首章不亦君子乎是说成徳后章君子不重则不威是泛说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而审反】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直又反】之属【衽金革如云枕戈○三山陈氏曰卧席曰衽○倪氏曰衽衣衽也金鐡也革皮也聫鐡为铠甲被之于身如衣衿然故曰衽】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双峯饶氏曰阳刚隂柔理之常也而南方风气反柔弱北方风气反刚劲何也盖阳体刚而用柔隂体柔而用刚如坤至柔而动也刚便见得隂体柔而用刚矣才说风便是用了阳主发生故其用柔隂主肃杀故其用刚也问一味含忍何以为强曰固是含忍然却以此胜人所谓柔能胜刚也此亦未是中道若是中道则无道当报亦只着报所谓以直报怨是也○云峯胡氏曰南北之强固皆非中然以含忍胜人犹不失为君子之道以果敢胜人不过为强者之事道与事二字下得有轻重然南方岂无果敢者北方岂无含忍者亦不过举其风气之大槩而言耳要之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南北之强气质之偏也下文四者之强学问之正所以变化其气质者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新安陈氏曰此乃君子之事中庸之道是汝之所当强应抑而强与一句】矫【举小反】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诗泮水篇云明明鲁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传云矫矫武貌○朱子曰强哉矫賛叹之辞】倚偏着【直略反】也塞【悉则反】未逹也国有道不变未逹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陈氏曰此君子指成徳之君子与前泛言君子居之者不同】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徳义之勇也【朱子曰和便易流若是中便自不倚何必又说不倚盖柔弱底中立则必欹倒若能中立而不倚方见硬健问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夷惠正是如此曰是问惠和而不流甚分明夷如何是中立不倚处曰如文王善养老他便来归及武王伐纣他又自不从而去只此便是他中立不倚处○人多有所倚靠如倚于勇倚于智皆是中道而立初纵无倚把捉不住乆处毕竟又靠取一偏此所以要硬在中立而无所倚也○问此四者勇之事必如此乃能择中庸而守之乎曰此乃能择后工夫大智之人无俟乎守只是安行贤者能择能守无俟乎强勇至此様资质人则能择能守后须用如此自胜方能彻头彻尾不失○陈氏曰和则易至于流和光同尘易太软而流荡和而不流方谓之强中立在无所依倚弱则易至倒东坠西惟刚劲底人则能独立于中而无所倚也国有道逹而在上则不变未逹时所守是富贵不能淫国无道穷而在下守死而不变平生所守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双峯饶氏曰四者亦有次第一件难似一件中立不倚难于和而不流国有道不变塞又难于上二者国无道至死不变即所谓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此是最难处南北方之强皆是气之偏处是要胜人下面君子之强是能自胜其气质之偏○云峯胡氏曰流字倚字变字皆与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变三不字有骨力是之谓自强南北以胜人为强其强也囿于风气之中君子以自胜为强其强也纯乎义理而出乎风气之外此变化气质之功所以为大也】

右第十章【此章言勇之事】

子曰素隠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按汉书当作索【山客反】盖字之误也【前汉艺文志孔子索隠行怪后世有述焉吾不为之矣顔师古曰索隠求索隠暗之事】索隠行怪言深求隠僻之理而过为诡【古委切】异之行【去声】也【朱子曰深求隠僻如战国邹衍推五徳之事后汉防纬之书便是○三山陈氏曰诡异之行如荀子所谓苟难者于陵仲子申屠狄尾生之徒是也○格庵赵氏曰深求隠僻之理是求知乎人之所不能知过为诡异之行是求行乎人之所不能行】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朱子曰索隠是知者过之行怪是贤者过之】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防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双峯饶氏曰此智足以择乎中庸而仁不足以守之盖君子而未仁者也冉求自谓说夫子之道而力有不足正夫子之所谓画者○云峯胡氏曰此君子亦是泛说下文君子依乎中庸方是说成徳】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问半涂而废可谓知及之而仁不能守朱子曰只为他知处不亲切故守得不曽安穏所以半涂而废若大智之人一下知了千了万当所谓吾弗能已者只是见到了自住不得耳】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隠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也【程子曰素隠行怪是过者也半涂而废是不及者也不见知不悔是中者也○朱子曰此两句结上文意依乎中庸便是吾弗为之意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便是吾弗能已之意○陈氏曰不见知而或悔则将半涂而废矣】此中庸之成徳知【去声】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与惟通后仿此】圣者能之而已【双峯饶氏曰既曰君子依乎中庸又曰唯圣者能之何也盖言君子之依乎中庸未见其为难遯世不见知而不悔方是难处故曰唯圣者能之圣人徳盛礼恭虽处既圣之地未甞有自圣之心也○蔡氏曰此再辨知仁勇而总结之索隠之知非君子之知行怪之行非君子之仁半涂而废非君子之勇君子之知仁勇则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者是也○云峯胡氏曰第四章为知仁勇开端则言知者贤者之过愚者不肖者之不及此章结之则言圣者之中庸首尾相应如此兼之前此说鲜能不能不可能此则结之曰唯圣者能之又以见中庸非终不可能也夫子不为于彼便自弗能已于此即此弗能已处便见非夫子不能○新安陈氏曰依乎中庸知仁兼尽不见知而不悔不待勇而自裕如也】

右第十一章 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防以知【去声下同】仁勇三逹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顔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顔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七到反】道而成徳矣余见【形甸反】第二十章【三山潘氏曰中庸之道至精至微非知者不足以知之至公至正非仁者不足以体之其为道也非须臾可离非一蹴可到故惟勇者然后有以自强而不息焉大抵知仁勇三者皆此性之徳也中庸之道即率性之谓者也非有是徳则无以体是道○云峯胡氏曰自第二章至此大要欲人由知仁勇以合乎中知则能知此中仁则能体此中勇则能勉而进于此中然夫子于舜之知讃之也于回之仁许之也于由之勇抑而进之也○双峯饶氏曰以上十章论道以中庸为主而气质有过不及之偏当为第二大节】

君子之道费而隠【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云峯胡氏曰费字当读作费用之费芳味切说文散财用也】隠体之微也【朱子曰道者兼体用该费隠而言也费是道之用隠是道之所以然而不见处○或说形而下者为费形而上者为隠曰形而下者甚广其形而上者实行乎其间而无物不具无处不有故曰费就其中形而上者有非视聴所及故曰隠○陈氏曰此章就费隠上说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双峯饶氏曰首章由体以推用故先中而后和此章由用以推体故先费而后隠盖中间十章极论君子中庸之事皆道之用故也○新安陈氏曰斯道广大之用昭著于可见而其体藏于用之中者则隠微而不可见】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逺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隠而莫之见也【朱子曰莫能载是无外莫能破是无内如物有至小而可破作两者是中着得一物在若曰无内则是至小更不容破了○勿轩熊氏曰此章有大小费隠四字大处有费隠小处亦有费隠○新安陈氏曰全叚皆是说费在不言之表而不可见者为隠】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朱子曰人多以至为道之精妙处若是精妙处有所不知不能便与庸人无异何足为圣人这至只是道之尽处不知不能是没要底事他大本大根处元无欠缺只是古今事变礼乐制度便也须学○夫妇之与知能行是万分中有一分圣人不知不能是万分中欠一分○陈氏曰可知可能道中之一事是就日用间一事上论如事亲事长之类○东阳许氏曰圣人不能知行非就一事上说是就万事上说如孔子不如农圃及百工技艺细之事圣人岂尽知尽能若君子之所当务者则圣人必知得彻行得极】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家语观周篇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聃愽古知今则吾师也今将往矣敬叔与俱至周问礼于老聃○左传昭公十七年秋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昊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皥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髙祖少昊挚之立也鳯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自颛顼以来不能纪逺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既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愽施【去声】之类【问以孔子不得位为圣人所不能禄位夀乃在天者圣人如何能必得朱子曰中庸明说大徳必得其位孔子有大徳而不得其位如何不是不防】愚谓人所憾【胡暗反】于天地如覆【敷救反盖也后凢当释为覆盖之义者并同】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朱子曰道无所不在无穷无尽圣人亦做不尽天地亦做不尽此是此章要意思○双峯饶氏曰此章就夫妇所知所能而推之以至于天地之大先语小而后语大也大哉圣人之道章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而敛归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先语大而后语小也○新安陈氏曰天覆而生物地载而成物以天地之无私而生成之物或有偏而不均者当寒而寒当暑而暑作善降祥作不善降灾正也乃有当寒而不寒当暑而不暑善而不祥不善而不灾者是不得其正也是皆人所不能无憾于天地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专反】

诗大雅旱麓【音鹿】之篇鸢鸱【处脂反】类戾至也察着也【双峯饶氏曰察是自然昭著便是诚之不可揜】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隠也【问鸢飞鱼跃必气使之然朱子曰所以飞所以跃者理也气便载得许多理出来若不就鸢飞鱼跃上看如何见得此理问程子云若说鸢上面更有天在说鱼下面更有地在是如何先生黙然微诵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便觉有竦动人处○鸢飞可见鱼跃亦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麽物事使得它如此此便是隠○问许多都说费处却不说隠处所谓隠者只在费中否曰惟是不说乃所以见得隠在其中旧来多将圣人不知不防处做隠说觉得下面都说不去且如鸢飞天鱼跃渊亦何甞隠来○鸢飞鱼跃无非道体之所在犹言动容周旋无非至理出入语黙无非妙道言其上下察也此一句只是觧上面察者着也言其昭著徧满于天地之间非察察之察诗中之意本不为此中庸借此两句形容道体○事地察天地明察与此上下察察乎天地皆明着之意○三山陈氏曰有一物必有一理有已然者必有所以然者鸢则天而不能渊鱼则渊而不能天此其用也已然者也是必有所以然者以为之体然体之隠初不离于用之显也○温陵陈氏曰中庸之道只在日用之间而不可他求虽曰日用之间而有至微至隠者存焉亦犹鸢鱼之飞跃皆在目前初不离性分之内○潜室陈氏曰凡说道之费处其体之隠则在其中矣故不言隠非于费之外别有所谓隠也使有隠可见有隠可言则非体用一源显微无闲矣○双峯饶氏曰此两句引得妙若以人来证也证不得若引植物来证也证不得盖人有知识植物又不动须以动物证之且如鸢鱼何尝有知识但飞则必戾天跃则必于渊自然如此又不是人教他要必有使之然者须于此黙而识之○问子思如何独举鸢鱼而言蛟峯方氏曰只且提起一二以示人天下万物皆如此何独鸢鱼○云峯胡氏曰中庸言道字皆自率性之道说来费用之广也是说率性之道隠体之微也是说天命之性才说费隠即在其中才说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在其中非有二也故近自夫妇居室之间逺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在即朱子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也饶氏谓无性外之物是万物统体一太极性无不在是一物各具一太极是也性无不在费也而性之所以为性则隠也如鸢率鸢之性必飞鱼率鱼之性必跃于此见物物有自然之天物物有天命之性首章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第二章以至第十章无非率性之道亦无非因其天命之性也天地间无非是此性之着见处造端乎夫妇则是尽性之始事朱子曰幽闇之中衽席之上或防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非知性命之理者不足与语此○新安陈氏曰鸢飞鱼跃天机自动鸢飞天见此理之着于上鱼跃渊见此理之着于下诗人此二句兴体也本以兴君子之作成人才也子思引之借以言此理之昭著非兴也亦非比喻也理无形体于有形体之物上见得无形体之理偶引诗以鸢鱼二物指言之耳舍鸢鱼而言固不可泥鸢鱼而言亦不可充满天地无一物不可见此理之昭著如程子于子在川上章论道体言日徃月来寒徃暑来水流物生皆道体之显然者是也此察字实对首句隠字体之隠者于此物上昭著出来则隠而不可见者于此着察而可见矣然其所以然之妙则终非见闻所及虽察也而实隠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居忍反】为【去声】人处活泼泼【普活反】地读者其致思焉【朱子曰吃为人处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见个天理全体活只是不滞于一隅○潜室陈氏曰大要不欲人去昏黙窈防中求道理处处平平防得时多少分明快活○问如何是吃为人处双峯饶氏曰以道体示人也观鸢鱼而知道之费而隠犹观川流而知道体之不息○云峯胡氏曰道体毎于动处见本自活泼泼地圣贤教人每欲人于动处用功亦是活泼泼地鸢飞鱼跃道之自然本无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学者体道之自然亦着不得一毫私意○新安陈氏曰章句引程子说盖前面已说得文义分晓了恐人只容易读过故引此语使读者更加涵泳又恐枝叶太繁则本根渐逺故引而不发使学者于此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朱子曰君臣父子人伦日用间无所不该特举夫妇而言以见其尤切近处○夫妇人伦之至亲至密者也人之所为盖有不可以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者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非知几谨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新安陈氏曰总结上文谓君子之道始乎夫妇居室之间及其极至则昭著乎天髙地下之大造端夫妇结夫妇与知能行及语小莫能破数句察乎天地结圣人不能知行及语大莫能载包到鸢鱼上下察处该括尽矣人苟知道造端乎夫妇则见道之不可离而男女居室之间有不敢忽者矣】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双峯饶氏曰始言中和以见此道管摄于吾心次言中庸以见此道着见于事物此言费隠以见此道充塞乎天地知道之管摄于吾心则存养省察之功不可以不尽故以戒惧谨独言之知道之着见于事物则致知力行之功不可以不加故以知仁勇言之知道之充塞乎天地则致知力行之功不可以不周故自违道不逺以极于逹孝又曰费隠是申道不可离之意然道不可须防离是无时不然君子之道费而隠是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故徳欲其久无物不有故业欲其广徳欲其乆故敬以直内之功由动而静由静而动不可有须防间防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慎独是也业欲其广故义以方外之功自近而逺若小若大不可毫髪放过造端夫妇至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是也○此章论道之费隠小大以为下七章之纲领】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逺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髙逺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朱子曰此三句是一章之纲下面三节只是觧此三句然要处又在道不逺人一句人之为道之为如为仁由己之为不可以为道如克己复礼为仁之为○黄氏曰率性之谓道道何尝逺人此人字兼人已而言自己观之便具此道自人观之人亦具此道也又曰此指为道之人己身而言己之身便具此道又岂可逺此身以为道○陈氏曰此道常昭著于日用人事之间初无髙逺难行之事若欲离人事而求之髙逺便非所以为道如老荘言道在太极先之类无非髙逺此三句语脉犹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之谓○双峯饶氏曰道不逺人以道言也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以学道者言也逺人之人是指众人人之为道之人是指为道之人○云峯胡氏曰上章言性无不在其广大也如此此章言率性只在人伦日用之间其笃实也又如此○东阳许氏曰人之为道而逺人此为字重犹言行道不可以为道此为字轻犹言谓之道】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悲巾反】风伐柯【音哥】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彼列反下同】故伐者视之犹以为逺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去声】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逺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去声】从是也【程子曰执柯伐柯其则不逺人犹以为逺君子之道本诸身发诸心岂逺乎哉道初不逺扵人之身人之为道而不近求之于其身尚何所为道故有伐柯睨视之譬知道之不逺人则人与己本均有也故以人治人○朱子曰要处全在道不逺人一句言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曾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如人之孝他本有此孝他却不曽行得这孝却乱行从不孝处去君子治之非是别讨个孝去治他只是与他说你这个不是你本有此孝却如何错行从不孝处去其人能改即是孝矣不是将别人底道理治他我但因其自有者还以治之而已及我自治其身亦不是将他人底道理来治我亦只是将我自有底道理自治我之身而已所以说执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不用更别去讨法则只那手中所执者便是则然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若此个道理人人具有才要做底便是初无彼此之别故中庸一书初间便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只是说人人各具此个道理无有不足故耳从上头说下来只是此意○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如水本东流失其道而西流从西邉遮障得归来东邉便了○陈氏曰能改即止不以髙逺难行底责他只把他能知能行底去治他○蒙斋氏曰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道不离吾身亦不离各人之身吾有此则人亦有此则以则取则天则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人有过焉能改则止若责人已甚违天则矣故曰忠恕违道不逺○潜室陈氏曰众人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谓只将他共有底道理治他乃天理人伦之类若以蠢蠢昏昏者为众人非张子意○云峯胡氏曰众人同此性即同此当然之则以众人望人不敢遽以圣人责人也章句分三节皆提起不逺人以为道一句第一节言以人治人皆欲其不逺人以为道第二节言己之施于人者不逺人以为道第三节言虽圣人所以责之己者亦不逺人以为道也○东阳许氏曰柯有彼此之异尚犹是逺道在人身而不可离又非柯之比故教者只消就众人自身所有之道而治之耳行道者不假外求治人者无可外加】

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传【去声】齐师违谷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逺非背【音佩】而去之之谓也【左传哀公二十七年晋荀瑶帅师伐郑次于桐丘郑驷请于齐乃救郑及留舒齐兵违谷七里谷人不知及濮水名智伯闻之乃还曰我卜伐郑不卜伐齐智伯智襄子也即荀瑶】道即其不逺人者是也【此章以道不逺人为纲领故章句节节提掇】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朱子曰忠者尽己之心无少伪妄只是尽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尽须是十分尽得方始是尽若七分尽得三分未尽也是不忠恕者推己及物各得所欲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他恁地三反五析便是推己及物○问此只是恕如何作忠恕说曰忠恕两个离不得方忠时未见得恕及至恕时忠行乎其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非忠者不能也○北溪陈氏曰忠是就心说是尽己之心无不真实者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真实者以及人物而已○东阳许氏曰行道之方惟在忠恕自此行之则可至中庸之道故曰违道不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推己之恕也然非忠为本则亦无可推者矣盖忠以心之全体言恕就毎事上言所接之事万有不同皆自此心而推然应一事时尽己之心推之则心之全体却又只在此故恕非忠无以本忠非恕不能行二者相湏缺一不可所以经以施诸己两句总言忠恕而章句亦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徒洛反】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逺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逺人以为道之事【黄氏曰此即己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逺求不过推己以及人而已】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问论语中庸言忠恕不同朱子曰尽己推己此言违道不逺是也是学者事忠恕工夫到底只如此曽子取此以明圣人一贯之理耳若圣人之忠恕只说得诚字与仁字尽字推字用不得若学者则须推故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逺是也自是两端说此只说下学而上逹是子思掠下教人处论语则曰一以贯之又曰勿者禁止之辞岂非学者事论语分明言夫子之道岂非圣人事○问到得忠恕己是道如何云违道不逺曰仁是道忠恕正是学者下工夫处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子思之说正是工夫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却不是恁地曽子只是借这个说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便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便是学者之忠恕○凡人责人处急责己处缓爱己则急爱人则缓若拽转头来便自道理流行○潜室陈氏曰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爱己之心以爱人恕者之事也以爱己之心爱人仁者之事也忠恕违道不逺转一过即仁矣故张子以仁言○双峯饶氏曰道是天理忠恕是人事天理不逺于人事故曰道不逺人人事尽则可以至天理故曰忠恕违道不逺其理甚明】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子臣弟友四字絶句】

求犹责也道不逺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脩焉【黄氏曰此即人之身而得治己之道治己之道初不难见观其责人者而己】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讱【忍也难也】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去声行顾言行之行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賛羙之也凡此皆不逺人以为道之事【三山陈氏曰人之言常有余行常不足言顾行则言之有余者将自损行顾言则行之不足者将自勉此章语若杂出而意脉贯通反复于人已之间者详尽明切而有序其归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耳】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朱子曰未能一焉固是谦辞然亦可见圣人之心有未尝满处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毎常人责子必欲其孝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父者曽孝否乎以我责子之心而反推己之所以事父此便是则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常人责臣必欲其忠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君者尽忠否乎以我责臣之心而反之于我则其则在此矣又曰事父未能须要如舜之事父方尽得子之道事君未能须要如周公之事君方尽得臣之道若有一毫不尽便是道理有所欠缺便非子与臣之道矣无不是如此只缘道理当然自是住不得○南轩张氏曰此章大意谓道虽不逺人而其至则圣人亦有所不能而实亦不逺于人故君子只于言行上笃实做工夫此乃实下手处○格庵赵氏曰我之所望于人者即我所当自尽之则不是将他人道理来治我盖以得于天之所同然者而自治其身耳○双峯饶氏曰施诸己而不愿二句是恕之事君子道四一节是忠之事所以为恕之本者也忠为恕之本先论勿施于人而后反之以责其所以尽己者语意尤有力大学自明明徳于天下而反推之至于诚意致知中庸自获上治民而反推之至于诚身明善皆此意○朱氏仲曰言未能者欲先尽己也能尽乎己则恕可推矣○云峯胡氏曰论语说忠恕是曽子借此二字形容圣人至妙处此则是子思就此二字说归圣道至实处推爱己之心爱人推己及物之恕也而忠即行乎其间以责人之心责己发己自尽之忠也而恕即不外乎此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伦人人性分之所固有者而曰丘未能一焉亦曰吾之反求诸己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尔学者之心常如圣人以为未能则必深体而力行之惟恐庸言之不谨而言未能顾其行惟恐庸徳之未行而行未能顾其言此皆尽己之心而恕之本也饶氏谓夫子责己以勉人前四语是责己庸徳以下是勉人】

右第十三章 道不逺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隠存焉下章放【上声与仿同】此【双峯饶氏曰此章实承上章上章说道如此费恐人以阔逺求道故此章说道不逺人上章以费隠明道之体用而此章以忠恕违道不逺继之以明学者入道之方盖即夫子告曽子以一贯而曽子告门人以忠恕之意也意子思得其传于曽子而于此发明之与○新安陈氏曰丘未能一固圣人谦辞然实足以见圣人愈至而愈不自至之诚如朱子所谓必如舜之事父周公之事君方为尽道语其极诚圣人所不敢自以为能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形甸反下同】在也【如今人言素来之意】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此二句一章之纲下文分应之】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北溪陈氏曰素富贵行乎富贵如舜之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是也素贫贱行乎贫贱如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是也行乎夷狄如孔子欲居九夷曰何陋之有是也行乎患难如孔子曰天未防斯文匡人其如予何是也盖君子无所往而不自得惟为吾之所当为而已○双峯饶氏曰四者之中只有富贵是顺境三者皆逆境问上言四事下文在上位以下只暗说富贵贫贱如何曰人之处世不富贵则贫贱如夷狄患难不常有之素夷狄谓适然防于夷狄如苏武洪忠宣事问入字是入四者之中否曰入字阔上四者特举其槩随其所在而乐存焉○倪氏曰顺居一逆居三以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君子居易俟命以能视顺逆为一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陈氏曰吾居上位则不陵忽乎下吾居下位则不攀援于上惟反自责于己初无求取于人之心自然无怨盖有责望于天而不副所望则怨天有求取于人而人不我应则尤人君子无责望于天之心无求取于人之意又何怨尤之有此处见君子胷中多少洒落明莹真如光风霁月无一防私累】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

易平地也【易与险对】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问君子居易俟命与大易乐天知命似否潜室陈氏曰居易俟命学者事乐天知命圣人事○格庵赵氏曰君子胷中平易所居而安素位而行也富贵贫贱惟听天之所命不愿乎外也】徼【坚尧反】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朱子曰言强生意智取所不当得○朱氏伸曰易者中庸也俟命者待其分之所当得故无怨尤险者反中庸也徼幸者求其理之所不当得故多怨尤】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画【胡卦反】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诗传侯张布而射之者也正设的于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则张皮侯而设鹄賔射则张布侯而设正○双峯饶氏曰正乃是鴊字小而飞最疾最难射所以取为的鹄取革置于中正则画于布以为的】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陈氏曰射有不中只是自责如君子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盖以证上文正己而不求于人是亦不愿乎其外之意也】

右第十四章 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者放此【双峯饶氏曰上章道不逺人是就身上说此章素位而行是就位上说比身放开一歩然位是此身所居之地犹未甚逺下章言行逺登髙卑近可以至于髙逺迤放开去】

君子之道辟如行逺必自迩辟如登髙必自卑【辟譬同新安陈氏曰承上章言道无不在而进道则有序以君子之道提起言凡君子之道皆当如此也】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冝尔室家乐尔妻帑【好去声耽诗作湛亦音耽乐音洛】

诗小雅常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与孥通】子孙也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賛之曰人防和于妻子冝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音洛】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逺自迩登髙自卑之意【三山陈氏曰行逺自迩登髙自卑凡君子之道其推行之序皆然引诗以明之特举一事而言耳○双峯饶氏曰行逺自迩登髙自卑说得濶只引诗来形容却是切惟妻子好合如鼔瑟琴故防冝尔室家惟兄弟既翕和乐且耽故防乐尔妻孥室家宜妻孥乐皆下面事父母顺是上面事欲上面顺须下面和始得即行逺自迩登髙自卑之意○新安陈氏曰兄弟妻子之间日用常行之事道无不在不可忽其为卑近虽髙逺实自于此尧舜之道孝弟而己正此意也子思引诗及夫子賛诗语盖偶指一事而言非以自迩自卑之义为止于此诗所云而已也】

右第十五章【双峯饶氏曰自道不逺人而下至此凡三章皆近里就实学者所当用功○东阳许氏曰此章专言行道必自近始未有目前日用细微处不合道而于逺大之事能合道者也君子之道其理势必当如此故于费隠之后十三章先言修己治人必恕以行之而谨其庸徳庸言次十四章则言正己不求于外此章则言自近及逺是言凡行道皆当如是也引诗本是比喻说然于道中言治家则次序又如此】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朱子曰功用只是论发见者如寒来暑往日往月来春生夏长皆是○风雨霜露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造化之妙不可得而见于其气之往来屈伸者足以见之微鬼神则造化无迹矣问何谓迹曰鬼神是天地间造化只是二气屈伸往来神是阳鬼是隂往者屈来者伸便有个迹恁地○北溪陈氏曰造化之迹以隂阳流行着见于天地间者言之】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防也【朱子曰良防是说往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二气则隂阳良防是其灵处○鬼神论来只是隂阳屈伸之气谓之隂阳亦可也然必谓之鬼神者以其良防功用而言也○屈伸往来是二气自然防如此一伸去便生许多物事一屈来便无了一物便是良防功用便是隂阳往来○双峯饶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者而言二气良防指其防屈防伸者而言程子只说他屈伸之迹不说他灵处张子说得精】愚谓以二气言则鬼者隂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朱子曰二气谓隂阳对待各有所属如气之呼吸者为魂魂即神也而属乎阳耳目口鼻之类为魄嵬即鬼也而属乎隂○北溪陈氏曰灵只是自然屈伸往来恁地活尔】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张子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逰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天地不穷寒暑耳众动不穷屈伸耳鬼神之实不越乎二端而已矣○朱子曰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以二气言隂之灵为鬼阳之灵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伸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来格者鬼之神○天地间如消底是鬼息底是神主底是神死底是鬼四时春夏为神秋冬为鬼人之语为神黙为鬼动为神静为鬼呼为神吸为鬼○新安陈氏曰二气以隂阳之对待者言一气以隂阳之流行者言】为徳犹言性情功效【朱子曰性情乃鬼神之情状防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便是功效○视不见听不闻是性情体物而不可遗是功效○性情便是二气之良防功效便是天地之功用人须是于良防功用上认取其徳鬼神之徳言鬼神实然之理○蛟峯方氏曰性情言其体功效言其用易曰鬼神之情状情即性情状即功效也鬼神生长敛藏是孰使之然是他性情如此若生而成春长而成夏敛而成秋蔵而成冬便是鬼神之功效】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为【新安陈氏曰隂阳之合为物之始隂阳之散为物之终】是其为物之体而物之所不防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问体物而不可遗朱子曰只是这一个气入毫厘丝忽里去也是这隂阳包罗天地也是这隂阳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理无非实者○天下岂有一物不以此为体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缩万物之消息变化无一非鬼神之所为者是以鬼神虽无形声而遍体乎万物之中物莫防遗也○此三句指鬼神之徳而言视不见听不闻无形声臭味之可闻可见也然却体物而不遗则甚昭然而不可揜也所谓体物者固非见有是物而后体之亦非有体之者而后有是物万物之体即鬼神之徳犹云即气而不可离也可离则无物矣所谓不可遗者犹云无阙遗渗漏盖常自洋洋生活不间乎晦明代谢也物之聚散始终无非二气之徃来伸屈是鬼神之徳为物之体而无物防遗之也○不见不闻此正指隠处如前后章只举费以明隠○双峯饶氏曰前章详于费而不及隠引而不发之意也此章推隠而逹于费以发前章未发之意也然弗见弗闻已足以形容其隠矣而复以体物而不可遗言者明隠非空无之谓也故下文言微之显而复以诚之不可揜申之明隠之所以不防不费者正以其实理之不可揜故也又曰道是形而上者鬼神是形而下者此章即鬼神之费隠以明道之费隠言观鬼神之体至隠而其用至费如此则道之用所以至费者岂非有至隠以为之体乎○朱氏伸曰视弗见听弗闻徳之微也体物不可遗徳之显也○新安陈氏曰鬼神为物之体故此曰体物犹贞为事之干故乾卦文言曰贞固足以干事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味其语意可互相发明】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齐【音斋下其齐同】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出礼记祭统篇谓齐其不齐之思虑以极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明洁其心○陈氏曰齐明是肃于内盛服是肃于外内外交致之功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防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形甸反下同】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问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似不是感格意思是自然如此朱子曰固是然亦须自家有以感之始得○双峯饶氏曰使天下之人使字最好看见得他灵处○陈氏曰承祭祀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之类随所当祭者诚敬以集自家精神则彼之精神亦集便洋洋流动充满如神在焉○新安陈氏曰此章自体物而不可遗以上所说鬼神所包甚阔凡天地造化日月风雨霜露雷霆四时寒暑昼夜潮水消长草木生落人生血气盛衰万物生死无非鬼神自使人齐明以下方是就无所不包之鬼神中提出所当祭祀之鬼神来说见得鬼神随祭而随在流动充满昭著发见无所不在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岂不可验之于此哉○东阳许氏曰如在上如在左右此是于祭祀时见体物不可遗处所以章句言乃其体物不可遗之验○前以天地造化二气一气言是言鬼神之全后所谓承祭祀者如天神地示人鬼及诸祀亦皆鬼神却是从全体中指出祭祀者使人因此识其大者】孔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音熏】蒿凄怆【初亮反】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礼记祭义篇孔子答宰我问鬼神之语】正谓此尔【朱子曰鬼神之露光景是昭明其气蒸上感触人者是焄蒿使人精神凛然竦然如汉书所谓神君至其风飒然之意是凄怆○问鬼神章首尾皆主二气屈伸往来而言而中间洋洋如在其上乃引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乃人物之死气似与前后意不合何也曰死便是屈感召得来便是伸祖宗气只存在子孙身上祭祀时只是这气便自然又伸自家极其诚敬肃然如在其上是甚物那得不是伸此便是神之着也】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诗作斁】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思语辞【陈氏曰言神明之来视不见聴不闻皆不可得而测度矧可厌斁而不敬乎】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此诚字指鬼神之实理而言】隂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延平李氏曰中庸发明微显之理于承祭祀时为言者只谓于此时鬼神之理昭然易见令学者有入头处尔○朱子曰鬼神只是气之屈伸其徳则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鬼神主乎气为物之体物主乎形待气而生盖鬼神是气之精英所谓诚之不可掩者诚实也言鬼神是实有者也屈是实屈伸是实伸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昭昭不可掩如此○上下章恁地说忽揷一叚鬼神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在这里也是鸢飞鱼跃意思所以末梢只说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陈氏曰此理虽隠微而甚显以隂阳之往来屈伸皆是真实而无妄所以发见之不可揜如此诗云三句视弗见听弗闻意微之显诚之不可揜说如在上在左右意○双峯饶氏曰中庸诚之一字方见于此盖为自此以后言诚张本也后章诚字即此章诚字但此章诚字是费之所以然处以理言也后章诚字是以贯众费而有诸已处以徳言也皆所谓隠也○云峯胡氏曰诚者中庸一书之枢纽而首于此章见之汉儒皆不识诚字宋李邦直始谓不欺之谓诚徐仲车谓不息之谓诚至子程子始曰无妄之谓诚子朱子又加以真实二字诚之说尽矣六经言诚自商书始书但言鬼神享人之诚而中庸直言鬼神之诚其旨微矣鬼神者造化隂阳之气诚者即造化隂阳之理也实有是理则实有是气其体甚防其用甚显视不见聼不闻防也前之所谓隠也体物而不可遗显也前之所谓费也前言君子之道以人道言此言鬼神之徳以大道言人道其用也故先言用之费而体之隠者即在费之中天道其体也故先言体之防而用之显者亦不出乎防之外言固各有当也体物而不可遗章句以为体物犹易所谓干事木非干不立筑非干易倾干字释体字最有力此是指鬼神之显处以示人人之齐明盛服鬼神未甞使之而若有使之者洋洋如在鬼神精爽直与人之齐明相接章句谓此即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盖前此所谓鬼神无所不包此又就无所不包之中提出当祭祀之鬼神来说是又指鬼神之最显处示人然此其显也必有所以显者末断之曰防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鬼神无声无形于天下之物如之何其体之于天下之人又如之何其使之显然一至诚之不可揜如此也凡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为而隂阳合散莫非真实无妄之理后世此理不明有赜鬼神于佛老而竞为淫祀以徼福者一何怪诞不经至此哉呜呼使天下后世而皆知天命之性则知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之道则知老氏之无者非道矣皆知鬼神之诚则知后世淫祀之幻妄者非诚矣朱子以为忧之也深而虑之也逺信哉○新安陈氏曰末二句又该贯上章首五句云虽因祭祀而发不止为祭祀言也视弗见聴弗闻鬼神之妙虽无形而难知其为体物而不可遗则显著而可见防字与诚字对显字与不可揜对自其妙言之曰防自其实言之曰诚鬼神之徳诚而已矣实有是理故实有是隂阳之气实有是气则实有是鬼神其所以为物之体而不可遗其所以洋洋如在之发见显著而不可揜者无非以其实故也鬼神之徳岂有出于诚之外者哉】

右第十六章 不见不闻隠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隠包大小而言【胡氏曰此前三章说费之小处言日用之间道无不在此后三章说费之大处言道之至近而放乎至逺中间此一章以鬼神之防显明道之费隠而包大小之义所以发上章未发之蕴而贯前后六章之指且为下文诸章之论诚者张本也○新安陈氏曰前章非小也以后章校之则前章之身位与家比后章之大闗天下万世则为小耳包大小者体物而不可遗总而言之所该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实为之体兹非小欤以承祭祀天子祭天地大也士庻所祭亦是祭祀又非小欤】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与平声】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舜子孙不止乎此故以之属二字该之○左传哀公元年夏后少康逃奔有虞虞思于是妻去声之以二姚二女也姚虞姓而邑诸纶邑名有田一成方十里有众一旅五百人○襄公二十五年曰子产之言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庸用也元女武王之长女也胡公阏父之子满也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周封夏殷二王后又封爵后皆以示敬而已故谓之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西山真氏曰舜以圣徳居尊位其福禄上及宗庙下延子孙所以为大孝舜所知孝而已禄位名夀天实命之非舜有心得之也○宣氏曰书孟子论舜之孝言孝之始指事亲之实也中庸言孝之终发明其功用之大也○新安陈氏曰孟子称舜为大孝以亲底豫天下化言此称舜为大孝以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言何也常人使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尚谓之孝舜徳为圣人而防尊富飨保如此岂不可为大孝乎】

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夀舜年百有十嵗【书舜典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问大徳者必得位禄名夀乃理之常然独孔子有徳而不得位禄与夀惟得圣人之名耳此乃气数之变仁山金氏曰此所谓圣人所不防也然为教无穷而万世享之子孙保之此又大徳必得之验也】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材质也笃厚也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朱子曰因其材而笃焉是因其材而加厚○物若扶植种在土中自然生气凑泊他若已倾倒则生气无所附着从何处来相接如人疾病若自有生气则药力之气依之而生气滋长若已危殆则生气流散而不复相凑矣○永嘉薛氏曰天人之应至难言也而圣贤常若有可必之论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今曰大徳而谓之必得其位必得其禄与名寿圣贤何若是为必然之论而亦岂防尽取必于天哉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质而加厚焉其本固者雨露必滋培之其本倾者风雨必颠覆之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皆理之必然者也○新安陈氏曰以理言则必然以数言则或不必然理者其常而数者其变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音洛】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去声】也【双峯饶氏曰栽培倾覆只将天之生物喻天之眷圣人嘉乐君子宪宪令徳便是栽受禄保佑申之便是培○东阳许氏曰可嘉可乐之君子其令善之徳显显昭著宜于人民故受天之禄而为天下之主既受天禄矣而天又保之佑之复申重之其所以反覆眷顾之者如此又重明上文大徳必得四者之一节也】

故大徳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问舜之大徳受命正是为善受福中庸却言天之生物栽培倾覆何也朱子曰只是一理此亦非有物使之然但物之生时自节节长将去恰似有物扶持他及其衰也则自节节消磨将去恰似有物推倒他理自如此惟我有受福之理故天既佑之又申之董仲舒曰为政而宜于民固当受禄于天他说得自有意思○陈氏曰孔子徳与舜同而名位禄寿乃与舜反何也盖有舜之徳而必得其应者理之常有孔子之徳而不得其应者理之不得其常也大抵圣人之生实关天地大数天地之气自伏羲至尧舜正是长盛时节尧舜禀气清明故为圣人又得气之髙厚所以得位得禄又得气之长逺所以得夀周衰以至春秋天地之大气数己防虽孔子亦禀气清明本根已栽植然适当气数之衰虽培拥之而不可得所以不得禄位仅得中夀盖理之不得其常也○云峯胡氏曰前言父母之顺在于宜兄弟乐妻帑不过目前之事费之小者也此言孝之大在于宗庙飨子孙保则极其流泽之逺费之大者也前言费之小则曰居易以俟命学者事也此言费之大则曰大徳必受命圣人事也栽者培之是言有徳者天必厚其福可为居易者劝倾者覆之是言不徳者天必厚其毒可为行险者戒矣所引诗専为栽者培之而言也○新安陈氏曰必者决然之辞必得其位至必受命六必字皆是常理之必然者此一句总结上文意○东阳许氏曰自舜其大孝至子孙保之一节言舜之事实自故大徳至必得其夀一节泛言理之必然自故天之生物至覆之一节言善恶之应所必至后引诗又证有徳之应如此故以大徳者必受命结之】

右第十七章 此由庸行【去声】之常【孝也】推之以极其至【新安陈氏曰大孝也徳为圣人以下皆是推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防矣后二章亦此意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功累【鲁水反】仁之事也【海陵胡氏曰舜禹父则瞽鲧尧舜子则朱均所以惟文王为无忧○兼山郭氏曰忧勤者文王也无忧者后人之言文王也○云峯胡氏曰文王父作子述人伦之常也舜之父子人伦之变也舜惟顺于父母可以觧忧此所以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也】

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大音泰下同】

此言武王之事纉【作管反】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大王肇基王迹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书武成篇王若曰呜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啓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诗閟宫篇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至于文武纉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绪业也戎衣甲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壹着【陟畧反】戎衣以伐纣也【问身不失天下之显名与必得其名须有些等级不同朱子曰看来也是有些异如尧舜与汤武真个争分数有等级只看圣人说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处便见○三山陈氏曰周家之业自大王迁岐从如归市是时人心天意己有为王之基武王一擐戎衣以有天下此盖天命人心之极不得而辞者○蔡氏曰大王虽未有翦商之志然大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问孔子于舜言必得其名于武王言身不失天下之显名语意似有斟酌双峯饶氏曰反之不若性之之纯征伐不苦揖逊之顺】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庻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以士祭以大夫期之防逹乎大夫三年之防逹乎天子父母之防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新安陈氏曰盖者疑辞以意推之观武成称大王王季文王可见矣】先公组【音祖】绀【古暗反】以上至后稷也【史记周本纪后稷别姓姬氏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卒子鞠陶立鞠陶卒子公刘立公刘卒子庆节立国于豳庆节卒子皇仆立皇仆卒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毁隃立毁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髙圉立髙圉卒子亚圉立亚圉卒子公叔祖类立公叔祖类卒子古公亶父立组绀即公叔祖类乃大王之父也】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问组绀以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所谓葬以士祭以大夫之义朱子曰然周礼祀先王以衮冕祠先公以鷩冕则祀先公依旧止用诸侯之礼鷩冕诸侯之服但乃是天子祭先公之礼耳盖不敢以天子之服临其先公鷩冕旒玉与诸侯不同天子之旒十二玉虽诸侯同是七旒但天子七旒十二玉诸侯七旒七玉耳○新安陈氏曰无穷谓自大王以上及乎前无穷尽直至于后稷也】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防服自期【居之反】以下【新安陈氏曰上言祭礼此言防服礼】诸侯絶大夫降而父母之防上下同之推己以及人也【朱子曰夏商而上只是亲亲长长之意到周又添得许多贵贵底礼数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期之丧天子诸侯絶大夫降然诸侯大夫尊同则亦不絶不降姊妹侄在诸侯者亦不絶不降此皆贵贵之义上世想皆简畧未有许多降杀贵贵底礼数凡此皆天下之大经前世所未备到得周公搜剔出来立为定制更不可易○陈氏曰周公推文武大王王季之意追尊其先王先公又设为礼法通行此意于天下所谓推己以及人也此章言文武周公防尽中庸之道○山隂陆氏曰经不言追王文王者以上言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之意文王与焉故也○新安王氏曰追王之礼夏殷未有武王晚而受命初定天下追王及于文考至周公因文王之孝武王之志追王上及大王王季不言武王追王者礼制定于周公故也大王以上追王不及而武成称后稷为先王盖史官删润之辞然追王止于三王而祀用天子之礼则上及先公盖丧从死者祭从生者天下之逹礼也父为大夫子为士以大夫而祭以士非贬也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而祭以大夫非僣也武王为天子则祭先公用天子之礼其义当然祭礼杀于下而上致其隆防礼详于下而上有所畧若夫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于庶人贱无加隆贵无降杀孟子所谓三代共之者也○潜室陈氏曰伸情于父母独三年之丧上逹于天子其他各有限节等衰不可尽伸也○云峯胡氏曰周家自大王以至周公世世修徳古所无也周公追王之礼特以义起古所无也所以中庸特表而出之此叚须看章句推字与及字周公推文武之意以及大王王季于是始行追王之礼又推大王之意以及组绀以至后稷于是祀以天子之礼又推此及诸侯大夫士庶人使各得以行丧祭之礼孝心上下融彻礼制上下通行此周公所以谓之逹孝也此章之末数逹字所以有下章之首一逹字○新安陈氏曰三年之丧自庶人上逹于天子盖以子于父母丧服无贵贱之分一而己末二句只是申明上二句父母之丧即三年之丧朱子谓中庸之意只是王父母而言未必及其他者也】

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逹孝矣乎

逹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犹孟子之言逹尊也【西山真氏曰人君以光祖宗遗后嗣为孝舜之孝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武王周公之孝天下称之无异辞故曰逹○江陵项氏曰舜为人道之极万世仰之不可加也周为王制之备万世由之不防易也此盖古之尽伦尽制者故举之以为训也○双峯饶氏曰逹孝是承上章三逹字而言言其孝不特施之家又防逹之天下如斯礼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是自上逹下期之丧至逹乎天子是自下逹上防推吾爱亲之心而制为防制之礼以通乎上下使人人得致其孝故谓之逹孝如所谓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是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于上下者言之【西山真氏曰当持守而持守固继述也当变通而变通亦继述也○新安陈氏曰祖父有欲为之志而未为子孙善继其志而成就之祖父有己为之事而可法子孙善因其事而遵述之】

春秋脩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音的】士二官师一【礼记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大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大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祖之庙而三士一庙此谓诸侯之中士下士名曰官师者若上士则二庙庶人祭于寝○祭法适士二庙一坛曰考庙曰王考庙享甞乃止显考无庙官师一庙曰考庙王考无庙○问官师一庙得祭父母而不及祖无乃不尽人情耶朱子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又问今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却是违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僣古所谓庙体面甚大皆具门堂寝室非如今人但以一室为之○官师谓诸有司之长止及祢却于祢庙并祭祖适士二庙祭祖祭祢皆不及髙曽大夫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鲁季氏则公子友仲孙氏则公子庆父叔孙氏则公子牙是也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大夫士降杀以两而祭法又有适士二官师一庙之文大抵士无太祖而皆及其祖考也○新安王氏曰先王先公有庙有祧庙则有司脩除祧则守祧黝垩此脩其祖庙也】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音求】河图之属也【书顾命越玉五重陈寳赤刀大训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赤刀赤削也武王诛纣时以赤为饰大训三皇五帝之书训诰亦在焉文武之训亦曰大训天球鸣球玉磬也河图伏羲时龙马负图出于河】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也【授尸使神依焉】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周礼天官宰庖人凡用禽兽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行犹用也腒音渠干雉也鱐音搜干鱼也臊犬膏治腒鱐以犬膏也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鱻羽膳膏羶犊牛子麛音迷鹿子腥鸡膏鱻音鲜鱼也羽鴈也羶羊脂也又礼记内则篇亦云○格庵赵氏曰四时之食各有其物以奉人者荐神盖以生事之也羔稚羊豚稚豕嫩而肥故春用之香谓牛膏也调膳之物各以物之所便而和之○朱氏伸曰此以下并前章论防葬之礼脩道之教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子姓兄弟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格庵赵氏曰左昭右穆者死者之昭穆也羣昭羣穆者生者之昭穆也宗庙之礼非特序死者之昭穆亦所以序生者之昭穆○新安陈氏曰王制所谓三昭三穆昭在左左为阳昭者阳明之义穆在右右为隂穆者隂幽之义以周言之书于文王曰穆考文王诗于武王曰率见昭考父穆则子昭父昭则子穆也子孙亦以为序祭统所谓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是也】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新安陈氏曰宗宗伯宗人之属祝大祝小祝也并见周礼祭祀以任职事为贤次序与祭之职事所以辨其人之贤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賔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音至饮器也】于其长【上声下同】而众相酬【祭将毕时行众相酬之礼】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朱子曰旅酬礼下为上交劝先一人如郷吏之属升觯或二人举觯献賔賔不饮却以献执事执事一人受之以献于长以次献至于沃盥者所谓逮贱也○问酬导饮也曰主人酌以献賔賔酢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饮而复饮賔曰酬其主人又自饮者是导賔使饮也賔受之奠于席前至旅而后举主人饮二杯賔只饮一杯疑后世所谓主人倍食于賔者此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彼列反】长防为坐次也齿年数也【云峯胡氏曰序爵所以贵贵贱者冝在所畧旅酬下为上贱者亦得以伸其敬矣序事所以贤贤老者若在所简燕毛则于老者独加敬矣礼意周浃如此亦通乎上下而言也○新安陈氏曰辨贵贱以爵序也辨贤以徳序也序齿以齿序也逹尊三亦见于祭礼中者如此○东阳许氏曰祭毕而燕今不知其仪亦于楚茨之诗见其大意云皇尸载起神保聿归然后言诸父兄弟偹言燕私下章曰乐具入奏说者谓祭时在庙燕当在寝故祭时之乐皆入奏于寝也所谓燕礼其可知之彷佛若此○宗庙之礼一节五事礼意至为周密序昭穆既明同姓之尊卑序爵是合同姓异姓之贵贱盖皆指助祭陪位者而言至于序贤则分别羣臣之贤否庙中奔走执事必择徳行之优威仪之美趋事之纯熟者为之贤者既有事则不贤者亦自防劝虽然既以有事为荣则事不及之者岂不有耻则又有序爵以安其心执事者既荣无事有爵而在列者及贱而役于庙中者皆得与旅酬至此贤不贤皆恩礼之所逮然此合同姓异姓而通言至祭礼已毕尸既出异姓之臣皆退独燕同姓是亲亲之礼又厚于踈逺者见制礼之意文理密察恩意周偹仁至义尽而文章粲然】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朱子曰记曰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主妇入于室反诸其所养也须知得这意则所谓践其位行其礼等事行之自安方见得继志述事之事○陈氏曰事死如生居防时事事亡如存葬祭时事】此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双峯饶氏曰践其位三句是善述事敬所尊三句是善继志○新安陈氏曰善继志述事至于如此所以为孝之至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祭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朱子曰周礼只说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先儒说祭社便是如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又如用牲于郊牛二乃社于新邑此乃明验五峯言无北郊只社便是祭地此说却行○新安陈氏曰首句提郊与社则次句冝云所以事上帝后上也今不然乃省文】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详见语问禘章太祖即始祖也】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去声】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有详畧耳【此申言武王与周公防尽中庸之道○朱子曰游氏说郊社之礼所谓惟圣人为防飨帝禘甞之义所谓惟孝子为防飨亲意思甚周密○谭氏曰治道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其心为何如当其奠斚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为何如是心也举皆天理无一毫人伪介乎其间鬼神之情状天地万物之理聚见于此推此心以治天下何所往而不当○双峯饶氏曰序昭穆序爵序事序齿下为上此亲亲长长贵贵尊贤慈防逮贱之道便是治天下之经敬其所尊敬也爱其所亲仁也事死亡如生存诚也尽是三者孝也仁孝诚敬指心而言是又治天下之本一祭祀之间而治天下之道具于此故结之曰明乎此者治国其如示诸掌乎○云峯胡氏曰上文孝之至也已结了逹孝二字此又别是一意盖上章与此章上文专以宗庙之礼言此则兼以郊禘之礼言周公制为礼法未甞不通上下之情亦未甞不严上下之分祭祀之礼通上下得行事上帝惟天子得行之故特先后而言之曰此所以事上帝也此所以祀乎其先也名分截然不可犯也明乎郊社之礼胡为先郊而后社郊祭天惟天子得行之社则自侯国以至于庶人各有社上下可通行也明乎禘甞之义胡为先禘而后甞禘大祭惟天子得行之甞宗庙之秋祭上下可通行也前章末言三年之丧庶人得以通乎天子必有父也此章末言郊禘之祭诸侯不得以通乎天子必有君也但言周公之制礼如此而不足于鲁之郊禘非礼其意自见于不言之表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张氏存中曰礼记王制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甞冬曰烝此盖夏殷之祭名周则改之春曰祠夏曰礿秋冬同诗小雅曰禴祠烝甞于公先王此乃周四时祭宗庙之名也祭统所载与王制同礿禴同】

右第十九章【双峯饶氏曰以上八章自第十二章至此皆以道之费隠言当为第三大节】

中庸章句大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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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大全下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防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方版也防简也【叶氏少蕴曰木曰方竹曰防防大而方小聘礼束帛加书百名以上书于防不及百名书于方既夕礼书赗于方书遗于防盖防以众聨方一而已】息犹灭也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去声下同】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顾氏曰以蒲苇喻政之敏犹孟子以置邮喻徳之速】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达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上声】也【此句见易干文言○朱子曰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三山陈氏曰为政虽在得贤然使吾身有所未修则取舍不明无以为取人之则】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问仁亦是道如何说修道以仁朱子曰道是泛说仁是切要底道是统言义理公共之名仁是直指人心亲切之妙○问这个仁字是偏言底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如此说则是偏言○象山陆氏曰仁人心也人者政之本身者人之本心者身之本不造其本而徒事其末不可得而治矣○西山真氏曰道与仁非有二致道者众理之总名仁者一心之全徳志乎道而弗他知所向矣仁则其归宿之地而用功之亲切处也○新安陈氏曰仁其身三字精妙以三字括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八字修道以仁如志道据徳而依于仁修身工夫至于以仁可谓能仁其身而身与仁为一矣能仁其身则君身修是有君也以身为取人之凖则则得其人是有臣也有君有臣则人存而宜乎政举此所以缴结上文照应前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之说○新安倪氏曰此仁字以上文观之曰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是自身上说归心上兼心之徳爱之理而言故章句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而真氏亦曰仁者一心之全德以下文观之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是又从身上说到亲亲上方以爱之理言故章句曰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而朱子亦曰是偏言详玩之则可见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杀去声】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当葛反】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朱子曰以生字说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求天地生我底意我如今须要自体认得○西山真氏曰人之所以为人以其有此仁也有此仁而后命之曰人不然则非人矣○双峯饶氏曰人字之义难训但凡字须有对待即其所对之字观之其义可识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此人字正与鬼字相对生则为人死则为鬼仁是生底道理所以以人训仁人若不仁便是自絶其生理○东阳许氏曰仁者人也此是古来第一个训字言混成而意深宻深体味之则具人之形必须尽乎仁其所以尽仁则不过尽人道而已】宜者分别【彼列反】事理各有所宜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朱子曰宜指事物当然之理道理宜如此节者等级也文者不直截而回互之貎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问修道以仁继以仁者人也何为下面又添说义礼曰仁便有义阳便有隂亲亲仁之事尊贤义之事亲之尊之其中自有个降杀等差这便是礼亲亲在父子如此在宗族如彼所谓杀也尊贤有当事之者有当友之者所谓等也○北溪陈氏曰亲亲则有隆杀三年与期功缌是也尊贤亦有等级如大贤为吾师次贤为吾友是也才有隆杀等级便有节文而礼生乎其间矣礼所以节文斯二者使无过不及之患节则无大过文则无不及也○双峯饶氏曰等杀是人事礼是天理人事之轻重高下皆天理有以节文之】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郑氏曰此句在下误重【平声】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事亲即是以亲亲之仁事其亲】欲尽亲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陈氏曰知人有贤否之别贤者近之不肖者逺之有师友之贤则亲亲之道益明与不肖处则必辱其身以及其亲矣】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程子曰不知天则于人之愚智贤否有所不能知虽知之有所不尽故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不知人则所亲者或非其人所由者或非其道而辱身危亲者有之故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故曰不信乎友不恱乎亲矣○朱子曰此一节却是倒看根本在修身然修身得力处却是知天知天是物格知至知得个自然道理学若不知天便记得此又忘彼得其一失其二未知天见事头绪多既知天了这里便都定这事也定那事也定○知天是起头处能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闻见之知非真知也只要知得到信得及如君之仁子之孝之类人所共知而多不能尽者非真知故也○三山陈氏曰修身而不本于事亲则施之无序失为仁之本矣事亲之仁不由尊贤之义则善恶不明失事理之宜矣事亲知人而等杀不明不知天理者也书曰天秩有礼故于此又当知天所谓秩即等杀也自礼所生也以上推其理之所由生自君子不可不修身以下绎其义之所以贯○双峯饶氏曰孔子对哀公之语至不可不知天处其间项目虽多然大意不过两节而已始言政之举息在乎人而其下自为政在人推之以至于修道以仁所以明为政之本在于仁也继言仁义之等杀生乎礼而其下自君子不可不修身推而至于不可不知天所以又明为仁之端在于智也故两节各以故字承之盖为下明善诚身张本明善智也诚身仁也问章首专归重于人而以人训仁下文又说义说礼今又谓为仁以智为先何也曰义者仁之对有个仁自然有个义礼又节文斯二者礼者天理自然之节文不是人安排故于事亲知人归宿于知天然非智不能知故末句发两知字前贤截从知天断朱子合作一章亦有深意九经与为政相应前面说修身亲亲尊贤故后面九经节节发明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只是此三者为网目敬大臣体羣臣懐诸侯乃自尊贤之等推之也子庶民来百工柔逺人乃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天下之达道五便是修身之道天下之达徳三便是事亲之仁知天之智只添得个勇字○云峯胡氏曰上文修道以仁即是率性之道知天之天字即是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是浑然者此从等杀上说是粲然者然其粲然者即其浑然者亦非有二天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彼列反】长【上声】防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如字】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此字指五达道体谓以身体而力行之】谓之达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徳则无以行之达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去声】之而德非其徳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朱子曰知底属智行底属仁勇是勇于知勇于行仁智了非勇便行不到○知仁勇是做的事诚是行此三者真实的心○蔡氏曰达道本于达徳达徳又本于诚诚者达道达德之本而一贯乎达道达徳者也○西山真氏曰道虽人所共由然其智不足以及之则君当仁臣当敬之类未必不昧其所以然知及之而仁不能守仁守之而勇不能断则于当行之理或夺于私欲或蔽于利害以至蔑天常败人纪者多矣德虽人所同得然或不诚而勉强矫饰则知出于术数仁流于姑息勇过于强暴而徳非其徳矣故行之必本于诚一者诚也三者皆真实而无妄是之谓诚○云峯胡氏曰虞书曰五教曰五典未尝列五者之目至此则曰天下之达道五始列其目言之盖曰天叙有典是言天命之性不离此五者曰敬敷五教是言修道之教不离此五者此曰达道是言率性之道不离乎此五者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声】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扶问反】而言则所以知者知【去声下知也同】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知之透彻行之成功便是勇】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如舜之大知】学知利行者仁也【如顔子之克复为仁】困知勉行者勇也【困知勉行非勇则做不彻○朱子曰生知安行主于知而言不知如何行安行者只是安而行之不用着力然须是知得乃能行得也学知利行主行而言虽是学而知得然须着意去力行则所学而知得者不为徒知也○问诸说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先生独反是何也曰论语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与中庸说知仁勇意思自别生知安行便是仁在知中学知利行便是仁在知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所以谓仁在知中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些子须是力行方始到仁处所以谓仁在知外○生知安行以知为主学知利行以仁为主困知勉行以勇为主○北溪陈氏曰就知仁勇等级而言之生知安行为知知主于知就知上放重盖先能知之而后能行之也学知利行为仁仁主于行以行处为重故知得须是行得也困知勉行为勇此气质昏懦之人昏不能知懦不能行非勇则不足以进道○双峯饶氏曰生知安行隠然之勇学知利行非勇不可到困知勉行全是勇做出来】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与早暮同】行道有难易【去声】然能自强【如字】不息则其至一也【陈氏曰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惟其有清浊厚薄之分所以有知行三等之别上等之人禀气清明所以义理昭著不待教而后知故曰生知赋质纯粹所以安于义理不待学习而能故曰安行此圣人地位也其次者清多而浊少于事物当然之理必待学而后知故曰学知赋质纯多而驳少盖真知道理而笃好之如嗜欲然故曰利行此大贤地位也又有一等人禀气浊多而清少须是困心衡虑然后发愤以求知故曰困知赋质驳多而纯少未能利行且须黾勉强力而为之故曰勉行此又其次等人地位也凡此皆其气质之不同者然本然之性无有不善或生知或学知或困知及已知处则一般或安行或利行或勉行及其行之成功则一般至此为能复其本然之初矣】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平声】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云峯胡氏曰以其分而言是说知行之属有先后以其等而言是说气质之属有高下至于知之成功而一是知行之功足以变化气质天命之性本一也至是则不见其气质之不一者惟见其天命之本一者矣知行之不可不勇也如此夫】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声】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朱子曰上既言达徳之名恐学者无所从入故又言其不逺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则可以入徳也圣人之言浅深逺近之序不可差欠如此○西山真氏曰既言三达徳又教以入徳之路夫知必上智仁必至仁勇必大勇然后为至然岂易遽及哉苟能好学不倦则亦近乎智力行不已则亦近乎仁以不若人为耻则亦近乎勇盖好学所以明理力行所以进道知耻所以立志能于此三者用功则三达徳庶可渐至矣】通上文三知为知【去声下非知同】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节斋蔡氏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生知者知之知也学知者仁之知也困知者勇之知也安行者仁之仁也利行者知之仁也勉行者勇之仁也好学者知之勇也力行者仁之勇也知耻者勇之勇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懦【奴卧奴乱二反】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朱子曰仁则力行工夫多知则致知工夫多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意自可见○三山陈氏曰所谓力行足以忘私者盖世之怠惰不为者皆所以自便其所欲故曰私○问此章以力行言仁前章服膺勿失又以守言仁何也双峯饶氏曰守也属行以择为知则当以守为仁以知为知则当以行为仁各有所当问守与行如何属仁曰仁者无私欲心无私欲然后能守能行今人行不去只是被私欲牵制守不住只是被私欲牵引耳○问吕氏元本云自私者以天下非吾事朱子改之曰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如何蛟峰方氏曰吕氏以公为仁有我为不仁力行虽未是仁然足以去我朱子以纯乎天理为仁有欲便是不仁力行足以去欲故近仁吕氏就爱上用上说仁朱子就本体上说仁也】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朱子曰知耻如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郷人也是则可忧也既耻为乡人进学安得不勇○云峯胡氏曰达徳自是人所同得之理而此复以其近者言之诱人之进也盖虽昏惰之极亦未有不进者但患无耻耳周子曰必有耻则可教侯氏曰知耻非勇也能耻不若人则勇矣呜呼彼悠悠者岂非无耻之甚哉○东阳许氏曰非知非仁非勇不曰不是知仁勇盖知仁勇是徳已至之定名若好学力行知耻亦知仁勇之事但未全尔此体贴三近字说】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已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云峯胡氏曰黄氏云此章当一部大学大学以修身为本此章自首至此皆以修身为要上文言修身而曰不可不知天者即大学逆推修身之工夫至于格物致知者也此言修身而曰治人治天下国家者即大学顺推修身之功效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羣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逺人也懐诸侯也

经常也【广平游氏曰经者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条而不可紊○三山陈氏曰施之治天下国家可以常行而不变故曰经○倪氏曰经者常也即所谓庸也】体谓设以身处【上声】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云峯胡氏曰羣臣相去踈逺休戚不相知必如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则可耳庶民相去尤逺休戚愈不可知必如父母之爱其子乃可耳体字子字皆心诚求之者也】柔逺人所谓无忘宾旅者也【无忘宾旅本齐桓公葵丘载书中语○三山陈氏曰逺人非四夷乃商贾宾旅皆是离家乡而来须寛恤之若谓四夷不应在诸侯之上】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三山陈氏曰下文既有大臣又有羣臣而此先云尊贤者非臣之之谓正书所谓能自得师礼所谓当其为师则不臣者也】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音潮】廷故敬大臣体羣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逺人懐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问中庸九经先尊贤而后亲亲何也程子曰道孰先于亲亲然不能尊贤则不知亲亲之道○陈氏曰经有九其实总有三件三件合来共归一件盖敬大臣体羣臣其本从尊贤来子庶民来百工柔逺人懐诸侯其本从亲亲来而亲亲尊贤之本又从修身来】视羣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彼列反】也【朱子曰体羣臣章句与吕说体字虽小不同然吕说大意自好不欲废也○新安陈氏曰视臣犹四体移之股肱大臣岂不可乎朱子所训不可易矣观下文忠信重禄所以劝士释云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頼乎上者如此也则体字谓以身处其地而察之可移易否乎】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逺人则四方归之懐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新安陈氏曰表仪也如书所谓表正万邦之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书洪范五皇极皇建其有极】不惑谓不疑于理【新安陈氏曰得贤以师资讲明故不疑于理】不【音县】谓不迷于事【北溪陈氏曰不惑是理义昭著无所疑也不是信任専政事举无所迷也】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去声】之故临事而不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朱子曰若百工聚则事事皆有岂不足以足财用乎如织纴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类○双峯饶氏曰财用是两字财是货财用是器用一人之身岂能百工之所为备如农夫之耕农器缺一不可农得用以生财工得财以赡用推此可见其余盖农工相资则上下俱足】柔逺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懐诸侯则徳之所施【去声】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陈氏曰报礼重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也百姓劝君待民如子则民爱君如父母庶民子来是也○云峯胡氏曰道即前五者天下之达道立是吾身于此五者各尽其道而民皆于吾身取则也章句以为即是皇建其有极皇极建而九畴叙君道立而九经行其防一也尊贤尤与修身相闗修身则道成于己尊贤则见道分明而无疑章句曰此九经之效也道立是修身之效以下皆道立之效】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逺色贱货而贵徳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继絶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懐诸侯也【齐侧皆反去上声逺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省悉井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此言九经之事也【北溪陈氏曰九经之事是做工夫处齐齐其思虑明明洁其心齐明以一其内盛服以肃其外内外交相养也齐明盛服是静而未应接之时以礼而动是动而已应接之时动静交相养也如此所以修身○云峯胡氏曰齐明盛服静而敬也即首章戒惧存养之事非礼不动动而敬也即首章慎独省察之事】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平声】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去声】食也【周礼天官宫正几其出入均其稍食○内宰掌书版图之法以治王内之政令均其稍食分其人民以居之稍食吏禄廪也稍者出物有渐之谓○朱子曰饩牲饩也如今官员请受有生羊肉禀即廪给折送钱之类是也】称事如周礼稾【古老反】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夏官稾人掌受财于职金以赍音咨其工弓六物为三等弩四物亦如之矢八物皆三等箙亦如之箙盛矢器春献素秋献成书其等以飨工乗其事试音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而诛赏乃入工于司弓矢及缮人槀读为刍槀之槀箭干谓之槀○新安陈氏曰食必与事称有功不可负无功不可滥】往则为【去声】之授节以送之【朱子曰逺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关者用繻唐谓之给过所是也】来则丰其委【去声】积【子赐反】以迎之【新安陈氏曰委积畜聚也周礼遗人掌牢礼委积注云委积谓牢米薪刍给宾客又司徒注少曰委多曰积】朝谓诸侯见【形甸反】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毗至反】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比年每年也】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

凢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三山潘氏曰三徳行之者一所以实其徳九经行之者一所以实其事○云峯胡氏曰修身不实则欲得以间理尊贤不实则邪得以间正亲亲不实则疎得以间亲推之莫不皆然○新安陈氏曰中庸一书诚为枢纽论诚虽至诚者天之道处而始详而诚之名己见于鬼神章诚之不可揜之一言诚之意已两见于三徳九经行之者一之二言矣诚之不可揜以实理言两行之者一皆以实心言也】

凢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刼反行去声】

凢事指达道达徳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音致】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凢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朱子曰言前定句句着实不脱空也才一语不实便说不去事前定则不困闲时不曽做得临时自是做不彻便至于困行前定则不疚若所行不前定临时便易得屈折枉道以从人矣道前定则不穷此一句又连那上三句都在里面是有个妙用千变万化而不穷之谓事到面前都理防得○陈氏曰上凢事一句乃达道达徳九经而言下事前定一句乃指其事而言之也○项氏曰言诚而必言豫者教人素学之也知之素明行之素熟而后取之则不穷矣○云峯胡氏曰上文言达道达徳九经之所以行此则总言凢事之所以立盖曰是诚也非一朝一夕之故戒惧慎独养之者有素矣如此则先立乎诚而后事可立可立则可行矣章句以先立二字释前定正与上二行字相应○新安陈氏曰四前定字所以申明上豫字也非以豫与前定为诚乃是所当豫所当前定者谓先立乎诚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朱子曰反诸身是反求于心不诚是不曽实有此心如事亲孝须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孝之心便是不诚矣○新安陈氏曰所存所发指心而言所存静而涵养时也所发动而应接时也】不明乎善谓不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此又推本从天命谓性之源头处来】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问凢事豫则立言与事行与道皆欲先定于其初则不跲不困不疚不穷斯有必然之验故自不获乎上不信乎朋友不顺乎亲而推之皆始于不诚乎身而已然则先立乎诚为此章之要防而不明乎善则不可以诚乎身矣今欲进乎明善之功要必格物以穷其理致知以处其义夫然后真知善之为可好而好之则如好好色真知恶之为可恶而恶之则如恶恶臭明善如此夫安得而不诚哉以是观之则中庸所谓明善即大学致知之事中庸之所谓诚身即大学诚意之功要其指归其理则一而已朱子曰得之○陈氏曰此一节又推明诚不可不前定之意须自诚身明善始要在于明善善者天命率性之本然须是格物致知真知至善之所在否则好善不能如好好色恶恶不能如恶恶臭虽欲诚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故必明善乃能诚身至于事亲信友获上治民无所往而不通而达道达徳九经凢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双峯饶氏曰前言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此曰身不诚不顺乎亲以入德之本言则修身必先事亲以成徳之效言则身诚然后亲顺○云峯胡氏曰此以在下位者言见得上文九经是在上位者中庸之道通上下皆当行也故上言尊贤此则言信乎朋友上言亲亲此则言顺亲上言修身此则言诚身其道一也勉斋云此一章当一部大学诚身是包大学诚意正心修身而言心是所存意是所发故章句释诚身必兼所存所发言之上文曰知天而此曰明善善即天命之性天命无有不善学者当知夫至善之所在是即大学所谓格物致知也天不可不知善不可不明又见三德必以知为先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徳浑【上声】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徳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问明善择善何者为先朱子曰譬如十个物事五个善五个恶须防此是善此是恶方分明○东阳许氏曰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择者谓致察事物之理明者谓洞明吾心之理合外内而言之择善是格物明善是知至】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善不择则有误认人欲为天理者矣执不固则天理有时夺于人欲矣】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章句两以下字该困知勉行在其中○朱子曰诚者天之道诚是实理自然不假修为者也诚之者人之道是实其实理则是勉而为之者也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便是诚反身而诚便是诚之反身只是反求诸已诚只是万物具足无所亏欠○问在天固有真实之理在人当有真实之功圣人不思不勉而从容中道无非实理之流行则圣人与天为一即天之道也未至于圣人必择善而后能明是善必固执然后能实是善此人事当然即人之道也曰善○北溪陈氏曰天道人道有数様分别且以上天言之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自元亨而利贞贞而复元万古循环无一息之间凢天下之物洪纎高下飞潜动植青黄白黒万古皆常然不易又如日往月来寒往暑来万古皆然无一息之差缪此皆理之真实处乃天道之本然也以人道相对诚之乃人分上事若就人论之则天道流行赋予于人而人受之以为性此天命之本然者便是诚故五峯谓诚者命之道盖人得天命之本然无非实理如孩提知爱及长知敬皆不思而得不学而能即在人之天道也其做工夫处则尽已之忠以实之信凢求以尽其诚实乃人道也又就圣贤论之圣人生知安行纯是天理彻内外本末皆真实无一毫之妄不待勉而自中不待思而自得如人行路须照管方行得路中否则蹉向一边去圣人如不看路自然路中行所谓从容中道此天道也自大贤以下气禀不能纯乎清明道理未能浑然真实无妄故知有不实须做择善工夫行有不实须做固执工夫择善是辨析众理而求其所谓善致知之功也固执是所守之坚而不为物所移力行之功也须是二者并进乃能至于真实无妄此人道也○双峯饶氏曰不勉而中安行之仁也不思而得生知之知也从容中道自然之勇也或疑从容非勇曰今有百钧于此一人谈笑而举之力有余也一人竭蹷而不能举力不足也然则圣人之于道也众皆勉强而已独从容非天下之大勇而何择善近知固执近仁而勇在其中论诚者则先仁而后知以成徳之序言也论诚之者则先知而后仁以入徳之序言也○云峯胡氏曰自此以前十六章言诚之不可揜是以天道言诚上文诚身是以人道言诚所以于此总两者言之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不勉而中者安行之仁不思而得者生知之知从容中道者自然之勇此以上皆言知仁勇学者入徳之事此以下兼言仁知勇圣人成徳之事论语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此以上见之又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徳之序也此以下见之下章尽性仁也前知知也无息勇也愽厚仁也高明知也悠乆勇也如地之持载仁也如天之覆帱知也如日月之代明四时之错行勇也往往皆言仁知勇而于此始焉至论学知利行之事择善为知固执为仁又依旧先知而后仁其所以开示学者至矣】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去声】学而知【如字】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朱子曰五者无先后有缓急不可谓博学时未暇审问审问时未暇谨思谨思时未暇明辨明辨时未暇笃行五者从头做将去初无先后也○陈氏曰择善有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工夫尽用功多固执只有笃行一工夫是择善处真能知之则行处功自易也○双峯饶氏曰学必博然后有以聚天下之见闻而周知事物之理问必审然后有以订其所学之疑思必谨然后有以精研其学问之所得而自得于心辨必明然后有以别其公私义利是非真妄于毫厘疑似之间而不至于差缪择善至此择之可谓精矣如是而加以笃行则日用之间由念虑之微以逹于事为之着必能去利而就义取是而舍非不使一毫人欲之私得以夺乎天理之正而凡学问思辨之所得者皆有以践其实矣所执如此其固为何如此学知利行以求至于诚者之事也○项氏曰学而又问则取于人者详思而又辨则求于心者精如是而后可以行矣】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己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朱子曰此一叚是应上面博学之五句反说起如云不学则已学之弗能而定不休如云有不战战必胜矣之类也○陈氏曰学问思辨智之事笃行仁之事弗措勇之事○双峯饶氏曰逹道有五知此者曰知行此者曰仁勉于此者曰勇实知实行而实勉者曰诚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择乎善所以求实知也笃行以固执之所以求实行也五弗措所以求实勉之也知之实行之实勉之实则达徳之实体立而达道之实用行矣】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朱子曰虽愚必明是致知之效虽柔必强是力行之效○新安陈氏曰自人一能之以下乃子思子吃为气质昏弱者言果能此道一句尤警防只恐不能百倍其功耳若真能于此五者下百倍于人之功则学力之至到决可变化气质之昏弱矣子思子岂欺我哉】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去声】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音扶】以不羙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音鲁】莽【莫古莫后二反】灭裂之学【庄子则阳篇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卤莽不用心也灭裂轻薄也】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新安陈氏曰成已仁也进学不勇卒也不能成已是自弃其身于不肖之归非不仁而何○朱子曰某年十五六时见吕与叔解得此叚痛快读之未尝不竦然警厉奋发人若有向学之志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云峯胡氏曰前曰鲜能曰不可能此能百倍其功则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亦可谓知矣充之而义精可也虽柔必强亦可谓仁矣充之而仁熟可也以此见得中庸非不可能能之者在乎人人之所以能之者在乎勇】

右第二十章 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尔【陈氏曰此说孔子能尽中庸之道子思引此以明道统之传也○云峯胡氏曰上章所述文武周公皆是举而措之之事此引孔子之言谓所传一致使得举而措之则亦犹是耳至第三十章曰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则愈可见其所传之一致焉○新安陈氏曰论语尧曰篇厯叙尧舜禹汤武王之事而以孔子答子张问政继之子思此章正此意也】盖包费隠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或问章句第十六章兼费隠包大小而言至此则曰包费隠兼小大何也云峯胡氏曰十六章则兼费隠而言不言小大而包小大于其中此章则兼小大而言不言费隠而包费隠在其中兼字包字各有攸当也】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女九反】也【如戸之有枢如衣之有纽○黄氏曰中庸着一诚字鎻尽○格庵赵氏曰中庸一篇无非说诚自篇首至十六章始露出诚字然专说鬼神是以天道言至此章说许多事末乃说诚身工夫乃是人道自此以下数章分说天道人道极为详悉】又按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辞而犹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家语哀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文武之政云云其人亡则其政息天道敏生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犹蒲卢也待化以成故为政在于得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云云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以生也礼者政之本也是以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云云及其成功一也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孔子曰好学近乎知云云知所以治人则能成天下国家者矣公曰政其尽此而已乎孔子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云云懐诸侯则天下畏之公曰为之奈何孔子曰齐明盛服云云爵其能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笃亲亲也云云从容中道圣人之所以定体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公曰子之教寡人备矣敢问行之所始孔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之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而民贵用命民既孝于亲又顺以听命措诸天下无所不可公曰寡人既闻此言也惧不能果行而获罪咎○朱子曰前辈多是逐叚解去某初读时只觉首叚合与次叚首意相接如云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都接统说去又思修身叚后便继以天下之达道五知此三者叚后便继以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亦似相接续自此推去疑只是一章后读家语方知是孔子一时间所说乃是本来一叚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由也徳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徳所性而有者也【如孟子谓尧舜性之之性】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朱子曰此性字是性之也此教字是学之也与首章天命谓性修道谓教二字义不同○叶氏曰圣人全体无一不实而明睿所照无一不尽此自诚而明也学者先明乎善无不精察故践履之际始无不实此自明而诚也谓之性者全于天之赋予谓之教者成于己之学习○双峯饶氏曰自诚明谓之性指诚者而言自明诚谓之教指诚之者而言】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朱子曰自诚明谓之性诚实然之理此尧舜以上事学者则自明诚谓之教明此性而求实然之理○以诚而论明则诚明合而为一以明而论诚则诚明分而为二○陈氏曰下二句结上意可以至于诚可以是做工夫处○三山陈氏曰自诚明者由其内全所得之实理以照事物如天开曰明自然无蔽此性之所以名天之道也自明诚者由穷理致知去其私欲以复全其所得之实理必由学而能此教之所以立人之道也自诚明者诚即明也非曰诚而后至于明自明诚者尚须由明而后至于诚虽然及其成功一也○勿轩熊氏曰首章言性道教道之一字前章备言此但言性与教诚明谓之性生知安行之事先仁而后知明诚谓之教学知利行之事先知而后仁○云峯胡氏曰此性即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人物所同此则性之者也圣人所独此教即修道之教但教是圣人事此则由教而入学者事也】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朱子曰中庸言天道处皆自然无节次言人道处皆有下工夫节次○陈氏曰此章兼天道人道而言】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覆推明此章之意【双峯饶氏曰此章大意是缴上章言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一向分两路说去则天人为二也到此章方合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指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人而一之也下章至诚尽性章言天道致曲章言人道而末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下又分别天道人道】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朱子曰至诚之至乃极至之至如至道至徳之比○叶氏曰至诚者盖圣人之全徳无一之不实极其至之谓举天下无以加亘古今莫能及者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髪之不尽也【新安陈氏曰章句又推本天命谓性一句而言天命之在我者即天理之赋予于我而为性者是也察之谓生知由之谓安行乃借孟子所谓舜察于人伦由仁义行之察由二字用之谓知之与行之皆无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上声】之无不当【去声】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问尽性即孟子尽心否朱子曰尽心是就知上说尽性是就行上说能尽得真实本然之全体是尽性能尽得虚灵知觉之妙用是尽心尽性尽心之尽不是做工夫之谓盖言上面工夫已至至此方尽得耳○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之类尽人之性如黎民于变时雍尽物之性如鸟兽鱼鳖咸若○性只一般人物气禀不同人虽禀得气浊本善之性终在有可开通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开通他使复其善物禀气偏无道理使开通只是处之各当其理且随他所明处使之他所明处亦只是这个善圣人便用他善底如马悍者用鞭防方乘得此亦教化是随他天理流行发见处使之也○赞天地之化育人在天地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却有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必用人火能熯物而爨必用人财成辅相皆人非赞而何○陈氏曰此乃有徳有位之圣人之事惟尧舜足以当之○双峯饶氏曰此与首章一般至诚尽性便是致中和赞化育便是天地位万物育○问尽已之性可以兼知行言尽人物之性恐只是主知而言且如人物之性我如何行得他底曰尽其性者是知之行之无不尽之云也尽人物之性者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之云也如新民止于至善相似不是民之自新止于至善乃是新之止于至善问如何尽人之性曰如教以人伦使之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类皆是问知何尽物之性曰如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隂木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之类皆是也○云峯胡氏曰天命之性本真实而无妄故圣人之心真实无妄之至始于本然之性为能尽耳非有所加也尽兼知行而言察之无不尽故于人物之性知之无不明由之无不尽故于人物处之无不当人物之性亦我之性圣人之尽之亦非有加也天地能赋人物以性不能使人物各尽其性圣人能尽之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可以与天地参而为三矣○东阳许氏曰两章性字不同前如孟子性之之性是带用说此乃指性之体而言】

右第二十二章 言天道也【或疑此章以后言天道人道间见迭出潜室陈氏曰道理纵横说之无尽如何立定様范只合逐章体认才不费力处便是天道着力处便是人道】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形见】着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朱子曰动是方感动他变则己改其旧俗然尚有防迹在化则都消化了无复防迹矣○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顔子动则变矣未化也○北溪陈氏曰自形着至变化以致曲之效言○新安陈氏曰形着明相似而有渐皆诚之全体呈露于大用者也形着明是一类动变化是一类明者形着之盛化者动变之妙】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见【形甸反】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七到反】其极也【新安陈氏曰当看悉字各字悉是一一推致各是各要造极】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新安陈氏曰解曲能有诚一句承致曲而言曲无往而不致则徳无往而不实偏曲者皆贯通乎全体矣】而形着动变之功自不能己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朱子曰至诚尽性则全体着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其发见多是仁气质刚毅其发见多是义随其善端发见便就上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如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此正是致曲处如从恻隠处发便就此发见处推致其极从羞恶处发亦然孟子谓扩充其四端是也云峯胡氏曰曰端则于其发之初即推之曰曲则于其发之偏悉推之也○曲不是全体只是一偏之善就一偏之善能一一推之以致乎其极则能贯通乎全体矣○问曲能有诚若属上句则曲是能有诚若属下句则曲若能有诚二意不知孰为焉当曰曲也是能有诚但不若属下句意○问顔曽以下皆是致曲曰顔子体叚已具曽子却是致曲一一推之至答一贯之时则浑全矣○王氏曰孟子曰至诚未有不动者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盖发明子思意也动则变使之改不善而从善也变则化使之迁善逺罪而不知为之者也变则改易之迹显化则陶染之功深能化虽与至诚相似然至诚之化无待乎明而动动而变变而后化也故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唯夫子能之○新安陈氏曰唯天下至诚与上章五字同然上章是圣人之至诚此章是大贤致曲有诚之极亦同乎圣人之至诚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故亦与圣人并称至诚欤○东阳许氏曰此章重明自明而诚之意诚以下皆言效验形着明就已上说动变化就物上说】右第二十三章 言人道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妖亦作祅孽鱼列反说文作云衣服歌謡草木之恠谓之妖禽兽虫蝗之恠谓之○兆眹萌芽皆防之先见者】蓍所以筮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左传定公十四年邾隠公来朝邾子执玉髙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是年定公薨哀公七年鲁伐邾以邾子益来】凡此皆理之先见【形甸反】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平声】焉神谓鬼神【兴国本无此四字○问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朱子曰在我无一毫私伪故常虚明自能见得如祯祥妖孽与蓍所告四体所动皆是此理己形见但人不能见耳圣人至诚无私伪所以自能见得且如蓍所告之吉凶甚明但非至诚人却不能见也○格庵赵氏曰惟诚之至者无一毫之不实则万物兆眹无不形见否则己然之事则不觉悟尚何能察其几哉○双峯饶氏曰圣人清明在躬无一毫嗜欲之蔽故志气如神便与明镜相似才有些影来便知众人如昏镜所以无所知○云峯胡氏曰祯祥者兴之几妖孽者亡之几蓍四体莫非善不善之几知几其神至诚者能之即周子通书所谓无欲故静虚静虚则明明则通亦即所谓诚精故明神应故妙几微故幽诚神几曰圣人但通书所谓神以妙用谓之神此所谓神以功用谓之鬼神言诚自第十六章始彼言诚者鬼神之所以为鬼神此则言圣人之至诚圣人之所以如鬼神也此章与第十六章文不相属而意实相承云○新安陈氏曰至诚之道可先事之未然而知其几盖亦诚之明处诚无不极而明无不照也祥孽皆是防或见蓍或动四体善不善必先知之至诚之人先知之也能知几如神明盖以理知之非如术数揣测之知也○东阳许氏曰至诚前知亦必于动处见所谓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圣人知来者如此非有异也故为中庸】

右第二十四章 言天道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朱子曰诚者是个自然成就道理不是人去做作安排底物事道却是个无情底道理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诚者自成也是孤立悬空说这一句盖有是实理则有是天有是实理则有是地凡物都是如此故曰诚者自成盖本来自成此物到得道自道便是有这道在这里人若不自去行便也空了问既说物之所以自成下文又云诚以心言莫是心者物之所存主处否曰诚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说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后有是事○诚者自成如这个草树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榦皆是自实有底如人便自有耳目鼻口手足百骸都是你自实有底道虽是自然底道理然却须是你自去做始得○云峯胡氏曰此诚字即是天命之性是物之所以自成此道字是率性之道是人之所当自行物之所以自成是全不假人为人之所当自行为之全在乎人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专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而言所以朱子曰诚者自成且是悬空说此一句盖凡天下之物有此实理方成此物若人之所当自行者无此实心如何能实此理故章句提起心之一字言之饶氏疑诚者自成不必添入一物字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殊不知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饶氏之病正坐于便以诚为己所自成而欠一物字愚谓诚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以实心言必实有是心然后能实有是理况诚者物之所以自成本下文诚者物之终始泛指物之所以自成言也诚以心言本下文不诚无物君子诚之为贵专指人之有以自成者言也泛指在物者则以物之所以自成者为本而以人之所当自行者为用亦可专指在人者如下文章句所谓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若是则以心之诚为本而道之行为用又何疑之有】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澌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两尽字是释终始之终字】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朱子曰有是理则有是物彻头彻尾皆实理之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大意若曰实理为物之终始无是理则无是物故君子必当实乎此理也○诚者物之终始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壊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说话若句句说实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说实话虽有两人相对说话如无物也又曰且如草木自萌芽发生以至枯死朽腐归土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不诚无物以在人者言之谓无是诚则无是物如视不明则不能见是物听不聪则不能闻是物谓之无物亦可又曰孝而不诚于孝则无孝弟而不诚于弟则无弟推此类求之可见○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二句是泛说君子诚之为贵却说从人上去先生于不诚无物亦以人言何也曰诚者物之终始固泛说若不诚无物这不字是谁不他须有个人不他方得○诚者物之终始是解诚者自成一句不诚无物已是说自道句了盖人则有不诚理无不诚者恁地看觉得前后文意相应○北溪陈氏曰诚者物之终始此诚字以实理言不诚无物诚之为贵此二诚字以实心言盖有是理而后有是物以造化言之天地间万物生成自古及今无一物不实皆是实理所为大而观之自太始至无穷莫不皆然就一物观之亦然以一株花论春气流注到则生花春气尽则花亦尽就一花药论气实行到此则花开气实消则花谢凡物之终始皆是一个实理如此不诚无物是就人心论凡人做事自首彻尾纯是一个真实心方有此事若实心间断虽做此事如不做一般如祭义云其立之也敬以诎至己彻而退敬齐之色不絶于面此是祭之终始皆一真实之心则祭之为物方成一个物而非虚设若季氏祭终而跛倚以临祭则是不诚与不祭何异】

诚者非自成己而己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知去声】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形甸反】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朱子曰诚虽所以成己然在我者真实无伪自能及物自成己言之尽已而无一毫之私伪故曰仁自成物言之因物成就各得其当故曰知○问成己合言知而言仁成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己知周乎万物岂不是成物○成己成物之道无不备故能合内外之道而得时措之宜盖融彻洞达一以贯之而然也○问时措之宜是顔子闭戸禹稷缨冠之义否曰亦有此意须知仁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措之宜○双峯饶氏曰成已成物己与物虽有内外之殊而仁知之徳则具于己性分之内乃合内外而为一底道理○起头说诚自成其下说成物说道自道其下说合内外之道见得诚不但成己道不但自道又能成物而合内外之道也○知居仁先者以好学言入徳之知也知居仁后者以成物言成徳之知也○云峯胡氏曰子贡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与此言仁知若异朱子以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盖知主知仁主行学与教皆以知言故先知后仁知为体仁为用成已成物皆以行言故先仁后知仁为体知为用二者互为体用愈见其性中之所有而无内外之殊者矣时措之时字即时中之时性之徳是未发之中时措之宜是发而合乎时中之中○谭氏曰诚之体为仁诚之用为知诚之实理可据曰徳诚之实理可由曰道○顾氏曰外成物也内成己也分言之则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合言之则曰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合者兼总之意○新安陈氏曰深绎此章诚本自成己也诚之为道本自道于己也此为已之学也天命之性具此实理诚者此理之实也实有诸已故曰自成率性之道躬自行之道者行此者也躬行于已故曰自道言皆自己分内事也诚者物之根榦是乃事物之彻始彻终而无间断者也不诚则心一虚伪有物如无物矣是以君子必鍳此而以诚之为贵此诚之字如前章诚之者之诚之诚之正君子事也诚固曰自成然非徒自成己而已也既自成己则必成物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立必俱立成不独成成已所以为仁而体以立成物所以为知而用以行成已而不成物是有体而无用矣仁知乃天命之性中固有之徳也成己之仁存于内而道自行于已成物之知发于外而道亦行于彼固无内外之殊所以合内外而同一道也诚亦成物岂徒自成而已道亦合内与外岂徒自道而已既能由体达用由内合外则见于随时以举而措之者岂不皆得其宜也哉由成己之仁发为成物之知则知固自仁中出又能合乎时措之宜则义又从是而生而义亦自仁中出矣仁也知也义也一以贯之皆实理之条目也】

右第二十五章 言人道也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间【去声】断【徒玩反后凡言间断音同○陈氏曰凡假伪底物乆则易间断真实自无间断○问至诚无息说天地得否双峯饶氏曰人之诚有至有不至圣人诚之至故可说至诚天地只是诚无至不至○云峯胡氏曰首句上便有故字承上章而言也言诚自第十六章始二十章至二十五章言诚莫详焉此章特因上章言至诚之功用于是以故字先之○新安陈氏曰自至诚无息至博厚则高明言圣人之道○东阳许氏曰至诚无息惟至诚所以无息有虚假则间断矣惟无息乃见诚之至有息则非至诚矣】

不息则乆乆则征

乆常于中也徴【知盈反】验于外也【朱子曰乆然后有征验只一日二日工夫如何有征验○问至诚无息不息则乆果有分别否曰不息只如言无息○北溪陈氏曰道理真积力乆充实于内自然着见于外如见面盎背之类是征验处】

征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也【朱子曰此是言圣人功业着见诸家多作进徳节次说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复有许多节次不须说入里面来古注不可易】存诸中者既乆【接上文乆则徴说来】则验于外者益悠逺而无穷矣【朱子曰乆是就他骨子里说镇常如此之意悠逺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穷之意又曰悠是拟始以要终乆是随处而常在○蛟峯方氏曰悠是其势寛缓而不促迫逺是长逺大率功效气象之促迫者便不长逺如三代之治气象寛缓五霸之治气象促迫故三代之治长五霸之治短如地势悠缓则其势逺斗峻则其势絶皆是惟悠故逺之义】悠逺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髙大而光明【朱子曰吕氏说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髙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两句甚善章句中虽用他意然当初只欲辞简反不似他说得分晓譬如为台观须大做根基方始上面可以高大又如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故其发越于外者自然光明○自徴则悠逺至博厚髙明无疆是皆功业着见如此故云徳着于四方】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乆所以成物也悠乆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三山潘氏曰乆是乆于内悠是乆于外○潜室陈氏曰不息则乆是诚积于内征则悠逺是诚积于外下却变文为悠乆则是兼上文内外而言】本以悠逺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乆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问以存诸中者言则悠逺在髙明博厚之前以见诸用者言则悠乆在博厚髙明之后如何朱子曰此所以为悠乆也若始初悠乆末梢不悠乆便是不悠乆矣○北溪陈氏曰初头本是悠逺方能至于髙厚今又由髙厚以至于悠逺也物至乆则成而不壊不乆则虽成而易壊至此则与天地同用矣此处似说得太髙妙然至诚之徳在我能极其至其功效气象着见于天下自然如此能尽其道者惟尧舜为然盖尧舜在位日乆自有许多博厚髙明悠乆气象也○双峯饶氏曰此章承上二章而言所以劈头下个故字盖尽性仁之至前知知之至而无息勇之至也又自无息推之曰不息则乆乆则徴徴则悠逺已自阚了悠乆字在其中言积之乆则验于外悠有长之意长而且逺则博长逺而不息则所积者厚博厚则逹之盛而髙且明此推其无息之效故其序如此下一截指其成徳而言故先博厚髙明而后悠乆○不息则乆乆字指诚而言是在内悠乆指功用而言髙明博厚皆是见之于外便见得悠乆是指外面底○新安陈氏曰自博厚所以载物至无为而成言圣人配天地之道】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乆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山杨氏曰配合也与孟子配义与道之配同○陈氏曰同用以功言同体以徳言○问此章以博厚居高明之前后章以持载居覆帱之前何也双峯饶氏曰博厚持载指仁而言髙明覆帱指知而言以入徳言则知先乎仁以成徳言则仁先乎知此博厚持载之仁所以居高明覆帱之前也而悠乆无疆代明错行又仁知之勇也○新安陈氏曰悠乆即博厚髙明之悠乆无疆即天地之无疆】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陈氏曰不见而章是不待有所示而功用自然章着此处与地一般不动而变动则犹有形迹至于不动则如天之变化万物无形迹此处与天为一般无为而成有所为而成尚有形迹无所为而成其功用至于悠乆自不见其形迹此亦悠乆无疆之言也○问以不见指博厚不动指高明易晓无为而成与悠乆无疆似不相贯双峯饶氏曰悠乆是贯天地而言不见不动便是无为惟其博厚高明悠乆所以能成物不见而章是品物流形不动而变是云行雨施无为而成是各正性命○云峯胡氏曰无息便是乆乆便自然证验于外不息则乆是存于中者乆也悠乆成物是验于外者乆也凡功用岂无积之博厚之髙明者其博厚髙明未必能乆无他不自真积力乆中来也惟实于中者乆故证于外者亦乆内外此诚内外悠乆终始此诚终始悠乆朱子曰博厚高明犹人之形体悠乆犹人之元气有防哉上章成已成物诚之者之事此悠乆成物诚者之事曰成物曰无疆曰无为而成皆指悠乆之成功而言皆指博厚髙明之悠乆而言○东阳许氏曰不见不动只是言圣人无为下句又总上二句地未甞有意于生物而百谷草木禽兽昆虫皆粲然可观是不见而章也天未甞有意变化万物而有生之类皆禀命于天是不动而变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节斋蔡氏曰不贰则无间断所以不息○新安陈氏曰不贰者一也一即诚也惟其为物诚一而不贰所以不息而其生物之多所以不可得而测度也生物不测下文今夫天以后详言之○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至货财殖焉专言天地之道观此及下文两提起天地之道可见上文皆是说圣人之道】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乆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新安陈氏曰诚一不贰接上文说来所以博极其博厚极其厚高明悠乆各极其盛而有生物之功如下文所云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私列反】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音元】鼍【汤河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如玉振之振】卷区也此四条皆以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鲁水反】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朱子曰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大底也只是天○问天斯昭昭是指其一处而言及其无穷是举全体而言向来将谓天地山川皆因积累而后致曰举此全体而言则其气象功效自是如此○三山陈氏曰大意盖言天地圣人皆具此实理无有驳杂无有间断故能有此功用耳】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于音乌乎音呼】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逺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黄氏曰诚便是维天之命不息便是于穆不已】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西山真氏曰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维其纯诚无杂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间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云峯胡氏曰上文言圣人之至诚无息而于天地之道曰不贰此言天命之于穆不已而于圣人之徳则曰纯互而言之也纯则不贰不贰所以诚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此天之所以为天也○新安陈氏曰子思引诗以明天地与圣人之道同一至诚无息而已维天命之流行实深逺难测而万古不已释之曰此天之所以为天也深意在所以字天之所以为天惟在至诚无息焉耳于乎岂不显著乎文王之徳之纯一不贰也又释之曰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深意亦在所以字文王所以为文亦在至诚无息焉耳遂揭于穆不已之不已字与之徳之纯之纯字总纽之曰纯亦不已下一亦字妙文王惟其徳之纯也故亦能如天道之于穆不已焉文王之所以为文非把文王之諡来咏状乃是文不在兹乎之文道之显者谓之文所谓岂不显者即此文之显也作如此分拨玩味意了然矣前之不贰此之纯皆以至诚言不已即无息不息也圣人所以与天道合一者此而已自引诗至章末言圣人之道合乎天地之道虽单言天实以天包地虽专言文王实借一文王以证羣圣人也】

右第二十六章 言天道也【叶氏曰言圣人与天地合徳所以为天道○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哀公问政章至此为第四大节】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双峯饶氏曰道即率性之谓虽天下之所共由而非圣人不能尽故独举而归之圣人亦犹前章言君子之道以道虽愚夫愚妇之所可知可行而非君子不能知不能行也】

洋洋乎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朱子曰洋洋是流动充满之意圣道育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便是圣人之道不成须要圣人使他育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底意思○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大处流动充满乎天地之间而无所不在盖极于至大而无外也○双峯饶氏曰育万物以道之功用而言万物生养育于隂阳五行之气道即隂阳五行之理是气之所流行即是理之所流行也峻极于天以道之体段而言天下之物髙大无过于天者天之所以为天虽不过隂阳五行浑沦旁薄之气而有是气必具是理是气之所充塞即此理之所充塞也此言道之大用全体极于至大而无外有如此者即前章语大天下莫能载之意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格庵赵氏曰经礼如冠昏丧祭朝觐防同之类曲礼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去声】也【问前既言大哉圣人之道矣而复以优优大哉冠于礼仪之上者盖言道体之大散于礼仪之末者如此朱子曰得之○礼仪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天子冠礼之类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有三千条○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小处虽三千三百之仪而无物不有盖入于至小而无间也○双峯饶氏曰三百三千莫非天理自然之节文何适而非此道所形见者此言道虽至大而其间节目至精至宻极其至小而无内有如此者即前章语小天下莫能破之意也然三千三百虽以道之至小者言而上句乃以优优大哉之疑若语大而非语小者盖此章本以圣道之大为言然不合众小则无以成其大如太山之髙以众土之积沧海之深以众流之防使是道之中包含蕴蓄容有一理之不备亦何以见其为大之实哉此三千三百虽指至小而言而其实乃所以形容其大也安得不以优优大哉之耶】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陈氏曰道之大处小处皆须待其人而后行○双峯饶氏曰必得如是之人而后可行如是之道也】

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凝聚也成也【朱子曰育峻极三千三百皆至道苟非至徳之人则不能凝此道而行之凝字最若不能凝更没些子属自家须是凝方得又曰道非徳不凝故下文遂言修徳事○双峯饶氏曰徳者得是道于已也道之小大各极其至故曰至道徳之大小各极其至斯为至徳有是至徳然后足以凝聚是至道而为已有否则道自道已自已判然二物岂复为吾用也哉】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燖温之温【火熟物曰燖似亷似林二切】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朱子曰尊徳性而道问学一句是纲领下五句上截皆是大纲工夫下截皆是细宻工夫致广大极髙明温故敦厚此是尊徳性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此是道问学如程先生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往而不在焉故君子之学既能尊徳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于小○黄氏曰存心则一念全万理其致知则逐物皆当理防】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朱子曰致广大谓心胷开阔无此疆彼界之殊极髙明谓无一毫人欲之私以累于此才汨于人欲便卑污矣○云峯胡氏曰或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若可以移解髙明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若可以移解广大愚谓二者虽总说尊徳性亦有先后之序意者萌动之始止可言蔽一为意所蔽则广大处已被窒塞了欲则不止于意而为物所昏无所谓高明者矣所以方可言自累】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上声】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朱子曰极髙明是言心道中庸是学底事立心超乎万物之表而不为物所蔽累是髙明及行事则恁地细密无过不及是中庸厚是资质朴实敦是愈加厚重培其本根有一般人实是敦厚纯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若只去理防礼文而不敦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东阳许氏曰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大言上五节小言下五节首言尊徳性道问学一句尾言下四句】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朱子曰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下一截便是详密处道体之大者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一截无下一截只管浑沦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一截只管要纎悉皆知则又空无所寄○陈氏曰存心以极道体之大应前洋洋一节致知以尽道体之细应前优优一节○云峯胡氏曰读此者往往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髙明温故知新属知殊不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尝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徳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学传取程子或问十二节即致知之事末后五节所以涵养本原之地即存心之事也若谓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曰非存心无以致知谓之非力行无以致知可乎大抵先要看本文大字与尊字道体至大心体本亦至大尊之则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极乎此道之大恐未便说到力行处窃以为存心不过是存其心体之本然者致知是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心体本是广大不以私意蔽之即谓之致心体本自高明不以私欲累之即谓之极巳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其心之本然者也然心之广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学则于理便有毫厘之差心之高明自有中庸之则不学则于事易有过不及之谬故之中有无限新意不学则不能知新虽温故亦不能以尽精微敦厚之外有多少节文不学则不能崇礼虽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即是精微之极致究其极一而已矣凡此皆推极其事理之当然者也盖道体极于至大而无外非浅陋之胷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体之本然者道体入于至细而无间非粗疎之学问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极夫事理之当然者要之存心不大段用力不自蔽不自累足矣涵泳乎此敦笃乎此足矣不必于其中又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行而言非十分细密不可也或曰书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后提起中庸言者凢上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与行子思于此以道中庸偏为学问致知之事何也愚谓首章子思所言未之中也即此所谓徳性是也戒慎恐惧即此所谓恭敬奉持之意其引孔子言中庸皆已之中择而行之莫先于致知此以道中庸属学问之事何疑曰尊徳性以下皆有而字见得存心致知是两事末于敦厚崇礼不曰而而曰以何也愚谓下而字则重在下股谓存心不可以不致知下以字则重在上股谓非存心无以致知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朱子曰居上不骄至黙足以容言小大精粗一齐理防过贯彻了后盛徳之效自然如此○不倍谓忠于上而不背叛兴如兴贤兴能之兴○明哲只是晓天下事理顺理而行自然灾害不及其身今人以邪心读诗谓明哲是见几知微先占便宜如雄说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说话所以他被这几句误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尊徳性所以充其育峻极之大道问学所以尽其三千三百之小以其大小兼该精粗不二故居上居下有道无道无所不宜○新安陈氏曰引诗以证无道黙容子思其亦有感于所逢之时而有是言欤】

右第二十七章 言人道也【双峯饶氏曰一篇之中论问学之道纲目备而首尾详无有过于此章者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烖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陈氏曰愚者无徳贱者无位当听上之所为生今世而欲复古道烖必及身叹时不可为自用自专皆非明哲保身之道也承上章末意而引此○东阳许氏曰生乎今之世以下是通说上二句盖愚贱者不可作礼乐则居今之世当遵守当代之法若欲反用古之道即是改作矣必获罪于上故曰烖及其身】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疎贵贱相接之体也【礼记云礼也者犹体也】度品制【不制度之制字活字作也】文书名【朱子曰书名是字底名字如大字唤做大字上字唤做上字下字唤做下字易得差所以每嵗使大行人之属巡行天下考过这字是正与不正○看此叚先须识取圣人功用之大气象规模广阔处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是甚麽样气象使有王者作改正朔易服色等事一齐改换一畨其切近处则自吾一念之微而无毫厘之差其功用之大则天地万物一齐被他翦截裁成过先须看取他这样大意思方有益】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朱子曰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体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贵贱尊卑相接之体皆是天子制此礼通上下共行之故其次序之体等威节文皆如一也○新安陈氏曰车同轨与制度应车亦制度之一端也书同文与考文应行同伦与议礼应】

虽有其位苟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朱子曰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居周世而欲行夏殷礼所谓居今世反古道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同文】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夏之后征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曰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朱子曰言有宋存焉便见祀又都无了如今春秋传中宋犹有些商礼在○问前辈多以夫子损益四代之制以告顔子而又曰吾从周其说似相抵牾者然以此章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之意观之则夫子之从周特以当时所用而不得不从耳非以为尽当从周若荅为邦之问乃其素志耳曰得之○双峯饶氏曰无徳是愚无位是贱作礼乐是自用自专问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专指贱者而不及愚者何也曰此章为在下位者言故于贱者特详而末引孔子作个様子问今用之吾从周想是不敢议礼但从周而已曰当世用周礼吾亦从周礼盖有徳无位不敢作礼乐也○云峯胡氏曰孔子所学周礼即周公所制之礼第十八十九章言周公制周之礼有其位而有其徳也此章言孔子从周之礼有其徳而无其位者也章末数语较之论语有二疑语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此曰杞不足徴而有宋存焉岂非以春秋之时杞去夏已逺而宋去殷犹未逺欤杞文献不足宋或典籍散逸而文籍犹有存欤或先哲凋谢而贤者犹有存欤语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此曰今用之吾从周岂不以周礼至春秋之时已非复周公制作之旧如用之者孔子设言其或用礼乐则如此今用之者孔子明言天下之所通用者今如此也孔子虽不欲徇时俗之弊而亦不敢不循时王之制此所以为孔子之时中也】

右第二十八章 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文献不足徴】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三山陈氏曰上乎周为夏商礼非不善然于今无可徴民将骇而不信下而不达如孔子徳非不善然不得显位以行之民亦将玩而不信○问程子以上焉者为三王以前下焉者为五霸诸侯之事朱子之说不同何也蛟峯方氏曰上焉者无徴则夏商也经已言之下焉者不尊舍孔子谁当之若五霸则其善不足称矣故上焉者无徴则当以时言下焉者不尊则当以位言】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徳也征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朱子曰此天地只是道耳谓吾建于此而与天地之道不相悖○问鬼神只是从筮从与鬼神合其吉凶否曰亦是然不专在此只是合鬼神之理○此叚第一句第二句是以人已对言第三第六句是以已往方来对言第四第五句是以隠显对言○云峯胡氏曰朱子谓先须识取圣人功用之大及其气象规模广阔处盖大而议礼制度小而考文莫不有以新天下之视听而能一天下之心征诸庶民而庶民合建诸天地鬼神而天地鬼神合前圣之已往后圣之未来无不合者其功用如此宏大悠逺而其本领只在人主一身上前章曰有其徳此曰本诸身章句曰本诸身者有其徳也前章言无徳位而作礼乐其终也灾必逮身此言有徳有位而作礼乐其始也必本诸身事有不本诸身而为之者其末也灾不逮身者鲜矣○东阳许氏曰本诸身以下六句只是本诸身一句是致力处下五句皆以为征验尔君子之道即上三重谓有位之君子行此三重之道必本于此身之有徳则自有下五者之应若下五者不应是身无其徳也则用其力以修徳】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朱子曰此叚说知天知人处虽只举后世与鬼神言其实是总结上四句之义○北溪陈氏曰鬼神天理之至也圣人人道之至也惟知天理之至所以无疑惟知人道之至所以不惑】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逺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凖则也【三山潘氏曰行有成迹故可效法言只言其理如此未有事迹可据故人凖则之○陈氏曰逺者恱其徳之被故有企慕之意近者习其行之常故无厌斁之心○云峯胡氏曰上文言质鬼神俟百世要其终也此申言征庶民之意原其始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末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妬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陈氏曰在彼无恶是应逺之则有望在此无射是应近之则不厌庶几终誉是应世为天下道三句意蚤有誉又总结以永终誉意先师曰永终誉要其终而言蚤有誉由其始而言蚤有誉尚易永终誉尤难君子之道本不欲干誉也自然有誉者乃本诸身之验所谓徴诸庶民是也○云峯胡氏曰引诗在彼无恶在此无射以永终誉徴诸民也庶几夙夜本诸身也】

右第二十九章 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新安倪氏曰按番阳李氏云章句取二十七章结语分属后二章以愚好自用章言为下不倍然有位无徳则居上不骄者也以三重章言居上不骄然下焉者虽善不尊则为下不倍者也妄谓此二章皆平应居上不骄为下不倍二语不必分属二章李氏斯言亦不为无理但圣贤立言自有宾主前章有位无徳不敢作礼乐与章首愚好自用一句相应而相反是固以居上而言然全章除此语外于贱者特详实则主为下不倍而言也此章下焉者虽善不尊不信而民不从以对上焉者虽善无徴是固以为下而言然全章除此语外于王天下之君子尤详实则主居上不骄而言也以是观之何用必疑于章句之分属哉】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逺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音习】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朱子曰下袭水土是因土地之宜所谓安土敦乎仁无往而不安○北溪陈氏曰前言尧舜文武周公能体中庸之道此言孔子法尧舜文武以体中庸之道也宗师尧舜之道尧舜人道之极也效法文武之法三代法度至周而备也天时者春夏秋冬之四时圣人法其自然之运水土者东西南北之四方圣人因其一定之理朱子谓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其律天时如不时不食迅烈必变其袭水土如居鲁逢掖居宋章甫乃其事也其律天时如仕止乆速皆当其可其袭水土如用舍行藏随遇而安乃其行也行以内言本也事以外言末也盖圣人能尽中庸之道所以精处如此粗处亦如此○潜室陈氏曰祖述者法在其中宪章者道在其内律天时者大则显晦屈伸小则饮食寝处袭水土者大则坎止流行小则采山钓水细底道理为本为内麄底道理为末为外○双峯饶氏曰上二句言学之贯乎古今下二句言学之该乎穹壤○云峯胡氏曰中之一字尧舜始发之自尧舜至文武相传只是此中天时水土亦只是此中于尧舜曰祖述于文武曰宪章于天时曰上律于水土曰下袭便见夫子之时中逺宗其道法不在乎道之外近守其法道皆寓乎法之中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律天时如不时不食是末夫子圣之时是本袭水土如居鲁而逢掖是末安土敦乎仁是本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蛟峯方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陈氏曰如四时之相交错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如日月之更相代日升则月沉月升则日沉】此言圣人之徳【双峯饶氏曰此章言孔子之徳如地之无不待载谓乗载得夭下许多道理无一之不灵如天之无不覆帱谓括得天下许多道理无一之或遗错行代明谓失子之道无所不备当刚而刚当柔而柔可仕而仕可止而止亦如寒暑之迭用日月之互照然持载如地博厚之至也覆帱如天高明之至也错行代明如日月悠乆之至也○新安陈氏曰此所取譬上二句以天地之定位言下二句以隂阳之流行言】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犹背【音佩】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北溪陈氏曰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大化流行万物止其所而不相侵害也四时错行日月代明一寒一暑一昼一夜似乎相反而实非相违悖也】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新安陈氏曰小徳如言小节大徳如言全体此言天地造化之理小徳者一本之散于万殊者也大徳者万殊之原于一本者也】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形甸反】上文取譬之意也【朱子曰大徳是敦那化底小徳是流出那敦化底出来这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底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只是一个道理○此言天地之大如此言天地则见圣人矣○黄氏曰天命之性即大徳之敦化率性之道即小徳之川流大徳敦化是体小徳川流是用大徳是心之本体无许多大底亦做不得小底出来○云峯胡氏曰天能覆而不能载地能载而不能覆春夏生长秋冬肃杀日明乎昼月明乎夜是各得隂阳之偏而圣人之徳则防夫隂阳之全小徳川流是其粲然者也大徳敦化是其浑然者也浑然者所以并育并行而粲然者已包于其中粲然者所以不害不悖而亦不过自浑然中流出故粲然者全体之分即所谓率性之道即所谓时中之中浑然者万殊之本即所谓天命之性即所谓未发之中大徳敦化四字即是首章大本二字章句以谓根本盛大而出无穷即首章章句所谓天下之理皆由此出者也始以天地喻夫子终谓夫子即天地且不曰天地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夫子其即太极矣乎】右第三十章 言天道也【东阳许氏曰二十六章言圣人至诚与天地同道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以下但言天地之盛大则圣人之盛大自见此章先言圣人与天地同道自万物并育以下亦但言天地之大则圣人之大自见前章则引文王之诗以结之此章则以孔子之所行起之二章相表里无非形容圣人之徳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如字】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朱子曰仁义礼知之知与聪明睿知便是这一个礼知是通上下而言睿知是扩充得较大睿只训通对知而言知是体睿是深通处文理密察此是圣人于至灵至悉处无不详审且如一物初破作两个又破作四片若未恰好又破作八片只管详宻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缕理是条理每事详宻审察故曰足以有别○陈氏曰上一句包说下四句方细破分仁义礼知说仁则度量寛大故曰有容义则操执牢固故曰有执礼之施敬而已故曰有敬智足以分别事物故曰有别四者皆从聪明睿知中细破分条贯说来○双峯饶氏曰章句以四者为仁义礼智之徳如此则只是四徳于溥博之下又言五者之徳何也此章专说小徳就五者而论则聪明睿知又是小徳之大徳聪属耳明属目睿知属心睿则能思知则能知思属动魂之为也知属静魄之为也心者魂魄之合魂能知来有所未知则思索而知之阳之灵也魄能藏往其己知则存而记之隂之灵也一隂一阳相为配对○新安陈氏曰唯至圣之徳有此生知仁义礼智之体故见于有临有容有执有敬有别之用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徧而广阔也渊东静深而有本也【朱子曰泉便有个发达不已底意○新安陈氏曰泉之出必有本原也溥博渊泉四字总咏状上所列五者之体叚】出发见【形甸反下同】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溥愽渊泉】而以时发见于外也【新安陈氏曰当用仁时则仁发见当用义时则义发见之类】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见音现说音恱】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新安陈氏曰溥博则如昊天渊泉则如深渊非极其盛而何见言行皆发见也民所以莫不敬信恱以当其可也当其可之谓时是接上文时出字而发挥之下文莫不尊亲极言其敬信说也】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新安陈氏曰有是圣徳之实是以有是圣徳之名凡有血气人类也尊之为君亲之如父母极覆载人所及处皆然岂非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乎此章言达而在上之大圣人其盛徳之全体大用如此可谓极至而无以加矣可以当此者其惟尧舜乎】

右第三十一章 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新安陈氏曰非谓五者之徳为小也盖以此五者分别而言之又以发用言比下章之浑沦言之而纯乎本体者则此为小徳之川流而下章为大徳之敦化章章明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防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毗至反】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朱子曰经纶是用立本是体大本即中也大经即庸也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北溪陈氏曰经是分疏条理纶是牵连相合大经即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大伦大本即是中者天下之大本一般中乃未发之中就性论今所谓大本以所性之全体论如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兄是兄弟是弟夫是夫妇是妇各有条理一定而不乱故曰经如君臣之相敬父子之相亲夫妇之相唱和兄弟之相友睦朋友之相切磋磨牵比其伦类自然相合故曰纶惟圣人极诚无妄于人伦各尽其所当然之实皆可为天下后世之标凖故人皆取法之○双峯饶氏曰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分而理之君仁于臣臣敬其君父慈其子子孝其父是比而合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黙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北溪陈氏曰知字不可以闻见之知论如肝胆相照一般圣人之徳极诚无妄其于天地造化生育万物之功与之脗合交契浑融一体所谓知也】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音扶】岂有所倚着【直略反】于物而后能哉【问夫焉有所倚朱子曰自家都是实理无些欠缺经纶自经纶立本自立本知化育自知化育不用倚靠别物事然后能如此如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意日用间底都是君臣父子夫妇人伦之理更不倚着人只从此心中流行于经纶人伦处便是法则此身在这里便是立本知天地化育是自知得饱相似何用靠他物黄直卿云便是不思不勉意思谓更不靠心力去思勉他这个实理自然经纶立本知化育更不用心力○问中庸两处说天下之至诚而其结语一曰賛化育一曰知化育賛与知如何分曰尽其性者是从里面说将出去故尽其性则能尽人物之性以賛化育也经纶大经是从下面说上去如修道之教是也立天下之大本是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处知化育则知天理之流行矣○双峯饶氏曰大经是道大本是性性乃大经之本也天地化育是命又大经大本之所自来也○云峯胡氏曰首章由造化说圣人故曰命曰性曰道由体之隠达于用之费也此章言圣人之所以为造化则曰道曰性而后曰命由用之费而原其体之隠也前曰賛化育此曰知化育賛云者至诚之功有补于造化也知云者至诚之心无间于天地也前章以时出之是小徳之川流是时中之中此章大本是大徳之敦化是未发之中首章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此则加以立之一字大本是所性之全体本无一毫人欲之伪立之者圣人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也立字不是用力字】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貎以经纶而言也【朱子曰肫肫其仁者人伦之间若无些仁厚意则父子兄弟不相管摄矣○郑氏曰肫肫恳诚貎程氏曰厚也吕氏曰纯全之义一云浑厚无间断之貎○北溪陈氏曰经纶大经须加恳切详细之功不可有急迫躁切之意○双峯饶氏曰肫肫其仁如何以配经纶大经盖仁者人也大经只是个人道人而不仁何足以为人】渊渊静深貎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貎以知化而言也【北溪陈氏曰静深则有根本而不竭故以立本言此诚与天地同其大故其生育变化与天地同其功故以知化言】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潜室陈氏曰如天如渊犹是二物其天其渊即圣人便是天渊○双峯饶氏曰肫肫其仁是说道渊渊其渊是说性浩浩其天是说命问性命如何分天渊曰性是成之者性指已定之理而言也命是继之者善指理之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也二者有动静之分故一属地一属天自圣人言之则静定而存主处即是性应用而流行处即是命其与天地之理一也故曰其渊其天前章曰如渊如天犹是圣人与天地相比并至此曰其渊其天则圣人与天地为一矣】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玉渊张氏曰上章云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此云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上章言小徳条理分明人所易见此章言大徳无声无臭非圣人不能知也○新安陈氏曰上章言至圣故以聪明睿知言书曰睿作圣睿进一步即圣也此章言至诚见至诚即是至圣故以聪明圣知言变睿言圣直指其为圣人唯至圣能知至诚也此章述圣人至诚之功用亦谓达而在上之圣人而以唯圣人能知圣人结之可以当此者其唯以孔子而知尧舜乎】

右第三十二章 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朱子曰至诚至圣只是以表里言至圣是徳之发见乎外者故人见之但见其溥博如天至莫不尊亲此见于外者至诚则是那里面骨子聪明睿知却是那里发出去至诚处非圣人不自知也○至圣一章说发见处至诚一章说存主处圣以徳言诚则所以为徳也以徳而言则外人观其表但见其如天如渊诚所以为徳故自家里面却真个是其天其渊惟其如天如渊故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知尊而亲之谓自其表而观之则易也惟其天其渊故非聪明圣知达天徳者不足以知之谓自其里而观之则难也又曰此不是两人事上章是以圣言之圣人徳业着见于世其盛大自如此下章以诚言之是就实理上说其天其渊实理自是如此○叶氏曰至圣指发用神妙而言至诚指大经大本之实理而言非至圣无以显至诚之全体非至诚无以全至圣之妙用其实非二物也○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大哉圣人之道章至此为第五大节】

诗曰衣锦尚防恶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徳矣【衣去声防口逈反恶去声闇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叶氏曰上三章极言孔子体天之徳与至圣至诚之功用中庸之道至矣尽矣子思又虑学者驰骛于高逺而忘下学之功夫或失其指归也故此章复自下学立心之始务内至亲至切者言之以渐进于上达高妙至精至微不可拟议之地盖再叙入徳成徳之序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防同禅衣也【朱子曰襌衣所以袭锦衣者襌字与单字同沈括谓防与檾同是用檾麻织疏布为之】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去声】已故其立心如此尚防故闇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防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蒲卜反】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朱子曰恶其文之着亦不是无文也自有文在淡则易厌简则不文温则不理而今却不厌而文且理只縁有锦在里面○陈氏曰衣锦而加防衣以蔽之衣锦者美在其中尚防者不求知于外古之学者只欲此道理实得于已不是欲求人知惟其不求人知所以闇然虽曰闇然而道理自彰著而不可揜犹衣锦尚防而锦之文采自然着见于外也○新安陈氏曰君子为已不求人知虽闇然若暗昩而美实在中自日着而不可揜如尚防而锦美在中自不容揜于外也小人为人惟求人知虽的然分明表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日见其亡失泯没而已君子小人之分为已为人之不同耳君子有若无实若虚有与实终不可揜小人无为有虚为盈有与盈岂能有常日亡必矣常情淡薄无味则易厌简略则无文采温厚浑沦则无条理君子之道虽淡而人不厌虽简而自有文虽温而自有条理淡简温皆尚防闇然意不厌文理皆锦之美实在中意也】逺之近见【形甸反】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着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之心【本起语意说来】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朱子曰知逺之近是以已对物言之知在彼之是非由在我之得失知风之自是知其身之得失由其心之邪正知微之显又专指心说就里来○知逺之近知风之自据表而知里也知微之显由内以达外也○陈氏曰君子立心只是为己又能知道理之见于逺者自近始故自近而谨之着见于风化者由身始故自身而谨之有诸内者甚微而见于外者甚显故自微而谨之知此三者而致其谨则可与之入徳矣○新安陈氏曰下文言谨独意已萌于此】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云峯胡氏曰中庸分君子小人而言者凡二第二章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是其为君子小人者可见于行事之际此则言其所以为君子小人者已见于立心之始淡而无味其味最长简而无文其文自章温不求其理而无有不合于条理者此君子为己之学也不求其文之着而自不能不著者也小人则反是矣中庸既举其立心之始当如此而又提起三知字曰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而下文遂以慎独戒惧之事继之即章句所谓知其在我者则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者也章句之防融彻如此学者不可不细玩】

诗云濳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悉井反】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诗小雅正月之篇【再引诗】承上文言莫见乎隠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三山陈氏曰潜虽伏矣即首章隠微意亦孔之昭即首章莫见莫显意言隠伏之间理甚昭明君子内省此处须无一毫疾病方无愧于心君子所以不可及只是能于独致其谨耳上言入徳之门此以下言入徳之事此一节言人之所不见处又申明首章谨独意下一节言已之所不见处又申言首章戒谨恐惧意○新安陈氏曰之所不见人所不知也已之志向已所独知也○东阳许氏曰诗本言鱼之潜于渊可谓伏藏之深然亦甚昭然而易见言祸乱之不可逃也此借之以言几之存于心者虽深而莫见显乎隠微言独之不可不慎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三引诗】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朱子曰古人室在东南隅开门东南隅为窔西北隅为屋漏西南隅为奥人才进便先见东南隅却到西南隅然后始到西北隅此是深宻之地曽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宻矣故下文引诗并【去声】言其效【朱子曰潜虽伏矣便觉有善有恶须用察相在尔室只是教做存养工夫○北溪陈氏曰抑诗即是首章戒谨其所不覩恐惧其所不闻意屋漏人迹所不到之地此处盖已之所不睹须是真实无妄常加戒谨恐惧方能无愧怍君子为已之功至此不待于动而应事接物方始敬盖于未应接之前无人处已无非敬矣不待见于发言而后信实盖于未发言之前本来真实无非信矣○此处一节宻一节首章先说戒惧后说谨独是从内面发出来此处先说谨独后说戒惧是从外面说入○云峯胡氏曰上文引诗但见学者有为己之心此两引诗方见学者有为已之学首章言慎独此言人之所不见即是独内省不疚即是慎独内省而少有一发之疚则是胷中犹有可恶之恶故必无疚然后无恶此为己之功也首章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盖动则有可睹此不动而敬即是戒慎乎其所不睹言则有可闻此不言而信即是恐惧乎其所不闻诸家以敬信为民敬信章句以为己之敬信与下文笃恭相应此又为己之功益加宻者也首章先戒惧而后慎独由静时工夫说到吾心方动之几此章先慎独而后戒惧由动时工夫说到吾心至静之极愈静愈敬其为己之功可谓宻矣○东阳许氏曰不动敬不言信是信敬在言动之前】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假格同鈇方无切】

诗商颂烈祖之篇【四引诗】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鈇莝【音剉】斫刀也钺斧也【新安陈氏曰其所以感人动物不待赏而民自劝不待怒而民自畏者以其自修有谨独戒惧之本也】

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五引诗】不显说见【形甸反】二十六章【言岂不显也】此借引以为幽深逺之意【以为真幽隠不显】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逺矣【朱子曰不显二字二十六章者别无他义故只用诗意卒章所引自章首尚防之云与章末无声无臭皆有隠微深宻之意故知当别为一义与前章不同】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陈氏曰笃恭是申解不显二字虽无人之境亦恭是笃厚其恭也○东阳许氏曰章句笃恭言不显其敬也谓自厚于恭敬未尝见于言动之间】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朱子曰此章到笃恭而天下平已是极处结局了所谓不显其徳者幽深逺无可得而形容虽下面不大声以色徳輶如毛皆不足以形容直是无声无臭到无迹之可寻然后已○北溪陈氏曰笃恭是不显惟徳意天下平是百辟其刑意此章至此凡五引诗一节宻一节首节说学须为己不求人知第二节说致谨于人所不见处三节说致敬于已所不见处四节说不待言说而人自化五节说不显笃恭其功效有自然之应乃中庸之极功也○云峯胡氏曰此两引诗承上文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而极其效也惟其不言亦信所以无言而人自信之有不待赏罚而化者惟其不动亦敬故笃恭不显其敬也而天下自平笃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后致其和此之谓笃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为己之功愈宻则徳愈深而效愈逺如此夫徳显而百辟刑之宜也不显而天下自平其妙殆有不可测者要之中者性之徳不显之徳即未发之中戒慎恐惧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而敬也此时而敬是不显其敬此所以为至徳之渊微而有自然之应也○新安陈氏曰不显笃恭实原于尚防闇然与慎独戒惧深宻之功下文更三引诗不过形容此不显笃恭之妙而已】

诗云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輶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六引诗】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古以与字通用】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輶如毛【七引诗輶轻也】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伦比也】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事无声无臭【八引诗】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朱子曰无声无臭本是说天道彼其所引诗自说须是仪刑文王然后万邦作孚诗人意初不在无声无臭上也中庸引之以结中庸之义尝细椎之盖其意自言谨独以修徳至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乃笃恭而天下平也后面节节賛叹其徳如此故至予懐明徳以至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盖言夫徳之至而微妙之极难为形容如此今为学之始未知所有而遂欲一蹴至此吾见其倒置而终身迷乱矣○此章八引诗一歩退似一歩都用那般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底字直说到无声无臭则至矣○自衣锦尚防以下皆只暗暗地做工夫去然此理自掩蔽不得故曰闇然而日章小人未曽做得已报得满地人知故曰的然而日亡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皆是收敛近里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一句一句学者能如此收敛虽未可便谓之徳亦可以入徳矣其下方言不愧屋漏方能以慎独涵养其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盖不动不言时已是敬信底人了又引诗不显惟徳予懐明徳徳輶如毛言之一章之中皆只是发明个徳字然所谓徳者实无形状故以无声无臭终之○首章是自里说出外面盖自天命之性说到天地位万物育处末章却自外面一节收敛入一节直约到里面无声无臭处此与首章实相表里也○双峯饶氏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天命之性盖一篇之归宿也○王氏曰此章是结尾举一篇工夫之要约而言之所谓藏于宻者也○云峯胡氏曰此章当作四节看节节意相承第一节承上章极致之言恐学者骛于高逺引尚防之诗言下学立心之始结之以知微之显第二节承知微之显之语引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以实之自慎独说归戒慎恐惧而结之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第三节承不动不言之语引诗云无言不显以极其效如此第四节承不显之语三引诗至于无声无臭以形容不显之妙至如此朱子又恐学者因无声无臭之语而又骛于高逺也故结之曰非此徳之外有此三等然后为至也盖所引之诗似有等级然其妙非杳防昏黙之谓非虚无寂灭之谓也故必提起徳之一字言之首章曰道此章曰徳道字说得广阔徳字说得亲切徳者得此道于心者也首章开端一天字原其所自也此道之在我者无不本诸天也此章结末一天字要其所成也徳之成则能不失其道之在我而本诸天者也至此则我本于天天备于我又不过即其初天命之性耳是无声无臭之天即吾不显之徳而不显之徳即吾浑然未发之中者也子思子首章独提此一中字即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也末又约而归之于此即周子所谓太极本无极也子思始引夫子之言曰中庸之徳其至矣乎众人之所可至也此言中庸之极功故以不显之徳賛其至圣人之所独至也然圣人之所以为徳之至者不过敬之至而已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此书以慎独戒惧始终焉】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己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芳复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黄氏曰中庸始言戒惧谨独次言知仁勇终之以诚此数字括尽千古圣人教人之指先师曰中庸说下学处少说上达处多然说下学处虽少而甚切如二十章明善诚身择善固执一叚与二十七章尊徳性道问学一叚无非提纲挈领切要之言也说上达处虽多亦岂涣散无统妙不可究诘之论哉学者果能字字审察句句精研章章融防由下学而上达焉则程子所谓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者见其理皆实理而为事之体非高虚也事皆实事而为理之用非粗浅也所谓其味无穷皆实学者的非虚言矣童而习之今犹有白首纷如之叹吁岂易言哉○云峯胡氏曰右须看极致驯致四字极致者上达之事也驯致者下学而上达之事也天理不离乎人事下学人事即所以上达天理虽其妙至于无声无臭然其本皆实学也朱子教人之深意备见于篇首所采子程子之语及此篇末之语学者当合始终而参玩之以求无负于朱子之教云○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此章为第六大节】

中庸章句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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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或问卷上

或问名篇之义程子专以不偏为言吕氏专以无过不及为説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其説推之不偏不倚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朱子曰在中是言在里面底道理未动时恰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非以在中释中字】未发之前无所偏倚之名也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道以由行之用言】见【形甸反】诸行事各得其中之名也盖不偏不倚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去声下有当同】事之中也故于未发之大本则取不偏不倚之名于己发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语固各有当也然方其未发虽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而所以为无过不及之本体实在于是及其发而得中也虽其所主不能不偏于一事然其所以无过不及者是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于一事之中亦未尝有所偏倚也【新安陈氏曰此以不偏不倚与无过不及交互发明以见非截然而二】故程子又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而吕氏亦云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是则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此愚于名篇之义所以不得取此而遗彼也【朱子曰未发之中是体已发之中是用○格庵赵氏曰未发之中只可言不偏不倚却下不得过不及字及发出来此事合当如此彼事合当如彼方有个恰好准则无大过不及处】○曰庸字之义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为平常何也曰唯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惊世骇俗之事则可暂而不得为常矣二説虽殊其致一也但谓之不易则必要【平声】于乆而后见不若谓之平常则直验于今之无所诡【古委反】异而其常乆而不可易者可兼举也【朱子曰譬之饮食五谷是常自不可易若珍异不常得之物则可暂一食焉能乆乎○北溪陈氏曰程子以不易解庸字亦是谓万古常然而不可易但其义未尽不若平常字最亲切可包得不易字盖天下事物之理惟平常然后可以常而不易若怪异之事人所罕见但可暂而不可常耳平常不易本作一意看】况中庸之云上与髙明为对而下与无忌惮者相反【新安陈氏曰极髙明而道中庸是中庸与髙明对君子中庸小人无忌惮者反中庸】其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又以见【形甸反】夫【音扶】虽细微而不敢忽则其名篇之义以不易而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为切乎曰然则所谓平常将不为浅近苟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谓平常亦曰事理之当然而无所诡异云尔是固非有甚髙难行之事而亦岂同流合污【音乌】之谓哉既曰当然则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于尧舜之禅【时战反】授汤武之放伐其变无穷亦无适而非平常矣【朱子曰中庸只是一个道理以其不偏不倚故谓之中以其不差异可常行故谓之庸未有中而不庸者亦未有庸而不中者惟中故平常○问尧舜禅授汤武放伐皆圣人非常之变而谓之平常何也曰尧舜禅授汤武放伐虽其事异常然皆是合当如此便只是常事如伊川説经权字合权处便即是经】○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义次章乃及中庸之説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义虽精【新安陈氏曰未发之中乃古人所未言之精义】而中庸之中实兼体用且其所谓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则比之中和其所该者尤广而于一篇大指精粗本末无所不尽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朱子曰中庸该得中和之义庸是见于事和是发于心庸该得和○以性情言之谓之中和以理言之谓之中庸其实一也】○曰张子之言如何【张子曰学者如中庸文字辈直湏句句理防过使其言互相发明】曰其曰须句句理防使其言自相发明者真读书之要法不但可施于此篇也○曰吕氏为己为人之説如何【为并去声下为人同○蓝田吕氏曰为己者心存乎徳行而无意乎功名为人者心存乎功名而未及乎徳行若后世有未及乎为人而济其私欲者今学圣人之道而先以私欲害之则语之而不入导之而不行教之者亦何望哉圣人之学不使人过不使人不及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其学固有序矣学者盍亦用心于此乎用心于此则义理必明徳行必修与夫自轻其身渉猎无本徼幸一旦之利者果何如哉】曰为人者程子以为欲见知于人者是也吕氏以志于功名言之而谓今之学者未及乎此则是以为人为及物之事而渉猎徼幸以求济其私者又下此一等也殊不知夫子所谓为人者正指此下等人尔若曰未能成已而遽欲成物此特可坐【去声】以不能知所先后之罪原其设心犹爱而公视彼欲求人知以济一己之私而后学者不可同日语矣至其所谓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亦曰欲使学者务先存养以为穷理之地耳而语之未莹【乌定反洁也】乃似圣人强【上声】立此中以为大本使人以是为准而取中焉则中者岂圣人之所强立而未发之际亦岂容学者有所择取于其间哉但其全章大指则有以切中【去声】今时学者之病览者诚能三复而致思焉亦可以感悟而兴起矣

或问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何也曰此先明性道教之所以名以见【形甸切】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于我也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与万物而不能自己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程子曰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职○格庵赵氏曰天于赋予处周流而不已斯之谓命人于禀受处该全而不偏斯之谓性】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化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物万事之理无不统于其间【黄氏曰在天为元亨利贞在人为仁义礼智特殊其名以别天人之分耳○天地而非元亨利贞不能以行四时生万物人而非仁义礼智又何以充四端制万事哉○北溪陈氏曰若就造化论则天命之大目只是元亨利贞此四者就气上论也得就理上论也得就气上论则物之初生为元于时为春物之发达为亨于时为夏物之成就为利于时为秋物之敛藏为贞于时为冬贞者正而固也自其生意之已定者而言故谓之正自其敛藏者而言故谓之固就理上论则元者生理之始亨者生理之通利者生理之遂贞者生理之固人性之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人性之有仁义礼智只是天地元亨利贞之理真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韩子之所云也【荀子论性详见孟子告子篇集注○朱子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北溪陈氏曰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又曰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看则不分晓不合看又离了不相干涉须是就浑然一理中看得界分不相乱】率性之谓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则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盖天命之性仁义礼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于仁民爱物皆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扶问反】以至于敬长【上声】尊贤亦道也循其礼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则是非邪正之分别【彼列反下有别同】亦道也盖所谓性者无一理之不具故所谓道者不待外求而无所不备【此言性与道之全体】所谓性者无一物之不得故所谓道者不假人为而无所不周【此言性与道之大用】虽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通贯乎全体然其知觉运动荣悴【秦醉反】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至于虎狼之父子【仁】蜂蚁之君臣【义】豺【牀皆反】獭【他达反】之报本【礼】雎【匕余反】鸠之有别【智】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荘子天运篇商太宰荡问仁于荘子荘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荘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化书曰蜂有君礼也蝼蚁之有君也一拳之宫与众处之一块之台与众临之一粒之食与众蓄之一虫之肉与众匝之一罪无疑与众戮之○礼记月令季秋之月豺乃祭兽戮禽孟春之月鱼上氷獭祭鱼○诗传云雎鸠水鸟今江淮间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并防而不相狎故毛传以为挚而有别挚字与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去声】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是岂有待于人为而亦岂人之所得为哉【朱子曰性是体道是用道便是里靣做出底道理○问鸟兽亦有知觉但他知觉有通塞草木亦有知觉否曰亦有如一盆花得些水浇灌便敷荣若摧折他便枯悴谓之无知觉可乎周茂叔窻前草不除去云与自家意思一般便是有知觉只是鸟兽底知觉不如人底草木底知觉又不如鸟兽底○问虎狼蜂蚁之类虽得其一偏然彻头彻尾得义理之正人合下具此天命之全体而为物欲气禀所昏反不能如物之能通其一处而全尽何也曰只有这一处通便却专人却事事理防得些便却泛泛所以易昏○潜室陈氏曰飞潜动植各一其性而不可换便是率处若飞者潜之动者植之即是违其性非物之所谓率性矣】修道之谓教言圣人因是道而品节之以立法垂训于天下是则所谓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虽得其形气之正然其清浊厚薄之禀亦有不能不异者是以贤知【去声】者或失之过愚不肖者或不能及而得于此者亦或不能无失于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间而于所谓性者不免有所昏蔽错杂【昏蔽其天理错杂以人欲】而无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则于所谓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尺浅反】逆而无以适乎所行之宜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清明以气言纯粹以质言】天理浑【上声】然无所亏阙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为之品节防范以立教于天下使夫【音扶下同】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盖有以辨其亲踈之杀【所戒反】而使之各尽其情则仁之为教立矣有以别【彼列反下同】其贵贱之等而使之各尽其分【扶问反】则义之为教行矣为之制度文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则礼之为教得矣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则知【去声下无知同】之为教明矣夫如是是以人无知愚事无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据守以去【上声】其人欲之私而复乎天理之正推而至于天下之物则亦顺其所欲违其所恶【去声】因其材质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节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此则圣人所以财成天地之道而致其弥缝辅賛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上声】为之也【陈氏曰因人生气质之异而有过不及之差故于性有昏蔽而不能全而所谓道者亦乖戾而失其本然也圣人清明纯粹见理分明故因其性之自然者为之品节而归之中使无过不及以为天下后世法使万世皆得以通行是谓之教○辨其亲踈之杀如为之立五服自斩衰至缌麻之类别其贵贱之等如为之立君臣上下长防之序为之制度文为如三千三百之仪轻重踈宻各有等级之不同为之开导禁止如司徒教民以任防睦婣之行及紏民以不孝不弟之刑因其材质之宜制其取用之节如教人春耕夏耘秋敛冬藏穿牛鼻络马首之类】子思以是三言着于篇首虽曰姑以释夫三者之名义然学者能因其所指而反身以验之则其所知岂独名义之间而已哉盖有得乎天命之説则知天之所以与我者无一理之不备而释氏所谓空者非性矣有以得乎率性之説则知我之所得乎天者无一物之不该而老氏所谓无者非道矣有以得乎修道之説则知圣人之所以教我者莫非因其所固有而去【上声】其所本无背【音佩】其所至难而从其所甚易【去声○新安陈氏曰所固有谓道所本无谓私欲所至难谓异端之空寂所甚易谓吾道之教】而凡世儒之训诂词章管商之权谋功利老佛之清浄寂灭与夫百家众技之支离偏曲皆非所以为教矣【陈氏曰释氏以空为宗以未有天地之先为吾真体以天地万物皆为幻人事都为粗迹尽欲屏除了一归于真空老氏以无为宗以道为超乎天地形器之外如云道在太极之先却是説未有天地万物之初有个虚空道理都与人物不相干涉不知道只是人事之理耳又曰老氏清虚厌事释氏屏弃人事世儒或训诂解析而理不明或词章缀辑而义不通管商功利之徒虽做得事业亦只是权谋智术之私而非胷中义理去做皆非所谓教矣○西山真氏曰朱子论性道教皆必曰仁义礼智其视佛老以空寂为性以虚无为道管商以刑名功利为教者真妄是非不辨而明矣】由是以徃因其所固有之不可昧者而益致其学问思辨之功因其所甚易之不能已者而益致其持守推行之力【朱子曰因其所固有谓今人把学问来做外面添底事看了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性耳因其所甚易是日用常行合做底道理是不可已者非空守着这一个物性○新安陈氏曰学问思辨致知之事也持守推行力行之事也】则夫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岂不昭然日用之间而修道之教又将由我而后立矣○曰率性修道之説不同孰为是邪曰程子之论率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处指其自然发见【形甸反下同】各有条理者而言以见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为而言也【程子曰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也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又曰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底性又不做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朱子曰程子説人生而静以上是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説性时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所谓在人曰性也○程子説物物皆有个道理即此便是道循性者是循其理之自然○道是性中分条理随分条理去皆是道也】吕氏良心之发以下至安能致是一节亦甚精宻但谓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形体又为私意小知【去声】所挠故与天地不相似而发不中【去声下并同】节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后为道则所谓道者又在修为之后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复【扶又反又也后不及音者宜以意推之】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发见之意矣【蓝田吕氏曰性与天道本无有异但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蕞尔之形体常有私意小智挠乎其间故与天地不相似所发遂至乎出入不齐而不中节如使所得于天者不丧则何患乎不中节乎故良心所发莫非道也在我者恻隐羞恶辞逊是非皆道也在彼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亦道也在物之分则有彼我之殊在性之分则合乎内外一体而已是皆人心所同然乃吾性之所固有随喜怒哀乐之所发则爱必有差等敬必有节文所感重者其应也亦重所感轻者其应也亦轻自斩至缌丧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非出于性之所有安能致是乎○朱子曰只是随性去皆是道吕氏説以人行道若然则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潜室陈氏曰吕氏只就人性起盖不见天地大化故其説性説道説教皆不周普流通此朱子所以不取】游氏所谓无容私焉则道在我杨氏所谓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广平游氏曰天之命万物者道也而性者具道以生也因其性之固然而无容私焉则道在我矣若出于人为则非道矣○山杨氏曰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谓性有不善者诬天也性无不善则不可加损也无俟乎修焉率之而已】至于修道则程子养之以福修而求复【如字】之云却似未合子思本文之意【程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人之生也直意亦如此若以生为生养之生却是修道之谓教也至下文始自云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败以取祸又曰修道之谓教此则専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独其一条所谓循此修之各得其分【扶问反】而引舜事以通结之者为得其防故其门人亦多祖之但所引舜事或非论语本文之意耳【程子曰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朱子曰修道虽以人事言然其所以修之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程子以舜事明之○陵阳李氏曰此又自其性之本然者而推言之所引论语虽非本文之意大率以为一循其本然非私智所能与耳】吕氏所谓先王制礼达之天下传之后世者得之但其本説率性之道处已失其指而于此又推本之以为率性而行虽已中节而所禀不能无过不及若能心诚求之自然不中不逺但欲达之天下传之后世所以又当修道而立教焉则为太繁复【音福】而失本文之意耳【蓝田吕氏曰循性而行无物挠之虽无不中节者然以禀于天者不能无厚薄昏明则应于物者亦不能无小过小不及故品节斯斯之谓礼闵子除丧而见孔子予之琴而弹之切切而言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子夏除丧而见孔子予之琴而弹之侃侃而言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也故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然将达之天下传之后世虑其所终稽其所敝则其小过不及者不可以不修此先王所以制礼】改本又以时位不同为言似亦不亲切也【蓝田吕氏改本云道之在人有时与位之不同必欲为法于后世不可不修】○曰杨氏所论王氏之失如何【山杨氏曰临川王氏云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是未知性命之理其曰使我正所谓使然也使然者可以为命乎以命在我为性则命自一物若中庸言天命之谓性性即天命也又岂二物哉如云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此语似无病然亦不须如此説性命初无二理第所由之者异耳率性之谓道如易所谓圣人之作易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也】曰王氏之言固为多病然此所云天使我有是者犹曰上帝降云尔岂真以为有或使之者哉其曰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则程子亦云而杨氏又自言之盖无悖于理者今乃指为王氏之失不惟似同浴而讥裸【鲁果反】裎【音呈】亦近于意有不平而反为至公之累矣且以率性之道为顺性命之理文意亦不相似若游氏以遁天倍【音佩】情为非性【广平游氏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则天命也若遁天倍情则非性矣】则又不若杨氏人欲非性之云也【山杨氏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曰然则吕游杨侯四子之説孰优曰此非后学之所敢言也但以程子之言论之则于吕称其深潜缜宻【上止忍反】于游称其頴悟温厚谓杨不及游而亦每称其頴悟谓侯生之言但可隔壁听今且熟复其言究覈【下革反】其意而以此语证之则其髙下浅深亦可见矣过此以徃则非后学所敢言也

或问既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矣而又曰莫见乎隐莫显乎防故君子慎其独也何也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当如此葢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谨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臾毫忽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防而君子必谨其独者所以言隐微之间人所不见而已独知之则其事之纎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防【平声】也葢所谓道者率性而己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不易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先则反】天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之则治【去声】失之则乱葢无须臾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其可以暂合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智之所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三山陈氏曰君子必欲存养持守以保全之者正为其不可离而去之如食渴饮之不可无也○新安陈氏曰持守指戒谨恐惧】是以日用之间须臾之顷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而人欲间【去声】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远哉是以君子戒慎乎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了【音了】然心目之间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臾之间【去声】以流于人欲之私而防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曰不见【形甸反】是圗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葢不待其徴于色发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五子之歌云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圗○曲礼曰凡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云云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朱子曰不见是圗既是不见安得有圗只是要于未有兆眹无可睹闻时先戒惧取○听于无声视于无形只是照管所不到念虑所不及处正如防贼相似须要塞其来路】夫【音扶】既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而幽隐之间乃他人之所不见而已所独见道固无时不然而细微之事乃他人之所不闻而已所独闻是皆常情所忽以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皎如日月既己知之则其毫髪之间无所濳遁又有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藏伏之乆则其见【形甸反下以见同】于声音容貌之间发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暴着而不可揜者又不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朱子曰隐防显著未尝有异岂怠于显而偏于独哉盖独者至用之源而人所易忽于此而必谨焉则亦无所不谨矣】是以君子既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而于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几微之际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无须臾之间【去声】矣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去声】已遏人欲存天理之实事葢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此者故子思于此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而入也【朱子曰防者动之防是欲动未动之间○陈氏曰此两节是做工夫处见得圣贤体道之功甚宻○新安陈氏曰体道者以身任此道如文言所谓体仁】曰诸家之説皆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为谨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邪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要切之处尤在于隐微也既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矣又言谨独则是其所谨者尤在于独也是固不容于不异矣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平声】复【音福】邪且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首尾【朱子曰戒惧是未有事时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之时谨独便已有形迹了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诗人言语只是大纲説子思又就里面别出这话来教人又较宻○陈氏曰潜虽伏矣一节申明首章谨独意不愧屋漏一节申明首章戒惧不睹不闻意】但诸家皆不之察独程子尝有不愧屋漏与谨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间特加与字是固已分为两事而当时听者有未察耳【程子曰要脩持他这天理则在徳须有不言而信者言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谨独这是个持养底气象】曰子又安知不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已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道不可离而下言君子自其平常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而极言之以至于此也独者人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下言君子之所谨者尤在于此幽隐之地也是其语势自相唱和【去声】各有血脉理甚分明如曰是两条者皆为谨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处而专在幽隐之间也且虽免于破碎之讥而其繁复偏滞而无所当【去声】亦甚矣【朱子曰其之一字便见得是説已不睹不闻处○不睹不闻是提其大纲説谨独乃审其细防方不睹不闻不惟人所不知自家亦有所未知若所谓独即人所不知已所独知极是要戒惧自来人説不睹不闻与谨独只是一意无分别则便不是戒谨不睹恐惧不闻非谓于睹闻之时不戒谨也言虽不睹不闻之际亦致其谨则睹闻之际其谨可知也○陈氏曰莫见乎隐莫显乎防对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句君子必慎其独对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句惟其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所以戒慎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惟其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所以必慎其独】○曰程子所谓隐微之际若与吕氏改本及游杨氏不同而子一之何邪曰以理言之则三家不若程子之尽以心言之则程子不若三家之宻是固若有不同者矣然必有是理然后有是心有是心而后有是理则亦初无异指也合而言之亦何不可之有哉【程子曰人只以耳目所见闻者为显见所不见闻者为隐防然不知理却甚显也且如昔人弹琴见螳螂捕蝉而闻者以为有杀声杀在心而人闻其琴而知之岂非显乎人有不善而自谓人不知之然天地之理甚着不可欺也○蓝田吕氏曰此章明道之要不可不诚道之在我犹饮食居处之不可去可去皆外物也诚以为己故不欺其心人心至灵一萌之思善与不善莫不知之他人虽明有所不与也故慎其独者知为己而已○广平游氏曰人所不睹可谓隐矣而心独知之不亦见乎人所不闻可谓微矣而心独闻之不亦显乎○山杨氏曰独非交物之时有动于中其违未远也虽非视听所及而其几固己了然心目之间矣其为显见孰加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此君子必慎其独也○问程子举弹琴杀心处是就人知处言吕游杨氏所説是就已自知处言章句是合二者而言否朱子曰有动于中已固先自知亦不能揜人之知所谓诚之不可揜也○问迹虽未形几则已动上两句是程子意人虽不知已独知之下两句是游氏意否曰然两事只是一理几既动则已必知之已既知则人必知之】○曰他説如何曰吕氏旧本所论道不可离者得之但专以过不及为离道则似未尽耳其论天地之中性与天道一节最其用意深处然经文所指不睹不闻隐防之间者乃欲使人戒惧乎此而不使人欲之私得以萌动于其间耳非欲使人虚空其心反观于此以求见夫【音扶】所谓中者而遂执之以为应事之凖则也吕氏既失其指而所引用不得于言必有事焉参前倚衡之语亦非论孟本文之意至谓隐防之间有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则固心之谓矣而又曰正惟虚心以求则庶乎见之是又别以一心而求此一心见此一心也岂不误之甚哉【蓝田吕氏曰率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臾离也絶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也非道者非天地之中而已非天地之中而自谓有道惑也又曰所谓中者性与天道也谓之有物则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必有事焉不得于言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声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必有事焉者莫见乎隐莫显乎防体物而不可遗者也古之君子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是何所见乎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果何物乎学者见乎此则庶乎能择中庸而执之隐微之间不可求之于耳目不可道之于言语然有所谓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正惟虚心以求之则庶乎见之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防○朱子曰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反观乎心则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为一耶为二耶为主耶为客耶为命物者耶为命于物者耶若参前倚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盖曰忠信笃敬不忘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其心之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舆而心倚于衡是果何理也耶】若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准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物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准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防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惟昧于形而上【上声】下之别【笔列反】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音昌】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平声】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山杨氏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问山言饥食渇饮手持足行便是道窃谓手持足履未是道手容恭足容重乃是道也目视耳听未是道视明聴聪乃是道也或谓不然其説云手之不可履犹足之不可持此是天职率性之谓道只循此自然之理耳不审如何朱子曰不然桀纣亦防手持足履目视耳聴如何便唤做道若便以为道是认欲为道也伊川云夏葛冬裘饥食渴饮若着些私吝心便是废天职须看着些私吝心字○衣食动作只是物物之理乃道将物唤做道则不可且如这个椅子有四只脚可以坐此椅之理也若除去一只脚坐不得便失其椅之理矣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就这形而下之器中便有那形而上之道若便将形而下之器作形而上之道则不可所谓格物便是要就这形而下之器穷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饥而食渴而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所以饮食作息者皆道之所在也若便谓饮食作息者是道则不可与厐居士神通妙用运水搬柴之类一般亦是此病如徐行后长与疾行先长都一般是行只是徐行后长方是道若疾行先长便不是道岂可説只认得行处便是道神通妙用运水搬柴须是运得水是搬得柴是方是神通妙用若运得不是搬得不是如何是神通妙用佛家所谓作用是性便是如此他都不理是和非只认得这衣食作息视聴举履便是道儒家则须是就这上寻讨道理方是道山云伊尹之耕于莘野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乐在是如此则世之伊尹甚多矣山説话大槩有此病】○曰吕氏之书今有二本子之所谓旧本则无疑矣所谓改本则陈忠肃公所谓程氏明道夫子之言而为之序者子于石氏集解虽尝辨之而论者犹或以为非程夫子不能及也奈何曰是则愚尝闻之刘李二先生矣旧本者吕氏太学讲堂之初本也改本者其后所修之别本也陈公之序盖为传者所误而失之及其兄孙几【平声】叟具以所闻告之然后自觉其非则其书已行而不及改矣近见胡仁仲所记侯师圣语亦与此合盖几叟之师杨氏实与吕氏同出程门师圣则程子之内弟而刘李之于几叟仁仲之于师圣又皆亲见而亲闻之是岂胷臆私见口舌浮辨所得而夺哉若更以其言考之则二书详略虽或不同然其语意实相表里如人之形貌昔腴【音臾肥也】今瘠【音夕瘦也】而其部位神采初不异也岂可不察而遽谓之两人哉又况改本厌前之详而有意于略故其词虽约而未免反有刻露峭急之病至于词义之间失其本指则未能改于其旧者尚多有之校【音教】之明道平日之言平易【去声】从【七容反】容而自然精切者又不翅【通作啻施智反】碔砆【音武夫石之次玉者】之与美玉也于此而犹不辨焉则其于道之浅深固不问而可知矣

或问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何也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之所发端【中和】终之所至极【位育】皆不外于吾心也盖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去声下其当同】方其未发浑然在中【浑上声后凡言浑然音同】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发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谓之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徳道之体也以其天地万物之理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谓之和者所以着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达道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朱子曰未发时是那静有个体在里了若静而不失其体便是天下之大本立焉或失其体则大本便昏了已发时是那动有许多用若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达道行焉或失其用则达道便乖了○大本不立达道不行则虽天理流行未尝间断而在我者或几乎息矣】惟君子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谨恐惧者愈严愈敬以至于无一毫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则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尤于隐微幽独之际而所以谨其善恶之几【平声】者愈精愈宻以至于无一毫之差谬【靡防切】而行之每不违焉则为有以致其和而达道之行日以益广矣【潜室陈氏曰戒惧于不睹不闻时此则未发时工夫谨独于隐微时此即已发时工夫非戒惧何以见其致中非谨独又何以为致和血脉相承如此○格庵赵氏曰愈严愈敬是自其未发之体而存养之愈精愈宻是自其已发之用而省察之】致者用力推致而极其至之谓致焉而极其至至于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则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隂阳动静各止其所而天地于此乎位矣动而无一事之不和则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故充塞无间【去声】驩【与欢通】欣交通而万物于此乎育矣【朱子曰和则交感而万物育矣○新安陈氏曰中者心之徳吾之心通乎天地之心正则俱正矣吾气顺和之騐也以吾之和气感召天地之和气顺则俱顺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新安陈氏曰由位育推其本于致中和故曰万化之本原自致中和极其功于位育故曰一心之妙用究极之惟大圣人能与于此乃圣神之能事降圣人一等而论之由教而入者果能尽致中和之工夫则其学问之极功亦可庶几乎此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归【如射者志于中的行者志于归家】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故此章虽为一篇开卷之首然子思之言亦必至此而后已焉其指深矣○曰然则中和果二物乎曰观其一体一用之名则安得不二察其一体一用之实则此为彼体彼为此用如耳目之能视听视听之由耳目初非有二物也【陈氏曰体用未尝相离有是体方有是用有是用方见是体】○曰天地位万物育诸家皆以其理言子独以其事论然则自古衰乱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以是而失其常耶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防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然后为不育矣【乐记曰胎生者不防而卵生者不殈防音独内败也殈呼壁况狄二反裂也】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今以事言者固以为有是理而后有是事彼以理言者亦非以为无是事而徒有是理也但其言之不备有以啓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为尽耳曰然则当其不位不育之时岂无圣贤生于其世而其所以致夫【音扶下同】中和者乃不能有以救其一二何邪曰善恶感通之理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彼达而在上者既曰有以病之则夫灾异之变又岂穷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但能致中和于一身则天下虽乱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安泰【春秋战国时之孔孟是也】其不能者天下虽治【去声】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乖错【唐虞之四凶有周之管蔡是也】其间一家一国莫不皆然此又不可不知耳【朱子曰尊卑上下之大分即吾身之天地也应变曲折之万端即吾身之万物也○黄氏曰如达而在上固是尧舜事业穷而在下只如在一乡不扰便是一乡万物育在一家不扰便是一家万物育】曰二者之为实事可也而分中和以属焉将不又为破碎之甚邪曰世固未有能致中而不足于和者亦未有能致和而不本于中者也未有天地已位而万物不育者亦未有天地不位而万物自育者也特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曰子思之言中和如此而周子之言则曰中者和也中【去声后凡言中节音同】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周子通书中语】乃举中而合之于和然则又将何以为天下之大本也邪曰子思之所谓中以未发而言也周子之所谓中以时中而言也愚于篇首已辨之矣学者涵泳而别【笔列反】识之见其并行而不相悖焉可也【朱子曰中庸之中是兼已发而中节无过不及者得名若不识得此理则周子之言更解不得○北溪陈氏曰未发之中是就性上论已发之中是就事上论当喜而喜当怒而怒那恰好处无过不及便是中此中即所谓和也所以周子曰中也者和也是指已发之中也】○曰程吕问答如何曰考之文集则是其书盖不完矣然程子初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而后书乃自以为未当【去声下未当同】向非吕氏问之之审而不完之中又失此书则此言之未当学者何自而知之乎以此又知圣贤之言固有发端而未竟者学者尤当虚心悉意以审其归未可执其一言而遽以为定也【蓝田吕氏问曰先生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然则未发之前谓之无心可乎窃谓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也程子曰凡言心者指已发而言此固未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其説中字因过不及而立名又似并指时中之中而与在中之义少异盖未发之时在中之义谓之无所偏倚则可谓之无过不及则方此之时未有中节不中节之可言也无过不及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为言则此语者亦或未得为定论也【蓝田吕氏曰中即性也程子曰中也者所以状性之体叚犹称天圎地方而不可谓方圎即天地中之为义自无过不及而立名而指中为性可乎○问浑然在中恐是喜怒未发此心至虚都无偏倚停停当当恰在其中间所谓独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朱子曰在中者未动时恰好处时中者已动时恰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然只要就所偏倚一事处之得恰好则无过不及矣盖无过不及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无偏倚者是所以能无过不及也○如喜而中节便是倚于喜矣但在喜之中无过不及怒哀乐亦然故谓之和○问程子曰中所以状性之体叚犹天之圎地之方也故谓天圎地方则可谓方圎足以尽天地则不可晦翁谓喜怒哀乐未发则性也愚意亦谓性与中一物耳自天之所命则谓之性自四者之未发则谓之中若如程子所论岂谓性是虚物中是着实些个其不同或在此潜室陈氏曰四者未发当此境界即是人生而静处故晦翁指此为性盖发则为情非以中为性也中只是状其未发之时体叚如此若便以中为性则是称圎为天称方为地而可乎】吕氏又引允执厥中以明未发之防则程子之説书也固谓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谓中者乃指时中之中而非未发之中也吕氏又谓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蓝田吕氏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厥中者又曰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何所凖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而已】则程子所以答苏季明之问又已有既思即是已发之説矣凡此皆其决不以吕説为然者独不知其于此何故略无所辨学者亦当详之未可见其不辨而遽以为是也【苏氏问于喜怒哀乐之前求中可否程子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思与喜怒哀乐一般才发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问吕氏言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着莫如之何而可曰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不可○朱子曰程子才思即是已发一句能发明子思言外之意盖言不待喜怒哀乐之发但有所思即是已发此意已极精防説到未发界至十分尽头不可以有加矣】曰然则程子卒以赤子之心为已发何也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笔列反】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发而后可见若未发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独赤子之心为然矣是以程子虽改夫【音扶】心皆已发之一言而以赤子之心为已发则不可得而改也【苏氏问赤子之心为己发是否程子曰己发而去道未逺也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如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蓝田吕氏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求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程子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赤子之心发而未逺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朱子曰赤子之心动静无常非寂然不动之谓故不可谓之中然无营欲知巧之思故谓未逺乎中未发之中本体自然不须穷索】曰程子明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为异乎赤子之心矣然则此其为未发者邪曰圣人之心未发则为水镜之体既发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发而言也【苏氏问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如何程子曰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曰诸説如何曰程子备矣但其答苏季明之后章记録多失本真答问不相对值如耳无闻目无见之答以下文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説参之其误必矣【朱子曰子思只説喜怒哀乐今却转向见闻上去所以説得愈多愈见支离纷冗都无交涉此乃程门请问记録者之罪也】盖未发之时但为未有喜怒哀乐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则当愈益精明而不可乱岂若心不在焉而遂废耳目之用哉【苏氏问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否程子曰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其言静时既有知觉岂可言静而引复以见天地之心为説亦不可晓盖当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觉者而未有所知觉也故以为静中有物则可而便以才思即是已发为比则未可以为坤卦纯隂而不为无阳则可而便以复之一阳已动为比则未可也所谓无时不中者所谓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者则语虽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无断续至于动上求静之云则问者又转而之他矣【苏氏问中是有时而中否程子曰何时而不中以事言之则有时而中以道言之何时而不中曰固是所为皆中然而观于四者未发之时静时自有一般气象及至接事时又自别何也曰善观者不如此却于喜怒哀乐已发之际观之贤且説静时如何曰谓之无物则不可然自有知觉处曰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怎生言静人説复其见天地之心皆以谓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卦下靣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见天地之心惟某言动而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动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朱子曰全静之时但有能知能觉者而无所知所觉此易卦为纯坤不为无阳之象若论复卦则须以有所知觉者当之不得合为一説矣故邵子亦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至防至妙处须虚心静虑方始见得】其答动字静字之问答敬何以用功之问答思虑不定之问以至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説则皆精当【去声○或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静字程子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是难处学者莫若自先理防得敬能敬则自知此矣或曰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一○问某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诚之本须是习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求一○或曰当静坐时物之过乎前者还见不见曰看事如何若是大事如祭祀前旒蔽明黈纩充耳凡物之过者不见不闻也若无事时目须见耳须闻旒音流冕之前后垂者黈他口反黄色冕两旁纩也纩音旷绵也盖以绵为圜而其色黄名曰黈纩也○朱子曰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觉不昧或引程子语才有知觉便是动为问曰若云知寒觉暖便是知觉已动今未曾着于事物但有知觉在何妨其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但其曰当祭祀时无所见闻则古人之制祭服而设旒纩虽曰欲其不得广视杂听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为真足以全蔽其聪明使之一无见闻也若曰履之有絇【音劬】以为行戒尊之有禁以为酒戒然初未尝以是而遂不行不饮也【新安陈氏曰絇谓之拘以丝为之着舄屦之头以为行戒禁者承酒尊之器名禁者以为酒戒也】若使当祭之时真为旒纩所塞【先则反后并同】遂如聋瞽则是礼容乐节皆不能知亦将何以致其诚意交于鬼神哉程子之言决不如是之过也至其答过而不留之问则又有若不相值而可疑者【或曰当敬时虽见闻莫过焉而不留否程子曰不説道非礼勿视勿听勿者禁止之辞才説弗字便不得也○朱子曰便是祭祀若耳无闻目无见即其升降馈奠皆不能知其时节之所冝虽有賛引之人亦不闻其告语之声故前旒黈纩之説亦只是説欲其专一于此而不杂他事之意非谓奉祭祀时节无见闻也】大抵此条最多谬误盖听他人之问而从旁窃记非唯未了答者之意而亦未悉问者之情是以致此乱道而误人耳然而犹幸其间纰【篇夷反】漏显然尚可寻绎【音亦】以别【笔列反】其伪独防言之湮【音因】没者遂不复为可惜耳吕氏此章之説尤多可疑如引屡空货殖及心为甚者其于彼此盖两失之其曰由空而后见夫【音扶下同】中是又前章虚心以求之説也其不防而入浮屠者几希矣【几平声后凡言几希庶几音同】盖其病根正在欲于未发之前求见夫所谓中者而执之是以屡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经文所谓致中和者亦曰当其未发此心至虚如镜之明如水之止则但当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小有偏倚至于事物之来此心发见【贤遍反后凡言发见音同】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去声】则又当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小有差忒【他得反】而己未有如是之説也且曰未发之前则宜其不待着【陟略反】意推求而了【音了】然心目之间矣一有求之之心则是便为己发固已不得而见之况欲从而执之则其为偏倚亦甚矣又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发己发日用之间固有自然之机不假人力方其未发本自寂然固无所事于执及其当发则又当即事即物随感而应亦安得块【苦怪苦溃二反】然不动而执此未发之中邪此为义理之根本于此有差则无所不差矣此吕氏之説所以条理紊【音问】乱援引乖剌【郎葛反】而不胜【平声】其可疑也程子讥之以为不识大本岂不信哉【蓝田吕氏曰人莫不知义理之当无过无不及之为中未及乎所以中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反求吾心果何为乎回也其庶乎屡空惟空然后可以见乎中而空非中也必有事焉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挠乎其间乃所谓空曰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若子贡聚闻见之多其心已实如货殖焉所蓄有素所应有限虽曰富有亦有时而穷故亿则屡而未皆中也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则心之度物甚于权度之审其应物当无毫髪之差然人应物不中节者常多其故何也由不得中而执之有私意小知挠乎其间故义理不当或过或不及犹权度之法不精则称量百物不能无铢两分寸之差也此所谓性命之理出于天道之自然非人私知所能为也故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朱子曰孟子乃是论心自度非是心度物○欲执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不知如何执得那事来靣前只得应他当喜便喜当怒便怒如何执得】杨氏所谓未发之时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则发必中节矣又曰须于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其曰验之体之执之则亦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恸【音洞】其喜中固自若疑与程子所云言和则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细推之则程子之意正谓喜怒哀乐已发之处见得未发之理发见在此一事一物之中各无偏倚过不及之差乃时中之中而非浑然在中之中也若杨氏之云中固自若而又引庄周出怒不怒之言以明之【庄子庚桑楚篇云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地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则是以为圣人方当喜怒哀乐之时其心漠然同于木石而姑外示如此之形凡所云为皆不复出于中心之诚矣大抵杨氏之言多杂于佛老故其失类如此其曰当论其中【去声】否不当论其有无则至论也【山杨氏曰但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非精一焉能执之○又曰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亡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固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茹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也一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无也○又曰须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已发之后能得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矣】

或问此其称仲尼曰何也曰首章夫子之意而子思言之故此以下又引夫子之言以证之也曰孙可以字其祖乎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諡【神至反正作諡○二句出礼记郊特牲篇】则子孙之于祖考亦名之而已矣周人冠【去声】则字而尊其名死则諡而讳其名则固已弥文矣然未有讳其字者也故仪礼馈食之祝词曰适尔皇祖伯某父【音甫】乃直以字而面命之况孔子爵不应【平声后凡言不应音同】諡而子孙又不得称其字以别【笔列反】之则将谓之何哉若曰孔子则外之之辞而又孔姓之通称若曰夫子则又当时众人相呼之通号也不曰仲尼而何以哉【问子思称夫子为仲尼朱子曰昔人未尝讳其字程子云予年十四五从周茂叔本朝先辈尚如此伊川亦尝称明道字】○曰君子所以中庸小人之所以反之者何也曰中庸者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盖天命人心之正也【中庸之理实自天命人性中来】唯君子为能知其在我而戒谨恐惧以无失其当然故能随时而得中小人则不知有此而无所忌惮故其心每反乎此而不中不常也○曰小人之中庸王肃程子悉加反字盖叠上文之语然诸説皆谓小人实反中庸而不自知其为非乃敢自以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汉之胡广唐之吕温栁宗元者则其所谓中庸是乃所以为无忌惮也如此则不烦増字而理亦通矣【汉书胡广字伯始位至太傅性温厚谨素常逊言恭色达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无謇直之风屡有补阙之益故京师谚云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唐书吕温字和叔一字化光从陆贽治春秋贞元末擢进士第后进户部员外郎藻翰精富一时推让性险躁谲诡好利妄言宰相李吉甫隂事宪宗贬均州再贬道州后徙衡州○栁宗元字子厚少精敏絶伦为文章卓伟精致一时推仰第进士博学宏词科授校书郎后遭贬栁州刺史】曰小人之情状固有若此者矣但以文势考之则恐未然盖论一篇之通体则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当畧举大端以分别【笔列反】君子小人之趋向未当遽及此意之隐微也若论一章之语脉则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且当平解两句之义以尽其意不应偏解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他説也故疑王肃所传之本为得其正而未必肃之所增程子从之亦不为无所据而臆决也【程子曰小人更有甚中庸脱一反字小人不主于义理则无忌惮所以反中庸也亦有其心畏谨而不中亦是反中庸语意有浅深则可谓之中庸则不可】诸説皆从郑本虽非本文之意然所以发明小人之情状则亦曲尽其妙而足以警乎乡原乱徳之奸矣今存吕氏以备观考他不能尽録也【蓝田吕氏曰君子蹈乎中庸小人反乎中庸者也君子之中庸也有君子之心又达乎时中小人之中庸也有小人之心反乎中庸无所忌惮而自谓之时中也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当其可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乆则乆当其可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禹稷顔回同道当其可也舜不告而娶周公杀管蔡孔子以微罪行当其可也小人见君子之时中唯变所适而不知当其可而欲肆其奸心济其私欲或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则曰唯义所在而已然实未尝知义之所在有临防而歌人或非之则曰是恶知礼意然实未尝知乎礼意猖狂妄行不谨先王之法以欺惑流俗此小人之乱徳先王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

或问民鲜能乆或以为民鲜能乆于中庸之徳而以下文不能朞月守者证之何如曰不然此章方承上章小人反中庸之意而泛论之未遽及夫【音扶下同】不能乆也下章自能择中庸者言之乃可责其不能乆耳两章各是发明一义不当遽以彼而证此也且论语无能字而所谓矣者又已然之辞故程子释之以为民鲜有此中庸之徳则其与不能期月守者不同文意益明白矣【朱子曰民鲜能乆縁下文有不能期月守之説故説者以为乆于其道之乆细考二章相去甚逺自不相防只合依论语説】曰此书非一时之言也章之先后又安得有次序乎曰言之固无序矣子思取之而着于此则其次第行【音杭】列决有意谓不应杂置而错陈之也故凡此书之例皆文断而意属【音烛下同】读者先因其文之所断以求本章之説徐次其意之所属以考相承之序则有以各尽其一章之意而不失夫全篇之防矣【陈氏曰子思此书分章亦有次序皆是相接续发明去○新安陈氏曰此数句乃读中庸之要法】然程子亦有乆行之説则疑出于其门人之所记盖不能无差缪【与谬同音】而自世教衰之一条乃论语解而程子之手笔也【程子曰中庸之为徳民不可须臾离民鲜有乆行其道者也○中庸天下之至理徳合中庸可谓至矣自世教衰民不兴于行鲜有中庸之徳也】诸家之説固皆不察乎此然吕氏所谓厌常喜新质薄气弱者则有以切中【去声】学者不能固守之病读者徙诸朞月之章而自省【悉井反】焉则亦足以有警矣【蓝田吕氏曰中庸者天下之所共知所共行犹寒而衣饥而食渴而饮不可须臾离也众人之情厌常而喜新质薄而气弱虽知不可离而亦不能乆也惟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而未至乎诚虽心悦而不去然知不可不思行不可不勉在思勉之分而气不能无衰志不能无懈故有日月至焉者有三月不违者皆徳之不可乆者也若至乎诚则不思不勉至于常乆而不息非圣人其孰能之】侯氏所谓民不识中故鲜能乆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则其踈阔又益甚矣如曰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皆有自然之中而不可离则庶几耳【河东侯氏曰民不能识中故鲜能乆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故能乆】

或问此其言道之不行不明何也曰此亦承上章民鲜能乆矣之意也【三山陈氏曰惟鲜能中庸者乆故知愚贤不肖各随气质之偏而失焉】曰知【去声】愚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贤不肖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朱子曰此正分明交互説】曰测度【待洛反】深防揣【楚委反】摩事变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去声】者之过乎中也昏昧蹇浅不能知君子之所当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去声】之过者既惟知是务而以道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刻意尚行【去声】惊世骇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贤者之过乎中也卑汚【音乌】苟贱不能行君子之所当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贤之过者既唯行是务而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然道之所谓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当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间特行而不着习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味之正则必嗜【时利反】之而不厌矣知道之中则必守之而不失矣【陈氏曰人莫不饮食是人间日用不可阙处在人鲜能知其味譬如道乃天之命于我性之所固有底不可以须臾离是人不自求知之所以行矣而不着习矣而不察】

或问此其称舜之大知【去声下文之知知者音并同】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言如舜之知而不过则道之所以行也【三山陈氏曰上章既叹道之不行此章遂以道之行者明之知者过之又鲜能知味此道之所以不行也若舜之大知知而不过则道行矣】盖不自恃其聪明而乐【音洛】取诸人者如此则非知者之过矣又能执两端而用其中则非愚者之不及矣此舜之知所以为大而非他人之所及也两端之説吕杨为优【蓝田吕氏曰两端过与不及执其两端乃所以用其时中犹持权衡而称物轻重皆得其平故舜之所以为舜取诸人用诸民皆以能执两端而不失中也○山杨氏曰执其两端所以权轻重而取中也由是而用于民虽愚者可及矣】程子以为执持过不及之两端使民不得行则恐非文意矣盖当众论不同之际未知其孰为过孰为不及而孰为中也故必兼总众説以执其不同之极处而求其义理之至当【去声】然后有以知夫【音扶】无过不及之在此而在所当行若其未然则又安能先识彼两端者之为过不及而不可行哉【苏氏问舜执其两端注以为过不及之两端是乎程子曰是曰既过不及又何执乎曰执犹今之所谓执持使不得行也舜犹持过不及使民不得行而用其中使民行之也】

或问七章之説曰此以上句起下句如诗之兴【虚应反】耳或以二句各为一事言之则失之也

或问此其称回之贤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朞月守者而言如回之贤而不过则道之所以明也盖能择乎中庸则无贤者之过矣服膺弗失则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则兹贤也乃其所以为知【去声】也欤曰诸説如何曰程子所引屡空张子所引未见其止皆非论语之本意【程子曰顔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张子曰顔子未至圣人而不已故仲尼贤其进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见其止也】唯吕氏之论顔子有曰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先后而不可为象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此数言者乃为亲切确【克角反】实而足以见其深潜慎【时忍反】宻之意学者所宜讽诵而服行也但求见圣人之止一句文义亦未安耳【蓝田吕氏曰如顔子者可谓能择而能守也髙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故仰之弥髙鑚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察其志也非见圣人之卓不足谓之中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在前后而不可为象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其务为过髙而不顾经文义理之实也亦甚矣哉【河东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此云择者如博学之审问之明辨之勉而中思而得者也故曰择乎中庸】

或问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难明中庸之尤难也盖三者之事亦知仁勇之属而人之所难然皆必取于行而无择于义且或出于气质之偏事势之廹未必从【七恭反】容而中节也若曰中庸则虽无难知难行之事然天理浑然无过不及苟一毫之私意有所未尽则虽欲择而守之而拟议之间忽已堕于过与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虽若甚易【去声】而实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己最难言之其防深矣游氏以舜为絶学无为而杨氏亦谓有能斯有为之者其违道远矣循天下固然之理而行其所无事焉夫【音扶】何能之有则皆佛老之余绪而杨氏下章所论不知不能为道逺人之意亦非儒者之言也二公学于程氏之门号称高弟而其言乃如此殊不可晓也已【程子曰克己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广平游氏曰其斯以为舜则絶学无为矣○新安陈氏曰杨氏之説或问中已可见兹不重出余见下章】

或问此其记子路之问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择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谓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谓强也盖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乆处【上声】乎穷约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三山陈氏曰南北之强虽不同要之皆偏耳至于汝之所当强者此则理义之强得强之中矣】子路好【去声】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其善而救其失者类如此曰和与物同故疑于流而以不流为强中立本无所依又何疑于倚而以不倚为强哉曰中立固无所依也然凡物之情唯强者为能无所依而独立弱而无所依则其不倾侧而偃仆【音赴】者几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于必倚而不倚之所以为强也【问言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如何是无依朱子曰中立最难譬如一物直立于此中间无所依着乆之必倒去问若要直立得住湏用强矫曰大故要强立○潜室陈氏曰中立者四邉虚则立不住易得求倚唯强有力者不假倚自然中立】曰诸説如何曰大意则皆得之惟以矫为矫揉之矫以南方之强为矫哉之强与顔子之强以抑而强者为子路之强与北方之强者为未然耳【蓝田吕氏曰矫之为言犹揉木也木之性能曲能直将使成材而为器故曲者直者皆在所矫人之才有过有不及将使合乎中庸则过与不及皆在所矫○河东侯氏曰南方之强顔子之强似之故曰君子居之北方之强子路之强似之故曰而强者居之君子以自胜为强故曰强哉矫】

或问十一章素隐之説曰吕氏从郑注以素为愫【音素向也○吕氏曰素读如傃乡之傃犹素其位之素也】固有未安唯其旧説有谓无徳而隠为素隠者于义略通又以遯世不见知之语反之似亦有据但素字之义与后章素其位之素不应顿异则又若有可疑者独汉书艺文志刘歆【虚今反】论神仙家流引此而以素为索顔氏又释之以为求索隠暗之事则二字之义既明而与下文行怪二字语势亦相类其説近是盖当时所传本犹未误至郑氏时乃失之耳游氏所谓离人而立于独与夫未免有念之云皆非儒者之语也【广平游氏曰遯世不见知而不悔者疑虑不萌于心确乎其不可防也非离人而立于独者不足以与此若不逺复者未免于有念也】

或问十二章之説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防宻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逺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物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敷救反】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隂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虽以天下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音扶】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去声】乎此而又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隠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也故又引诗以明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之察乎天地极其逺大而言也盖夫妇之际隠防之间尤见道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易首乾坤而重咸恒【胡登反】诗首闗雎而戒淫泆书记厘【陵之反】降礼谨大昏皆此意也【朱子曰造端乎夫妇言至微至近处及其至也言极尽其量夫妇则情意宻而易于防溺不于此致谨则私欲行于玩狎之地自欺于人所不知之境人伦大法虽讲于师友之前亦未保其不壊于幽隠之处倘知造端之重隐防之际戒慎恐惧则是工夫从里面做出以之事父兄处朋友皆易为力而有功矣】○曰诸説如何曰程子至矣张子以圣人为夷惠之徒既已失之【张子曰圣人若夷惠之徒亦未知君子之道若知君子之道亦不入于偏】又曰君子之道达诸天故圣人有所不知夫妇之智淆【音肴混浊也】诸物故圣人有所不与【去声】则又析其不知不能而两之皆不可晓也已曰诸家皆以夫妇之能知能行者为道之费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有憾者为道之隠其于文义恊矣若从程子之説则使章内専言费而不及隠恐其有未安也曰谓不知不能为隠似矣若天地有憾鸢飞鱼跃察乎天地而欲亦谓之隠则恐未然且隠之为言正以其非言语指陈之可及耳故独举费而隠常黙具乎其中若于费外别有隠而可言则已不得为隠矣程子之云又何疑耶【潜室陈氏曰使所谓隠者而圣人不知不能则圣人亦不足贵矣谓小而莫能破者为隠则小之为义非奥妙之谓也谓之费而隐者费中有隐非费之外别有隐也】○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紧为人处【紧居忍反为去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发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发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着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黙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紧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明道之体用流行发见充塞天地亘【居邓反】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去声】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贤变反】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牛代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程子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子思开示学者切要之语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其意亦犹是也有得于此者乐则生生则乌可已也无得于心者役役于见闻知思为机变之巧而已○朱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所滞碍之妙盖以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虽无间息然在人而见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后方见其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活泼泼地略无滞碍耳若见得破则即此须臾之顷此心便已洞然○蛟峰方氏曰或问中旧説程子所引必有事焉与活泼泼地两句皆是指其实体而形容其流行发见无所滞碍倚着之意其曰必曰勿者非有人以必之勿之盖谓有主张是者而实未尝有所为耳今説则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直谓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二説不同如何曰程子必有事焉谓鸢鱼之飞跃必有所以然者必有存主处勿正心谓无勉强期必非有心着意也活泼泼地是指天理呈露处此朱子旧説之意就鸢鱼上言今説却就看鸢鱼之人上言谓就费视隐必自存其心则道理跃如矣朱子谓只从这里収一収这个便在朱子两説皆精但前説恐人无下手处故改从后説之实】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宻然但为【去声】学者集义养气而发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发明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苟能于此超然黙防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邪圣贤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句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耳非谓必有事焉之外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潜室陈氏曰今做工夫人心不曾放去又多失于廹切不做工夫人心里自在又却都没一事】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母乃释氏之遗意邪曰此但俚【音里】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耳彼固不得而専之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音扶】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如释氏之云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问引君臣父子为言此吾儒之所以异于佛者如何朱子曰鸢飞鱼跃只是言其发见耳释亦言其发见但渠言发见却一切混乱至吾儒须辨其理分君臣父子皆定分也鸢必戾于天鱼必跃于渊】且子思以夫妇言之所以明人事之至近而天理在焉释氏则举此而絶之矣又安可同年而语哉○曰吕氏以下如何曰吕氏分此以上论中以下论庸又谓费则常道隐则至道恐皆未安【蓝田吕氏曰此以上论中此以下论庸此章言常道之终始费则常道隐则至道惟能尽常道乃所以为至道】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矣又曰非指鸢鱼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明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去声】也又非以是二物専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发明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又别以夫子与防之意明之则其为説益以精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子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上蔡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真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又曰鸢飞戾天鱼跃子渊犹韩愈所谓鱼川沫而乌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子思之意言上下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游氏之説其不可晓者尤多如以良知良能之所自出为道之费则良知良能者不得为道而在道之外矣又以不可知不可能者为道之隐则所谓道者乃无用之长【去声】物而人亦无所赖于道矣所引天地明察似于彼此文意两皆失之至于所谓七圣皆迷之地则庄生邪遁荒唐之语尤非所以论中庸也【庄子徐无鬼篇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骖乗张若謵伤涉反一音习朋前马昆阍滑稽后车滑音骨至于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途七圣者方明一昌寓二张若三謵朋四昆阍五滑稽六及黄帝也此六名皆寓言迷谓迷失具茨之道○广平游氏曰唯费也则良知良能所自出故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而能行焉唯隐也则非有思者所可知非有为者所可能故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盖圣人者徳之成而业之大也过此以徃则神矣无方也不可知无体也不可能此七圣皆迷之地也孝经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盖事父母之心虽夫妇之愚不肖亦与有焉及其至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则虽圣人之徳又何以加此此中庸所以为至矣】杨氏以大而化之非智力所及为圣人不知不能以祁寒暑雨虽天地不能易其节为道之不可能而人所以有憾于天地则于文义既有所不通而又曰人虽有憾而道固自若则其失愈逺矣其曰非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其用体字察字又皆非经文之正意也【山杨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充实光辉之大致知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至于不可知之神则非智力所及也徳盛仁熟而自至焉耳故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祁寒暑雨之变其机自尔虽天地之大不能易其节也夫道之不可能者如是而人虽犹有憾焉道固自若也又曰鸢飞鱼跃非夫体物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大扺此章若从诸家以圣人不知不能为隐则其为説之弊必至于此而后已尝试循其説而体騐之若有以使人神识飞【音县】瞀【茂务二音】迷惑而无所厎止【厎音防致也字上无防】子思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唯侯氏不知不能之説最为明白但所引圣而不可知者孟子本谓人所不能测耳非此文之意也其他又有大不可晓者亦不足深论也【新安陈氏曰侯氏説巳见章句但其问本有又如圣而不可知之神之语盖侯氏亦以此为圣人所不知之事实则非也朱子于章句已删去此语】

中庸或问卷上

<经部,四书类,四书大全__中庸或问>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或问卷下

或问十三章之説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説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邪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逺自迩升髙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遽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焉尔○曰子臣弟友之絶句何也曰夫子之意盖曰我之所责乎子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父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臣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君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弟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兄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朋友之施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先施于彼者则未能如此也于是以其所以责彼者自责于庸言庸行之间盖不待求之于他而吾之所以自修之则具于此矣今或不得其读【音豆】而以父君兄之四字为絶句则于文意有所不通而其义亦何所当【去声】哉【朱子曰此处主意立文与大学絜矩一章相似人多误读○黄氏曰或以所求乎臣一句而有疑非也古人君臣字多通用诸侯有土者多称君其下皆称臣凡卑之于尊仆之于主便有臣义】○曰诸説如何曰诸家説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説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远之意一矛【莫侯反兵器建于兵车长二丈】一盾【食尹反兵器所以蔽身者】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其迹虽同而所以为忠恕者其心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谓此章违道不逺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已而万物巳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明之学者黙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发明而不害其为同也余説虽多大概放【上声】此推此意以观之则其为得失自可见矣【程子説详见论语吾道一贯章集注○朱子曰论著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逺是也曽子所説却是移上一阶説天地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教有许多等级分明○庆源辅氏曰违道不逺者学者之忠恕也动以天者圣人之忠恕也曽子一贯之忠恕虽借学者之事而言其所以异者只是动以天耳所谓动以天耳者盖于已上已全尽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也如所谓以己及物仁也此则夫子之一贯所谓动以天也○陈氏曰中庸説忠恕违道不逺正是説学者之忠恕曽子説夫子之道忠恕乃是説圣人之忠恕圣人忠恕是天道学者忠恕是人道】违道不逺如齐师违谷七里之违非背【音佩下同】而去之之谓愚固已言之矣诸説于此多所未合则不察文义而强【上声】为之説之过也夫【音扶下同】齐师违谷七里谷人不知则非昔已在谷而今始去之也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矣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逺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贤遍反】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已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去声】不然则求之愈逺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远其曰违者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去声】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程子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除不得○上蔡谢氏曰忠恕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上声】为而不由乎中矣岂忠恕之谓哉是于程子他説殊不相似意其记録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去声下正为同】言之而非正为忠恕发也【朱子曰忠恕只是一件事不可作两个看○忠与恕不可相离一歩○陈氏曰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截作两片则为二物盖存于中者既忠则发出外来便是恕应事接物处不恕则是在我者心不十分真实故发出忠的心便是恕的事做成恕的事便是忠的心】张子二説皆深得之但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仁俱生之语若未莹【萦定反】耳【张子曰所求乎君子之道四是实未能道何尝有尽圣人人也人则有限是诚不能尽能也圣人之心则直欲尽道事则安能得尽如博施济众尧舜实病诸尧舜之心其施直欲至于无穷方为博施然安得若是修已以安百姓是亦尧舜实病之欲得人人如此亦安得如此又曰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人俱生礼义者仁之用】吕氏改本太略不尽经意旧本乃推张子之言而详实有味但柯犹在外以下为未尽善【蓝田吕氏曰妙道精义常存乎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间不离乎交际酬酢应对之末皆人心之所同然未有不出于天者也若絶乎人伦外乎世务穷其所不可知议其所不可及则有天人之分内外之别非所谓大而无外一以贯之安在其为道也欤执斧之柄而求柯于木其尺度之则固不远矣然柯犹在外睨而视之始得其则若夫治已治人之道于已取之不必睨视之劳而自有于此矣故君子推是心也其治众人也以众人之所及知责其所知以众人之所能行责其所行改而后止不厚望也其爱人也以忠恕而已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者也忠恕不可谓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违道不逺者其治己也以求乎人者反于吾身事父事君事兄先施之朋友皆众人之所能尽人伦之至则虽圣人亦自谓未能此舜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瞽瞍底豫者也庸者常道也事父孝事君忠事兄弟交朋友信庸徳也必行而已有问有答有唱有和不越乎此者庸言也无易而已不足而不勉则徳有止而不进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无是行也不敢茍言以自欺故言顾行有是言也不敢不行而自弃故行顾言】若易之曰所谓则者犹在所执之柯而不在所伐之柯故执柯者必有睨视之劳而犹以为逺也若夫以人治人则异于是盖众人之道止在众人之身若以其所及知者责其知以其所能行者责其行人改即止不厚望焉则不必睨视之劳而所以治之之则不逺于彼而得之矣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也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也推其诚心以及于人则其所以爱人之道不逺于我而得之矣至于事父事君事兄交友皆以所求乎人责乎己之所未能则其所以冶己之道亦不逺于心而得之矣夫四者固皆众人之所能而圣人乃自谓未能者亦曰朱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而道之体用其大天下莫能载其小天下莫能破舜之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乎瞽瞍底豫者盖为【去声】此也如此然后属【音烛】乎庸者常道之云则庶乎其无病矣且其曰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又不若游氏所引耻躬不逮为得其文意也【广平游氏曰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将以践言也则其行顾言矣有余不敢尽耻躬之不逮也则其言顾行矣】谢氏侯氏所论论语之忠恕独得程子之意【上蔡谢氏曰以天地之理观之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知此则可以知一贯之理矣○河东侯氏曰忠恕一也性分不同夫子圣人也故不待推】但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户腊反闭也】辟【毗亦反开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音烦茂也】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隐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闭于私欲而实有忮【支义反】害之心也谢氏推明其説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説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音乌】穆之命也岂不误哉【上蔡谢氏曰程子云天地变化草木蕃是天地之恕天地闭贤人隐是天地之不恕或言天地何故亦有不恕曰天地因人者也若不因人何故人能与天地为一故有意必固我则与天地不相似】游氏之説其病尤多至于道无物我之间【去声】而忠恕将以至于忘已忘物则为己违道而犹未逺也是则老庄之遗意而逺人甚矣岂中庸之防哉【广平游氏曰夫道一以贯之无物我之间既曰忠恕则已违道矣然忠以尽已则将以至忘已也恕以尽物则将以至忘物也则善为道者莫近焉故虽违而不逺矣】杨氏又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逺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睨而视之犹以为逺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逺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説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説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教人以为道者反为误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既又曰自道言之则不可为自求仁言之则忠恕者莫近焉则已自知其有所不通而复为是説以救之然终亦矛盾而无所合是皆流于异端之説不但毫厘【陵之反】之差而已也【山杨氏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道岂尝离人哉人而为道与之二矣道之所以逺执柯以伐柯与柯二矣为道之譬也睨而视之犹以为逺为道而逺人之譬也执柯以伐柯其取譬可谓近矣睨而视之犹且以为逺况不能以近取譬乎则其违道可知矣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以人治人仁之也改而止不为己甚也盖道一而已仁是也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则道其在是矣然则道终不可为乎曰自道言之则执柯伐柯犹以为逺也自求仁言之则惟忠恕莫近焉故又言之以示进为之方庶乎学者可与入徳矣】侯氏固多踈阔其引顔子乐【音洛】道之説愚于论语已辨之矣至于四者未能之説独以为若止谓恕己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河东侯氏曰为道如言顔子乐道同又曰父子之仁天性也君臣之义也兄弟亦仁也朋友亦义也孔子自谓皆未能何也只谓恕已以及人则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乎盖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也】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音豆】而輙为之説曰此君子以一己之难克而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于是乎验矣【此评横浦张氏子韶之説】

或问十四章之説曰此章文义无可疑者而张子所谓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者尤为切至【张子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非人学之至也】吕氏説虽不免时有小失然其大体则皆平正慤【克角反】实而有余味也【蓝田吕氏曰逹则防善天下得志则泽加于民素富贵行乎富贵者也不骄不淫不足以道之也穷则独善其身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素贫贱行乎贫贱者也不谄不慑不足以道之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素夷狄行乎夷狄者也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以防大难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素患难行乎患难者也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此在上位所以不陵下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此在下位所以不援上也陵下不从则罪其下援上不得则非其上是所谓尤人者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居易者也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心逸日休行其所无事如子从父命无所往而不受俟命者也若夫行险以徼一旦之幸得之则贪为己力不得则不能反躬是所谓怨天者也故君子正己而不求于人如射而已射之不中由吾巧之不至也故失诸正鹄者未有不反求诸身如君子之治已行有不得亦反求诸身则徳之不进岂吾忧哉】游氏説亦条畅而存亡得丧【去声】穷通好丑之説尤善【广平游氏曰素其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若其素然也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此非素贫贱而道行乎贫贱不能然也及其为天子被袗衣鼔琴若固有之此非素富贵而道行乎富贵不能然也饭糗袗衣其位虽不同而此道之行一也至于夷狄患难亦若此而已道无不行则无入而不自得矣盖道之在天下不以易世而有存亡故无古今则君子之行道不以易地而有加损故无得防至于在上位不陵下知富贵之非泰也在下位不援上知贫贱之非约也此惟正已而不求于人者能之故能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盖君子惟能循理故居易以俟命居易未必不得也故穷通皆好小人反是故行险以徼幸行险未必常得也故穷通皆丑学者要当笃信而已】但杨氏以反身而诚为不愿乎外则本文之意初未及此而诡遇得禽亦非行险徼幸之谓也【山杨氏曰君子居其位若固有之无出位之思素其位也万物皆偹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何愿乎外之有故能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也居易以俟命行其所无事也行险以徼幸不受命者也诡遇而得禽者盖有焉君子不为也射有似乎君子者射以容节比于礼乐爲善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射而失正鹄者未能审固也如射者岂他求哉反而求诸吾身以正吾志而已此君子居易之道也世之行险以徼幸者一有失焉益思所以诡遇也则异于是矣】侯氏所辨常总黙识自得之説甚当【去声】近世佛者妄以吾言傅【音义与附同】着其説而指意乖剌【郎葛反戾也】如此类者多矣甚可笑也【僧总老尝问一士人曰论语云黙而识之识是识个甚子思言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得是得个甚或者无以对河东侯氏曰是不识吾儒之道犹以吾儒语为释氏用在吾儒为不成説话既曰黙识与无入不自得更理会甚识甚得之事是不成説话也今人见笔墨须谓之笔墨见人须谓之人不须问黙而识之是黙识也圣人于道犹是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是自得也岂可名为所得所识之事也】但侯氏所以自为説者却有未善若曰识者知其理之如此而已得者无所不足于吾心而已则岂不明白真实而足以服其心乎

或问十五章之説曰章首二句承上章而言道虽无所不在而其进之则有序也其下引诗与夫子之言乃指一事以明之非以二句之义为止于此也诸説惟吕氏为详实然亦不察此而反以章首二言发明引诗之意则失之矣【蓝田吕氏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故君子之道莫大乎孝孝之本莫大乎顺父母故仁人孝子欲顺乎亲必先乎妻子不失其好兄弟不失其和室家宜之妻孥乐之致家道成然后可以养父母之志而无违行逺登高者谓孝子莫大乎顺其亲者也自迩自卑者谓本乎妻子兄弟者也故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则治家之道必自妻子始】

或问鬼神之説其详奈何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见【贤遍反】于祭义之篇其説已详【问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孔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又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鬼骨月毙于下隂为野土其气发杨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或问引之朱子曰夫子荅宰我鬼神説甚好气者神之盛也魄者鬼之盛也人死时防气归于天精魄归于地所以古人祭祀燎以求诸阳灌以求诸隂又问其气发扬于上至神之着也何谓也曰人气本腾上这下靣尽则只管腾上去如火之烟这下面薪尽则烟只管腾上去○新安陈氏曰又一条释昭明焄蒿凄怆已见本章章句下】而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问阳魂为神隂魄为鬼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而郑氏曰气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然则隂阳未可言鬼神隂阳之灵乃鬼神也如何朱子曰魄者形之神魂者气之神防魄是形气之精英谓之灵故张子曰二气之良能二气即隂阳而良能是其灵处○口鼻嘘吸以气言目之精明以血言也耳之精明亦何故以血言医家以耳属肾精血盛则聴聪精血耗则耳瞆矣气为魂血为魄○问眼体也眼之光为魄耳体也何以为耳之魄曰能聴者便是如老人耳重目昏便是魄渐要散】程子张子更以隂阳造化为説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盖阳魂为神隂魄为鬼是以其在人也隂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隂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大传【去声】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而书所谓徂【丛胡反往也】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书舜典云二十有八载帝乃徂落○朱子曰周礼言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三者皆有神而天独曰神者以其常常流动不息故专以神言之若人亦自有神但在人身上则谓之神散则谓之鬼耳鬼是散而静了更无形故曰往而不来又问子思只是举神之著者而言何以不言鬼曰鬼是散而静更无形故不必言神是发见此是鬼之神如人祖考气散为鬼矣子孙尽精神以格之则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岂非鬼之神耶魂者阳之神魄者鬼之神见淮南子注○天地隂阳之气交合便成人气便是魂精便是魄到得将死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魂归于天魄降于地而人死矣○陈氏曰鬼神之义甚博程子就隂阳二字发用之迹显然可见者言之张子亦言二气自然能如此大纲只是往来屈伸之谓耳○隂精阳气聚而生物乃神之伸也而属乎阳魂游魄降防而为变乃鬼之归也而属乎隂鬼神情状大槩不过如此○徂是魂之升上落是魄之降下○张氏存中曰礼记祭义篇之説朱子已及之易大传即繋辞也或问所引已明此皆不重出】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隂主屈而错综【子宋反】以言亦各得其义焉【新安陈氏曰错综以言即朱子神之神神之鬼一条已载章句下】学者熟玩而精察之【叶氏曰学者先看天地二气之屈伸若朝暮若寒暑若荣谢大纲已明却反验之一身自父母成育之始及少长壮老之变昼夜作息梦觉熟体而精察之无余蕴矣】如谢氏所谓做题目入思议者则庶乎有以识之矣【上蔡谢氏曰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湏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説不济事】曰诸説如何曰吕氏推本张子之説尤为详备【蓝田吕氏曰鬼神者二气之往来尔物感虽防无不通于二气故人有是心虽自为隐防心未尝不动动则固已感于气矣鬼神安有不见乎其心之动又必见于声色举动之间乗间以知之则感之著者也】但改本有所屈者不亡一句乃形溃反原之意张子他书亦有是説【张子曰形聚为物物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欤○蓝田吕氏曰往者屈也来者伸也所屈者不亡所伸者无息】而程子数【音朔】辨其非东见録中所谓不必以既反之气复为方伸之气者其类可考也【程子曰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以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若谓既返之气复将为方伸之气必资于此则殊与天地之化不相似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更何复资于既毙之形既反之气以为造化近取诸身其开阖往来见之鼻息然不必须假吸复入以为呼气则自然生人气之生生于真元天地之气亦自然生生不穷至如海水因阳盛而涸及隂盛而生亦不是将已涸之气却生水自然能生往来屈伸只是理也盛则便有衰画则便有夜往则便有来○格庵赵氏曰屈伸往来者气也其所以屈伸往来者理也往而屈者其气已散来而伸者其气方生生生之理自然不穷若谓以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则是天地间只有许多气来来去去其轮廻之説而非理之本然也】谢氏説则善矣但归根之云似亦防有反原之累耳【上蔡谢氏曰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往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死而致死之不神圣人所以神明之也○或问死生之説如何曰人死时气尽也曰有鬼神否曰余当时亦曽问明道先生明道曰待向你道无来你怎生信得及待向你道有来你但去寻讨看此便是荅的语又曰横渠説得来别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説不济事又问曰沈魂滞魄影响底事如何曰须是自家看破始得张亢郡君化去尝来附语亢所知事皆能言之亢一日方与道士围棊又自外来道士将一把棊子令将去问之张不知数便道不得又如紫姑神不识字底把着写不得推此可以见矣曰先王祭享鬼神则甚曰是他意思别三日斋五日戒求诸隂阳四方上下盖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假有庙必于萃与涣言之虽然如是以为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于若有若无之间须断置得去始得曰如此説却是鹘突也曰不是鹘突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始得鬼神在虚空中辟塞满触目皆是为他是天地间妙用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朱子曰归根本老氏语毕竟无归这个何曾动此性只是天地之性当初亦不是自彼来而入此亦不是自往而复归如月影在这盆水里除了这盆水这影便无了岂是这月飞上天去归那月又如这花落便无这花了岂是归去那里明年又复来生这枝上】游杨之説皆有不可晓者【广平游氏曰道无不在鬼神具道之妙用也其徳固不盛欤夫欲知鬼神之徳者反求诸其心而已神将来舍则是神之格思也若正心以度之则乖矣所谓不可度思也正心度之犹不可又况得而忘之乎所谓不可射思也不可度故视不见聴不闻不可射故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夫防之显如此以其诚之不可揜也诚则物物皆彰矣故不可揜防之显者其理也诚之不可揜以其徳言也○山杨氏曰鬼神之徳惟诚而已诚无幽明之间故其不可揜如此夫不诚则无物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尚何显之有知此其知鬼神矣】唯妙万物而无不在一语近是而以其他语考之不知其于是理之实果何如也【山杨氏曰鬼神体物而不可遗盖其妙万物而无不在故也】侯氏曰鬼神形而下者非诚也鬼神之徳则诚也按经文本賛鬼神之徳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结之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则是以为鬼神之徳所以盛者盖以其诚耳非以诚自为一物而别为鬼神之徳也今侯氏乃析鬼神与其徳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乍读如可喜者而细以经文事理求之则失之逺矣程子所谓只好隔壁聴者其谓此类也夫【音扶○河东侯氏曰只是鬼神非诚也经不曰鬼神而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鬼神之徳诚也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鬼神亦器也形而下者也学者心得之可也○问鬼神之徳如何朱子曰此言鬼神实然之理犹言人之徳不可道人自为一物其徳自为徳侯氏解鬼神之为徳谓鬼神为形而下者鬼神之徳为形而上者且如中庸之为徳不成説中庸形而下者中庸之徳为形而上者○双峰饶氏曰鬼神之为徳与中庸之为徳语意一般所谓徳指鬼神而言也】曰子之以干事明体物何也曰天下之物莫非鬼神之所为也故鬼神为物之体而物无不待是而有者然曰为物之体则物先乎气必曰体物然后见其气先乎物而言顺耳【朱子曰不是有此物时便有此鬼神凡是有这鬼神了方有此物及至有此物了又不能违乎鬼神也体物将鬼神做主将物做賔方看得出】干犹木之有干必先有此而后枝叶有所附而生焉贞之干事亦犹是也

或问十七章之説曰程子张子吕氏之説备矣【程子曰知天命是达天理也必受命是得其应也命者是天之付与如命令之命天之报应皆如影响得其报者是常理也不得其报者非常理也然而细推之则须有报应但人以浅狭之见求之便为差互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唯有徳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此道也○张子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性命于徳穷理尽性则性天命命天徳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故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徳所以必受命○蓝田吕氏曰天命之所属莫逾于大徳至于禄位名夀之皆极则人事至矣天命申矣天于万物其所以为吉凶之报莫非因其所自取也植之固者加雨露之养则其末必盛茂植之不固者震风凌雨则其本先拨至于人事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皆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者也古之君子既有宪宪之令徳又有宜民宜人之大功此宜受天禄矣故天保佑之申之以受天命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是亦栽者培之之义与又曰命虽不易惟至诚不息亦足以移之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杨氏所辨孔子不受命之意则亦程子所谓非常理者尽之而侯氏所推以谓舜得其常而孔子不得其常者尤明白也【山杨氏曰孔子当衰周之时犹木之生非其地也虽其雨露之滋而牛羊斧斤相寻于其上则是濯濯然也岂足怪哉○河东侯氏曰舜匹夫也而有天下此所谓必得者先天而天弗违也孔子亦匹夫也亦徳为圣人也而不得者后天而奉天时也必得者理之常也不得者非常也得其常者舜也不得其常者孔子也】至于顔跖【音只与孟子蹠之徒之蹠字通】夀夭之不齐则亦不得其常而已杨氏乃忘其所以论孔子之意而更援老聃【他谈反】之言以为顔子虽夭而不亡者存则反为衍説而非吾儒之所宜言矣且其所谓不亡者果何物哉若曰天命之性则是古今圣愚公共之物而非顔子所能专若曰气防而其精神魂魄犹有存者则是物而不化之意犹有滞于冥漠之间尤非所以语顔子也【山杨氏曰顔跖之夭夀不齐何也老子曰死而不亡曰夀顔虽夭而不亡者犹在也非夫知性知天者其孰能识之】侯氏所谓孔子不得其常者善矣然又以天于孔子固已培之则不免有自相矛盾处盖徳为圣人者固孔子之所以为栽者也至于禄也位也夀也则天之所当以培乎孔子者而以适丁气数之衰是以虽欲培之而有所不能及尔是亦所谓不得其常者何假复为异说以汨【音骨】之哉【河东侯氏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非谓如孔子者也孔子徳为圣人其名与禄夀孰御焉固以培之矣孟子所谓天爵者也何歉于人爵哉】

或问十八章十九章之説曰吕氏杨氏之説于礼之节文度数详矣其间有不同者读者详之可也【蓝田吕氏曰期之防达乎大夫者期之防有二有正统之期为祖父母者也有旁亲之期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统之期虽天子诸侯莫降旁亲之期天子诸侯絶服而大夫降所谓尊不同故或絶或降也大夫虽降犹服大功不如天子诸侯之絶服也如旁亲之期亦为大夫则大夫亦不降所谓尊同则服其亲之服也诸侯虽絶服旁亲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犹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是也三年之防达乎天子者三年之防为父为母适孙为祖为长子为妻而已天子达乎庶人一也父在为母及妻虽服期然本为三年之丧但为父为夫屈者也故与齐衰期之余丧异者有三服而加杖一也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二也夫必三年而后娶三也周穆后崩太子夀卒叔向曰王一嵗而有三年之丧二焉则包后亦为三年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别人伦也亲亲之义也父为昭子为穆父亲也亲者迩则不可不别也祖为昭孙亦为昭祖为穆孙亦为穆祖尊也尊者逺则不嫌于无别也故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此昭穆之别于尸者也丧礼卒哭而祔男祔于皇祖考女祔于皇祖妣妇祔于皇祖姑丧服小记士大夫不得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亡则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此昭穆之别于祔者也有事于太庙子姓兄弟亦以昭穆别之群昭群穆不失其伦凡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此昭穆之别于宗者也序爵者序诸侯诸臣舆祭者之贵贱也贵贵之义也诗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诸侯之助祭者也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徳此诸臣之助祭者也序事者别贤与能而授之事也尊贤之义也孰可以为祭而诏相孰可以为祝而祝嘏孰可以祼賛献孰可以执笾豆至于执爵沃盥莫不辨其贤能之大小而序之也旅酬下为上者使贱者亦得申其敬也下下之义也若特牲馈食之礼賔弟子兄弟弟子各举觯于其长以行旅酬于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也燕毛者既祭而燕则尚齿也长长之义也毛髪色也以髪色别长少而为之序也祭则贵贵贵贵则尚爵燕则亲亲亲亲则尚齿其义一也天下之大经亲亲长长贵贵尊贤而已人君之至恩下下而已一祭之间大经以正至恩以宣天下之事尽矣○山杨氏曰祭有昭穆所以别父子逺近长防亲踈之序也故有事于太庙则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此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尸饮七以瑶爵献大夫尸饮九以散爵献士及羣有司此序爵而尊卑有等所以辨贵贱也玉帛交神明也祼鬯求神于幽也故天地不祼则玉币尊于鬯也故太宰賛之鬯则大宗伯涖之祼则又卑于鬯也故小宰賛之若此类所谓序事也先王量徳授位因能授职此序事所以辨贤也馈食之终酳尸之献下待羣有司更为献酬此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既终而以燕毛为序所以序齿也序昭穆亲亲也序爵贵贵也序事尚徳也旅酬逮贱燕毛序齿尚恩也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况其所尊乎爱亲者不敢恶于人况其所亲乎事死如事生若余阁之奠是也事亡如事存若齐必见其所祭者是也】游氏引泰誓武成以为文王未尝称王之证深有补于名教【广平游氏曰武王于泰担三篇称文王为文考至武成而柴望然后称文考为文王仍称其祖为大王王季然则周公追王大王王季者乃文王之徳武王之志也故曰成文武之徳不言文王者武王既追王矣武王既追王而不及太王王季以其末受命而其序有未暇也礼记大传载牧野之奠追王太王亶父王季歴文王昌亦据武成之书以明追王之意出于武王也世之説者因中庸无追王文王之文遂以为文王自称王岂未尝考泰誓武成之书乎君臣之分犹天尊地卑纣未可去而文王称王是二天子也服事商之道固如是耶书所谓九年大统未集者后世以虞芮质厥成为文王受命之始故也当六国时秦固以长雄天下而周之位号防矣辛垣衍欲帝秦鲁仲连以片言折之衍不敢复出口盖名分之严如此故以曹操之英雄逡廵于献帝之末而不得逞彼盖知利害之实也曾谓至徳如文王一言一动顺帝之则而反盗虚名而昧天理乎且武王观政于商而湏暇之五年非伪为也使纣一日有悛心则武王当与天下共尊之必无牧野之事然则文王已称之名将安所归乎此天下之大戒故不得不辨】然欧阳苏氏之书亦已有是説矣【欧阳氏曰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称臣而称王安能服事于商乎伯夷叔齐让国而去顾天下皆不可归往归西伯当是时纣虽无道天子在上诸侯不称臣而称王是僣叛之国也彼二子者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岂近于人情耶由是言之谓西伯称王十年者妄説也泰誓称十有一年説者谓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丧三年并数之是以聴虞芮之讼谓之受命以为元年古者人君即位必称元年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间不冝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冝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防称十一年及其灭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聴讼逺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谓西伯以受命之年为元年者妄説也○格庵赵氏曰按眉山二苏氏説与欧阳氏殊不同朱子所引未知何苏氏也当考】郊禘吕游不同然合而观之亦表里之説也【蓝田吕氏曰事上帝者所以立天下之大本道之所由出也祀乎其先者所以正天下之大经仁义之所由始也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虽隐防之间恐惧戒谨而不敢欺则所以养其诚心至矣盖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立身身且不立鸟能治国家哉○广平游氏曰祭祀之义非精义不足以究其説非体道不足以致其义盖惟圣人为能飨帝为其尽人道而与帝同徳孝子为能飨亲为其尽子道而与亲同心也仁孝之至通乎神明而神祗祖考安乐之则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始可以言明矣夫如是则于为天下国家也何有】○曰昭穆之昭世读为韶今从本字何也曰昭之为言明也以其南面而向明也其读为韶先儒以为晋避讳而改之【晋避司马昭讳】然礼书亦有作佋【与韶同音】字者则假借而通用耳曰其为向明何也曰此不可以空言晓也今且假设诸侯之庙以明之盖周礼建国之神位左宗庙则五庙皆在公宫之东南矣其制则孙毓【余六反】以为外为都宫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是也【孙毓曰宗庙之制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差次而南】盖太祖之庙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庙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庙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庙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庙五世之君居之庙皆南向各有门堂寝室而墙宇四周焉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自余四庙则六世之后每一易世而一迁其迁之也新主祔于其班之南庙南庙之主迁于北庙北庙亲尽则迁其主于太庙之西夹室而谓之祧【音挑○朱子曰古者始祖之庙有夹室凡祧主皆藏之于夹室】凡庙主在本庙之室中皆东向及其祫于太庙之室中则惟太祖东向自如而为最尊之位群昭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羣穆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北向者取其深逺故谓之穆盖群庙之列则左为昭而右为穆祫祭之位【祫音洽大合祭也】则北为昭而南为穆也曰六世之后二世之主既祧则三世为昭而四世为穆五世为昭而六世为穆乎曰不然也昭常为昭穆常为穆礼家之説有明文矣盖二世祧则四世迁昭之北庙六世祔【音附】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穆之北庙七世祔穆之南庙矣昭者祔则穆者不迁穆者祔则昭者不动【朱子曰迁毁之序则昭常为昭穆常为穆盖祔昭则群昭皆动而穆不移祔穆则群穆皆移而昭不动】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孙【朱子曰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是也○古者立尸必隔一位孙可以为祖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以昭穆不可乱也】而子孙之列亦以为序【礼记祭统篇云夫祭之道孙为王父尸王父乃祖也所使为尸者于祭者子行也父北靣而事之所以明子事父之道也行音杭】若武王谓文王为穆考成王称武王为昭考则自其始祔而已然而春秋传【去声下同】以管蔡郕霍为文之昭邗【音于】晋应【平声】韩为武之穆则虽其既逺而犹不易也岂其交错彼此若是之纷纷哉【格庵赵氏曰后稷至文武十五六世文王于庙次为穆故谓其子为昭管蔡郕霍者文王之子也武王于庙次为昭故谓其子为穆防晋应韩者武王之子也】曰庙之始立也二世昭而三世穆四世昭而五世穆则固当以左为尊而右为卑矣今乃三世穆而四世昭五世穆而六世昭是则右反为尊而左反为卑矣而可乎曰不然也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故五庙同为都宫则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防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则凡已毁未毁之主又必陈而无所易【朱子曰一昭一穆固有定次而其自相为偶亦不可易但其散居本庙各自为主而不相厌则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其合食于祖则王季虽迁而武王自当与成王为偶未可以遽进而居王季之处也】唯四时之祫不陈毁庙之主则髙祖有时而在穆其礼未有考焉意或如此则髙之上无昭而特设位于祖之西祢【乃礼反】之下无穆而特设位于曾之东也与【羊诸反】曰然则毁庙云者何也曰春秋传曰壊【音怪】庙之道易檐【余廉反】可也改涂可也説者以为将纳新主示有所加耳非尽彻而悉去【上声】之也【朱子曰改涂易檐言不是尽除只改其灰饰易其屋檐而已○新安陈氏曰所引春秋传见谷梁文公二年】曰然则天子之庙其制若何曰唐之文祖虞之神宗商之七世三宗其详今不可考【书舜典云受终于文祖大禹谟云受命于神宗商书咸有一徳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徳○新安陈氏曰三宗谓太甲庙号太宗太戊号中宗武丁号髙宗是也】独周制犹有可言然而汉儒之记又已有不同矣谓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去声】故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者诸儒之説也【朱子曰韦元成等书谓王者始受命诸侯始封之君皆为太祖以下五世而迭毁毁庙之主藏于太祖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武受命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已】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文武为宗不在数中者刘歆【虚今反】之説也【朱子曰歆谓七者其正法数可常数者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苟有功徳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故于殷有三宗周公举之以告成王由是言之宗无数也】虽其数之不同然其位置迁次冝亦与诸侯之庙无甚异者但如诸儒之説则武王初有天下之时后稷为太祖而组【音祖】绀【古暗反】居昭之北庙太王居穆之北庙王季居昭之南庙文王居穆之南庙犹为五庙而已至成王时则组绀祧王季迁而武王祔至康王时则太王祧文王迁而成王祔至昭王时则王季祧武王迁而康王祔自此以上【上声】亦皆且为五庙而祧者藏于太祖之庙至穆王时则文王亲尽当祧而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西北而谓之文世室于是成王迁昭王祔而为六庙矣至共【音恭】王时则武王亲尽当祧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东北谓之武世室于是康王迁穆王祔而为七庙矣自是之后则穆之祧者藏于文世室昭之祧者藏于武世室而不复藏于太庙矣如刘歆之説则周自武王克商即增立二庙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髙圉【音语】亚圉如前逓迁至于懿王而始立文世室于三穆之上至孝王时始立武世室于三昭之上此为少不同耳【格庵赵氏曰父昭子穆而有常数者礼也祖功宗徳而无定法者义也周于三昭三穆之外而有文武之庙观春秋传称襄王致文武胙于齐侯史记称显王致文武胙于秦孝公方是时文武固已逺矣襄王显王犹且祀之则其庙不毁可知矣】曰然则诸儒与刘歆之説孰为是曰前代説者多是刘歆愚亦意其或然也【朱子曰歆説得较是他谓宗不在七庙中者恐有功徳者多则占了那七庙数也○格庵赵氏曰若从诸儒之説则王者不过立亲庙四与太祖为五其与诸侯五庙又何别乎商书已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徳则自昔有七庙矣故朱子以歆説为是】曰祖功宗徳之説尚矣而程子独以为如此则是为子孙者得择其先祖而祭之也子亦尝考之乎曰商之三宗周之世室见【贤遍反】于经典皆有明文而功徳有无之实天下后世自有公论若必以此为嫌则秦政之恶【去声】夫【音扶】子议父臣议君而除諡法者不为过矣【朱子曰商之三宗若不是别立庙只是亲庙时何不胡乱将三个来立如何恰曰取太甲太戊髙宗为之那个祖有功宗有徳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不以防择为嫌所谓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那个好底自是合当祭祀如何毁得】且程子晚年尝论本朝【音潮】庙制亦谓太祖太宗皆当为百世不迁之庙以此而推则知前説若非记者之误则或出于一时之言而未必其终身之定论也【程子曰祖有功宗有徳文武之庙永不祧也所祧者文武以下庙如本朝太祖太宗皆万世不祧之庙河东闽浙皆太宗取之无可祧之理也】曰然则大夫士之制奈何曰大夫三庙则视诸侯而杀【色界反下同】其二然其太祖昭穆之位犹诸侯也适【音的】士二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一官师一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二然其门堂寝室之备犹大夫也曰庙之为数降杀以两而其制不降何也曰降也天子之山节藻棁复【音福】庙重【平声】檐【与檐同】诸侯固有所不得为者矣诸侯之黝【于九反】垩【音恶】斵【竹角反】砻大夫有不得为者矣大夫之仓楹【音盈】斵桷【音角椽方曰桷】士又不得为矣曷为而不降哉【格庵赵氏曰山节谓欂栌刻为山形即今之斗栱藻棁者谓侏儒柱画为藻文梁上短柱也复庙者上下重屋也重檐重承壁材也谓就外檐下壁复安板檐以辟风雨之洒壁○黝黒也垩白也地谓之黝墙谓之垩斵削也砻磨也○仓楹者苍其柱也斵桷者磨其榱也】独门堂寝室之合然后可名于宫则其制有不得而杀耳盖由命士以上【上声】父子皆异宫生也异宫而死不得异庙则有不得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者是以不得而降也曰然则后世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而以西为上者何也曰由汉明帝始也夫【音扶】汉之为礼略矣然其始也诸帝之庙皆自营之各为一处虽其都宫之制昭穆之位不复如古然犹不失其独専一庙之尊也至于明帝不知礼义之正而务为抑损之私遗诏藏主于光烈皇后更【平声】衣别室而其臣子不敢有加焉魏晋循之遂不能革而先王宗庙之礼始尽废矣降及近世诸侯无国大夫无邑则虽同堂异室之制尤不能备独天子之尊可以无所不致顾乃梏【姑沃反】于汉明非礼之礼而不得以致其备物之孝盖其别为一室则深广之度或不足以陈鼎爼而其合为一庙则所以尊其太祖者既亵而不严所以事其亲庙者又厌【于甲反】而不尊是皆无以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而当世宗庙之礼亦为虚文矣【朱子曰更歴魏晋下及隋唐其间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其弊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祖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羣庙之臣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而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丽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甚或无地以容鼎爼而隂损其数子孙之心冝亦有所不安哉】宗庙之礼既为虚文而事生事存之心有终不能自已者于是原庙之仪不得不盛然亦至于我朝【音潮下同】而后都宫别殿前门后寝始略如古者宗庙之制是其沿袭【音习】之变不唯穷乡贱士有不得闻而自南渡之后故都沦没权冝草创无复旧章则虽朝廷之上礼官博士老师宿儒亦莫有能知其原者幸而或有一二知经学古之人乃能私议而窃叹之然于前世则徒知讥孝惠之饰非责叔孙通之舞礼而于孝明之乱命与其臣子之苟从则未有正其罪者【前汉书叔孙通传孝惠即位惠帝乃髙帝子也乃谓通曰先帝园陵寝庙群臣莫习徙通为奉常定宗庙仪法又稍定汉诸仪法皆通所论著也惠帝为东朝长乐宫及间往数跸烦民作复道方筑武库南通奏事因请闲曰陛下何自筑复道高寝衣冠月出游髙庙子孙奈何乗宗庙道上行哉惠帝惧曰急坏之通曰人主无过举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愿陛下为原庙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广宗庙大孝之本上乃诏有司立原庙○后汉书明帝纪十八年秋八月壬子帝崩于东宫前殿年四十八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扫地而祭杅水脯糒而已过百日唯四时设奠置吏卒数人供给洒扫勿开备道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前书曰擅议宗庙者弃市】于今之世则又徒知论其惑异端狥流俗之为陋而不知本其事生事存之心有不得伸于宗庙者是以不能不自致于此也【朱子曰不起寝庙明帝固不得为无失然使章帝有魏颗之孝其群臣有宋仲几楚子囊之忠则于此别有处矣况以一时之乱命而坏千古之彛制其事体之轻重又非如三子者之所正者而已耶又曰如李氏所谓畧于七庙之室而为祠于佛老之侧不为木主而为之象不为禘祫烝尝之祀而行一酌奠之礼杨氏所谓舍二帝三王之正礼而从一缪妄之叔孙通者其言皆是也然不知其所以致此则由于宗庙不立而人心有所不安也不议复此而徒欲废彼亦安得为至当之论哉】抑尝观于陆佃之讥而知神祖之尝有意于此然而考于史籍则未见其有纪焉若曰未及营表故不得书则后日之秉史笔者即前日承诏讨论之臣也所宜深探遗防特书总序以昭示来世而略无一词以及之岂天未欲使斯人者复见二帝三王之盛故尼【女一反止也】其事而啬【音色正作啬】其传耶呜呼惜哉【朱子曰神祖慨然深诏儒臣讨论旧典盖将以逺迹三代之隆一正千古之缪不幸未及营表世莫得闻秉笔之士又复不能特书其事以诏万世今独其见于陆氏之文者为可考尔】然陆氏所定昭穆之次又与前説不同【朱子曰佃谓昭穆者父子之号昭以明下为义穆以恭上为义方其为父则称昭取其昭以明下也方其为子则称穆取其穆以恭上也岂可胶哉殊不知昭穆本以庙之居东居西主之向南向北而得名初不为父子之号也必曰父子之号则穆之子又安可复为昭哉且必如佃説新死者必入穆庙而自其父以上穆迁于昭昭迁于穆祔一神而六庙皆为之动则其祔也又何不直祔于父而必隔越一世以祔于其所未应入之庙乎】而张琥【音虎】之议庶几近之【朱子曰琥谓四时常祀各于其庙不偶坐而相临故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合食乎祖则王季文王更为昭穆不可谓无尊卑之序】读者更详考之则当知所择矣

或问二十章蒲卢之説何以废旧説而从沈氏也曰蒲卢之为果臝【鲁果反果臝细腰蜂也】他无所考且于上下文义亦不甚通惟沈氏之説乃与地道敏树之云者相应故不得而不从耳曰沈説固为善矣然夏小正十月雉入于淮为蜃【时忍反大蛤也】而其传【去声下同】曰蜃者蒲卢也则似亦以蒲卢为变化之意而旧説未为无所据也曰此亦彼书之传文耳其他盖多穿凿不足据信疑亦出于后世迂儒之笔或反取诸此而附合之决非孔子所见夏时之本文也且又以蜃为蒲卢则不应二物而一名若以蒲卢为变化则又不必解为果臝矣况此等碎既非大义所系又无明文可证则姑阙之其亦可也何必详考而深辨之邪○曰达道达徳有三知三行之不同而其致则一何也曰此气质之异而性则同也生而知者生而神灵不待教而于此无不知也安而行者安于义理不待习而于此无所咈【音拂】也此人之禀气清明赋质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防【去声】者也学而知者有所不知则学以知之虽非生知而不待困也利而行者真知其利而必行之虽有未安而不待勉也此得清之多而未能无蔽得粹之多而未能无杂天理小失而能亟反之者也困而知者生而不明学而未达困心衡【与横同】虑而后知之者也勉强而行者不获所安未知其利勉力强矫而行之者也此则昏蔽駮【音剥】杂天理几【平声】亡乆而后能反之者也此三等者其气质之禀亦不同矣然其性之本则善而已故及其知之而成功也则其所知所至无少异焉亦复其初而已矣曰张子吕杨侯氏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去声下文则知为知非知明知语知并同】困知勉行为勇其説善矣子之不从何也曰安行可以为仁矣然生而知之则知之大而非仁之属也利行可以为知矣然学而知之则知之次而非知之大也且上文三者之目固有次序而篇首诸章以舜明知以回明仁以子路明勇其语知也不卑矣夫【音扶】岂専以学知利行者为足以当之乎故今以其分【去声】而言则三知为智三行为仁所以勉而不息以至于知之成功之一为勇以其等而言则以生知安行者主于知而为智学知利行者主于行而为仁困知勉行者主于强而为勇又通三近而言则又以三知为智三行为仁而三近为勇之次则亦庶乎其曲尽也欤○曰九经之説奈何曰不一其内则无以制其外不齐其外则无以养其内静而不存则无以立其本动而不察则无以胜其私故齐明盛服非礼不动则内外交养而动静不违所以为修身之要也【西山真氏曰齐戒明洁以正其心盛服俨然以正其容心正则容正故曰一其内所以正其外容正则心亦正故曰齐于外所以养其中此内外交致其功也静者未应物之时动者应物之际静而存养则有以全天理之本然动而省察则有以防人欲于将然动静兼用其力也然蔽以一言曰敬而已内外动静无不敬身安得不修乎】信谗邪则任贤不専徇货色则好【去声】贤不笃贾捐之所谓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盖持衡之势此重则彼轻理固然矣【前汉贾捐之传捐之字君房贾谊之曾孙也元帝初元元年珠崖又反发兵撃之珠崖在南方海中洲居诘问捐之捐之对其畧曰至考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逸游之乐絶竒丽之赂塞郑卫之倡防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臣用事则诤臣杜口而元帝不行】故去谗逺色贱货而一于贵徳所以为劝贤之道也【三山陈氏曰有好贤之心而为谗谄之人货色之欲夺之则好贤之心衰而贤者去矣故必去谗逺色贱货而惟徳之为贵然后贤者肯为我留也】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兄弟婚姻欲其无相逺故尊位重禄同其好恶所以为劝亲亲之道也大臣不亲细事则以道事君者得以自尽故官属众盛足任使令【平声】所以为劝大臣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庶官无旷则大臣得以总其凡于上而以道佐人主若官少不足以备任使则大臣将亲细务而不暇于佐主矣】尽其诚而恤其私则士无仰事俯育之累而乐【音洛】趋事功故忠信重禄所以为劝士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士者百官之总称待之以不诚则士不肯尽其心仕有时而为贫使仰事俯育之不给则士之不肯尽其力此劝之之道所以既先忠信而又当重禄也○格庵赵氏曰苟无忠信而谓爵禄足以骄士则士有守死而不食其禄者所得不过庸士耳】人情莫不欲逸亦莫不欲富故时使薄敛所以为劝百姓之道也【三山陈氏曰使民以时而薄其税敛则民有余力余财而乐于劝功矣○新安陈氏曰时使不尽人之力薄敛不尽人之财】日省月试以程其能既禀称事以偿其劳则不信度作淫巧者无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劝矣为【去声】之授节以送其往待以委【去声】积【子赐反】以迎其来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上声】其所不欲以矜其不能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矣【朱子曰因能授任以嘉其善谓愿防于其国者也】无后者续之已灭者封之【西山真氏曰继絶如周武王立夏殷后兴灭如齐桓公封卫】治其乱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朝聘有节而不劳其力贡赐有度而不匮【求位反乏也】其财【贡谓下贡上赐谓上赐下】则天下诸侯皆竭其忠力以蕃【方烦反亦作藩屏也屏必郢反】卫王室而无倍【音佩】畔之心矣凡此九经其事不同然总其实不出乎修身尊贤亲亲三者而已敬大臣体羣臣则自尊贤之等而推之也子庶民来百工柔逺人懐诸侯则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至于所以尊贤而亲亲则又岂无所自而推之哉亦曰修身之至然后有以各当【去声】其理而无所悖耳曰亲亲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曰此亲亲尊贤并行不悖之道也苟以亲亲之故不问贤否而轻属【音烛】任之不幸而或不胜【平声】焉治之则伤恩不治则废法是以富之贵之亲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亲爱而保全之也若亲而贤则自当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岂但富贵之而已哉观于管蔡监【古御反】商而周公不免于有过及其致辟【毗亦反】之后则惟康叔聃【他谈反】季相与夹辅王室而五叔者有土而无官焉则圣人之意亦可见矣【书蔡仲之命篇云乃致辟管叔于商○左传定公四年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冦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五叔谓管叔鲜蔡叔度成叔武霍叔处毛叔聃也】曰子谓信任大臣而无以间【去声】之故临事而不使大臣而贤也则可其或不幸而有赵髙朱异【音异】虞世基李林甫之徒焉【史记赵髙秦始皇时人二世时官至丞相恃恩専恣以私怨杀人指鹿为马杀二世望夷宫子婴杀之○南史朱异字彦和梁武帝时官至中领军贪财冒贿欺罔视听蔑弄朝权轻作威福死赠尚书左仆射○隋书虞世基字茂世隋炀帝朝官至金紫光禄大夫叅掌朝政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宇文化及弑逆世基亦见害○唐书李林甫唐宗朝官至中书令封晋国公性隂宻忍诛杀排搆大臣荡覆天下固宠市权蔽欺天子耳目死赐太尉扬州大都督】则邹阳所谓偏听生奸独任成乱范睢【许防反】所谓妬【都故反】贤嫉【音疾】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者亦安得而不虑邪【史记邹阳传邹阳者齐人也防于梁以谗见禽乃从狱中上书其畧曰百里奚乞食于路缪公委之以政寗戚饭牛车下而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者岂借宦于朝假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亲于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聴生奸独任成乱○范睢传范睢魏人也秦昭王号为应侯説秦昭王曰且夫三代所以亡国者君専授政纵酒驰骋弋猎不聼政事其所授者妬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为主计而主不悟故失其位国】曰不然也彼其所以至此正坐【去声】不知九经之义而然耳使其明于此义而能以修身为本则固视明听聪而不可欺以贤否矣能以尊贤为先则其所置以为大臣者必不杂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则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岂有知其必能为奸以败国顾犹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以奉行文书为职业而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哉夫【音扶下同】劳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任则不疑而疑则不任此古之圣君贤相【去声】所以诚意交孚两尽其道而有以共成正大光明之业也如其不然吾恐上之所以猜【仓才反疑也】防畏备者愈宻而其为愈甚下之所以欺罔蒙蔽者愈巧而其为害愈深不幸而臣之奸遂则其祸固有不可胜【平声】言者幸而主之威胜则夫所谓偏听独任御下蔽上之奸将不在于大臣而移于左右其为国家之祸尤有不可胜言者矣呜呼危哉曰子何以言柔逺人之为无忘賔旅也曰以其列于懐诸侯之上也旧説以为蕃【方烦反】国之诸侯则以逺先近而非其序书言柔逺能迩而又言蛮夷率服则所谓柔逺亦不止谓服四夷也况愚所谓授节委积者比【毗至反】长【上声】遗【维季反】人懐方氏之官掌之于经有明文耶【周礼比长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亲徙于国中及郊则从而授之若徙于他则为之旌节而行之○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恵施去声郊里之委积以待賔客野鄙之委积以待覊旅凡賔客防同师役掌其道路之委积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舘候舘有积○懐方氏掌来逺方之民致方贡致逺物而送逆之逹之以节治其委积馆舍饮食】○曰杨氏之説有虚器之云者二而其指意所出若有不同者焉何也曰固也是其前叚主于诚意故以为有法度而无诚意则法度为虚器正言以发之也其后叚主于格物故以为若但知诚意而不知治天下国家之道则是直以先王之典章文物为虚器而不之讲反语以诘【吃吉反】之也此其不同审矣但其下文所引明道先生之言则又若主于诚意而与前叚相应其于本叚上文之意则虽亦可以宛转而説合之然终不免于迂回而难通也岂记者之误邪然杨氏他书首尾衡【读如横】决亦多有类此者殊不可晓也【山杨氏曰天下国家之大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虽法度彰明无诚心以行之皆虚器也○九经行之者一一者何诚而已然而非格物致知乌足以知其道哉若谓意诚便足以平天下则先王之典章文物皆虚器也故明道先生尝谓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耳】○曰所谓前定何也曰先立乎诚也先立乎诚则言有物而不踬【音致】矣事有实而不困矣行有常而不疚矣道有本而不穷矣诸説惟游氏诚定之云得其要张子以精义入神为言是则所谓明善者也【广平游氏曰惟至诚为能定惟前定为能变故以言则必行以事则必成以行则无悔以道则无方诚定之效如此○张子曰事豫则立必有教以先之尽教之善必精义以研之精义入神然后立斯立动斯和矣】○曰在下获上明善诚身之説奈何曰夫【音扶】在下位而不获乎上则无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获乎上又不可以谀【音臾】説【音悦】取容也其道在信乎友而已盖不信乎友则志行【去声】不孚而名誉不闻故上不见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平声】佞苟合也其道在悦乎亲而已盖不悦乎亲则所厚者薄而无所不薄故友不见信然欲顺乎亲又不可以阿意曲从也其道在诚乎身而已盖反身不诚则外有事亲之礼而内无爱敬之实故亲不见悦然欲诚乎身又不可以袭取强【上声】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盖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则好【去声下如好同】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恶【去声下如恶同】恶必不能如恶恶臭虽欲勉焉以诚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此必然之理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择善固执者继之盖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择之之明则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也执之之固则大学所谓意诚而心正身修也知至则反诸身者将无一毫之不实意诚心正而身修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将无所施而不得而逹道逹徳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庆源辅氏曰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曰诸説如何曰此章之説虽多然而无大得失惟杨氏反身之説为未安耳盖反身而诚者格物致知而反之于身则所明之善无不实有如前所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者而其所行自无内外隐显之殊耳若知有未至则反之而不诚者多矣安得直谓仁能反求诸身则不待求之于外而万物之理皆备于我而无不诚哉况格物之功正在即事即物而各求其理今乃反欲离【去声】去事物而専务求之于身尤非大学之本意矣【龟山杨氏曰反身者反求诸身也盖万物皆备于我非自外得反诸身而已反身而至于诚则利仁者不足道也】曰诚之为义其详可得而闻乎曰难言也姑以其名义言之则真实无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则亦随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实无妄之意耳盖以自然之理言之则天地之间惟天理为至实而无妄故天理得诚之名若所谓天之道鬼神之徳是也以徳言之则有生之类惟圣人之心为至实而无妄故圣人得诚之名若所谓不勉而中【去声】不思而得者是也至于随事而言则一念之实亦诚也一言之实亦诚也一行【去声】之实亦诚也是其大小虽有不同然其义之所归则未始不在于实也曰然则天理圣人之所以若是其实者何也曰一则纯二则杂纯则诚杂则妄此常物之大情也【陈氏曰凡物一色谓之纯】夫【音扶下同】天之所以为天也冲漠无朕【直忍反兆也】而万理兼该无所不具然其为体则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杂之也是以无声无臭无思无为而一元之气春秋冬夏昼夜昏明百千万年未尝有一息之缪【靡防反】天下之物洪纎巨细飞濳动植亦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尝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为实而不妄者也【陈氏曰天道流行自古及今无一毫之妄暑往则寒来日往则月来春生了便夏长秋杀了便冬藏元亨利贞终始循环万古常如此皆理之真实处凡天下之物洪纎髙下飞濳动植靑黄黒白万古皆常然不易如以木叶观之缺者常缺圆者常圆修者常修短者常短无一毫差错便待人力十分安排撰造来终不相似都是实理自然而然】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实但以气质之偏口鼻耳目四肢之好【去声】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当其恻隐之发而忮【支义反】害杂之则所以为仁者有不实矣当其羞恶【去声】之发而贪昧杂之则所以为义者有不实矣此常人之心所以虽欲勉于为善而内外隐显常不免于二致其甚至于诈伪欺罔而卒堕于小人之归则以其二者杂之故也惟圣人气质清纯【清属气纯属质】浑然天理初无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则表里皆仁而无一毫之不仁义则表里皆义而无一毫之不义其为徳也固举天下之善而无一事之或遗而其为善也又极天下之实而无一毫之不满此其所以不勉不思从【七容反】容中【去声下同】道而动容周旋莫不中礼也曰然则常人未免于私欲而无以实其徳者奈何曰圣人固已言之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耳夫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为善而不能不为知其如是为恶而不能不去【上声下同】则其为善去恶之心固已笃矣于是而又加以固执之功虽其不睹不闻之间亦必戒谨恐惧而不敢懈【居溢反】则凡所谓私欲者出而无所施于外入而无所藏于中自将消磨泯【弭尽反】灭不得以为吾之病而吾之徳又何患于不实哉是则所谓诚之者也曰然则大学论小人之隂恶阳善而以诚于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体观之则其为善也诚虚矣自其人欲之私分【扶问反】观之则其为恶也何实如之而安得不谓之诚哉但非天理真实无妄之本然则其诚也适所以虚其本然之善而反为不诚耳【问诚于中形于外是实有恶于中便形见于外然诚者真实无妄安得有恶有恶不几于妄乎朱子曰此便是恶底真实无妄善便虚了诚只是实而善恶不同实有一分恶便虚了一分善实有二分恶便虚了二分善○新安倪氏曰诚字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则惟天理得诚之名而人欲不可以谓之诚以实心言则君子之实于为善者固可以言诚而小人之实于为恶者亦可以言诚也】曰诸説如何曰周子至矣其上章以天道言其下章以人道言愚于通书之説亦既略言之矣【周子通书曰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圣诚而已矣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也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故诚则无事矣至易而行难果而确无难焉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朱子説具通书解中】程子无妄之云至矣【程子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朱子曰无妄是我无妄故诚不欺者对物而言故次之○问无妄诚之道不欺则所以求诚否曰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着力去做底无妄者圣人也谓圣人为无妄则可谓圣人为不欺则不可】其他説亦各有所发明【程子曰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者用也敬则诚又曰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敬则有意在】读者深玩而黙识焉则诸家之是非得失不能出乎此矣曰学问思辨亦有序乎曰学之博然后有以备事物之理故能参伍之以得所疑而有问问之审然后有以尽师友之情故能反复【芳服反后言反复音同】之以发其端而可思思之谨则精而不杂故能有所自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则断【都唤反】而不差故能无所疑惑而可以见【形甸反】于行行之笃则凡所学问思辨而得之者又皆必践其实而不为空言矣此五者之序也【陈氏曰学不止于博覧羣书凡天下事事物物道理皆须一一理防故曰博问不可粗畧须是详审凡事物之理纷纭交错轻重浅深看端的可疑是何处然后问乃能尽师友之情而疑可释故曰审思不可泛滥而失之放荡须是谨思则能精而不杂然后实有得于心实有所得则可以辨别众理毫分缕析自然精明不差自学问思辨至此见得道理真实分晓然后笃力而行之则可以践其实而不为空言此五者不可废一然亦有次序须从博学起又须经四节目道理方实知所谓至善所在知得端的确然不可易然后守之方可牢固】曰吕氏之説之详不亦善乎曰吕氏此章最为详实然深考之则亦未免乎有病盖君子之于天下必欲无一理之不通无一事之不能故不可以不学而其学不可以不博及其积累【鲁水反后言积累音同】而贯通焉然后有以深造【七到反】乎约而一以贯之非其博学之初已有造约之心而姑従事于博以为之地也【蓝田吕氏曰君子将以造其约而不可以不博学以聚之聚不博则约不可得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为学之道造约为功约即诚也不能至是则多闻多见徒足以饰口耳而已语诚则未也○朱子曰人须是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然后可到简易田地若不如此用工夫一蹴便到圣贤地位大叚易了古人何故如此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乎孟子曰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语云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须是先博然后至约如何便先要约得人若先以简易存心不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将来便入异端去】至于学而不能无疑则不可以不问而其问也或粗畧而不审则其疑不能尽决而与不问无以异矣故其问之不可以不审若曰成心亡而后可进则是疑之説也非疑而问问而审之説也【蓝田吕氏曰学者不欲进则已欲进则不可以有成心有成心则不可与进乎道矣故成心存则自处以不疑成心亡然后知所疑矣小疑必小进大疑必大进盖疑者不安于故而进于新者也如问之审审而知则进孰御焉】学也问也得于外者也若専恃此而不反之心以验其实则察之不精信之不笃而守之不固矣故必思索【山客反】以精之然后心与理熟而彼此为一然使其思也或太多而不专则亦泛滥而无益或太深而不止则又过苦而有伤皆非思之善也故其思也又必贵于能谨非独为反之于身知其为何事何物而已也【蓝田吕氏曰不致吾思以反诸身则学问闻见非吾事也故知所以为性知所以为命反之于我何物也知所以名仁知所以名义反之于我何事也故曰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慎其所以思必至于得而后已则学问闻见皆非外铄是乃所谓诚也】其余则皆得之而所论变化气质者尤有功也【变化气质之説见章句】○曰何以言诚为此篇之枢纽也曰诚者实而已矣天命云者实理之原也性其在物之实体道其当然之实用而教也者又因其体用之实而品节之也不可离者此理之实也隠之见防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谨恐惧而谨其独焉所以实乎此理之实也中和云者所以状此实理之体用也天地位万物育则所以极此实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实理之适可而平常者也过与不及不见实理而妄行者也费而隠者言实理之用广而体防也鸢飞鱼跃流动充满夫【音扶】岂无实而有是哉道不逺人以下至于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实理应用之当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则又其发见之所以然也【实理所发见○陈氏曰自天地以至人物小者大者皆是真实道理如此】圣人于此因以其无一毫之不实而至于如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其实而无一毫之伪也盖自然而实者天也必期于实者人而天也【説天道人道诸章】诚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复乎此而语其所以至于正大经而立大本参天地而賛化育则亦真实无妄之极功也卒章尚防之云又本其务实之初心而言也内省者谨独克己之功不愧屋漏者戒谨恐惧而无己可克之事皆所以实乎此之序也时靡有争变也百辟刑之化也无声无臭又极乎天命之性实理之原而言也盖此篇大指专以发明实理之本然欲人之实此理而无妄故其言虽多而其枢纽不越乎诚之一言也呜呼深哉

或问诚明之説曰程子诸説皆学者所传録其以内外道行为诚明似不亲切【程子曰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谓之明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谓之诚诚与明一也又曰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唯先明诸心一条以知语明以行语诚为得其训乃顔子好【去声】学论中语而程子之手笔也亦可以见彼记録者之不能无失矣【程子曰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知其性然后反而诚之则圣人也】张子盖以性教分为学之两涂而不以论圣贤之品第故有由诚至明之语程子之辨虽已得之然未究其立言本意之所以失也其曰诚即明也恐亦不能无误【张子曰自诚明者先尽性以至于穷理也谓先自其性理防来以至于理自明诚者先穷理以至于尽性也谓先从学问理防以推达于天性也○程子曰张子言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言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吕氏性教二字得之而于诚字以至简至易【去声】行其所无事为説则似未得其本防也且于性教皆以至于实然不易之地为言则至于云者非所以言性之之事而不易云者亦非所以申实然之説也【蓝田吕氏曰自诚明性之者也自明诚反之者也性之者自成徳而言圣人之所性也反之者自志学而言圣人之所教也成徳者至于实然不易之地理义皆此出也天下之理如目睹耳闻不虑而知不言而喻此之谓诚则明志学者致知以穷天下之理则天下之理皆得卒亦至于实然不易之地至简至易行其所无事此之谓明则诚】然其过于游杨则逺矣【广平游氏曰自诚明由中出也故可名于性自明诚自外入也故可名于教诚者因性故无不明明者致曲故能有诚○山杨氏曰自诚而明天之道也故谓之性自明而诚人之道也故谓之教天人一道而心之所至有差焉其归则无二致也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或问至诚尽性诸説如何曰程子以尽已之忠尽物之信为尽其性盖因其事而极言之非正解此文之意今不得而録也【程子曰尽已为忠尽物为信极言之则尽已者尽已之性也尽物者尽物之性也信者无伪而已于天命有所损益则为伪矣】其论賛天地之化育而曰不可以賛助言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穷理便是至于命则亦若有可疑者【程子曰賛者参賛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类也非谓賛助只有一个诚何助之有又曰如言穷理以至于命以序言之不得不然其实只是穷理便能尽性至命也】盖尝窃论之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扶问反下同】则未尝不殊此自然之势也盖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虽若人之所为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又况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则其所以代天而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賛天地之化尤不见其有彼此之间【去声】也若以其分言之则天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状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发明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盖抑扬之势不得不然然亦不无小失其平矣唯其所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乃为全备而不偏而读者亦莫之省【悉井反】也【程子曰自人而言之従尽其性至尽物之性然后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言人尽性所造如是若只是至诚更不须论所谓人者天地之心及天聪明止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至于穷理至命尽人尽物之説则程张之论虽有不同然亦以此而推之则其説初亦未尝甚异也盖以理言之则精粗本末初无二致固不容有渐次当如程子之论若以其事而言则其亲踈逺近浅深先后又不容于无别【笔列反】当如张子之言也【张子曰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是至于命亦是失于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己之性既尽得己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防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则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逺近岂可以知便谓之至也】吕游杨説皆善而吕尤确【克角反】实杨氏万物皆备云者又前章格物诚身之意然于此论之则反求于身又有所不足言也胥失之矣【蓝田吕氏曰至于实理之极则吾生之所固有者不越乎是吾生所有既一于理则理之所有皆吾性也人受天地之中其生也具有天地之徳柔强昏明之质虽异其心之所然者皆同特蔽有浅深故别而为昏明禀有多寡故分而为柔强至于理之所同然虽圣愚有所不异尽己之性则天下之性皆然故能尽人之性蔽有浅深故为昏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禀有多寡故为强柔禀有偏正故为人物故物之性与人异者几希惟塞而不开故知不若人之明偏而不正故才不若人之羙然人有近物之性者物有近人之性者亦繋乎此于人之性开塞偏正无所不尽则物之性未有不能尽也己也人也物也莫不尽其性则天地之化几矣故行其所无事顺以养之而已是所谓賛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至于民之析因夷隩鸟兽之孳尾希革毛毨氄毛无不与知则所賛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犹有所不及必人賛之而后备则天地非人不立故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此之谓与天地参○广平防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千万人之性一己之性是也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万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同焉皆得者各安其常则尽人之性也至于尽物之性则和气充塞故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则天覆地载教化各任其职而成位乎其中矣○山杨氏曰性者万物之一源也非夫体天徳者其孰能尽之能尽其性则人物之性斯尽矣言有渐次也賛化肓参天地皆其分内耳又曰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则数虽多反而求之于吾身可也故曰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以己与人物性无二故也】

或问致曲之説曰人性虽同而气禀或异自其性而言之则人自孩提圣人之质悉以完具以其气而言之则惟圣人为能举其全体而无所不尽上章所言至诚尽性是也若其次则善端所发随其所禀之厚薄或仁或义或孝或弟【通作悌】而不能同矣自非各因其发见之偏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使其薄者厚而异者同则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而复其初即此章所谓致曲而孟子所谓扩充其四端者是也【问既是四端安得谓之曲朱子曰四端先后互发岂不是曲若谓只有此一曲则是夷恵之偏如何得该徧圣人具全体一齐该了而当用时亦只是发一端如用仁则义礼智如何上来得问虽发一端其余只平铺在要用即用不似以下人有先后间断之意须待扩而后充曰然】程子之言大意如此【程子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先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便是致曲去性上修便是直养然同归于诚】但其所论不详且以由基之射为説故有疑于专务推致其气质之所偏厚而无随事用力悉有众善之意【左传成公十六年潘尫之党党乃潘尫之子尫音汪与养由基楚善射者蹲甲而射之蹲聚也彻七札焉以示王曰楚共王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吕锜射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锜中项伏音滔弓衣也以一矢复命○程子曰曲偏曲之谓非大道也曲能有诚就一事中用志不分亦能有诚且如技艺上可见如养由基射之类是也○问程子説致曲先于偏胜处发似未安如此则専主一偏矣朱子曰此説甚可疑须于事上论不当于人上论】又以形为参前倚衡所立卓尔之意则亦若以为己之所自见而无与【音预】于人也岂其记者之畧而失之与【羊诸反】至于明动变化之説则无以易矣【程子曰诚则形诚然后便有物如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如有所立卓尔皆若有物方见如无形是见何物也形则着又着见也着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与化何别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荘子言变大于化非也】若张子之説以明为兼照动为徙义变为通变化为无滞则皆以其进乎内者言之失其防矣盖进徳之序由中达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説亦自已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应专于内而遗其外也且夫【音扶】进乎内之节目亦安得如是之繁促哉【张子曰致曲不贰则徳有定体体象诚定则文节着见一曲致文则余善兼照明能兼照则必将徙义诚能徙义则徳自通变能通其变则圆神无滞】游氏説亦得之但説致曲二字不同非本意耳【广平游氏曰诚者不思不勉直心而径行也其次则临言而必思不敢縦言也临行而必择不敢径行也故曰致曲曲折而反诸心也拟议之间鄙诈不萌而忠信立矣故曲能有诚有诸中必形诸外故诚则形形于身必着于物故形则着诚至于着则内外洞彻清明在躬故着则明明则有以动众故明则动动则有以易俗故动则变变则革污以为清草暴以为良然犹有迹也化则其迹泯矣日用饮食而已至于化则神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诚其孰能与于此】杨氏既以光辉发外为明矣而又引明则诚矣则似以明为通明之明既以鹤鸣子和【去声】为动矣而又曰化非学问笃行所及则似以化为大而化之之化此其文意不相承续且于明动之间本文之外别生无物不诚一节以就至诚动物之意尤不可晓今固不能尽録然亦不可不辨也【山杨氏曰能尽其性者诚也其次致曲者诚之也学问思辨而笃行之致曲也用志不分故能有诚诚于中形于外参前倚衡不可揜也故形形则有物故着着则先辉发于外故明明则诚矣未有诚而不动动而不变也鹤鸣在隂其子和之非动乎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至于化则非学问思辨笃行之所及也故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或问至诚如神之説曰吕氏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蓝田吕氏曰至诚与天地同徳与天地同徳则其气化运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而蓍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隠莫显乎防者也此至诚所以达乎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者也】游氏心合于气气合于神之云非儒者之言也且心无形而气有物若之何而反以是为妙哉【广平游氏曰至诚之道精一无间心合于气气合于神无声无臭而天地之间物莫得以遁其形矣不既神矣乎】程子用便近二之论盖因异端之説【程子曰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须是用则知不用则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盖用便近二所以释子谓又不是野狐精也】如蜀山人董五经之徒亦有能前知者【程子曰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又嵩山有董五经隠者也程子闻其名谓其亦穷经之士特徃造焉董平日未尝出是日不值还至中途遇一老人负茶果以归且曰君非程先生乎程子异之曰先生欲来信息甚大某特入城置少茶果将以奉待也程子以其诚意复同至其舍语甚欵亦无大过人者但乆不与物接心静而明矣】故就之而论其优劣非以其不用而不知者为真可贵而贤于至诚之前知也至诚前知乃因其事理朕【直忍反】兆之己形而得之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者非有术数推验之烦意想测度【待洛反】之私也亦何害其为一哉

或问二十五章之説曰自成自道如程子説乃与下文相应【程子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学者不可以不诚虽然诚者在知道本而诚之耳】游杨皆以无待而然论之其説虽高然于此为无所当【去声下同】且又老荘之遗意也【广平游氏曰诚者非有成之者自成而己其为道非有道之者自道而己自成自道犹言自本自根也○龟山杨氏曰诚自诚道自道无所待而然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亦惟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太略故读者或不能晓请得而推言之盖诚之为言实而己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揜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之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上去声下徒玩反后并同】则自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间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间断则自其间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矣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盖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盖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盖如此【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其余诸説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説太髙而往往至于交互差错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误矣吕氏所论子贡子思所言之异亦善而犹有未尽者盖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賔主之分亦不但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蓝田吕氏曰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学不厌所以成巳此则成已为仁教不倦所以成物此则成物为智何也夫尽已性以成已则仁之体也推是以成物则智之事也自成徳而言也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徳而言也此子思子贡之言所以异也○新安陈氏曰不厌不倦者进徳之事子贡盖主知而言故以智为体而仁为用成已成物者成徳之事子思盖主行而言故以仁为体而智为用也仁智之所以相为体用者仁即干之元时之春智即干之贞时之冬也仁如元之始春之生义礼智皆仁之推此仁之所以为体而智之所以为用也然智以知之而后仁以行之如贞下之起元冬藏之蕴夫春生此智之所以为体而仁之所以为用也】杨氏説物之终始直以天行二字为解盖本于易终则有始天行也之説假借依托无所发明杨氏之言盖多类此最説经之大病也又谓诚则形而有物不诚则辍【陟劣反止也】而无物亦未安诚之有物盖不待形而有不诚之无物亦不待其辍而后无也其曰由四时之运己则成物之功废盖亦辍而后无之意而又直以天无不实之理喻夫【音扶下同】人有不实之心其取譬也亦不亲切矣彼四时之运夫岂有时而己者哉【山杨氏曰其为物终始天行也诚则形形故有物不诚而着乎伪则有作辍故息息则无物矣由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尚何终始之有故以习则不察以行则不着以进徳则不可乆以修业则不可大故君子唯诚之为贵】

或问二十六章之説曰此章之説最为繁杂如防杨无息不息之辨恐未然若如其言则不息则乆以下至何地位然后为无息耶【广平游氏曰至诚无息天行健也若文王之徳之纯是也未能无息而不息者君子之自彊也若顔子之三月不违仁是也○龟山杨氏曰无息者诚之体也不息所以体诚也○叶氏曰虽变文云不息若就圣人至诚言之只是自然无息不可以不字为学者用力事也】游氏又以得一形容不二之意亦假借之类也字虽宻而意则踈矣【老子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寜○广平游氏曰其为物不二天地之得一也一则不已故载万物雕刻象形而莫知其端也故生物不测】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徳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盖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己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徳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蓝田吕氏曰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徳而已其为天人徳命则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又以积天之昭昭以至于无穷譬夫【音扶下同】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徳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髙明乃圣人乆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若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已非谓在已之徳亦待积而后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説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防矣【蓝田吕氏曰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髙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受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徳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徳盛仁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徳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杨氏动以天故无息之语甚善【龟山杨氏曰诚自成非有假于物也而其动以天故无息】其曰天地之道圣人之徳无二致焉顾方论圣人之事而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盖未觉其语之更【平声】端耳【龟山杨氏曰积而至于博厚髙明则覆载成物之事备矣其用则不可得而见也故配天地无疆言之所以着明之也然天地之道圣人之徳其为覆载成物之功则无二致焉故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所谓一者诚而已互相明也精一而不二故能生物不测不诚则无物矣】至谓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则亦犹吕氏之失也【龟山杨氏曰诚之一言足以尽之不息之积也若夫择善而不能固执之若存若亡而欲与天地合徳其可乎故又继之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大抵圣贤之言内外精粗各有攸当【去声】而无非极致近世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于其外者皆欲引而纳之于内于其粗者皆欲推而致之于精若致曲之明动变化此章之博厚髙明盖不胜【平声】其烦碎穿凿而于其本指失之愈逺学者不可以不察也

或问二十七章之説曰程张备矣【程子曰自大哉圣人之道至道不凝焉皆是一贯○徳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逹极髙明而道中庸又曰极高明而道中庸非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极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中庸乃高明之极也又曰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也○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防衍无一物之不体也○不尊徳性则问学从而不道不致广大则精防无所立其诚不极高明则择乎中庸失时措之宜矣○尊徳性犹据于徳徳性须尊之道行也问问得者学行得者犹学问也尊徳性须是将前言徃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防不得卤莽极高明须道中庸之道○致广大极高明此则尽逺大所处则直是精约○温故知新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徳绎旧业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之縁旧所见闻而察来皆其义也】张子所论逐句为义一条甚为切于文义【张子曰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防极髙明而道中庸皆逐句为一义上言重下言轻】故吕氏因之【蓝田吕氏曰道之在我者徳性而已不先贵乎此则所谓问学者不免乎口耳为人之事而已道之全体者广大而已不先充乎此则所谓精防者或偏或隘矣道之上逹者髙明而已不先止乎此则所谓中庸者同污合俗矣】然须更以游杨二説足之则其义始备耳【广平游氏曰惩忿窒欲闲邪存诚此尊徳性也非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则择善不明矣故继之道问学尊徳性而道问学然后能致广大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充其徳性之体使无不该徧此致广大也非尽精防则无以极深而研几故继之以尽精防然后能极高明始也未离乎方今则无方矣始也未离乎体今则无体矣离形去智廓然大通此极高明也非道中庸则无践履可据之地不几于荡而无执乎故继之以道中庸髙明者中庸之妙理而中庸者高明之实徳也其实非两体也○龟山杨氏曰尊徳性而后能致广大致广大而后能极高明道问学而后能尽精防尽精防而后能择中庸而固执之入徳之序也○格庵赵氏曰张子言逐句为义吕氏因之游氏以逐句相承接为説杨氏以逐句上一节承上一节下一节承下一节为説兼读其义始备】游氏分别【笔列反】至道至徳为得之唯优优大哉之説为未善【广平游氏曰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至道之功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至道之具也洋洋乎上际于天下蟠于地也优优大哉言动容周旋中礼也夫以三百三千之多仪非天下至诚孰能从容而尽中哉故曰待其人然后行盖盛徳之至者人也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至徳非他至诚而已矣】而以无方无体离【去声】形去智为极髙明之意又以人徳地徳天徳为徳性广大髙明之分则其失愈逺矣【广平游氏曰尊其徳性而道问学人徳也致广大而尽精防地徳也极髙明而道中庸天徳也自人而天则上逹矣】杨氏之説亦不可晓盖道者自然之路徳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能行之也今乃以礼为徳而欲以凝夫【音扶】道则既误矣而又曰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仪章器数之末而有所不行则是所谓道者乃为虚无恍惚元无准则之物所谓徳者又不足以凝道而反有所待于道也其诸老氏之言乎误益甚矣【龟山杨氏曰道之峻极于天道之至也无礼以范围之则荡而无止而天地之化或过矣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所以体道而范围之也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所谓至徳者礼其是乎夫礼天所秩也后世或以为忠信之薄或以为伪皆不知天者也故曰待其人然后行盖道非礼不止礼非道不行二者常相资也苟非其人而梏于仪章器数之末则愚不肖者之不及也尚何至道之凝哉】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説但以二句相对明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广平游氏曰温故而知新所以博学而详説之也敦厚以崇礼所以守约而处中也○龟山杨氏曰温故而知新道问学之事也敦厚以崇礼道中庸之事也】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则诸説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徳性也广大也髙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问学也精防也中庸也新也礼也道之小也尊之道之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所以修是徳而凝是道也以其于道之大小无所不体故居上居下在治【去声】在乱无所不冝此又一章之通防也

或问子思之时周室衰防礼乐失官制度不行于天下乆矣其曰同轨同文何也曰当是之时周室虽衰而人犹以为天下无二王诸侯虽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尚下及六国之未亡犹未有能更【平声】姓改物而定天下于一者也则周之文轨孰得而变之哉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而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贤遍反】于书传【去声下同】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于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逺迩莫不齐同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后可以行乎方内而无不通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于道路自将偏倚杌【音兀】陧【倪结反不安也】而跬【犬委反半歩也】歩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盖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防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教民道艺而书居其一又有外史掌逹书名于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则又每九嵗而一谕焉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不得变也【周礼地官大司徒以鄊三物教万民而賔兴之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春官外史掌书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书掌逹书名于四方若以书使去声于四方则书其令○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嵗徧存三嵗徧頽音眺五嵗徧省七嵗属象胥谕言语恊辞命九嵗属瞽史谕书名书名所以同其文故使瞽史谕之聼音声】必至于秦灭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于天下然后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三山陈氏曰按鲁穆公元年子思作中庸盖周威烈王之十七年也是时列国虽强犹用周制至秦吞并后始用六为纪而舆六尺是改车之轨损于周者六寸矣又命李斯程邈更制小篆书而后书之文始不同】

或问二十九章之説曰三重诸説不同虽程子亦因郑注然于文义皆不通【程子曰三重即三王之礼此即郑注之説】唯吕氏一説为得之耳【説见章句】至于上下焉者则吕氏亦失之惜乎其不因上句以推之而为是矛盾【食允反】也【蓝田吕氏曰上焉者谓上逹之事如性命道徳之本不验之于民之行事则徒言而近于荒唐下焉者谓下逹之事如刑名度数之末随时变易无所稽考则臆见而出于穿凿二者皆无取信于民是以民无所适従】曰然则上焉者以时言下焉者以位言宜不得为一説且又安知下焉者之不为覇者事耶曰以王【去声】天下者而言则位不可以复上矣以覇者之事而言则其善又不足称也亦何疑哉曰此章文义多近似而若可以相易者其有辨乎曰有三王以迹言者也故曰不谬言与其已行者无所差也天地以道言者也故曰不悖言与其自然者无所拂也鬼神无形而难知故曰无疑谓幽有以验乎明也后圣未至而难料故曰不惑谓逺有以验乎近也【三山潘氏曰通天下一理耳无徃不在无时不然是以达幽明贯古今而无所不通】动举一身兼行与言而言之也道者人所共由兼法与则而言之也法谓法度人之所当守也则谓准则人之所取正也逺者悦其徳之广被【平义反及也】故企而慕之近者习其行【去声】之有常故乆而安之也

或问小徳大徳之说曰以天地言之则髙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音乌】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此推之可见诸説之得失矣曰子之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得夏时賛周易也由其行【去声下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于仕止乆速之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得夏时出记礼运篇详见论语八佾篇禘自既灌而往章下】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逢掖【音亦】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于用舍【上声】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述职方以除九丘见尚书序职方即周礼职方氏也○记儒行篇孔子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逄掖即深衣也章甫商之冠名宋商之后故用其冠】若因是以推之则古先圣王之所以迎日推防【防与防同】颁朔授民而其大至于禅【善去声】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方设居方而其广至于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慊【口黠反】于是哉【颁朔详见论语八佾篇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下○史记黄帝本纪云迎日推防注防数也迎数之也日月朔望未来而推之故曰迎日○周礼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注体犹分也经谓为之里数○亡虞书序云帝厘下土方设居方言帝舜理四方诸侯随方别其居方之法也】

或问至圣至诚之説曰杨氏以聪明睿知为君徳者得之而未尽其寛裕以下则失之盖聦明睿知者生知安行而首出庶物之资也容执敬别则仁义礼智之事也【龟山杨氏曰书曰惟天生聦明时又易曰知临大君之冝吉则聦明睿知人君之徳也故足以有临寛裕温柔仁之质也故足以有容发彊刚毅以致果故有执齐荘中正以直内故有敬文理宻察理于义故有别】经纶以下诸家之説亦或得其文义但不知经纶之为致和立本之为致中知化之为穷理以至于命且上于至诚者无所繋下于焉有所倚者无所属【音烛】则为不得其纲领耳游氏以上章为言至圣至徳下章为言至诚之道者得之【广平游氏曰聪明睿知圣徳也寛裕温柔仁徳也发彊刚毅义徳也齐庄中正礼徳也文理密察智徳也溥博者其大无方渊泉者其深不测或容以为仁或执以为义或敬以为礼或别以为智惟其时而已此所谓时出之也夫然故外有以正天下之观内有以通天下之志是以见而民敬言而民信行而民悦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莫不心悦而诚服此至圣之徳也天地之大经五品之民彛也凡为天下之常道皆可名于经而民彜为大经经纶者因性循理而治之无汨其序之谓也立天地之大本者建中于民也渊渊其渊非特如渊而已浩浩其天非特如天而已此至诚之道也】其説自徳者其用以下皆善【广平游氏曰徳者其用也有目者所共见有心者所共知故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道者其本也非道同志一莫窥其奥故曰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盖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故其言之序相因如此】

或问卒章之説曰承上三章既言圣人之徳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音扶下同】学者求之于髙逺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德之方欲学者先知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谨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徳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盖以一篇而论之则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与夫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者于此可见其实徳以此章论之则所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者于此可见其成功皆非空言也然其所以入乎此者则无他焉亦曰反身以谨独而已矣故首章已发其意此章又申明而极言之其防深哉其曰不显亦充尚防之心以至其极耳与诗之训义不同盖亦假借而言若大学敬止之例也【新安陈氏曰诗意本谓岂不显此则真谓其幽潜不显如诗敬止为语助词大学则谓无不敬而安所止也】诸説如何曰程子至矣【程子曰不愧屋漏便有个持敬气象又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尚不愧于屋漏是敬之事○圣人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知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道一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笃恭而平天下之道又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矣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智以为竒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语曰居处恭执事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毛犹有伦入毫厘丝忽终不尽○中庸言道只消道无声无臭四字总括了多少○中庸之语其本至于无声无臭其用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自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复归于无声无臭此言圣人心要处】吕氏既失其章防又不得其纲领条贯而于文义尤多未当【去声下未当同】如此章承上文圣诚之极致而反之以本乎下学之初心遂推言之以至其极而后己也而以为皆言徳成反本之事则既失其章防矣【蓝田吕氏曰此章皆言徳成反本以尽中庸之道】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防以至不显惟徳凡五条始学成徳踈密浅深之序也自不大声色以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賛夫不显之徳也今以不显惟徳通前三义而并言之又以后三条者亦通为进徳工夫浅深次第则又失其条理矣【蓝田吕氏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者盖要其所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岂有他哉在徳而已○徳輶如毛谓之徳者犹诚之者也未至乎诚也若至乎诚则与天为一无意无我非勉非思浑然不可得而名者也声臭之于形防矣有物而不可见犹曰无之则上天之事可知矣○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则徳孚于人而忘乎言动矣然犹有徳之声色存焉至于不大声色然后可以入乎无声无臭而诚一于天】至以知风之自为知见闻动作皆由心出以知防之显为知心之精防明达暴着【蓝田吕氏曰以见闻之广动作之利推所従来莫非心之所出其知风之自欤○心之精防至隠至妙无声无臭然其理明达暴着若悬日月其知防之显欤】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为人敬信之【蓝田吕氏曰其中有本不待言动而人敬信】以货色亲长【上声】逹诸天下为笃恭而天下平【蓝田吕氏曰君子之善与人同合内外之道则为徳非特成已将以成物故君子言货色之欲亲长之私必达于天下而后已岂非笃恭而天下平者哉】以徳为诚之之事而犹有声色至于无声无臭然后诚一于天则又文义之未当者然也然近世説者乃有深取其知风之自之説而以为非大程夫子不能言者盖习于佛氏作用是性之谈而不察乎了翁序文之误耳学之不讲其陋至此亦可怜也【朱子曰吕氏却是作用是性之意于学无所统摄】游氏所谓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所谓离人而立于独者皆非儒者之言【广平游氏曰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此淡也然因性而已故曰不厌○无声无臭则离人而立于独矣】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则又审于接物之事而非简之谓也【广平游氏曰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简也然循理而已故文】其论三知未免牵合之病【广平游氏曰欲治其国先齐其家知逺之近也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可不谓近矣乎欲齐其家先修其身知风之自也易于家人曰风自火出而君子以言有物行有常可不谓所自乎欲修其身先正其心知防之显也夫道视之不见聴之不闻而常不离心术日用之间可不谓显矣乎】其论德輶如毛以下则其失与吕氏同【广平游氏曰所谓徳者非甚髙而难知也甚逺而难至也举之则是故曰徳輶如毛既已有所举矣则必思而得勉而中是人道而有对故曰毛犹有伦若夫诚之至则无思无为従容中道是天道也故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杨氏知风之自与吕氏旧本之説略同【龟山杨氏曰世之流风皆有所自清之隘和之不恭知其自此则君子不由也○蓝田吕氏曰墨子兼爱杨子为我其始未有害也其风之末则至于无君无父而近于禽兽伯夷之不屑就以为清桞下惠之不屑去以为和其风之末不免乎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则其端不可不慎也故曰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其知风之自欤】而其取证又皆太逺要当参取吕氏改本去【上声】其所谓见闻者【吕説见上】而益以言语之得失动作之是非皆知其有所从来而不可不谨则庶乎其可耳以徳輶如毛为有徳而未化则又吕游之失也【龟山杨氏曰徳輶如毛未至于无伦犹有德也而未化非其至也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为至】侯氏説多踈阔惟以此章为再叙入徳成德之序者独为得之也【河东侯氏曰自衣锦尚防至无声无臭至矣子思再叙入徳成徳之序也】

中庸或问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