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学纪闻》第3部分宋 · 王应麟
东汉有佛书,而诸臣论议,无述其言者,唯襄楷云:“浮屠不三宿桑下。”
《班固传》:《西都赋》云:“招白间,下双鹄。榆文竿,出比目。”二句为对。白间,犹黄间也。注云:“弓弩之属。”《御览》引《风俗通》白鹇,古弓名。《文选》以“间”为“鹇”。非禽名也。
《东都赋》正予乐,依谶文,改乐为“大予”。《文选》李善注亦引“大予”,五臣乃解为“正乐”。今本作“雅乐”,亦误。盖五臣本改为“雅”。
范氏施御,注引《括地图》曰:“夏德盛,二龙降之。禹使范氏御之,以行程南方。”按《左传》范宣子曰:“昔匄之祖,在夏为御龙氏。”《括地图》之说本于此。然蔡墨谓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赐氏曰御龙,非禹也。
《文选?放歌行注》引崔元始《正论》永宁诏曰:“钟鸣漏尽,洛阳城中不得有行者。”永宁,汉安帝年号。元始,崔寔字也。《后汉纪》不载此诏。
崔寔《四民月令》,朱文公谓:见当时风俗及其治家整齐,即以严致平之意。
崔寔《政论》云:“谚曰:‘一岁再赦,好儿喑哑。’”唐太宗之言,盖出于此。“儿”与“人”同,如以“可人”为“可儿”。
刚者必仁,佞者必不仁。庞萌为人逊顺,而光武以托孤期之,不唯失于知人,其惑于佞甚矣。子陵所以鸿飞冥冥也,怀仁辅义之言,岂特规侯霸哉?
东汉三公,无出杨震、李固之右,而始进以邓、梁,君子以为疵。故《易》之《渐》曰:“进以正。”
《曲礼》:少仪之教废,幼不肯事长,不肖不肯事贤。东都之季,风化何其美也。魏昭请于郭泰,愿在左右,供给洒扫。荀爽谒李膺,因为其御。范滂之归,乡人殷陶、黄穆侍卫于旁,应对宾客。阙里气象,不过是矣。
中平二年,昆阳令愍繇役之害,结单言府,收其旧直,临时募顾,不烦居民。太守、丞为之立约。见于《都乡正街弹碑》。此募役之始也。
孔子曰:“故者,毋失其为故也。”苏章借故人以立威,其流弊遂为于禁、源怀忠厚之俗不复见。若章者,难与并为仁矣。
精庐,见《姜肱传》,乃讲授之地,即《刘淑、包咸、檀敷传》所谓精舍也。《文选》任彦升《表》用精庐,李善注引王阜事,五臣谓寺观,谬矣。
孔北海《答王修教》曰:“掾清身洁己,历试诸难。谋而鲜过,惠训不倦。余嘉乃勋,应乃懿德,用升尔于王庭,其可辞乎?”文辞温雅,有典诰之风,汉郡国之条教如此。然“历试诸难”,恐不可用。
孝女叔先雄,《水经注》以为光终,符县人。又引《益部耆旧传》:苻有光洛,疑即“终”字。僰道有张帛。
刘赣父《东汉刊误》谓:《列传》第七十九,注最浅陋。章怀注书,分与诸臣,疑其将终篇,故特草草耳。今观《南匈奴论》弃蔑天公,注引前书云:“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秃翁,即天翁也,其谬甚矣。
《曹娥碑》云:“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以五月时迎伍君。”《传》云:“迎婆娑神。”误也。
蔡邕文,今存九十篇,而铭墓居其半。曰碑,曰铭,曰神诰,曰哀赞,其实一也。自云为《郭有道碑》,独无愧辞,则其他可知矣。其颂胡广、黄琼,几于老、韩同传,若继成汉史,岂有南、董之笔?
《周举传》:太原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一月寒食。按《淮南?要略》云:“操舍开塞,各有龙忌。”注:中国以鬼神之亡日忌,北胡、南越皆谓之请龙。
郭伋为弁州牧,有童儿骑竹马。《史通》云:“晋阳无竹,事不可信。”
《光武纪》:建武二十三年,陈留太守玉况为大司徒。二十七年薨。《虞延传》注引谢承书曰:“况,章和元年为司徒。”谢承书,误也。
汉诏令:人主自亲其文。光武诏曰:“司徒,尧也。赤眉,桀也。”明帝诏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岂代言者所为哉?
习凿齿《汉晋春秋》,以蜀汉为正。朱文公谓:晋史自帝魏,后贤盍更张。然晋人已有此论。
三国鼎峙,司马公《通鉴》以魏为正统,本陈寿。朱子《纲目》以蜀汉为正统。本习凿齿。然稽于天文,则荧惑守心,魏文帝殂,而吴、蜀无它。此黄权对魏明帝之言也。若可以魏为正矣,月犯心大星,王者恶之,汉昭烈殂而魏、吴无它。权将何辞以对?
邵公济《谒武侯庙文》云:“公昔高卧,隐然一龙。鬼蜮乱世,其谁可从?惟明将军,汉氏之宗。相挽以起,意气所同。欲持尺箠,尽逐奸雄。天未悔祸,世岂能容?惟史臣寿,奸言非公。惟大夫周,误国非忠。庙食故里,羞此南充。置公左右,不堪仆童。我实鄙之,筑公之宫。《春秋》之法,孰敢不恭?俾千万年,仰其高风。”[陈寿、谯周,皆巴郡人。今果州陆务观《筹笔驿诗》:运筹陈迹故依然,想见旌旗驻道边。一等人间管城子,不堪谯叟作降笺。公济之文盖果州作。]
君子小人之夭寿,可以占世道之否泰。诸葛孔明止五十四,法孝直才四十五,庞士元仅三十六,而年过七十者,乃奉书乞降之谯周也。天果厌汉德哉?
诸葛武侯曰:“势利之交,难以经远。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叶,贯四时而不衰,历夷险而益固。”《太平御览》引《要览》云。
武侯不用魏延之计,非短于将略也,在《易?师》之上六曰:“小人勿用。”
三国魏有篡弑,吴有废立,皆受制强臣。蜀汉未亡之前,庸主尸位而国无内忧,昭烈武侯之规摹远矣。
《水经注》引武侯《与步骘书》曰:“仆前军在五丈原,原在武功西十里。马冢在武功东十馀里,有高势,攻之不便,是以留耳。”武侯《表》云:“臣遣虎步监孟琰据武功水东,司马懿因水长攻琰营,臣作竹桥,越水射之,桥成驰去。”此可以裨《武侯传》之阙。晦翁欲《传》末略载瞻及子尚死节事,以见善善及子孙之义。南轩不以为然,以为瞻任兼将相,而不能极谏以去黄皓。谏而不听,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一悟,可谓不克肖矣。兵败身死,虽能不降,仅胜于卖国者耳。以其犹能如此,故书子瞻嗣爵,以微见善善之长,以其智不足称,故不详其事,不足法也。此论甚精。
昭烈谓:武侯之才,十倍曹丕。以丕之盛,终身不敢议蜀也。司马懿畏蜀如虎,非武侯之敌。《史通》云:“陆机《晋史》虚张拒葛之锋。”又云:“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然则武侯事迹湮没多矣。
《八阵图》,薛士龙曰:“图之可见者三:一在沔阳之高平旧垒,一在新都之八阵乡,一在鱼复永安宫南江滩水上。”蔡季通曰:“一在鱼复,石碛迄今如故。一在广都,土垒今残破不可考。”
君子其潜如龙,非迅雷烈风不起;其翔如凤,非醴泉甘露不食。司马德操、诸葛孔明俱隐于耕稼,而仕止殊;魏玄成、徐鸿客俱隐于黄冠,而出处异。如用之,易地则皆然。
邓艾取蜀,行险以徼幸,阎伯才《阴平桥诗》云:“鱼贯羸师堪坐缚,尔时可叹蜀无人。”
张文潜《梁父吟》曰:“永安受诏堪垂涕,手挈庸儿是天意。渭上空张复汉旂,蜀民已哭归师至。堂堂八阵竟何为?长安不见汉官仪。邓艾老翁夸至计,谯周鼠子辨兴衰。”其言悲壮感慨,蜀汉始终,尽于此矣。说斋云:“人心思汉,王郎假之而有馀;人心去汉,孔明扶之而不足。”
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魏文喜跃于为嗣之初,大飨于忧服之中,不但以位为乐而已。其篡汉也,哆然自以为舜、禹,可以欺天下乎?曹植拜先君墓,与友人宴于松柏之下,为诗云:“乐至忧复来。”又云:“可不极娱情。”其末流至于阮籍,礼法之亡,自魏文兄弟始。
晋傅玄曰:“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贱守节。”然则放旷之风,魏文实倡之。程子谓:东汉之士,知名节而不知节之以礼,遂至苦节。苦节既极,故魏、晋之士变而为旷荡。愚谓:东都之季,彧附曹,群忘汉,荃蕙化为茅矣,苦节之士安在哉?傅玄之言得之。
律章句,马、郑诸儒十有馀家,魏明帝诏:但用郑氏章句。范蜀公曰:“律之例有八:以、准、皆、各、其、及、即、若。若《春秋》之凡。”宋莒公曰:“应从而违,堪供而阙,此《六经》之亚文也。”
魏以不仁得国,而司马氏父子世执其柄。然节义之臣,齾巨奸之铓,若王凌以寿春欲诛懿而不克,文钦、毋丘俭以淮南欲诛师而不遂,诸葛诞又以寿春欲诛昭而不成,千载犹有生气,魏为有臣矣。郑渔仲谓:《晋史》党晋,凡忠于魏者为叛臣;《齐史》党齐,凡忠于宋者为逆党。《史通》亦云:“古之书事也,令乱臣贼子惧;今之书事也,使忠臣义士羞。”
学如牛毛,成如麟角。出蒋子《万机论》。
司马孚自谓魏贞士。孚,上不如鲁叔肸,下不如朱全昱,谓之正,可乎?
魏文帝诏曰:“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言被服、饮食,难晓也。俗语有所本。
管幼安如郭林宗,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苏文定赞之曰:“少非汉人,老非魏人,何以命之?天之逸民。”
《江表传》:群臣以孙权未郊祀,奏议曰:“周文、武郊酆、鄗,非必中土。”权曰:“文王未为天子,立郊于酆,见何经典?”复奏曰:“《汉?郊祀志》匡衡奏言:文王郊于酆。”权曰:“文王德性谦让,处诸侯之位,明未郊也。俗儒臆说,非典籍正义,不可用。”权之识见,高于群臣矣,汉儒不及也。
孙权破关羽,而昭烈复汉之志不遂。权称臣于曹操,称说天命,英雄之气安在哉?故朱子曰:“权亦汉贼也。”
《诸葛恪传》注:虞喜《志林》曰:“况长宁以为君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又曰:“往闻长宁之甄文伟。”亦见《通鉴》。文伟,谓费褘也。长宁,未详其人,盖蜀人也。《广韵》引何氏《姓苑》,有况姓,庐江人。”
严畯之逊吕蒙,有郑子皮之风;陆逊之荐淳于式,有晋祁奚之风,吴安得不兴乎?
孙坚与策,皆以轻敌陨其身。权出合肥之围,亦幸而免。
孙休之遣李衡,有汉高帝之度;其讨孙琳,有叔孙昭子之断,吴之贤君也。
孙峻荐诸葛恪可付大事,而恪终死于峻之手。《易》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汉昭烈托孤于孔明,而权乃托孤于恪,刘、孙之优劣,于此可见。
吴筑涂塘,晋兵出涂中。涂,音除,即六合瓦梁堰,水曰滁河。南唐于滁水上立清流关。或以“涂塘”音“塗”,误也。《元和郡县志》:滁州,即涂中。
楚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诸葛恪东关之胜,亦以此败,其失在于自用。
《史通》云:“《晋史》所采多小书,若《语林》、《世说》、《搜神记》、《幽明录》是也。曹、干两《纪》,孙、檀二《阳秋》,皆不之取。其中所载美事,遗略甚多。”曹嘉之、干宝《晋纪》。孙盛、檀道鸾《晋阳秋》。又云:“唐修《晋书》,作者皆词人,远弃史、班,近宗徐、庾。”晁子止亦谓:《晋史》丛冗最甚。
李华云:“干宝著论,近王化根源。”谓《晋纪论》以民情风教、国家安危之本。
放翁《丰城剑赋》谓:吴亡而气犹见,其应晋室之南迁。愚谓:丰城二剑事,出雷次宗《豫章记》。所谓孔章者,即雷焕也,盖次宗之族。此刘知几所云庄子鲋鱼之对,贾生服鸟之辞,施于寓言则可,求诸实录则否。而唐史官之撰《晋史》者取之,后人因而信之,误矣。颜师古注《汉书》,凡撰述方志、新异穿凿者,皆不录。注史犹不取,况作史乎?《豫章记》见《艺文类聚》。
晋元帝为牛氏子,其说始于沈约,而魏收《岛夷传》因之,唐贞观史官修《晋书》亦取焉。王劭谓沈约喜造奇说,以诬前代。刘知几亦以为非,而致堂乃谓元帝冒姓司马,过矣。
《演蕃露》云:“晋郭展为太仆,留心于养生,而厩马充多。潘尼为《太仆箴》,叙列其事,皆推养生而致之于马。”今按郭展事,见《晋诸公赞》。潘尼为《乘舆箴》,见《晋书》,非《太仆箴》也,盖误以二事为一。
《后妃传赞》持尺威帝,《庾亮传论》牙尺垂训,帝深念于负芒。按殷芸《小说》:晋成帝时,庾后临朝,诸庾诛南顿王宗。帝问南顿何在?答曰:“党峻作贼,已诛。”帝知非党,曰:“言舅作贼,当复云何?”庾后以牙尺打帝头,云:“儿何以作尔语?”帝无言,惟张目熟视,诸庾甚惧。
阮嗣宗《苏门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渊中。阳精蔽不见,阴光代为雄。亭亭在须臾,厌厌将复隆。富贵俯仰间,贫贱何必终?”其有感于师、昭之际乎?然劝进之作,焉能逭春秋之诛?
反镜索照,出夏侯湛《抵疑》。湛赞闵子骞云:“圣既拟天,贤亦希圣。”周子前已有此语矣。
东坡谓刘壮舆曰:“陶威公忠义之节,横秋霜而贯白日,《晋史》书折翼事,岂有是乎?”陈忠肃亦曰:“陶公被诬,以晋之刑政,不行于庾元规也。元规以笔札啗王隐,折翼化鹤之事,隐与杜延业共为之也。”
庾翼谓:天公愦愦。李文饶曰:“昔秦得金策,谓之天醉。岂天之常醉哉?”吁,为天者亦难矣。《诗》云:“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不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是之谓知天。[天醉,见张衡《西京赋》、庾信《哀江南赋》。]
何曾、荀顗之孝,论者比之曾、闵。夫以孝事君则忠,不忠于魏,又不忠于晋,非孝也。顗之罪,浮于曾。曾之骄奢,祸止及家;顗之奸谀,祸及天下。
山涛欲释吴以为外惧,又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其深识远虑,非清谈之流也。颜延之于七贤,不取山、王,然戎何足以比涛,犹碈之于玉也。
康节邵子《西晋吟》:有刀难剖公闾腹,无木可枭元海头。祸在夕阳亭一句,上东门啸浪悠悠。考之《晋史》,贾充纳女以壬辰,刘曜陷长安以丙子,相去才四十五年。奸臣孽女之败国家,吁可畏哉!近世贾妃之册以壬辰,而宋之祸亦以丙子,悲夫!
江默云:“唐、虞、三代,有疑赦而无大赦。汉、唐有大赦而无郊赦。故大赦始于春秋,而郊赦始于五代。”愚谓:晋王彪之答简文云:“中兴以来,郊祀往往有赦,常谓非宜。”则郊赦东晋有之,非始于五代也。
《通鉴》:秦兵既盛,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与玄围棋赌墅。《纲目》删“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二句,则围棋为张玄乎?谢玄乎?《世说注》引《续晋阳秋》曰:“与兄子玄围棋。”然二玄当如《汉书》叙臣胜、臣夏侯胜,以姓别之。
王导之孙谧,授玺于桓玄;谢安之孙澹,持册于刘裕。此朱子所以叹嗣守之难也。无忝乃祖,一陶渊明而已。
桓玄篡逆,卞承之谓宗庙祭不及祖。知楚德之不长,乱臣贼子祭及其祖,可以长世乎?斯言不当汙简牍。
《晋史?忠义传》,可削者三人:韦忠不见裴頠,辞张华之辟,初节亦足称矣。而仕于刘聪,为之讨羌而死,非为晋死也,谓之忠义可乎?王育仕于刘渊,刘敏元仕于刘曜,舍顺从逆,皆失节者也,忠义安在哉?唐之修《晋史》也,许敬宗、李义府与秉笔焉,是恶知兰艾鸾枭之辨?
陶渊明《读史》述夷齐云:“天人革命,绝景穷居。”述箕子云:“矧伊代谢,触物皆非。”先儒谓:“食薇饮水”之言,“衔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读者不之察尔。颜延年《诔渊明》曰:“有晋徵士。”与《通鉴纲目》所书同一意。《南史》立传,非也。
策扶老以流憩,谓扶老藤也。见《后汉?蔡顺传》注。
渊明《与子俨等疏》,颍川韩元长谓韩融,韶子,《后汉》有传。济北氾稚春谓氾毓。《晋书》有传。《集》云“范稚春”,误。《南史》氾幼春,盖避唐讳治字之嫌。
朱文公曰:“陶公栗里,前贤题咏,独颜鲁公一篇,令人感慨。”今考鲁公诗云:“张良思报韩,龚胜耻事新。狙击苦不就,舍生悲拖绅。呜呼陶渊明!奕叶为晋臣。自以公相后,每怀宗国屯。题诗庚子岁,自谓羲皇人。手持《山海经》,头戴漉酒巾,兴与孤云远,辩随还鸟泯。”见《庐山记》,集不载。
乐广客蛇影,与《风俗通》所载杜宣事同。
苍蝇传赦,《异苑》以为晋明帝,与苻坚《载记》同。
嵇康,魏人。司马昭恶其非汤、武,而死于非辜,未尝一日事晋也。《晋史》有传,康之羞也。后有良史,宜列于《魏书》。
司马师引二败以为己过,司马昭怒王仪责在元帅之言。昭之恶,甚于师。
刘殷失节于刘聪,而戒子孙曰:“事君当务几谏。”大节已亏,其言之是非,不足论也。
干宝论晋之创业立本,固异于先代。后之作史者不能为此言也,可谓直矣。
焚石勒之币,江左君臣之志壮矣。僭号之国十六,而晋败其一,苻坚。灭其三,李势、慕容超、姚泓。不可以清谈议晋。
晋简文咏庾阐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忧主辱。”东魏静帝咏谢灵运诗曰:“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至今使人流涕。
祖逖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晋之德泽浅矣。”姚弋仲曰:“亟自归于晋。”王猛曰:“勿以晋为图。”人心知义,非后世所及也。
南丰《记王右军墨池》云:“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愚谓:右军所长,不止翰墨。其劝殷浩内外协和,然后国家可安;其止浩北伐,谓力争武功,非所当作;其遗谢万书,谓随事行藏,与士卒同甘苦;谓谢安虚谈废务,浮文妨要,非当世所宜。言论风旨,可著廊庙,江左第一流也。不可以艺掩其德,谓之一能过矣。
慕容恪尚在,忧方大耳。如得臣犹在,忧未歇也。觇国者以人为轻重。
《宣帝纪》论窃钟掩耳,以众人为不闻。出《淮南子》。
杨盛不改义熙年号,其志如陶靖节,孰谓夷无人哉?盛,武都王。
袁宏以伏滔比肩为辱,似知耻矣,而失节于桓温之九锡,耻安在哉?
《谢邈传》:孝武多赐侍臣文诏,辞义有不雅者,邈辄焚毁之。《通鉴》云:“帝好为手诏诗章,以赐侍臣。或文词率尔,徐邈应时收敛,还省刊削,皆使可观,经帝重览,然后出之。”此一事也,《晋书》以为谢邈,《通鉴》以为徐邈,必有一误。
晋之伐吴,杜预曰:“孙皓或怖而生计,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隋之伐陈,文帝投柿于江曰:“使彼惧而知改,吾又何求?”隋文之识,若优于预矣。以时考之,吴犹有死守之臣,杜预所以诡形而不敢露;陈不闻力战之将,隋文所以衡行而无所忌。预之言近乎实,文帝之言非其诚也。
《文心雕龙》谓江左篇制,溺乎玄风。《续晋阳秋》曰:“正始中,王、何好庄、老,至过江,佛理尤盛。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许询、孙绰转相祖尚,而诗骚之体尽矣。愚谓:东晋玄虚之习,诗体一变,观兰亭所赋可见矣。
梁武帝敕群臣,自太初终齐,撰《通史》六百二十卷。元魏济阴王晖业起上古终宋,著《科录》二百七十卷。其书亡传。《高氏小史》自天地未分,至唐文宗,为百二十卷。今虽存而传者鲜。自书契以来,未有如《通鉴》者。
宋周朗有“椟带宝,笥著衣”之论,司马文正公有“耳视目食”之说,皆足以儆世迷。
魏之篡汉,晋之篡魏,山阳、陈留犹获考终,乱贼之心犹未肆也。宋之篡晋,逾年而弑零陵,不知天道报施,还自及也。齐、梁以后,皆袭其迹,自刘裕始。
徐羡之、傅亮、谢晦之死,犹晋之里克、卫之宁喜也,文帝不失为叔孙昭子。
宋文帝、魏太武,佳兵者也,皆不克令终,不祥好还之戒昭昭矣。
叶少蕴云:“齐武帝欲为裴后立石志墓中,王俭以为非古。或以为宋元嘉中,颜延之为王球作志,墓有铭自宋始。唐封演援宋得《司马越女冢铭》,隋得《王戎墓铭》,为自晋始,亦非是。今世有崔子玉书《张衡墓铭》,则墓有铭,自东汉有之。”周益公谓:铭墓三代有之。唐开元四年,偃师耕者,得比干墓铜槃。东汉志墓,初犹用砖,久方刻石。
张融风止诡越,齐高帝曰:“此人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程致道赞米元章云:“是千载人,不可无一。”
南丰序《齐书》曰:“萧子显之文,喜自驰骋,其更改破析,刻雕藻缋之变尤多,而其文益下。”愚谓:子显以齐宗室仕于梁,而作《齐史》,虚美隐恶,其能直笔乎?
梁武帝曰:“应天从人。”致堂谓:《易》之《革》曰:“顺天应人。”未闻“应天”也。为是言者,不知天之为天矣。愚按:梁武之父名顺之,故不云“顺天”,避讳也。后人应天之语,盖袭其误。萧道成之篡夺,顺之为爪距,岂知祚移其子乎?
梁武帝时钱陌减,始有足陌之名。唐末以八十为陌,汉隐帝时王章又减三钱,始有省陌之名。
后魏葛荣陷冀州,贾景兴称疾不拜,每扪膝曰:“吾不负汝。”伪楚之僭,喻汝砺扪其膝曰:“此岂易屈者哉?”以扪膝自号,盖本于此。
宇文泰弑君之罪,甚于高欢之逐君,乃以周公自拟,亦一莽也。
北齐魏长贤曰:“王室板荡,彝伦攸斁。大臣持禄而莫谏,小臣畏罪而不言。虚痛朝危,空哀主辱。匪躬之故,徒闻其语。有犯无隐,未见其人。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女不怀归,而悲太子之少。况委质有年,安可自同于匹庶?”其言凛然,可以立懦夫之志。作史者,以魏收之族,与之同传,兰艾混殽甚矣。长贤,征之父也。
高洋之恶,浮于石虎、苻生,一杨愔安能救生民之溺乎?
执笏,始于宇文周保定四年。紫绯绿袍,始于隋大业六年。
萧方等,梁元帝子,为《三十国春秋》,以晋为主,附列刘渊以下二十九国。《通鉴》晋元兴三年,引方等论,《纲目》但云“萧方”,误削“等”字。
晋之篡魏以贾充,其亡亦以充;隋之平陈以杨素,其亡亦以素。立太子妃,易太子,亡之兆也。玄感之于素,犹李敬业之于勣也。炀、武之立,素、勣之力也,其子欲扑其燎可乎?
祖君彦檄:光武不隔于反支。乃明帝事,见王符《潜夫论》。反支日,用月朔为正。戌亥朔一日,申酉朔二日,午未朔三日,辰巳朔四日,寅卯朔五日,子丑朔六日。
《北史》:李绘六岁求入学,家人以偶年俗忌,不许。偶年之忌,见于此。
梁武帝策锦被事,刘峻以疏十馀事而见忌。又问栗事,沈约以少三事而为悦。君之于臣,争名记诵之末。燕泥、庭草,于隋炀何议焉?
孝仲信垕为《南北史世说》,朱文公谓:《南北史》凡《通鉴》所不取者,皆小说也。
隋万宝常听乐,泣曰:“乐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将尽。”隋之不久,不待听乐而知也。师尚父曰:“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使隋用宝常之言,复三代之乐,其能久乎?宝常之先见,不逮房玄龄。
徐楚金云:“随文帝恶‘随’字为走,乃去之,成‘隋’字。隋,裂肉也,其不祥大焉。殊不知‘随’从‘辵’,辵,安步也。而妄去之,岂非不学之故?”
陈无淮,无荆、襄,无蜀,而立国三十二年,江左犹有人也。
魏节闵帝阳瘖避祸,至于八年。终身为范粲可也,“天何言哉”之言,一出诸口,遂以不免。程子曰:“节或移于晚,守或失于终。”
“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宋石头城之谣也。“宁为王凌死,不为贾充生”,宋沈攸之之言也。“悲君感义死,不作负恩生”,陈鲁广达之留名也。“与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秦郭质之移檄也。“与其屈辱而生,不若守节而死”,燕贾坚之固守也。“宁为南鬼,不为北臣”,则有齐新野之刘思忌。“宁为赵鬼,不为贼臣”,则有赵仇池之田崧。“宁为国家鬼,不为贼将”,则有魏樊城之庞德。“宁为国家鬼,不为羌贼臣”,则有晋河南之辛恭靖。之人也,英风劲气,如严霜烈日,千载如生。其视叛臣要利者,犹犬彘也。
韦孝宽知兵而不知义。尉迟迥之讨杨坚,所以存周也。孝宽受周厚恩,乃党坚而灭迥。坚之篡也,孝宽实成之,难以逭春秋之诛矣。
杨坚以后父篡国,亦一莽也。“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坚之谓矣。莽、坚之女,皆节妇也,为其父者,亦少愧哉
!颜见远死节于萧齐,其孙之仪尽忠于宇文周,常山、平原之节义,有自来矣。
卷十四 考史
唐府兵之数,《兵志》云:“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内二百六十一。”《百官志》:凡六百三十三。陆贽云:“府兵八百所,而关中五百。”杜牧云:“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旧志》、《六典》云:“天下之府五百九十四。”《会要》云:“关内置府二百六十一,又置折冲府二百八十,通计旧府六百三十二。”《通典》云:“五百七十四。”《理道要诀》云:“五百九十三。”《邺侯家传》云:“诸道共六百三十府。”今以《地理志》考之,十道共有府五百六十六,关内二百七十三,馀九道二百九十三。参以《志》、《传》,差互不齐。神宗问:“何处言府兵最备?”王文公对曰:“《李邺侯传》,言之详备。”然府数与诸书亦不同。
了斋云:“颜回配飨先圣,其初但为立像,至开元中,始与十哲合为一座。”按《唐志》开元八年,诏十哲为坐像。《集古录》李阳冰《缙云孔子庙记》云:“换夫子之容貌,增侍立者九人。”盖独颜回配坐而闵损等九人为立像。阳冰修庙,在肃宗上元二年,其不用开元之诏,何也?
《魏征传》帝谓群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既效矣。”《新史》润色之语也。《贞观政要》云:“太宗谓群臣曰:‘贞观初,人皆异论,云当今必不可行帝道王道。唯魏征劝我,既从其言,不过数载,遂得华夏安宁,远戎宾服。突厥自古已来,常为中国勍敌,今酋长并带刀宿卫,部落皆袭衣冠。使我遂至于此,皆魏征之力。’”《新史》于《罽宾传》又云:“惟魏征劝我修文德,安中夏。”以《通鉴》考之,与《政要》所载同一事。或谓太宗以既效自满,非也。
郑毅夫谓:唐太宗功业雄卓,然所为文章,纤靡浮丽,嫣然妇人小儿嘻笑之声,不与其功业称。甚矣,淫辞之溺人也。神宗圣训亦云:“唐太宗英主,乃学庾信为文。”《温泉铭》、《小山赋》之类可见。
《新史》论张公谨之抵龟,曰:“投机之会,间不容穟。”郑伯克段于鄢,《春秋》所以纪人伦之大变也。曾是以为投机乎?晋栾书将弑厉公,召士匄、韩厥二人,皆辞。太宗临湖之变,问李靖、李勣二人,皆辞。靖、勣贤于公谨远矣。
唐太宗《赠尧君素蒲州刺史诏》曰:“虽桀犬吠尧,乖倒戈之志,而疾风劲草,表岁寒之心。”我艺祖《赠韩通中书令制》曰:“易姓受命,王者所以徇至公;临难不苟,人臣所以明大节。”大哉王言!表忠义以厉臣节,英主之识远矣。欧阳公《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刘原父讥之曰:“如此是第二等文字。”通附传在《建隆实录》。齐武帝使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帝,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惜乎,欧阳子念不及此。
贤臣久于位,则其道行,房乔以之成贞观之治。奸臣久于位,则其欲肆,林甫以之成天宝之乱。
《唐史发潜》谓:武氏之起,袁天纲言其贵不可言,李淳风云:“当有女主王天下,已在宫中。”此必武氏僭窃之后,奸佞之徒神其事,言天之所启,非由人事也。愚谓:《左氏》载陈敬仲、毕万之筮,太史公载赵简子之梦,皆此类。
佩鱼始于唐永徽二年,以李为鲤也。武后天授元年,改佩龟,以玄武为龟也。
治平末年,始鬻度牒。考之《唐史》,肃宗时,裴冕建言度僧道士,收赀济军兴。此鬻牒之始也。
钟绍京为宰相,而称义男于杨思勗之父。史不载也,而石刻传于后世,人皆见之,恶之不可揜如是。臧坚以刑人之唁为辱,此何人哉?林甫、国忠因力士以相,其原见于此。李揆当国,以子姓事辅国,不耻也,绍京何责焉?
《郑薰传》云:“宦人用阶请荫子,薰却之不肯叙。”亦庶几有守矣。《文苑英华》有薰所撰《仇士良神道碑》云:“孰称全德,其仇公乎?”其叙甘露之事,谓“克歼巨孽,乃建殊庸”,以七松处士而秉此笔,乃得佳传于《新史》,岂作史者未之考欤?碑云:“大中五年,念功录旧,诏词臣撰述,不敢虚美。”以元恶为忠贤,犹曰不虚美乎?宣宗所褒表者若此,唐之不竞,有以哉!宣宗召韦澳,问:“内侍权势何如?”对曰:“陛下威断,非前朝比。”上闭目摇手曰:“尚畏之在。”士良之立碑,其亦畏昏椓之党欤?
席豫未尝草书,曰:“细犹不谨,而况巨耶?”然豫为黜陟使,言安禄山公直无私,其迷国之罪大矣,安在其能谨哉?《唐史》立传褒之,未有著其罪者,何小人之多幸也?席建侯,即豫也。《唐史》避代宗讳称字。孔光党王莽,则不言温室树,不足以为谨。席豫党禄山,则未尝草书,不足以为谨。
《容斋续笔》辩严武无欲杀杜甫之说。愚按:《新史?严武传》多取《云溪友议》,宜其失实也。
《通鉴》载李德裕对杜悰,称“小子闻御史大夫之命,惊喜泣下。”致堂谓:德裕岂有是哉?杜悰,李宗闵之党,故造此语以陋文饶,史掇取之。以文饶为人大概观焉,无此事必矣。愚按:此事出张固所撰《幽闲鼓吹》,杂说不足信也。
《李泌传》:加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泌建言学士加“大”,始中宗时。及张说为之固辞,乃以学士知院事。至崔圆复为大学士,亦引泌为辞而止。愚按:崔圆相肃宗,在泌前。《会要》:贞元四年五月,泌奏张说恳辞“大”字,众称达礼。至德二年,崔圆为相,加集贤大学士,因循成例。望削去“大”字,此乃泌引圆为辞,传误矣。
韦济试理人策第一。致堂谓:济被识擢,不闻以循良称,是实不副言矣。愚考《通鉴》开元二十二年,相州刺史韦济荐方士张果。盖逢君之恶者,不但实不副言也。少陵《赠韦左丞诗》,即济也。
《旧史?敬宗纪》:李翱求知制诰,面数宰相李逢吉过。愚谓:翱为韩文公之友,此逢吉所深忌也,面数其过,可谓直矣。求知制诰,乃诬善之辞。荆公尝辩之曰:“世之浅者,以利心量君子。”
《老学庵笔记》云:“旧制两省中书在门下之上,元丰易之。”愚观李文简《历代宰相表》云:“中书、门下,班序各因其时。代宗以前,中书在上。宪宗以后,门下在上。大历十四年,崔祐甫与杨炎皆自门下迁中书,不知何时升改。”放翁所记,盖未考此。
《李靖兵法》世无全书,略见于《通典》。今《问对》出阮逸,因杜氏所载附益之。
《唐六典》:太子令书画诺,本朝至道初改为准。此东宫画诺也。陆龟蒙《说凤尾诺》云:“东宫曰令,诸王曰教,其事行则曰诺,犹天子肯臣下之奏曰可也。”晋元帝为琅邪王,批凤尾诺;南齐江夏王学凤尾诺,则诸王亦画诺矣。《后汉书》云:“南阳宗资主画诺。”梁江州刺史陈伯之目不识书,得文牒辞讼,惟作大诺,则郡守刺史亦画诺矣。
《唐六典》:开元礼,宣示中外,未有明诏施行。见《吕温集》。南丰谓:《六典》本原设官因革之详,上及唐、虞,以至开元。其文不烦,其实甚备,可谓善于述作者。
《李德裕传》:韦弘质建言,宰相不可兼治钱谷。嘉祐六年《制策》:胡武平撰。钱谷,大计也,韦贤之言不宜兼于宰相。盖弘字避讳,误以“质”为“贤”。
刘秩为祭酒,上疏曰:“士不知方,时无贤才,臣之罪也。”元稹守同州,《旱灾自咎诗》曰:“上羞朝廷寄,下愧闾里民。”秩、稹可谓知所职矣。其言不可以人废。
《唐宗室表》宰相十一人:林甫、回、程、石、福、勉、夷简、宗闵、适之、岘、知柔。《传》止云九人,盖不数福、宗闵。宗室为状头有李肱。
唐制举之名,多至八十有六,凡七十六科,至宰相者七十二人。本朝制科四十人,至宰相者,富弼一人而已。中兴复制科,止得李垕一人。
唐宏词之论,其传于今者,唯韩文公《颜子不贰过》。制举之策,其书于史者,唯刘蕡一篇。不在乎科目之得失也。
李泌,父承休,聚书二万馀卷。诫子孙不许出门,有求读者,别院供馔。见《邺侯家传》。邺侯家多书,有自来矣。
《艺文志》:员俶《太玄幽赞》十卷。开元四年,京兆府童子进书,召试,直弘文馆。《李泌传》云:“开元十六年,员俶九岁升坐,词辩注射,帝异之。”年岁皆不同。盖《泌传》所载,本《邺侯家传》,当以《志》为正。
韦应物,史逸其传。沈作喆为《应物传》,叙其家世云:“夐之孙待价,仕隋为左仆射,封扶阳公。”盖据林宝《姓纂》。《唐书》韦待价,乃挺之子,武后时拜文昌右相。岂二人同名欤?当考。
刘辟乱于蜀,其嫂庾氏,弃绝不为亲。白乐天为诗《赠樊著作》,与阳城元稹、孔戡并称,欲其著书,编为一家言。而《唐史》于庾氏无述焉,故表而出之。
《唐六典》记南内龙池,程泰之《雍录》谓:谄辞皆出李林甫,而非张九龄所得知也。愚按:《九龄集》有《龙池圣德颂》,则夸诩符瑞,虽贤者不免。
郑馀庆采士庶吉凶书疏之式,杂以当时家人之礼,为《书仪》两卷。后唐刘岳等增损其书,司马公《书仪》本于此。
唐开元之任将,以久任而兆乱,其权颛也。我艺祖之任将,以久任而成功,其权分也。《柳氏家学录》谓:贞观故事,边将连帅三年一易,收其兵权。然用得其人,御得其道,不在于数易也。
忌日行香,始于唐,崔蠡奏罢之。本朝宋景文公奏云:“求于非福,则是谄祭;忏于无罪,则是诬亲。”其言不行。
诚斋《易传》云:“文宗陷于宦寺之险,而未能出。惟裴度可以出之,然度自陷于程异、元稹浸润之内。”愚谓:稹在穆宗时,异在宪宗时,非文宗事也。
颜鲁公为《郭汾阳家庙碑》云:“端一之操,不以险夷概其怀;坚明之姿,不以雪霜易其令。”斯言也,鲁公亦允蹈之。
杨绾《赠官制》云:“历官有素丝之节,庇家无匹帛之馀。”史臣谓:当时秉笔者无愧色。
唐时午日,扬州江心铸镜供进。又千秋节,进镜。潏水李氏收其一,乃方镜,背鼻有篆文五“日”字,面径八寸,重五十两。盛露囊,千秋节戚里皆进。《华山记》云:“弘农邓绍八月晓入华山,见童子执五彩囊,盛柏露食之。”又《荆楚风土记》:以五彩结眼明囊,相传赤松子以囊盛柏露,饮之而长生。皆八月中事。
《旧史?德宗纪》:贞元六年,岐州无忧王寺,有佛指骨寸馀。先是取来禁中供养,二月乙亥,诏送还本寺,此迎佛骨之始也。《韩愈传》云:“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内有释迦文佛指骨一节。”寺名与前不同。贞元、元和、咸通,迎佛骨者三。
萧颍士《与韦述书》,欲依《鲁史》编年,著《历代通典》,起汉元十月,终义宁二年,约而删之,勒成百卷。于《左氏》取其文,《谷梁》师其简,《公羊》得其核,综三《传》之能事,標一字以举凡。然其书今无传焉,略见于本传,而不著《通典》之名。
杨文庄公徽之好言唐朝士族,阅《讳行录》,悉能记之。按《馆阁书目》,《讳行录》一卷,以四声编登科进士族系、名字、行第、官秩,及父祖讳、主司名氏。起兴元元年,尽大中七年。宋敏求续为《后录》五卷。
《温彦博传》我见其不逮再稘矣,出《说文》引《虞书》稘三百有六旬。《李密传》敖庾之藏,有时而赐,出《诗》王赫斯怒,郑《笺》:斯音赐,尽也。《新史》尚奇类此。
马总《通历》所载“公子曰”、“先生曰”者,皆虞世南《帝王略论》。《略论》五卷,起太昊讫隋,假公子答问。
李翱为史官,请作行状者,指事说实,直载其词。然我朝名公秉笔,亦有误者。欧阳公为《范文正碑》云:“至日大会前殿,上将率百官为太后寿。公上疏,其事遂已。”其后老泉编《太常因革礼》,有已行之明验,质之欧公。公曰:“谏而不从,碑误也。”东坡为《张文定铭》云:“神宗问:‘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公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臣所草。’”李微之考《国史》,誓诏在庆历四年十月,封册在十二月。明年二月,文定始为学士。封册乃宋景文撰。朱文公为《张忠献行状》,其后语门人云:“向只凭钦夫写来事实,后看《光尧实录》,其中多有不相应处。”以三事观之,网罗旧闻,可不审哉?
唐配帝皆一后,唯睿宗二后;昭成明皇之母,开元四年升祔。此失礼之始也。
龙朔改左右散骑常侍曰左右侍极,《职源》误以左史为左侍极,而近世制词多踵其误。
石林序卢鸿一《草堂图》云:“《唐旧史》鸿一,盖二名,与《中岳刘真人碑》所书合。《新史》删去‘一’字,不知何据?当以《旧史》为正。”愚按:南齐张融曰:“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明,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乙。人自楚、越,鸿常一耳。”鸿一之义,取于此。
《考古编》以《通鉴》贞观十三年,房玄龄请解机务,诏断表,为今断来章之祖。愚按:《晋?山涛传》:手诏曰:“便当摄职,令断章表。”此断表之始,非昉于唐也。
韩、柳方驾,而其行殊;元、白齐名,而其操异。管、华、嵇、阮亦然。
唐亦有蔡京,咸通三年,岭南节度使以贪虐诛。京始末,见《云溪友议》。此奸臣名氏之同者。吴有桓彝,晋亦有桓彝,此忠臣名氏之同者。若两曾参,两毛遂,则贤否分矣。两毛遂,见《西京杂记》。员半千诗用之。
颜鲁公为刑部尚书,有举家食粥之帖。盖自元载制禄,厚外官而薄京官。京官不能自给,常从外官乞贷。杨绾既相,奏加京官俸。鲁公以绾荐,自湖州召还,意者俸虽加而犹薄欤?
李康《运命论》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大宝箴》用之。
李方玄曰:“沈约年八十,手写簿书。”本杜牧所作《方玄墓志》。本朝建隆诏亦云:“沈约为吏,手写簿书。”愚按:《理道要诀》云:“宋光禄大夫傅隆,年过七十,手写籍书。梁尚书令沈约,位已崇高,议请宝重。”盖误以傅隆为沈约也。
孝宗问周益公云:“唐孙樵读《开元录》,杂报数事,内有宣政门宰相与百僚廷诤,十刻罢。遍检新旧《唐史》及诸书,并不载。”益公奏:《太平御览总目》内,有《开元录》一书。祖宗朝此本尚存,近世偶不传耳,容臣博加询访。
萧遘《与其子三儿生日诗》曰:“吾家九叶相,尽继明时出。”《唐史》云:“自瑀逮遘,凡八叶宰相。”此云九叶,《宰相世系表》:梁贞阳侯之后,有邺,相宣宗。
姚崇十事,见《开元升平源》,《通鉴》不取。
王起《广五位图》,《旧史》云《五运图》。
李白上《宣唐鸿猷》一篇,即本传所谓“召见金銮殿,奏颂一篇”者也。今《集》中阙。
绯衣小儿之谣,《朝野佥载》谓裴炎也,而张权舆以谗裴度。
韩文公子昶,虽有金根车之讥,而昶子绾、衮皆擢第,衮为状元,君子之泽远矣。
孔戣为华州刺史,奏罢明州岁贡淡菜蛤蚶之属。见《昌黎集》。元稹为越州,复奏罢之。见《白乐天集》。盖尝罢于元和,而复贡于长庆也。
毕炕,天宝末为广平太守,拒安禄山,城陷覆其家。《唐史》附于父《构传》,盖取韩文公所撰《毕坰志》。然炕之名不书于《忠义传》,故文公谓:广平死节,而子不荷其泽。愚谓:广平之节如此,河北二十四郡,不止一颜平原也,《通鉴》亦不书其事。
广德元年十一月,太常博士柳伉上疏,请斩程元振。于是削元振官爵,放归田里。东坡谓:及其有事且急也,虽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之贱且疏,而一言以入之,不终朝而去其腹心之疾。愚按:《登科记》:伉,乾元元年进士。《翰林院故事》载宝应已后,伉自校书郎充学士,出鄠县尉,改太常博士,兵部员外,谏议大夫,皆充学士。《新唐史?程元振传》云:“太常博士,翰林待诏。”柳伉上疏,以《翰林故事》考之,伉是时为学士,非待诏也。伉以博士在禁林,职近而亲,不可谓贱且疏。《唐史》不为伉立传,故详著其事,俾览者知词臣之献替,不独陆贽、李绛也。
东坡谓:学韩退之不至,为皇甫湜;学湜不至,为孙樵。朱新仲曰:“樵乃过湜,如《书何易于》、《襄城驿壁》、《何将军边事》、《复佛寺奏》,皆谨严得史法,有补治道。”
林宝《元和姓纂》十卷,自皇族之外,各依四声类集,每韵之内,以大姓为首。邓名世谓:稍能是正数十条,而齐、秦之属,亦所未暇。至鉏丘茅夷,指为复姓,又不胜其谬。郑樵谓:宝不知自姓所由来。
刘允济曰:“班生受金,陈寿求米。”受金事未详。
刘知几领史事,言五不可,曰:“孙盛取嫉权门,王劭见雠贵族。”《文粹》云:“王韶直书,见雠贵族。”“宋王韶之为晋史,序王珣货殖,王廞作乱。珣子弘、廞子华并贵,韶之惧为所陷,深附结徐羡之、傅亮等。”当从《文粹》为王韶。《新史》误以“韶”为“劭”。韶之,弑君之贼也。身为枭獍,而秉史笔,其谁服之?《传》曰:“无瑕可以戮人。”
李晟每战,必锦裘绣帽自表,而晟以胜;宋殷孝祖每战,常以鼓盖自随,而孝祖以败。兵岂有定法哉?
闽俗比中州,化于善也。蔡人过夷貊,化于恶也。
汉党锢以节义,群而不党之君子也。唐朋党以权利,比而不周之小人也。汉之君子,受党之名,故其俗清。唐之小人,行党之实,故其俗弊。
奸臣唯恐其君之好学近儒,非独仇士良也。吴张布之排韦昭、盛冲,李宗闵之排郑覃、殷侑,亦士良之术。
杜佑《理道要诀》,朱文公谓:非古是今之书。
魏郑公曰:“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武帝之于汲黯、卫青、公孙弘,明皇之于姚崇、宋璟、李林甫,可见矣。《中庸》之尊贤,必以修身为本。
善言不可离口,善药不可离手。孟诜之言也。《观物外篇》取之。
张文潜云:“节度之强,不起于河北之继袭,而起于节度之有功。”愚考方镇之强,始于仆固怀恩用贼党田承嗣、李怀仙、李宝臣分帅河北,非有功之将也。
司空图《房太尉诗》曰:“物望倾心久,匈渠破胆频。”注谓:禄山初见分镇诏书,拊膺叹曰:“吾不得天下矣!”琯建遣诸王为都统节度,而贺兰进明谗于肃宗。以司空表圣之言观之,则琯建此议,可以破逆胡之胆。《新唐书》采野史稗说,而不载此语,唯程致道著论发扬之。晋以琅邪立江左之业,我宋以康王建中兴之基,琯可谓善谋矣。
《通鉴》:刘蕡不得仕于朝,终于使府御史。《唐鉴》云:“终于柳州司户。”以《新史》考之,当从《唐鉴》。宦人深嫉蕡,诬以罪,贬柳州司户。
颜真卿、郑畋以兴复为己任,倡义讨贼,其志壮矣。真卿权移于贺兰进明,畋见袭于李昌言,功不克就。故才与诚合,斯可以任天下之重。
常衮与礼官议礼,为君斩衰三年。汉文帝权制三十六日,我太宗遗诏亦三十六日。群臣不忍既葬而除,略尽四月。高宗如汉故事,玄宗以来,始变天子丧为二十七日。世多以短丧议汉文帝,而不知二十七日之制,自玄宗始也。
韩偓自书《裴郡君祭文》,首书“甲戌岁,衔书前翰林学士承旨,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昌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韩某”。是岁朱氏篡唐已八年,为乾化四年,犹书唐故官,而不用梁年号。庆历中,诏官其四世孙奕。
仆固怀恩叛唐,李日月为朱泚将,而其母皆知逆顺之理,良心不可泯也。
李光弼与韦陟论战守曰:“辨朝廷之礼,我不如公,若夫军旅,则公不如我。”陟无以应。古者治军,有军礼焉,楚得臣以无礼败,晋文公以有礼胜。礼莫大于君臣之分,光弼命召不至,愧恨以没,盖以礼与军旅为二物也。
《唐鉴》曰:“人君观史,宰相监修,欲其直笔,不亦难乎?房、魏为相,总史事,其父彦谦、长贤,皆得佳传,况不如房、魏者乎?”
独孤及《福州新学碑铭》云:“闽中无儒家流,成公至而俗易,成公,李椅也。在大历八年。家有洙、泗,户有邹、鲁。”常衮,建中初,为闽人设乡校。李椅在其前。
王福畤为博士,执许敬宗之谥不改,无忝河汾之学矣。
许敬宗谥缪,而更曰恭。陈执中谥荣灵,而更曰恭。二事相类。
武德初,以隋张衡死非其罪,谥曰忠,是奖弑君之贼也。高祖相封德彝,宜其以逆为忠也。汉大纲正,见于戮丁公;唐无三纲,见于赠张衡。
《朝野杂记》曰:“西汉户口至盛之时,率以十户为四十八口有奇。东汉户口,率以十户为五十二口,可准周之下农夫。唐人户口至盛之时,率以十户为五十八口有奇,可准周之中次。”其说本程沙随。
欧阳子书唐六臣于唐亡之后,贬其恶也;朱子书晋处士于晋亡之后,表其节也。一字之惩劝深矣。
《五代史》:周世宗尝夜读书,见唐元稹《均田图》,叹曰:“此致治之本也。”诏颁其图法,使吏民先习知之,期以一岁,大均天下之田。考之《会要》,世宗见元稹在同州时所上《均田表》,因制素为图,赐诸道。《崔颂传》云:“世宗读唐元稹《均田疏》,命颂写为图,赐近臣,遣使均诸道租赋。”史谓元稹图,误也。《稹集》有《同州奏均田》。《续通历》云:“唐同州刺史元稹奏均租赋,帝览文集而善之,写其辞为图以赐。”
欧阳子之论笃矣,而“不以天参人”之说,或议其失;司马公之学粹矣,而“王霸无异道”之说,或指其疵。信乎,立言之难也。
欧阳子谓:五代礼坏,寒食野祭而焚纸钱。按纸钱,始于开元二十六年,王玙为祠祭使,祈祷或焚纸钱,类巫觋。非自五代始也。古不墓祭,汉明帝以后,有上陵之礼,祭邕议以为礼有烦而不可省者。《旧唐书》开元二十年,寒食上墓,编入五礼,永为常式。寒食野祭,盖起于此。朱文公谓:汉祭河,用寓龙寓马,以木为之,已是纸钱之渐。唐范传正谓:唯颜鲁公、张司业家祭不用纸钱。本朝钱邓州不烧楮镪,吕南公为文颂之。
《兔园策府》三十卷,唐蒋王恽,令僚佐杜嗣先,仿应科目策,自设问对,引经史为训。注:恽,太宗子,故用梁王兔园名其书。冯道《兔园策》,谓此也。
天子之废置,出于士卒,自唐明宗始也。明宗以此得之,而反尔之报,在其后人。
后唐天成元年,吏部侍郎刘岳奏罢告身绫轴钱。本朝复纳绫纸钱,淳熙元年始免。
周显德六年,始去符契,专以印章为验。
欧阳子、司马公之贬冯道,《春秋》之法也。我朝太宗谓范质欠世宗一死,所以立万世为臣者之训。
唐后主不肯和亲而亡,石晋父事契丹而兴。晋之兴也,乃其所以亡也。桑维翰之兴晋,即所以亡晋也。
朱温之兄全昱,杨涉之子凝式,人心之公是非,在其家者如此,况天下千万人之心乎!
梁太祖幸河北,至内黄,顾李珽曰:“何谓内黄?”珽曰:“河南有外黄、下黄,故此名内黄。”曰:“外黄、下黄何在?”珽曰:“秦有外黄都尉,今在雍丘。下黄为北齐所废,今在陈留。”按《五代通录》李珽曰:“河南有外黄、小黄。”《汉?地理志》:陈留有外黄、小黄县。《五代史记》改小黄为下黄,误也。当从《通录》。
卷十五 考史
《孟子》曰:“天下可运于掌。”又曰:“以齐王由反手也。”岂儒者之空言哉?自唐肃宗之后,纪纲不立,叛兵逐帅,叛将胁君,习以为常,极于五季。君如逆旅,民坠涂炭。我艺祖受天明命,澡宇宙而新之。一阶一级,全归伏事之仪。发于圣训,著于令甲,于是上下之分定,朝廷之体尊。数百年陵犯之习,片言而革。至若饿狼馁虎,肉视吾民而咀啖之。艺祖用儒臣为郡守,以收节度之权;选文臣为县令,以去镇将之贪。一诏令之下,而四海之内改视易听。运掌反手之言,于是验矣。
高宗之诏曰:“廷尉,天下之平也。高柔不以明帝喜怒而毁法,游肇不以宣武敕命而曲笔,况可观望臣庶而容心者乎?曹刿谓: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为忠之属也,可以一战。不其然乎?布告中外,为吾士师者,各务仁平,济以哀矜。天高听卑,福善祸淫,莫遂尔情,罚及尔身。置此座右,永以为训。”大哉,王言!几于典诰矣。
崔伯易《感山赋》:以皇祐之版书,较景德之图录,虽增田三十四万馀顷,反减赋七十一万馀斛,会计有录,非以增赋也。陈君举奏疏云:“自建隆至景德四十五年,南征北伐,未尝无事,而金银钱帛、粮草杂物七千一百四十八万,计在州郡不会,藏富于州县,所以培护本根也。”
真文忠公言本朝治体,曰:“立国不以力胜仁,理财不以利伤义,御民不以权易信,用人不以才胜德。恩结乎人心,富藏乎天下。君民相孚而猜忌不作,材智不足而忠信有馀。”
袁机仲言于孝宗曰:“威权在下,则主势弱,故大臣逐台谏以蔽人主之聪明;威权在上,则主势强,故大臣结台谏以遏天下之公议。”机仲之言未尽也。台谏为宰相私人,权在下则助其搏噬,以张其威;权在上则共为蔽蒙,以掩其奸。刘时可应起。谓:台谏之议论,庙堂之风旨,颇或参同。夹袋之欲汰,白简之所收,率多暗合,此犹婉而言之也。开庆初,边事孔棘,御史有疏云:“虏虽强,而必亡之势已见。”咸淳初,召洪君畴长台端,御史自造谤诗,以尼其来,罔上诬善。至此,岂但参同暗合而已哉!是以天子之耳目,勿用憸人,其惟端士。
汉高帝三章之约,我艺祖陈桥之誓,所谓若时雨降,民大悦者也。
周益公云:“《续通鉴长编》多采近世士大夫所著,如曾子宣《日记》之偏,王定国《甲申录》之妄,咸有取焉。然李微之《旧闻证误》“执政不坐奏事”,以王定国《闻见录》为证,与王沂公《笔录》不同。修《长编》时,未见定国书,故专用《笔录》,然则《长编》所采摭,犹有遗也。
晁景迂谓:今赋役,几十倍于汉。林勋谓:租增唐七倍,又加夏税钱,通计无虑十倍。李微之谓:布缕之征三,谷粟之征三,力役之征四,盖用其十矣。
止斋谓:本朝名节,自范文正公。议论文章,自欧阳子。道学,自周子。三君子皆萃于东南,殆有天意。
《两朝国史》非寇准而是丁谓,托之神宗圣训,盖蒲宗孟之笔也。王允谓不可令佞臣执笔,谅哉!
绍兴重修《哲宗实录》,独元祐八年事,皆无存者,至参取《玉牒》、《日历》诸书以足之,仅得成书。中兴后事,绍兴八年至二十五年最为疏略。鹤山谓:小人为不善,于传世诒后之书,必遏绝之,自唐许、李至近世,莫不然。
李常宁曰:“天下至大,宗社至重,百年成之而不足,一日坏之而有馀。”元祐中对策。刘行简曰:“天下之治,众君子成之而不足,一小人败之而有馀。”绍兴中奏疏。皆至论也。
太祖在位十七年,四行郊礼。太宗二十有三年,五讲郊礼。真宗东封西祀,率三年一行。仁宗后,三岁一郊为定制。
《元城语录》艺祖造薰笼事,周益公谓:误以元丰后官制,为艺祖时官制。
吕正献公书坐右曰:“不善加己,直为受之。”本后汉张霸戒子之语。吕居仁《杂录》曰:“少年毋轻议人,毋轻说事。”本魏李秉《家诫》。
吕氏《童蒙训》云:“前辈有《编类国朝名臣行状墓志》,取其行事之善者,别录出之,以自警戒。亦乐取诸人以为善之义。朱文公亦云:“籍溪胡先生教诸生于功课馀暇,以片纸书古人懿行,或诗文铭赞之有补于人者,粘置壁间,俾往来诵之,咸令精熟。”此二事可以为法。
周元公生于道州,二程子生于明道元二间,天所以续斯道之绪也。
元祐之党,刘元城谓止七十八人,后来附益者非也。庆元之党,黄勉斋谓本非党者甚多,群小欲挤之,借此以为名耳。
欧阳公为《周君墓表》云:“笃行君子,孝于其亲,友于其兄弟。”而《集》缺其名与字。周益公考之《舂陵志》,乃周尧卿,字子俞。《东都事略》有传,其行事与墓表合,而字子馀。未知《事略》据何书而立传也。”荆公为《征君墓表》云:“淮之南有善士三人。”杜婴、徐仲坚,而征君之名字,《集》亦缺焉。三人皆居真之扬子,当求郡志而补之。二表皆载于《文鉴》。
宗庙乐有舞。建隆初,窦俨定太庙四舞,僖祖曰《大善》,顺祖曰《大宁》,翼祖曰《大顺》,宣祖曰《大庆》。列圣皆以“大”为名。中兴后,自僖祖基命,至钦宗端庆,以原庙殿名为舞名,礼官之失也。
《长编》宣和五年,求石晋故疆,不思营、平、滦三州,乃刘仁恭遗虏,虏不肯割。按《五代史》,刘仁恭无割地遗虏之事。《四夷附录》云:“契丹当庄宗、明宗时,攻陷营、平二州。”唐无滦州。《武经总要》:石晋割赂燕蓟易定帅王都,驱其民入契丹,因以乌滦河为名以居之。按贾耽说,西北渡滦河,至卢龙镇。《唐?贾循传》:张守珪北伐,次滦河。《薛讷传》:师至滦河。
仁宗时,制科十五人:天圣,何泳、富弼;景祐,苏绅、吴育、张方平、田况;庆历,钱明逸、彦远;皇祐,吴奎;嘉祐,夏噩、陈舜俞、钱藻、苏轼、辙、王介。东坡诗:先帝亲收十五人。注者多误。
乾道元年,《郊赦文》云:“前事俱捐,弗念乎薄物细故;烝民咸睭,靡分乎尔界此疆。”洪文惠所草也。朱文公《与陈正献书》曰:“卑辞厚礼,乞怜于仇雠之戎狄。幸而得之,肆然以令于天下,曰:‘凡前日之薄物细故,吾既捐之矣。’孰有大于祖宗陵庙之雠者,而忍以薄物细故捐之哉?”
孝皇独运万几,颇以近习察大臣。《中庸或问》“敬大臣”之说,《大事记》“大臣从臣”之说,皆以寓箴讽之意。《文鉴》所取,如徐鼎臣《君臣论》、文潞公《晁错论》、苏明允《任相论》、秦少游《石庆论》之类,皆谏书也。
真文忠公奏疏曰:“乾道、淳熙间,有位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受任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然朱文公封事,言浙中风俗之弊,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券为诗文。则此习犹未革也。
高宗庙号未定,有议为光宗、宁宗者,见周益公《思陵录》。其后两朝用之。高宗陵名,尝拟永阜,其后孝宗用之。
淳熙,皇太子参决庶务手诏,洪景卢所草也。礼部太常官堂白手诏,用贞观天禧事。皆非所宜。
胡文定言:崇宁以来,奄寺用王承宗故事而建节旄。“宗”字误,当云“承休”。《五代史》:蜀王衍以宦者王承休为天雄军节度使。致堂《原乱赋》建承宗之旄纛,亦误。
李微之问勉斋云:“南轩赐章服,两为胡忠简缴还,而不闻引避;东莱除职,既遭陈叔进行词醜诋,乃复受之而不辞。皆所未晓。”勉斋答云:“先辈非后学所敢轻议,然辞受合尚严,令当严者反宽,是以不免为具眼者勘破,学者所当戒也。”
微之又云:“东莱之学甚正,而优柔细密之中,似有和光同尘之弊;象山之学虽偏,而猛厉粗略之外,却无枉尺直寻之意。”
《演蕃露》:明道二年,奉安庄献神御于慈孝寺彰德殿,则庄献不入景灵。按景灵宫建于祥符五年,以奉圣祖。其为原庙,自元丰五年始。前此帝后馆御,寓佛、老之祠者多矣,非止庄献也。
《攻媿?跋曹子方书》以为祐陵时上书论时事,靖康至枢管。愚谓:有两曹辅,其一字子方。与苏、黄游,若论事为枢管者,字载德。龟山为铭,合为一人,非也。又《淮海楼记》考《国史传》秦少游调定海主簿,而《文集》无一语及之。愚谓:少游为蔡州教授时,选人七阶未改,主簿乃初阶,非历此官也。
《律疏》与《刑统》不同,《疏》依律生文,《刑统》参用后敕,虽引《疏》义,颇有增损。天圣中,孙奭校定《律文》及《疏》为《音义》。
江休复《杂志》:驾头,初即祚所坐。王原叔曰:“此坐传四世矣。”按《国史?舆服志》:驾头,七宝床也,覆以绯罗绣帕,内臣马上捧之。嘉祐六年,幸睦亲宅,内侍堕马,驾头坏,遂以阁门祗候,内侍各二员,挟驾头左右,次扇筤。又以皇城亲从兵二十人,从其后。
景祐二年,郊赦,梁适上疏,论朱全忠唐之贼臣,今录其后,不可以为劝。仁皇是其言,记姓名禁中。石介亦论赦书不当求朱梁、刘汉后,遂罢不召。其言一也,而黜陟异焉,岂遇不遇有命乎?
乾道中,张说、王之奇签书枢密院事,辞免,降诏,直学士院周必大奏:唐元和间,白居易在翰林,奉宣草严绶江陵节度使、孟元阳右羽林统军制,皆奏请裁量,未敢便撰。元祐中,师臣避免拜之礼,执政辞迁秩之命,苏轼当撰答诏,言其不可,卒如所请。今除用执政,非节度统军、免拜迁秩比,二人辞免不允诏书,臣未敢具草。绍熙中,谯熙载自遥郡观察使除正任,辞免,降诏,倪思封还词头,亦引苏轼论不当撰,辞免不允诏者凡三。嘉定中,师睪廾知临安府,辞免,蔡幼学当草诏,奏曰:“不允必有褒语,臣无词以草。”淳祐中,别之杰参知政事,尤焴不草答诏。此禁林缴奏故事也。唐末,韦贻范起复,命韩偓草制,偓曰:“腕可断,麻不可草。”上疏论之。明日,百官至而麻不出。此非盛世事,故前辈不以为故实。
蒋希鲁居姑苏,延卢仲甫秉后圃。希鲁曰:亭沼粗适,恨林木未就。”仲甫曰:“亭沼譬爵位,时来则有之。林木譬名节,非素修弗成。”
欧阳公《辨尹师鲁志》曰:“若作古文,自师鲁始,则前有穆修、郑条辈,及有宋先达甚多,不敢断自师鲁始也。”条之名不著,《馆阁书目》有《郑条集》一卷。条,蜀人,自号金斗先生,名其文《金斗集》。
祁宽问和静尹先生曰:“伊川谓欧阳永叔如何?”先生曰:“前辈不言人短,每见人论前辈,则曰:‘汝辈且取它长处。’”吕成公《与朱文公书》曰:“孟子论孟施舍、北宫黝曰:‘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所以委曲如此者,以其似曾子、子夏而已。若使正言圣门先达,其敢轻剖判乎?”文公答曰:“和静之言,当表而出之。”
刘应起时可,淳祐初为太学博士,言定大计曰:“谋之而臧,则文子文孙,宜君宜王;谋之不臧;则生天王家以为大慼。”此人所难言也。
建炎,李纲去而潜善、伯彦相。绍兴,赵鼎、张浚去而桧相。桧死,其党迭为相。隆兴至淳熙,万几独运而大臣充位。庆元后,政在侂胄。嘉定后,政在弥远。端平讫景定,更一相则曰更化,然奸臣弄权之日常多。阳淑消而阴慝长,危亡之证,所由来渐矣。阴凝冰坚,极于似道。邵子谓“祸在夕阳亭一语”,遂与西晋同辙,哀哉!
苏绅、梁适,谓之“草头木脚”,其害在士大夫。薛极、胡榘,谓之“草头古,天下苦”,其害在民。
《朝野杂记》载开禧贪浊之事详矣,继其后者又甚焉。当时谓侍从之臣,无论思,有献纳,它可知矣。以阴召阴,极于天下无邦。
仁宗阅审刑奏案,有“次公”,而梁适对以“黄霸”,盖宽饶字。高宗阅刑部奏案,有“生人妇”,而汤思退对以见《魏志?杜畿传》。皆简上知,至辅相。然以记问取人,则许敬宗贤于窦德玄矣。
四渎,济水独绝。朱全忠篡唐,降昭宣帝为济阴王。嘉定末,济王之封,岂权臣亦取济水之绝乎?又萧衍篡齐,降和帝为巴陵王,而济王亦降封巴陵公,非令典也。为大臣者,不知则不学,知之则何以示后?
绍兴建储,欲更名晔,周益公谓与唐昭宗同,而亟改之。景定建储,更名乃与蜀汉后主太子同。咸淳末,命嗣君之名,又与唐中宗同,而当时无言者。
范正献公曰:“后世人君观史,而宰相监修,欲其直笔,不亦难乎?”其论正矣。然自唐奸臣为《时政记》,而史益诬,近世尤甚。余尝观《宝庆日历》,欺诬之言,所谓以一手掩天下之目。所恃人心公议不泯尔。
葛文康胜仲。《与王黼书》曰:“天下无事则宰相安,宰相生事则天下危。”
胡文定公自登第逮休致,凡四十年,实历不登六载。朱文公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义重而爵位轻,所以立言不朽。
邵公济筑室犍为之西山,《告家庙文》曰:“少时得大父平生之言于汝颍大夫士,曰:‘世行乱,蜀安,可避居焉。’大父学通天人,足以前知矣。宣和国乱,先人载家使蜀,免焉。”大父,康节先人伯温也。
梁世荣录南轩语云:“温公作相,夫人闻其终夜长吁,问之。曰:‘某所奏盗贼,某所又奏某事。吾为宰相,使天下如此,所以长吁也。’”按《温公集》张夫人终于元丰五年,此记录之误也。
乾道壬辰,黄定《对策》谓:以大有为之时,为改过之日月。又云:“虽有无我之量,而累于自喜;虽有知人之明,而累于自恃。”又云:“欲比迹太宗,而操其所不用之术,顾眄周行,类不适用,则曰腐儒,曰好名,曰是党耳。于是始有弃文尚武,亲内疏外之心。何不因群情之所共违,而察一己之独向?”其言皆剀切。孝皇擢之第一,有以见容直之盛德,而秉史笔者未之纪焉。
徐景说霖。以书义冠南宫,上书言时宰奸深之状曰:“不与天下之公议争,而与陛下之明德为仇。每潜沮其发见之端,周防其增益之渐,使陛下之明德,不得滋长广充,以窥见其奸而或觉之也。其先也,夺陛下之心,其次夺士大夫之心,而其甚也,夺豪杰之心。”景说由是著直声。
唐及国初,策题甚简,盖举子写题于试卷故也。庆历后,不复写题,寖失之繁。今有数千言者,问乎其不足疑。
《嘉祐制策》曰:“治当先内。”或曰:“何以为京师?”此晋谢安之言也。“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此唐陆贽之言也。二苏公之对,不能无所遗。
龟山志游执中曰:“尝以昼验之妻子,以观其行之笃与否也;夜考之梦寐,以卜其志之定与未也。”
绍兴、隆兴,主和者皆小人;开禧,主战者皆小人。
吕文靖为相,非无一疵可议,子为名相,而扬其父之美。史直翁为相,非无一善可称,子为权臣而掩其父之美。《易》曰:“有子考无咎。”
嘉定癸未,礼闱策士云:“发德音,下明制,宁皇遗诏。”下谓之遗诰,盖避时宰家讳也。蒋良贵签判安吉州,时水灾后修城,郡守赵希观属良贵作《记》。用浩浩字,希观欲改,良贵不可曰:“以宗室而避宰相父名,此非艺祖皇帝所望于金枝玉叶也。”闻者壮之。
胡文定父子奏疏,以《春秋》之义,扶世道,正人心,可以立懦夫之志。此义不明,人欲横流,始也不知邪正,终也不知逆顺。
唐内殿《无逸图》代以山水,开元、天宝治乱所以分也。仁宗宝元初,图农家耕织于延春阁,哲宗元符间,亦更以山水,勤怠判焉。徽宗宣取秘书省图画进览,陈师锡奏曰:“《六经》载道,诸子谈理,历代史籍、祖宗图书,天人之蕴,性命之妙,治乱安危之机,善恶邪正之迹在焉。以此为图,天地在心,流出万物;以此为画,日月在目,光宅四海。观心于此,则天地冲气生焉;注目于此,则日月祥光丽焉。心以道观则正,目以德视则明。”噫,使徽宗能置其言于坐右,则必能鉴成败、别淑慝矣。以规为瑱,听之藐藐而画学设焉。“黍离麦秀”之风景,其可画乎?
绍兴间,李谊言:《汉?循吏传》六人而五人出于宣帝,《酷吏传》十二人而八人出于武帝。《唐?循吏传》十五人而出于武德、贞观之时者半,《酷吏传》十二人而出于武后之时者亦半。吏治视上之趋向。
富文忠公使虏还,迁翰林学士、枢密副使,皆力辞,愿思夷狄轻侮之耻,坐薪尝胆,不忘修政。嘉定初,讲解使还,中书议表贺,又有以和戎为二府功,欲差次迁秩。倪文节公思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枢密待罪。今屈己盟戎,奈何君相反以为庆?”乃止。
延平先生论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节义、厉廉耻为先。
王时雍、徐秉哲等为卖国牙郎,而不忍以宋宗族交与虏人者,开封捉事使臣窦鉴也。李邺以越守降虏,而袖石击虏伪守者,亲事官唐琦也。
朱文公谓蔡季通曰:“身劳而心安者为之,利少而义多者为之。”出《荀子?修身篇》。李诚之尝语真希元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此吾辈八字箴。”
元祐中,李常宁《对策》曰:“天下至大,宗室至重,百年成之不足,一日坏之有馀。”擢为第一。景定中,有擢伦魁者,其破题云:“连一心之乾,开三才之泰,可以观世道之消长矣。”
先儒论本朝治体云:“文治可观而武绩未振;名胜相望而干略未优。”然考之史策,宋与契丹八十一战,其一胜者,张齐贤太原之役也。非儒乎?一韩一范使西贼骨寒胆破者,儒也。宗汝霖、李伯纪不见沮于耿、汪、黄三奸,则中原可复,雠耻可雪。采石却敌,乃眇然幅巾缓带一参赞之功。儒岂无益于国哉?缙绅不知兵,介胄不知义,而天下之祸变极矣。
元祐诸贤不和,是以为绍圣小人所乘。元符、建中韩、曾不和,是以为崇宁小人所陷。绍兴赵、张不和,是以为秦氏所挤。古之建官曰三公,公则无私矣。曰三孤,孤则无朋矣。无私无朋,所以和也。
蔡京之恶极矣,曾布、张商英是以窃君子之名。
止斋曰:“国初以科举诱致偏方之士,而聚之中都。由是家不尚谱牒,身不重乡贯。”
夬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孚号有厉,以危小人之复。元祐诸贤,似未知其危乃光之义。
胡文定公曰:“宰相时来则为,不可擅为己有。”余谓:宰相非久居之地也。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元祐司马公是也。夸者死权,绍兴之秦、绍定之史是也。
陈恕定茶法,以中等为可行。张方平论盐法,以再榷为不可。
王仲山以抚州降,仲薿以袁州降,禹玉之子也。綦叔厚行责词云:“昔唐天宝之乱,河北列郡并陷,独常山、平原能为国守者,盖杲卿、真卿二颜在焉。尔等顷以家声,屡尘仕版,未闻亏失,浸预使令,为郡江西,惟兄及弟,力诚不支,死犹有说。临川先降,宜春继屈,鲁、卫之政,若循一途,虽尔无耻,不愧当时之公议。顾亦何施面目,见尔先人于地下哉?”[秦桧,仲山之婿。]
虞公以玉失国,楚子常以佩丧邦。近岁襄阳之事,亦起于榷场之玉带。
淳祐甲辰,宰相起复。太学诸生黄恺伯等上书曰:“弥远奔丧而后起复,嵩之起复而后奔丧。”徐仁伯元杰。兼说书,对经幄,其言当帝心。台谏刘晋之、王瓒、胡清献、龚基先联章论仁伯,上震怒,夜出御笔,逐四人。遂寝起复之命,而相范、杜。明年,仁伯卒,人以为毒也。然其事竟不明白。庸斋赵茂实志之,徐景说铭之。
自荆舒之学行,为之徒者,请禁读史书。其后经筵不读《国风》,而《汤誓》、《泰誓》亦不进讲。人君不知危亡之事,其效可睹矣。
小人之毁君子,亦多术矣。唐左拾遗侯昌业上疏,极言时病,而田令孜之党,伪作谏疏,有明祈五道,暗祝冥官,于殿内立揭谛道场。本朝邹浩谏立刘后,而章厚之党,伪作谏疏,有取他人之子之语。其诬善丑正,不谋而同。然不可泯者,千万世之清议也。
邓志宏肃谓:崇宁以来,蔡京群天下学者,纳之黉舍,校其文艺,等为三品。饮食之给,因而有差。旌别人才,止付于鱼肉铢两间。学者不以为羞,且逐逐然贪之。部使者以学宫成坏为州县殿最。学校之兴,虽自崇宁,而学校之废,政由崇宁。盖设教之意,专以禄养为轻重,则率教之士,岂复顾义哉?崇宁学校之事,概见于此。昔之所谓率教者犹若此,今之所谓率教者又可见矣。
大观八行,因《周礼》之六行,附以六德之忠、和。奸臣不学如此。
真文忠公《自箴》曰:“学未若临邛之邃,量未若南海之宽,制行劣于莆田之懿,居贫愧于义乌之安。”临邛,魏鹤山了翁。南海,崔菊坡与之。莆田,陈宓。义乌,徐侨。
上蔡先生初造程子,程子以客肃之,辞曰:“为求师而来,愿执弟子礼。”程子受之,馆于门侧。上漏旁穿,天大风雪,宵无烛,昼无炭,市饭不得温。程子弗问,谢处安焉。如是逾月,豁然有省,然后程子与之语。
吕子约曰:“读《明道行状》,可以观圣贤气象。”
谯天授定之学,得于蜀曩氏夷族;袁道洁溉之学,得于富顺监卖香薛翁,故曰:“学无常师。”
卷十六 考史
汉河渠考
美哉禹功!万世永赖。云何汉世河决为害?盖自战国,壅川壑邻,决通堤防。重以暴秦,水失其行,故渎遂改。碣石九河,皆沦于海。微禹其鱼,遗黎之思,披图案谍,用缀轶遗。
孝文十二年,河决酸枣,东溃金堤。
陈留郡酸枣县,今属开封府。秦拔魏置县。地多酸枣,因以为名。金堤河堤在东郡白马界。《括地志》:一名千里堤,在滑州白马县东五里。《郡县志》:在酸枣县南二十三里。《舆地广记》:酸枣县有金堤,汉文时河决金堤即此。王尊为东郡太守,请以身填金堤。程子曰:“汉火德,多水灾。唐土德,少河患。”
孝武元光三年,河水徙从顿丘,东南流入勃海,复决濮阳瓠子。注:钜野通淮泗,鄃居河北。鄃,音输,《后汉注》音俞。
东郡顿丘县。今澶州开德府濮阳、清丰两县。汉勃海郡在勃海之滨。今沧、棣、霸、滨诸州之地。《水经注》、《禹贡》曰:“夹右碣石,入于河。”《山海经》:碣石之山,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河之入海,旧在碣石,今川流所导,非禹渎也。周定王五年,河徙故渎。班固曰:“商竭周移。”瓠子,今开德府濮阳县西,有瓠子口。瓠子,河名也。济州钜野县东北有大野泽,即钜野也。《禹贡》:大野既猪。清河郡鄃县,《通典》:鄃故城在德州平原县西南。[大名府夏津县,本鄃县。程氏曰:“周时河徙砱砾,至汉又改向顿丘东南流。”]
元封二年,自泰山还至瓠子,自临塞决河,筑宣防宫。
《水经》:瓠子河出东郡濮阳县北河。注:县北十里为瓠河口,亦谓瓠子堰、宣房堰。《括地志》:故龙渊宫,俗名瓠子宫,亦名宣房宫,在濮阳县北十里。决河,在鄄城以南,濮阳以北,广百步,深五丈。《通典》:秦始皇二十二年,攻魏,决河灌其都。决处遂大,不可复补。汉王横云:“《九域志》:濮州雷泽县有瓠子河,澶州濮阳县有瓠子口。万里沙在莱州掖县。济州东阿县有鱼山,一名吾山。《瓠子歌》曰:“吾山平,钜野溢。”东阿,今属郓州。
导河北行二渠,复禹旧迹。
《河渠书》:禹乃厮二渠以引其河,北载之高地,过降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勃海。孟康曰:“二渠,其一出贝丘西南,南折者也。其一则漯川也。”臣瓒曰:“河入海,乃在碣石。元光二年,更注勃海。禹时不注也。”贝丘,贝州清阳县。熙宁四年,省入清河县。漯水,出东郡东武阳,省入大名府莘县、澶州朝城县。至千乘,青州千乘县。入海。降水故渎,在冀州南宫县东南六里。《大事记》:周威烈王十三年,晋河岸倾壅龙门,至于底柱。春秋后河患见史传,始于此。
自塞宣房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
《地理志》:魏郡馆陶县,河水别出为屯氏河,东北至章武入海。馆陶,今属大名府。《通典》:魏州贵乡县有屯氏河。大河故渎,俗曰王莽河。章武县、沧州鲁城县,周省入清池县。《九域志》:大名府馆陶县、夏津县,有屯氏河。南乐县有大河故渎。
元帝永光五年,河决清河灵鸣犊口,而屯氏河绝。清河之灵县鸣犊河口,《地理志》:清河郡灵县,河水别出为鸣犊河,东北至蓨,入屯氏河。灵县,隋省入博州博平县。蓨,音条,县属德州,后属冀州。
成帝建始四年,河决东郡金堤。河堤成,以五年为河平元年。三年,河复决平原,流入济南千乘。
平原,德棣州。济南,齐淄州。千乘故城,在淄州高苑县北。
鸿嘉四年,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溢,李寻等言:议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观水势。
信都冀州,[信都县,禹导河,北过降水即此。亦曰枯降渠,西南自南宫县界入。]《禹贡》九河既道,《尔雅》:一曰徒骇,二曰太史,三曰马颊,四曰覆鬴,五曰胡苏,六曰简絜,七曰钩盘,八曰鬲津,其一河之经流。先儒不知河之经流,遂分简絜为二。徒骇,《寰宇记》:在沧州清池。许商云:“在成平。”马颊,《郡县志》:在德州安德。《寰宇记》:在棣州滴河北。《舆地记》:即笃马河也。覆鬴,《通典》:在德州安德。胡苏,《寰宇记》:在沧州饶安、临津、无棣三县。许商云:“在东光。”简絜,《舆地记》:在临津。钩盘,《通典》、《寰宇记》:在沧州乐陵东南,从德州平昌来。《舆地记》:在乐陵。鬲津,《寰宇记》:在乐陵东,西北流入饶安。《通典》:在饶安。许商云:“在鬲县。”《舆地记》:在无棣。太史。不知所在。汉世近古,止得其三,唐人遂得其六,欧阳忞《舆地记》又得其一。或新河载以旧名,或一地互为两说,皆似是而非,无所依据。郑氏以为齐桓塞其八流以自广。夫曲防,齐之所禁,塞河非桓公所为也。程氏以为九河之地,已沦于海,谓今沧州之地,北与平州接境,相去五百馀里,禹之九河当在其地。郦道元亦谓:九河碣石,苞沦于海。笃马河在平原县。今德州,乐史以为马颊,误矣。
平当使领河堤,奏: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无堤防壅塞之文。
程子曰:“河北见鲧堤,无禹堤。鲧堙洪水,故无功。禹则导之而已。”
贾让言:禹凿龙门,辟伊阙,析底柱,破碣石。
《水经》:河水南过河东北屈县唐慈州吉昌。西,注:《吕氏春秋》曰:“龙门未辟,吕梁未发,河出孟门,大溢逆流,名曰鸿水。大禹疏通,谓之孟门。”孟门即龙门之上口也。河水又南过皮氏县河中府龙门。西,又南出龙门口。注:大禹导河积石,疏决梁山,即《经》所谓龙门也。崩浪千寻,悬流万丈,迄于下口。《慎子》曰:“下龙门,非驷马之迅也。”潏水李氏曰:“同州韩城北有安国岭。东临大河,有禹庙,在山断河出处,禹凿龙门,起于唐张仁愿所筑东受降城之东,自北而南,至此山尽。两岸石壁峭立,大河盘束于山峡间。至此山开岸阔,豁然奔放,声如万雷。”《通典》:绛州龙门县,今属河中府。有龙门山,即大禹所凿。《三秦记》云:“鱼鳖上之即为龙,否则点额而还。”黄河北去县二十五里,乃龙门口。《舆地记》:同州韩城县,有龙门山。颜氏曰:“龙门山,其东在今龙门县北,其西在今韩城县北,而河从其中下流。”《水经注》:砥柱,山名。禹治洪水,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若柱然,故曰砥柱。三穿既决,水流疏分,亦谓之三门山。伊阙、碣石,见前。
淇口以东。
《通典》:淇水出共山,东至卫州卫县界入河,谓之淇水口。
新莽始建国三年,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
魏郡,相州大名府。清河,恩州。
明帝永平十三年,王景修汴渠成。
诏曰:“自汴渠决败,六十馀岁。平帝时。今既筑堤理渠,绝水立门,河、汴分流,复其旧迹。”《郡县志》:汴渠在河南府河阴县汉荥阳县,唐属孟州。南二百五十步,亦名蒗荡渠。禹塞荥泽,开渠以通淮、泗。汉命王景修渠。《汉书》有荥阳漕渠,如淳曰:“今砾溪口是也。”《水经注》:王景即荥水故渎,东注浚仪,谓之浚仪渠。
章帝建初三年,罢虖沱、石臼河。
虖沱,出代州繁畤县东南,流经五台山北,东南流过定州入海。邓训治虖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石臼河在定州唐昌县东北。本汉苦陉县,今省入安喜县。《通典》:岚州宜芳县,即汉汾阳县。积粟所在,谓之羊肠仓,石磴萦委,若羊肠焉。《水经注》:按《郡国志》,常山南行唐县,有石臼谷。
《张骞传》: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
汉武帝以于阗山出玉,因名河所出曰昆仑。《博雅》曰:“昆仑虚,赤水出其东南陬,河水出其东北陬,洋水出其西北陬,弱水出其西南陬。河水入东海,三水入南海。”《后汉书》注云:“昆仑山在肃州酒泉县西南。山有昆仑之体,故名之。朱文公曰:“二书之语,似得其实。《水经》言昆仑去嵩高五万里,恐不能若是之远。《通典》:今吐蕃中河,从西南数千里向东北流,见与积石山下河相连。聘使涉历,无不言之。吐蕃自云:“昆仑山在国中西南,则河之所出也。”《尚书》云:“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后汉书》云:“西羌在汉金城郡之西南,滨于赐支。”《续汉书》:河关县属金城郡,今积石军。西可千馀里有羌,谓之赐支,盖析支也。然则析支在积石之西,是河之上流明矣。昆仑在吐蕃中,当亦非谬。《楚辞注》:《尔雅》:河出昆仑虚,色白。所渠并千七百,一川色黄。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离骚》吾道夫昆仑,《九歌》登昆仑兮四望。
灵帝光和六年,金城河溢。
金城郡,今兰会西宁湟州积石军。
历代田制考
秦废井田,开阡陌。周显王十九年。
《通典》曰:“按周制步百为亩,亩百给一夫。商鞅佐秦,以一夫力馀,地利不尽,于是改制,二百四十步为亩,百亩给一夫。又以秦地旷而人寡,晋地狭而人稠,诱三晋人发秦地利,优其田宅,复及子孙。而使秦人应敌于外。大率百人,则五十人为农,五十人习战。兵强国富,职此之由。”朱文公《开阡陌辩》曰:“说者之意,皆以‘开’为‘开置’之开,言秦废井田而始置阡陌也。按阡陌者,旧说以为田间之道,盖因田之疆畔,制其广狭,辨其横从,以通人物之往来,即《周礼》所谓遂上之径,沟上之畛,洫上之涂,浍上之道也。然《风俗通》云:‘南北曰阡,东西曰陌。’又云:‘河南以东西为阡,南北为陌。’二说不同。今以《遂人》田亩夫家之数考之,当以后说为正。盖陌之为言百也,遂洫从而径涂亦从,则遂间百亩,洫间百夫,而径涂为陌矣。阡之为言千也,沟浍横而畛道亦横,则沟间千亩,浍间千夫,而畛道为阡矣。阡陌之名,由此而得。至于万夫有川,而川上之路,周于其外,与夫《匠人》井田之制。遂沟洫浍亦皆四周,则阡陌之名,疑亦因横从而命之也。然遂广二尺,沟四尺,洫八尺,浍二寻,则丈有六尺矣。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道,二轨路,三轨则几二丈矣。此其水陆占地不得为田者颇多,所以正经界,止侵争,时畜洩,备水旱,为永久之计。商君以急刻之心,行苟且之政,但见田为阡陌所束,而耕者限于百亩,则病其人力之不尽;但见阡陌之占地太广,而不得为田者多,则病其地利之有遗;又当世衰法坏之时,归授之际,必有烦扰欺隐之奸,而阡陌之地切近民田,又必有阴据自私而税不入于公上者;是以尽开阡陌,悉除禁限,而听民兼并买卖以尽人力,垦辟弃地悉为田畴,不使有尺寸之遗以尽地利,使民有田即为永业,而不复归授,以绝烦扰欺隐之奸。使地皆为田,田皆出税,以核阴据自私之幸。此其为计,正犹杨炎疾浮户之弊,破租庸以为两税,盖一时之害虽除,而千古圣贤传授精微之意,于此尽矣。故《秦纪》、《鞅传》皆云:‘为田开阡陌封疆而赋税平。’蔡泽亦曰:‘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所谓开者,乃破坏剗削之意,而非创置建立之名。所谓阡陌,乃三代井田之旧而非秦之所置矣。所谓赋税平者,以无欺隐窃据之奸也。所谓静生民之业者,以无归授取予之烦也。”《大事记解题》曰:“决裂云者,唐、虞、三代井田之制,分画坚明,封表深固,非大用力以决裂之,不能遽扫灭其迹也。秦始皇三十一年,使黔首自实田。使井田不废,何患田之不实乎?”
汉董仲舒请限民名田。
名田,占田也。各为立限,不使富者过制,贫弱之家可足也。武帝时,贾人有市籍及家属,皆无得名田。胡氏曰:“限田终不能行者,以人主自为兼并,无以使民兴于廉也。”
赵过教民为代田。
代,易也。《周官?大司徒》:不易、一易、再易之地,有三等。《公羊传注》:司空谨别田之高下善恶,分为三品,上田一岁一垦,中田二岁一垦,下田三岁一垦。《左传》:晋作爰田。《晋语》云:“作辕田。”辕,易也。《汉?地理志》:秦商君制辕田。“辕”与“爰”同,易也。《食货志》:岁耕种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岁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岁者为再易下田。三岁更耕之,自爰其处。《盐铁论》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为亩,民井田而耕,什而藉一。先帝哀怜百姓之愁苦,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亩,率三十而税一。”
师丹建言限名田。
王嘉奏曰:“诏书罢苑,而以赐董贤二千馀顷。均田之制,从此堕坏。”
新莽更名天下田曰王田,不得买卖。
建武十五年,诏州郡检核垦田户口。
《通典》曰:“自秦孝公隳经界,立阡陌,虽获一时之利,而兼并逾僭兴矣。阡陌既弊,又为隐核。隐核之法,凭乎簿书。簿书既广,必藉众功。藉众功,则政由群吏。政由群吏,则人无所信矣。”
后魏孝文太和九年,诏均田: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四十亩。妇人二十亩。
刘氏恕曰:“后魏均田制度,似今世佃官田,及绝户田出租税,非如三代井田也。魏、齐、周、隋兵革不息,农民少而旷土多,故均田之制存。至唐承平日久,丁口滋众,官无闲田,不复给授,故田制为空文。《唐志》云:‘口分世业之田坏而为兼并。’似指以为井田之比,失之远矣。”
北齐河清三年,令民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人四十亩。
隋文帝开皇十二年,京辅三河地少人众,发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狭乡每丁才至二十亩。
唐武德七年,初定均田。丁中之民,给田一顷。笃疾减十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什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
范氏曰:“唐初定均田,有给田之制,盖由有在官之田也。其后给田之制不复见,盖官田益少矣。”林氏勋曰:“周制步百为亩,百亩仅得唐之四十馀亩。唐之口分,人八十亩,几倍于古。盖贞观之盛,户不及三百万,永徽唯增十五万。若周则王畿千里,已有三百万家之田,列国不与焉。是以唐制受田倍于周,而地亦足以容之。狭乡虽裁其半,犹可以当成周之制。然按一时户口,而不为异日计,则后守法难矣。既无振贫之术,乃许之卖田,后魏以来弊法也,是以启兼并之渐。永徽中,洛多豪右,占田逾制,贾敦颐举没三千馀顷,赋贫民。”
开元九年,宇文融为劝农使,括逃户及籍外田。
陆贽论兼并之家,私敛重于公税,请为占田条限。
后周世宗以元稹《均田图》赐诸道,诏艾颖等分行诸州,均定田租。[《会要》云:“见元稹在同州时所上《均田表》,因制素为图。”]
今按元稹《同州奏均田》曰:“因农务稍暇,令百姓自通手实状,又令里正书手等傍为稳审,并不遣官吏擅到村乡,略无欺隐。除去逃荒,其馀顷亩,取两税元额,通计七县沃瘠,一例作分抽税。”苏氏曰:“三代之君,开井田,画沟洫,谨步亩,严版图,因口之众寡以授田,因田之厚薄以制赋。经界既定,仁政自成,下及隋、唐,风流已远。然其授民田有口分世业,皆取之于官。其敛民财有租庸调,皆计之于口。其后变为两税。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贫者急于售田,则田多而税少。富者利于避役,则田少而税多,侥倖一兴,税役皆弊。嘉祐中,薛向、孙琳始议方田,量步亩,审肥瘠,以定赋税之入。熙宁中,吕惠卿复建手实,抉私隐,崇告讦,以实贫富之等。元丰中,李琮追究逃绝,均虚数,虚编户,以补失陷之税。此三者,皆为国敛怨,所得不补所失。昔宇文融括诸道客户,州县观望,虚张其数,以实户为客,虽得户八十馀万,岁得钱数百万,而百姓困弊,实召天宝之乱。均税之害,何以异此?”张子曰:“治天下不由井地,终无由得平。周道止是均平。”
南唐烈祖分遣使者,按行民田,以肥瘠定其税。
历代漕运考
汉
渭渠。
渭水,出熙州狄道县东北,至华州华阴入河。刘仲冯曰:“今渭汭至长安,仅三百里,固无九百馀里,而云穿渠起长安,旁南山至河,中间隔灞、浐数大川,无缘山成渠之理。此说可疑,今亦无其迹。《西都赋》:通沟大漕,溃渭洞河。
褒斜道,故道。
褒水通沔,在兴元府褒城县。出衙领山,至南郑入沔。斜水通渭,在京兆府武功县。出衙领山,北流至郿入渭。故道,今凤州梁泉县。
河内。
怀、卫二州之地。
东冶,零陵、桂阳峤道。
东冶,福州闽县。零陵郡,南临源岭。永州。桂阳郡,腊岭。郴州。
沮下辨。
沮县,汉属武都,隋为兴州顺政。沔水发源于此,一名沮水,今沔州。下辨县,汉下辨道属武都,西魏改同谷,唐为成州同谷。《续志》下辨东三十馀里,有狭,中当水泉,生大石,障塞流水,至春夏辄溢。虞诩使人烧石,以水溉之,石皆裂,因镌去石,遂无泛溺之患。
斜谷。
《郡国志》:右扶风武功县有斜谷。注:褒斜谷在长安西南,南口褒,北口斜,长百七十里,其水南流。武功,今凤翔府郿县。
魏
陈项、寿春。
《通典》颍州,魏汝阴郡,邓艾屯田于此。陈项,陈州宛丘、项城县。寿春,见前。《晋志》: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通典》:陈州宛丘县有百尺堰。《隋志》:颍川郡北舞县有百尺沟。《郡县志》:百尺堰在颍州汝阴县西北一百里。
晋
滍、淯水,杨口。
《汉?地理志》:滍水出鲁阳县鲁山,东北至定陵入汝。鲁阳,汝州鲁山县。定陵故城,在蔡州郾城县西北。育水出郦县西北,南入汉。郦故城,在邓州临湍县。《通典》:复州沔阳县,汉云杜县,杜预为荆州刺史,开杨口,达巴陵径千馀里。内避长江之险,通零、桂之漕,即此也。零陵、桂阳。
石门。
《水经注》:荥渎水受河水,有石门谓为荥口石门。
千金堨。
永嘉元年,修千金堨于许昌,以通运。《水经注》:河南县城东十五里,有千金堨。《洛阳记》曰:“千金堨,旧堰榖水,魏时更修,积石为堨。开沟渠五所,谓之五龙渠,渠上立堨。堨是都水使者陈协造。水历堨东,注:谓之千金渠。许昌,许州,今颍昌府许田镇。刘曜攻石生于金墉,决千金以灌之。
隋
蒲,陕,卫,汴,黎阳,汾,晋,渭水,广通渠,大兴城,潼关。
蒲州。河中府。汴州。开封府。黎阳。今濬州。汾州。唐为慈州。晋州。平阳。京兆府万年县,隋改为大兴县。广通渠,在华州,置广通仓。《隋纪》:幸霸水,观漕渠。潼关,在华州华阴县。渭水,在万年县北五十里,东流二百四十里,至华阴县,东北流三十五里,自永丰仓入河,谓之渭口。
山阳渎。
楚州山阳县。今淮安州。
砥柱。
陕州硖石县,今省入陕县。有底柱山,俗名三门山,在县东北五十里。河水分流包山,山见水中若柱然。又以禹治洪水,山陵当水者破之,三穿既决,河出其间,有似于门,故亦谓三门。唐太宗勒铭。
通济渠,榖、洛水,板渚,邗沟。
《通典》:汴渠在河南府河阴县南二百五十步,今名通济渠。隋炀帝开导,西通河、洛,南达江、淮。河阴后属孟州。汴州有通济渠,隋炀帝开引黄河水以通江、淮漕运,兼引汴水,即浪宕[与蒗荡同。]渠也。《隋志》:在浚仪县。《九域志》:汴水,古通济渠也,在开封县。《周语》榖、洛斗,注云:“洛在王城之南,榖在王城之北,东入于瀍。至灵王时,榖水盛出于王城之西,而南流合于洛水。”《山海经》:涧水西北流,注于穀水。《通典》:穀水本涧水,经苑中入于洛。板渚,《水经》:河水又东合汜水,又东径板城北。注云:“有津谓之板城渚口。”在孟州汜水。《左传》:吴城邗沟,通江、淮。注云:“于邗江筑城穿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至末口入淮,通粮道也,今广陵韩江是。隋开邗沟,自山阳至杨子入江。渠广四十步,自楚州宝应县北流入淮。
永济渠。
《国史志》:大名府永济县有永济渠。今省为镇,入临清县。
东莱海口。
东莱郡莱州,西至海二十九里,北至海五十里,东南至海二百五十里。
唐
三门,河阴,柏崖,集津仓,盐仓。含嘉仓,太原仓。
裴耀卿于三门东西置仓,开山十八里,为陆运以避其险,卒泝河而入渭。三门山,见前砥柱。《地理志》:河南府河阴县,开元二十二年,置领河阴仓。会昌三年属孟州。河清县,咸亨四年,置柏崖县,寻省,有柏崖仓。陕州平陆县三门西有盐仓,东有集津仓,陕县有太原仓。《六典》:东都曰含嘉仓。自含嘉仓转运,以实京之太仓。自洛至陕运于陆,自陕至京运于水。杨慎名为含嘉仓出纳使。刘晏移书曰:“陕郊见三门、集津遗迹。”曾子固曰:“宋兴承周制,置集津之运,转关中之粟,以给大梁。李泌自集津至三门,凿山开车道,以避底柱之险。《九域志》:陕州平陆县三门、集津镇。
浐水,望春楼,广运潭。
《地理志》:京兆府万年县有南望春宫,临浐水,西岸有北望春宫,宫东有广运潭。华州华阴县有漕渠,自苑西引渭水,因石渠,会灞、浐,经广运潭至县入渭。天宝三载,韦坚开。《会要》:自华阴永丰仓以通河渭。望春楼在禁苑东南高原之上。姚南仲曰:“王者必据高明,烛幽隐,所以因龙首而建望春。”
上津,扶风,洋川。
商州上津县。汉长利县。扶风郡凤翔府。自襄阳取上津,路抵扶风,德宗治上津道置馆。洋川郡洋州。溯江、汉而上至洋川。陆运至扶风。汴水堙废漕运,自江汉抵梁洋。梁州,兴元府。
汴水,梁公堰。
刘晏疏浚汴水,见宇文恺梁公堰。《通典》:汴口堰,在河阴县西二十里,又名梁公堰。隋开皇七年,使梁睿增筑汉古堰,遏河入汴。《会要》:开元二年,李杰奏汴州东有梁公堰,堰破漕梗,发汴郑丁夫浚之。省功速就,刻石水滨,纪其绩。
甬桥,涡口,蔡水。
甬桥,在宿州苻离县。涡口,在濠州钟离县九十里。杜佑以汉运路出浚仪十里,入琵琶沟,绝蔡河,至陈州而合。李勉治蔡渠,引东南馈。《通典》:汴州浚仪县有蔡水。《九域志》:祥符县有蔡河。建隆元年,浚蔡河,设斗门。二年,导闵水,自新郑与蔡水合,贯京师南,历陈颍,达寿春,以通淮右之漕。以西南为闵河,东南为蔡河。开宝六年,改闵河为惠民河。与蔡河一水。李泌曰:“江、淮漕运,自淮入汴,以甬桥为咽喉。”
金、商运路。
《通典》:金州,去西京九百九十一里。商州,去西京三百里。
渭桥,东渭桥。
渭桥,《三辅故事》:秦昭王作,长三百八十步。《郡县志》:中渭桥,在咸阳县东南二十二里。渭水南,去县三里东渭桥,在万年县东。《后汉注》:渭桥,本名横桥,在咸阳县东南。
扬子院,淮阴,项城,颍,溵。
扬州扬子县,今属真州。广明元年,高骈奏改扬子院为发运使。淮阴县,楚州。项城县,陈州。颍水出阳城县阳乾山,东至下蔡,入淮。溵水,《唐志》:陈州溵水县,今改商水县。水出颍川阳城少室山,东入颍。
后周
汴水埇桥,见前。泗上。
《汉志》有两泗水,其一自乘氏至睢陵入淮,又一水卞县至方与入沛。泗上,今招信军相对泗口也。
五丈河。
五丈河,开宝六年改为广济河。自都城北历曹济及郓,其广五丈以通东方之漕。建隆二年,浚五丈河,命陈承昭于京城之西,夹汴河,造斗门。自荥阳凿渠百馀里,引京、索二水通城壕,入斗门,架流于汴,东汇于五丈河,以便东北漕运。以京、索河为源,《禹贡》之菏泽。《九域志》:在祥符县、东明县。
蔡水。见前。
蔡河贯京师,兼闵水、洧水、潩水以通陈颍之漕,盖古琵琶沟也。元祐四年,知陈州胡宗愈,议古八丈沟可开浚,分蔡河之水,自为一支,由颍、寿入淮。杨侃《皇畿赋》:天设二渠,曰蔡曰汴。通江会海,萦畿带甸。千仓是兴,万庾是建。
原武。
原武县,属郑州。
两汉崇儒考
汉高祖十二年,过鲁,以太牢祠孔子。
《史记?世家》: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馀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馀年不绝。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皇览》曰:“孔子冢去城一里,冢茔百亩,冢南北广十步,东西十三步,高一丈二尺。冢前以瓴甓为祠坛,方六尺,与地平。本无祠堂,冢茔中树以百数,皆异种,鲁人世世无能名其树者。民传言,孔子弟子异国人,各持其方树来种之。”《水经注》云:“《从征记》曰:‘洙、泗二水,交于鲁城东北十七里,阙里背洙泗墙,南北一百二十步,东西六十步,四门各有石阃,北门去洙水百馀步。’《孔丛》曰:‘夫子墓茔方一里。’”鲁人藏孔子所乘车于庙中,是颜路所请者也。献帝时,庙遇火烧之。《儒林传》:高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之道化好礼乐之国哉!
武帝建元五年,置五经博士。元朔五年,为博士置弟子。
晋灼曰:“西京无太学。”公孙弘曰:“请因旧官而兴焉。其肄习之地,则太常也。传授之师,则五经博士也。”《三辅黄图》:汉太学,在长安西北七里。《关中记》:在安门之东,杜门之西。何武歌太学下,王咸举幡太学下,则有太学矣。或曰:“晋灼以汉初言,《黄图》记武帝时。”
宣帝甘露三年,诏诸儒讲《五经》同异于石渠阁。
《三辅故事》:石渠阁,在未央宫殿北,藏秘书之府。《黄图》云:“萧何造,其下砻石为渠以导水。所藏入关所得秦之图籍。”
成帝绥和元年,封孔吉为殷绍嘉侯。匡衡、梅福以为宜封孔子世为汤后。刘向说上宜兴辟廱,设庠序。未作而罢。
平帝元始元年,封孔均为褒成侯。
《汉表》:殷绍嘉侯在沛郡,褒成侯在瑕丘。今兖州瑕丘县。《后汉?孔僖传》:平帝时,封孔均,追谥孔子为褒成宣尼公。建武十三年,复封均子志为褒成侯,子损嗣。永元四年,徙封褒亭侯。
世祖建武五年,初起太学,帝还视之。十九年,又幸太学。中元元年,起辟廱。
明帝永平二年,临辟雍,行大射养老礼。十五年,至鲁,诣孔子宅。
章帝建初四年,诏诸儒会白虎观,议《五经》同异。元和二年,至鲁,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于阙里,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六十二人。
安帝延光三年,祀孔子及七十二子于阙里,还幸太学。
《洛阳记》:太学在洛阳城,故开阳门外,去宫八里。讲堂长十丈,广三丈。《述征记》:在国子学东二百步。《汉官仪》:辟雍去明堂三百步,车驾临辟雍,从北门入。三月、九月于中行大射礼。永平四年、八年,和帝永元十四年,顺帝阳嘉元年、二年,灵帝熹平六年,并临辟雍。孔子宅,在兖州曲阜县,故鲁城中归德门内,阙里之中,背洙面泗,矍相圃之东北也。梅福曰:“今仲尼之庙,不出阙里。”永平二年,郡县学校行乡饮,祀孔子,犹未立庙也。梁天监四年,初立孔子庙。唐武德二年,始诏国子学立庙。贞观四年,诏州县学皆作孔子庙。北宫白虎门,于门立观。
顺帝永建六年,修缮太学,凡造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水经注》:汉置太学于国子堂东。石经东有一碑,阳嘉八年立,文云:“建武二十七年,造太学,年积毁坏。永建六年九月,诏修太学,用作工徒十一万二千人。阳嘉元年,作毕,碑南面刻颂。”灵帝初平四年,太学行礼,幸永福城门,临观其仪。光和五年,幸太学。
灵帝熹平四年,诏诸儒正《五经》文字,刻石立太学门外。
《水经注》:光和六年,刻石镂碑,载《五经》,立于太学讲堂前东侧。蔡邕自书丹于碑,《洛阳记》:高一丈许,广四尺。
魏文帝黄初二年,封孔羡为宗圣侯。
晋封二十三世孙震,为奉圣亭侯。后魏延兴三年,封二十七世孙乘,为崇圣大夫。太和十九年,孝文幸鲁,亲祠孔子庙,改封二十八世孙珍,为崇圣侯。北齐封三十一世孙,为恭圣侯。周武帝改封邹国公。隋文帝仍旧封,炀帝改封绍圣侯。唐贞观十一年,封裔孙德伦,为褒圣侯。开元二十七年,以孔子后为文宣公。宋太平兴国二年,孔宜袭封文宣公。至和二年,祖无择言不可以祖谥加后嗣,诏封宗愿为衍圣公,今世袭。后魏太和十六年,谥孔子曰文圣尼父。唐贞观二年,升孔子为先圣;十一年,尊为宣父。武后封隆道公。开元二十七年,谥为文宣王。宋祥符元年,幸曲阜,谒文宣王庙,谥玄圣文宣王;五年,改谥至圣。
卷十七 评文
汪彦章曰:“左氏、屈原,始以文章自为一家,而稍与经分。”
《离骚》曰:“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以楚君之暗,而犹曰哲王,盖屈子以尧、舜之耿介、汤、禹之祗敬望其君,不敢谓之不明也。太史公《列传》曰:“王之不明,岂足福哉?”此非屈子之意。
夹漈《草木略》,以兰蕙为一物,皆今之零陵香也。然《离骚》滋兰树蕙,《招魂》转蕙汜兰,是为二草,不可合为一。
江离,《史记索隐》引《吴录》曰:“临海海水中生,正青似乱发。《广志》为赤叶红华。今芎藭苗曰江离,绿叶白华,又不同。《药对》以为麋芜,一名江离。”芎藭、藁本、江离、麋芜并相似,非是一物也。《淮南子》云:“乱人者,若芎藭与藁本。”颜师古曰:“郭璞云:‘江离似水荠,今无识之者,然非麋芜也,《药对》误耳。’”《楚辞补注》、《集注》皆缺。《读诗记》董氏曰:“《古今注》谓勺药,可离。《唐本草》可离,江离。然则勺药,江离也。”
屈原,楚人,而《涉江》曰:“哀南夷之莫吾知。”是以楚俗为夷也,阴邪之类,谗害君子,变于夷矣。
“忠湛湛而愿进兮,妒披离而鄣之”,壅蔽之患也。元帝似之,故周堪、刘更生不能决一石显。“声有隐而相感兮,物有纯而不可为”,偏听之害也。德宗似之,故陆贽、阳城不能攻一延龄。
宋玉《钓赋》:宋玉与登徒子偕受钓于玄渊。《淮南子》作蜎蠉,《七略》:蜎子名渊,楚人。唐人避讳改“渊”为“泉”,《古文苑》又误为“洲”。宋玉《对问》“阳春白雪”,《集》云:“陵阳白雪”。见《文选?琴赋注》。
刘勰《辨骚》:班固以为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洪庆善曰:“《离骚》用羿、浇等事,正与《左氏》合。孟坚所云,谓刘安说耳。”
《艺文类聚》鉴诫类,多格言法语,如曹植《矫志诗》曰:“道远知骥,世伪知贤。”荀爽《女诫》曰:“七岁之男,王母不抱。七岁之女,王父不持。亲非父母,不与同车。亲非兄弟,不与同筵。非礼不动,非义不行。”程晓《女典》曰:“丽色妖容,高才美辞,此乃兰形棘心,玉曜瓦质。”姚信《诫子》曰:“古人行善者,非名之务,非人之为,险易不亏,终始如一。”诸葛武侯《诫子》曰:“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颜延之《庭诰》曰:“性明者欲简,嗜繁者气昏。”卞兰《座右铭》曰:“求高反坠,务厚更贫。闭情塞欲,老氏所珍。”周庙之铭:“仲尼是遵。无谓幽冥,处独若群。不为福先,不与祸邻。”司马德操《诫子》曰:“论德则吾薄,说居则吾贫。勿以薄而志不壮,贫而行不高。”王修《诫子》曰:“时过不可还,若年大不可少也。言思乃出,行详乃动。”羊祜《诫子》曰:“恭为德首,谨为行基。无传不经之谈,无听毁誉之语。”徐勉《与子书》曰:“见贤思齐,不宜忽略以弃日。非徒弃日,乃是弃身。”王粲《安身论》曰:“君子不妄动也,必适于道;不徒语也,必经于理;不苟求也,必造于义;不虚行也,必由于正。忧患之接,必生于自私,而兴于有欲。自私者不能成其私,有欲者不能济其欲。”凡此,皆可为治心齐家之法。若马援、王昶之诫,张茂先之诗,崔子玉之铭,见于史传、《文选》者,不复纪。
《文心雕龙》谓:英华出于情性。贾生俊发,则文洁而体清;子政简易,则趣昭而事博;子云沉寂,则志隐而味深;平子淹通,则虑周而藻密。
李善注《文选》,详且博矣,然犹有遗缺。尝观《杨荆州诔》“谓督勋劳”,不引《左氏》“谓督不忘”;“执友之心”,不引《曲礼》“执友称其仁”。“谓督不忘”,即《微子之命》曰:“笃不忘也。”古字“督”与“笃”通用。以“督”为“察”,非也。
琼,赤玉也。《雪赋》:林挺琼树。注以为误。
韩文公《曹王皋碑》云:“王亲教之抟力勾卒嬴越之法。”《考异》谓:《秦纪》、《越语》、《世家》皆无“抟力勾卒”之文。愚按:《左传》哀十七年三月,越子为左右句卒。注云:“钩,伍相著,别为左右屯。”此即谓勾卒也。抟力,必秦法,未见所出,《新唐书》作“团”。
十抽一推,或谓“推”当为“椎”,未冠之称。按《史记?秦始皇纪》:王翦什推二人从军。《索隐》云:“什中唯择二人。”文公语出于此,不必改为椎。
《原道》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盖用佛书“三圣弟子”之说,谓老子、仲尼、颜子也。《纬文琐语》云。
曹子建《诘咎文》:假天帝之命,以诘风伯雨师。韩文公讼风伯,盖本于此。
《送穷文》小黠大痴,按《张敏集?奇士刘披赋》:古语有之,小痴为大黠,小黠为大痴。
欧阳生《哀辞》:闽人举进士由詹始,史因之。黄璞《闽川名士传》:其前有薛令之、林藻。考之《登科记》,信然。[欧阳詹之行,获称于昌黎,而见毁于黄璞记太原伎。黄介、喻良能为文以辨。]
太行之阳有盘谷,在孟州济源县。
韩、柳并称而道不同。韩作《师说》,而柳不肯为师;韩辟佛,而柳谓佛与圣人合;韩谓史有人祸天刑,而柳谓刑祸非所恐。柳以封禅为非,而韩以封泰山、镂玉牒劝宪宗。
柳文多有非子厚之文者,《马退山茅亭记》,见于《独孤及集》;《百官请复尊号表》六首,皆崔元翰作;贞元五年,子厚方十七岁。《为裴令公举裴冕表》,邵说作;冕,大历四年薨。八年,子厚始生。《请听政第三表》,《文苑英华》乃林逢;《第四表》云:“两河之寇盗虽除,百姓之疮痍未合。”乃穆宗、敬宗时事;《代裴行立谢移镇表》,行立移镇在后,亦他人之文;《柳州谢上表》,其一乃李吉甫《郴州谢上表》也。《舜禹之事》、《谤誉》、《咸宜》三篇,晏元献云:“恐是博士韦筹作。”《愈膏肓疾赋》,晏公亦云:“肤浅不类柳文。”宋景文公谓:《集外文》一卷,其中多后人妄取他人之文,冒柳州之名者。然非特《外集》也,刘梦得《答子厚书》曰:“获新文二篇,且戏余曰:‘将子为巨衡,以揣其钧石铢黍。’”此书不见于《集》。《食虾蟆诗》,韩文公有答,今亦不传,则遗文散轶多矣。
《答元饶州论春秋》,又《论政理》。按《鄱阳志》:元藇也。艾轩《策问》以为元次山。次山不与子厚同时,亦未尝为饶州。
《平淮夷雅》其佐多贤,出《说苑》:涣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贤矣。
《饶娥碑》,按魏仲兕大历间乐平令。作《饶孝女碣》,旌其里闾,不言娥死。子厚失于传闻,而史承其误。
《游黄溪记》仿太史公《西南夷传》,皇甫湜《悲汝南子桑》仿《庄子?天运》,皆奇作也。
《王参元书》云:“家有积货,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尝考李商隐《樊南四六》,有《代王茂元遗表》云:“与弟季参元,俱以词场就贡,久而不调。”茂元,栖曜之子也。商隐《志王仲元》云:“第五兄参元教之学。”
沈亚之《送韩静略序》曰:“文之病烦久矣,闻之韩祭酒之言曰:‘善艺树者,必壅以美壤,以时沃灌。’”祭酒即文公也。白乐天《老戒诗》:我有白头戒,闻于韩侍郎。皆文公绪言也。
驴九锡封庐山公,鸡九锡封浚鸡山子。《毛颖传》本于此。
刘梦得文不及诗,《祭韩退之文》乃谓:子长在笔,予长在论;持予举楯,卒莫能困。可笑不自量也。
郑亚《会昌一品集序》云:“周勃、霍光,虽有勋伐,而不知儒术;枚皋、严忌,善为文章,而不至岩廊。”欧阳公曰:“刘、柳无称于事业,姚、宋不见于文章。”其言简而明,非唐人所及也。
魏郑公《砥柱铭》:挂冠莫顾,过门不息。《淮南子》云:“禹之趋时,冠挂而不顾,履遗而不取。”《盐铁论》云:“簪堕不掇,冠挂不顾。”
梁简文《诫子当阳公书》曰:“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斯言非也。文中子谓:文士之行可见,放荡其文,岂能谨重其行乎?
又《大同哀辞》曰:“陈蕃所憩之家,久记玄录之岁。华歆所闻之语,已定北陵之期。”按《搜神记》陈仲举宿黄申家,《列异传》华子鱼宿人门外,皆因所宿之家生子,而夜有扣门者言所与岁数。
庾信《马射赋》云:“落霞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王勃效其语,江左卑弱之风也。
岑文本《拟剧秦美新》,虽不作可也。班孟坚《典引》师其意,南丰说非异师其辞。
李善精于《文选》,为注解,因以讲授,谓之文选学。少陵有诗云:“续兒诵《文选》。”又训其子熟精《文选》理,盖选学自成一家。江南进士试《天鸡弄和风诗》,以《尔雅》天鸡有二,问之主司。其精如此,故曰:“《文选》烂,秀才半。”熙、丰之后,士以穿凿谈经,而选学废矣。
元次山恶圆曰:“宁方为皁,不圆为卿。”范文正《灵乌赋》曰:“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其言可以立懦。
李义山赋怪物,言佞魖、谗、贪魃,曲尽小人之情状,螭魅之夏鼎也。
白乐天云:“寿于颜回,饱于伯夷,乐于荣启期,健于卫叔宝。”达人之言也。
刘梦得《口兵戒》:可以多食,勿以多言。本《鬼谷子》:口可以食,不可以言。
《文选?安陆王碑》云:“弈思之微,秋储无以竞巧。”弈秋,见《孟子》。储字未详,盖亦善弈之人,注谓“储蓄精思”,非也。
秦少游、张文潜学于东坡,东坡以为“秦得吾工,张得吾易”。
荆公《潭州新学诗》“仲庶氏吴”,本《诗》“挚仲氏任”。吕太史《钓台记》“姓是州曰严”,本柳子厚《愚溪诗序》“姓是溪曰冉溪”。子厚之语,又出于《水经注》“豫章以木氏郡”。司马公“保业”云“怀玺未煖”,本元次山《出规》“岂无印绶,怀之未煖”。
张文潜《送李端叔序》:枭鸱不鸣,要非祥也;豺狼不噬,要非仁也。本于唐吕向上疏:鸱枭不鸣,未为瑞鸟;猛虎虽伏,岂齐仁兽?
晁无咎《求志赋》:讯黄石以吉凶兮,棋十二而星罗;曰由小基大兮,何有颠沛?谓《灵棋经》也。《异苑》云:“十二棋卜,出自张文成,受法于黄石公,行师用兵,万不失一,东方朔密以占众事。”
荆公为《外祖母墓表》云:“女妇居不识厅屏,笑言不闻邻里,是职然也。”唐岐阳公主不识刺史厅屏,见杜牧之文。薛巽妻崔氏言笑不闻于邻,见柳子厚文。荆公为文,字字不苟如此,读者不知其用事。
《大乐十二均图》,杨次公作也,编于《老苏集》;《蚕对织妇文》,宋元宪作也,编于《米元章集》;《三先生论事录序》,陈同甫作也,编于《朱文公集》,皆误。
丘宗卿谓:场屋之文,如校人之鱼,与濠上之得意异矣。慈湖谓:文士之文,止可谓之巧言。
景德二年,命王钦若、杨亿修历代君臣事迹。六年上之,凡千卷,诏题曰《册府元龟》。周益公记《文苑英华》云;“太宗诏修三大书:曰《太平御览》,曰《册府元龟》,曰《文苑英华》,各一千卷。”今按《御览》修于太平兴国二年,《英华》修于七年,皆太宗时。若《元龟》乃真宗时修,益公考之未详也。《太宗实录》:雍熙三年十二月,宋白等进《文苑英华》,有表,有答诏,当载于首卷。真宗景德四年八月,诏馆阁分校。又以前编次未允,令择古贤文章,重加编录。芟繁补阙,换易之,卷数如旧。祥符二年,命覆校。皆当备载于纂修事始之后。太宗修三大书,其一乃《太平广记》五百卷。
班孟坚《两都赋序》,迂斋谓:唐说斋《中兴赋序》得此意。按《中兴赋序》云:“虽词有工拙,学有博陋,气有强弱,思有浅深,要皆变化驰骛,不失古人之法度。”盖用“道有夷隆,学有粗密”之意,然所取乃律赋,非《两都》比也。
澹庵云:“韩安国不能《几赋》,罚酒三升;王子敬诗不成,亦饮三觥。一诗一赋,岂足以尽豪杰之士?”
天下不可以无此人,亦不可以无此书,而后足以当君子之论。又曰:“天下大势之所趋,天地鬼神不能易,而易之者人也。”此龙川科举之文,列于古之作者而无愧。
《集古录跋》谓:《乐毅论》与《文选》所载,时时不同。《文章正宗》谓:崔寔《政论》列于《选》。今考《文选》无此二篇,皆笔误也。
诚斋为《章焘墓铭》云:“今日士师,非禾绢士师也。”《宋明帝纪》:胡母颢专权,奏无不可。时人语曰:“禾绢闭眼诺,胡母大张橐。”禾绢,谓上也。盖谓秦桧颛政,士师非主上之士师也。
南丰序《礼阁新仪》,则指新法;记襄州长渠,则指水利;《兵间诗》,则指徐德占;《论交诗》,则指吕吉甫。此孙仲益之言也。
宋景文云:“贾生思周鬼神,不能救邓通之谮。”考之《汉史》,无邓通谮贾生之事,盖误。景文谓:因撰《唐书》,尽见前世论著,乃悟文章之难。
张说为《广州宋璟颂》曰:“犦牛牲兮菌鸡卜,神降福兮公寿考。”东坡《韩文公碑》用此四字。
周益公《杂志》辨楮币,谓俗人创二字,通上下皆用,犹纸钱也。按范淳父为《郭子皋志》,言交子云:“纸币之设,本与钱相权。”元祐间已有此语矣。
东坡得文法于《檀弓》,后山得文法于《伯夷传》。
杨植《许由庙碣》云:“尧而许之,日而月之。”独孤及《仙掌铭》云:“月而日之,星而辰之。”同一句法。
《文心雕龙》云:“《论语》已前,经无‘论’字。”晁子止云:“不知《书》有“论道经邦”。
和凝为文,以多为富,有集百馀卷,自镂板行于世。识者多非之,此颜之推所谓詅痴符也。[詅,力正反。]杨绾有论著,未始示人,可以为法。《易》曰:“白贲无咎。”
崔骃《西巡颂表》曰:“唐、虞之世,樵夫牧竖,击辕中韶,感于和也。”《班固集》:“击辕相杵,亦足乐也。”曹子建书“击辕之歌,有应风雅”,柳子厚云“击辕拊缶”,宋景文云“壤翁辕童”,皆本于崔、班。
刘梦得《叹牛》云:“员能霸吴属镂赐,斯既帝秦五刑具。长平威振杜邮死,垓下敌禽钟室诛。”《儆舟》云:“越子膝行吴君忽,晋宣尸居魏臣怠。白公厉剑子西哂,李园养士春申易。”文法效《汉书》蒯通等《传赞》。《唐书?奸臣传赞》亦然。
张文潜《论文诗》曰:“文以意为车,意以文为马。理强意乃胜,气盛文如驾。理维当即止,妄说即虚假。气如决江河,势顺乃倾写。”
山谷《与王观复书》曰:“刘勰尝论文章之难云:‘意翻空而易奇,文征实而难工。’此语亦是沈、谢辈为儒林宗主时,好作奇语,故后生立论如此。好作奇语,自是文章病。但当以理为主,理得而辞顺,文章自然出群拔萃。”张文潜《答李推官书》可以参观。《文鉴》取此二书。
迂斋《太学策问》言宣和事云:“夷门之植,植于燕云。”夷门在大梁。用《乐毅书》文法。
柳下惠见饴曰:“可以养老。”盗跖见饴曰:“可以黏牡。”见物同而用之异。出《淮南子》。牡,门户籥牡。《左氏博议》用此。《吕氏春秋》:仁人得饴,以养疾侍老也;跖、睵得饴,以开闭取楗也。
司马公序颜太初醇之文曰:“观其《后车诗》,则不忘鉴戒矣。观其《逸党诗》,则礼义不坏矣。观其《哭友人诗》,则酷吏愧心矣。观其《同州题名记》,则守长知弊政矣。观其《望仙驿记》,则守长不事厨传矣。”《文鉴》唯载《逸党》、《许希》二诗。
絜斋先生为楼,名以“是亦”。曰:“直不高大尔,是亦楼也。”以至山石花木、衣服饮食、货财隶役,亦莫不然。至于宦情亦薄,曰:“直不高显尔,是亦仕也。”凡身外之物,皆可以寡求而易足,惟此身与天地并广大高明,我固有之,朝夕磨厉,必欲追古人而与俱。若徒侪于凡庸,而曰“是亦人尔”,则吾所不敢也。
邓志宏《与胡丞公书》曰:“熙、丰间,如司马温公与王荆公之所争者,曰是与非。崇宁间,陈了翁与蔡长沙之所争者,曰治与乱。靖康间,李丞相与耿门下之所争者,又不特是非、治乱、安危而已,其存亡所系乎?”
唐五代之际,以文纪事者多用故事,而作史者因而舛误。回鹘乌介可汗走保黑车子族,李德裕《纪圣功碑》云:“乌介并丁令以图安,依康居而求活。”所谓康居,用《汉书》郅支事也。而《旧史》云:“乌介依康居求活。”北汉郑珙卒于契丹,王保衡《晋阳见闻录》:虏俗虽不饮酒,如韦曜者,亦加灌注。韦曜,即吴孙皓时韦昭也。而路振《九国志》云:“高祖镇河东,命韦曜北使。曜不能饮酒,虏人强之。”此殆类痴人说梦也。
卷十八 评诗
陶渊明诗: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又曰:“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东坡云:“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求食,饱则具鸡黍以迎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葛鲁卿为赞,罗端良为记,皆发此意。萧统疵其闲情,杜子美讥其责子,王摩诘议其乞食,何伤于日月乎?《述酒》一篇之意,惟韩子苍知之。
《咏贫士诗》云:“昔在黄子廉,弹冠佐名州。一朝辞吏归,清贫略难俦。”愚按:《风俗通》曰:“颍川黄子廉,每饮马辄投钱于水,其清可见矣。”《吴志?黄盖传》:故南阳太守黄子廉之后。
《古辞》:鸡鸣高树巅,狗吠深宫中。陶渊明《归田园诗》二句效此,唯改“高”为“桑”、“宫”为“巷”。
少陵《和严武军城早秋诗》:已收滴博云间戍,更夺蓬婆雪外城。的博岭,在维州。见《韦皋传》。蓬婆山,在柘州。见《元和郡县志》。
《饮中八仙》,其名氏皆见于《唐史》,唯焦遂事迹,仅见于《甘泽谣》。
《石壕吏》,盖陕州陕县石壕镇也。见《九域志》、《舆地广记》。本崤县,唐改为硖石,熙宁六年省为镇。
《新安吏》仆射如父兄,《汝坟》之诗曰:“虽则如燬,父母孔迩。”此诗近之。山谷所谓:论诗未觉《国风》远。
少陵善房次律,而《悲陈陶》一诗不为之隐;昌黎善柳子厚,而《永贞行》一诗不为之讳。公议之不可掩也如是。
《赠严阁老诗》:扈圣登黄閤,明公独妙年。《旧史?严武传》:迁给事中,时年三十二。给事中属门下省,开元曰黄门省,故云黄閤。少陵为左拾遗,亦东省之属,故云:“官曹可接联。”近世用此诗为宰辅事,误矣。《通鉴》:王涯谓给事中郑肃、韩佽曰:“二阁老不用封敕。”此唐人称给事中为阁老也。
公安送李晋肃入蜀,盖即李贺之父。
王无功《三月三日赋》:聚三都之丽人。“长安水边多丽人,”语本此。
土门壁甚坚,杏园度亦难。土门口在镇州获鹿县,即井陉关也。郭子仪自杏园渡河,围卫州。董秦为濮州刺史,移镇杏园渡。地盖在卫州汲县,非长安曲江池之杏园也。
“杜位宅守岁”,按《李林甫传》,杜位,林甫诸婿也。“四十明朝过”,《年谱》谓:天宝十载,时林甫在相位,盍簪列炬之盛,其炙手之徒欤。又《寄杜位诗》:近闻宽法离新州,想见怀归尚百忧。逐客虽皆万里去,悲君已是十年流。其流贬盖以林甫故。
《示獠奴阿段》,《北史》獠无名字,以长幼次第呼之。丈夫称阿谟、阿段,妇人称阿夷、阿等之类,皆语之次第称谓也。
李尚书之芳。考诸《唐史》,之芳,蒋王恽之曾孙。广德初,诏兼御史大夫,使吐蕃,被留二岁,乃得归,拜礼部尚书。故少陵诗有“奉使失张骞,史阁行人在”之句。
杨绾谥文贞,比部郎中苏端持异议。“雨过苏端”,岂即斯人欤?然少陵称其文章有神交有道,而端终为憸人,岂晚谬乎?
《可叹行》云:“丈夫正色动引经,丰城客子王季友。群书万卷常暗诵,《孝经》一通看在手。豫章太守高帝孙,引为宾客敬颇久。”季友,肃、代间诗人也。殷璠谓其诗放荡,爱奇务险,然而白首短褐。钱起有《赠季友赴洪州幕下诗》云:“列郡皆用武,南征所从谁?诸侯重才略,见子如琼枝。”此即豫章宾客之事也。少陵谓:王也论道阻江湖,期以致君尧舜。季友不但工诗而已。太守宗室。少陵谓:邦人思之比父母。鲍钦止云:“江西观察使李勉,时季友兼监察御史,为副使。”
《出瞿唐峡诗》:五云高太甲,六月旷抟扶。注:不解五云之义。尝观王勃《益州夫子庙碑》云:“帝车南指,遁七曜于中阶;华盖西临,藏五云于太甲。”《酉阳杂俎》谓:燕公读碑,自“帝车”至“太甲”四句,悉不解。访之一公,一公言:北斗建午,七曜在南方。有是之祥,无位圣人当出。“华盖”以下,卒不可悉。愚谓:老杜读书破万卷,必自有所据,或入蜀见此碑而用其语也。《晋?天文志》:华盖杠旁六星曰六甲,分阴阳而配节候。太甲恐是六甲一星之名,然未有考证。以一行之邃于星历,张燕公、段柯古之殚见洽闻,而犹未知焉,姑阙疑以俟博识。
《赠闾丘师太常博士均之孙》谓:凤藏丹霄暮,龙去白水浑。盖称均之文也。考之《旧史》,成都闾丘均,景龙中为安乐公主所荐,起家拜太常博士。公主诛,贬循州司仓。进不以道,其文不足观也已。
“终始任安义”之句,萧使君之贤可见矣。少陵自注其事,足以砥薄俗,惜其名不传也。
“陈仓石鼓又已讹”,按陈仓,在唐为凤翔宝鸡县。石鼓,在天兴县南,乃雍县也。魏太武自东平趣邹山,见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峄山之碑野火焚”,盖此时也。
《遣兴》云:“门户有旌节。”注:引杨国忠以剑南旌节导驾。二字出《周礼》,少陵岂用《新唐史》语哉?
《金华山诗》:上有蔚蓝天,垂光抱琼台。放翁云:“蔚蓝乃隐语天名。”按《度人经》作“郁”。
《成都诗》:初月出不高,众星尚争光。谓肃宗初立,盗贼未息也。胡文定《通鉴举要补遗序》曰:“毂冥濛,众星争耀。”语本于此。
鲜于京兆,仲通也;张太常学士,均、垍也。所美非美,然昌黎之於于頔、李实,类此。杜、韩二公晚节所守,如孤松劲柏,学者不必师法其少作也。
《野望诗》:西山白雪三奇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按《唐?地理志》:彭州导江县有三奇戍。《韦皋传》:遣大将陈洎等,出三奇西南。《备边录》所谓三奇营也。一本作“三年”,赵氏本作“三城”,当从旧本“三奇”为是。潏水李氏云:“老杜读书,多不曾尽见。其所读之书,则不能尽注。其间又用方言,如‘岸溉土锉’,乃黔蜀人语,须是博问多读。”
《八哀诗》,将相宗室之外,名士有三焉:苏源明不污伪爵,其最优乎;李邕细行弗饬,次也;郑虔大节已亏,下矣。
“借问悬车守,何如俭德临?”“不过行俭德,盗贼本王臣。”明皇以侈致乱,故少陵以俭为救时之砭剂。
《别李义诗》:丈人嗣王业。又云:“道国继德业,丈人领宗卿。”按《唐书?宗室表、传》:道孝王元庆次子询之子微,嗣王终宗正卿李义,盖微之子也。
《送顾八分文学》,赵氏《金石录》以为前太子文学、翰林院待诏顾诫奢。《醉歌行》云:“东吴顾文学。”即诫奢也。注谓顾况,误。
《李潮八分小篆歌》:潮也奄有二子成三人。《金石录》云:“潮书唯《慧义寺弥勒像碑》与《彭元曜志》,其笔法亦不绝工,非韩、蔡比也。”
《郑驸马宅宴洞中》,今考少陵作《皇甫德仪碑》云:“有女临晋公主,出降代国长公子荥阳潜曜。”又云:“忝郑庄之宾客,游窦主之山林。”郑潜曜,见《孝友传》。
《桥陵诗》: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旧史》郑颢梦为联句,与此同。《得房公池鹅诗》:凤凰池上应回首,为报笼随王右军。宋元宪以鹅赠梅圣俞,圣俞以诗谢曰:“昔居凤池上,曾食凤池萍。乞与江湖客,从教养素翎。”宋得诗不悦。圣俞之意,本于少陵。
陶靖节之《读山海经》,犹屈子之赋《远游》也。“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悲痛之深,可为流涕。
真文忠公曰:“杜牧之、王介甫赋息妫、留侯等作,足以订千古是非。”
《文选注》:五言自李陵始。《文心雕龙》云:“《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则五言久矣。
《古诗十九首》,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驱马上东门》、《游戏宛与洛》,辞兼东都,非尽是乘作。《文心雕龙》云:“《孤竹》一篇,傅毅之词。”
鹤山云:“《礼》于生子曰诗负,于祝嘏曰诗怀。诗之为言承也,情动于中,而言以承之,故曰诗。”
《列女传?式微》,二人之作,联句始此。皮日休云:“柏梁七言,联句兴焉。”《文心雕龙》云:“联句共韵,柏梁馀制。”
《左传》有《虞殡》,《庄子》有《绋讴》,挽歌非始于田横之客。
韦孟在邹诗曰:“我既仙逝,心存我旧,梦我渎上,立于王朝。其梦如何?梦争王室。其争如何?梦王我弼。”吕成公曰:“孟既致为臣而归,拳拳之意犹如此。”
《吴语》越王告吴王曰:“民生于地上,寓也。”老莱子曰:“人生于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固归。”《古诗》人生忽如寄,本于此。
东方朔有八言、七言,考之《风》、《雅》,“尚之以琼华乎而”,七言也;“我不敢效我友自逸”,八言也。
《雕龙》云:“张衡《怨篇》,清典可味。”《御览》载衡《怨诗》曰:“秋兰,嘉美人也。猗猗秋兰,植彼中阿。有馥其芳,有黄其葩。虽曰幽深,厥美弥嘉。之子之远,我劳如何?”
陈思王《灵芝篇》曰:“伯瑜年七十,彩衣以娱亲。”今人但知老莱子之事,而不知伯瑜。
陆务观云:“古诗有倡有和,有杂拟、追和之类,而无和韵者。唐始有用韵,谓同用此韵。后有依韵,然不以次。最后有次韵,自元、白至皮、陆,其体乃成。”
《诗苑类格》谓:回文出于窦滔妻所作。《文心雕龙》云:“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又傅咸有回文反复诗,温峤有回文诗,皆在窦妻前。皮日休曰:“傅咸反复兴焉,温峤回文兴焉。”
左思《白发赋》:星星白发,生于鬓垂。诗用“星星”字,出于此。
韩子苍曰:“柏梁作而诗之体坏,河梁作而诗之意乖。”
李义山谓昌黎文若元气,荆公谓少陵诗与元气侔,唯韩、杜足以当之。
山谷云:“学老杜诗,所谓刻鹄不成犹类鹜也。”后山谓:山谷得法于少陵。朱文公云:“李、杜、韩、柳,初亦学《选》诗,然杜、韩变多,而柳、李变少。变不可学,而不变可学。”
朱文公编《小学》书,其《答刘子澄》谓:《古乐府》及杜子美诗可取者多,令其喜讽咏,易入心,最为有益。今本《乐府》及诗皆不取,岂修改而删之欤?子澄著《训蒙新书、外书》。
韩文公《城南联句》“礼鼠拱而立”,出《关尹子》:圣人师拱鼠,制礼。《远游联句》“开弓射鴅吺”,《古文尚书》“驩兜”字也。《管子》云:“鴅然若謞之静。”即“驩”字。又《雨中联句》“高居限参拜”,《战国策》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二字本此。
《送广帅诗》:上日马人来。《唐书?环王传》:西屠夷,盖马援还,留不去者,才十户,隋末孳衍至三百,皆姓马,俗以其寓,故号马留人,与林邑分唐南境。《演蕃露》引《传灯录》:中印度,乃在西域。其说误矣。
《抱朴子》曰:“俗士多云:‘今月不如古月之朗。’”李太白诗有《古朗月行》,又《把酒问月》云:“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王胄以“庭草”一句,为隋炀所忌。《初学记》载胄《雨晴诗》:风度蝉声远,云开雁路长。亦佳句也。
“忍过事堪喜”,杜牧之《遣兴诗》也。吕居仁《官箴》引此,误以为少陵。俗言“忍事敌灾星”,司空表圣诗也。
韦处厚《盛山十二诗》,韩文公为序,今见于《唐诗纪事》。十二诗谓:《隐月岫》、《流杯渠》、《竹嵒》、《绣衣石榻》、《宿云亭》、《梅溪》、《桃坞》、《胡卢沼》、《茶岭》、《盘石磴》、《琵琶台》、《上士瓶泉》也。
伊川曰:“凡人家法,须月为一会以合族。古人有‘花树韦家宗会法’可取也。”“宗会法”今不传,岑参有《韦员外家花树歌》:君家兄弟不可当,列卿太史尚书郎。朝回花底常会客,花扑玉缸春酒香。韦员外失其名,此诗见一门华鄂之盛。
《墨子》谓西施之沈其美也,岂亦如隋之于张丽华乎?“一舸逐鸱夷”,特见于杜牧诗,未必然也。
张碧,字太碧;黄居难,字乐地,慕太白、乐天也。亦李赤之类欤。
陆鲁望《杂讽》云:“红蚕缘枯桑,童麋来触犀。歌鹅惨于冰,赤舌可烧城。”皆用《太玄》语。又《南征诗》“绕帐生犀一万株”,宋元宪诗“帐犀森别校”、“犀株卫帐并儿勇”,景文诗“合宴传餐帐绕犀”,皆用此。
毛泽民诗:不须买丝绣平原,不用黄金铸子期。本李贺、贯休诗。
李义山《咏贾生》云:“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马子才《咏文帝》云:“可怜一觉登天梦,不梦商岩梦櫂郎。”虽同一律,皆有新意。
唐以诗取士,钱起之《鼓瑟》,李肱之《霓裳》是也。故诗人多。韩文公荐刘述古,谓举于礼部者,其诗无与为比。钱起,名在第六,《豹舄赋》。
罗昭谏《咏松》曰:“陵迁谷变须高节,莫向人间作大夫。”其志亦可悲矣。唐六臣,彼何人哉?昭谏说钱癿举兵讨梁,见《通鉴》,其忠义可见。视奴事朱温之杜荀鹤,犹粪土也。
《宋书?乐志?陌上桑》曰“《楚辞钞》以《九歌》、《山鬼》篇增损为之。”东坡因《归去来》为词,亦此类也。
诗一字至七字,张南史《花》、《竹》、《草》是也。一字至十字,文与可《竹》、《石》是也。
“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白乐天谓牡丹也。“岂知两片云,戴却数乡税”,郑云叟谓珠翠也。侈靡之蠹甚矣。
韩文公诗“离家已五千”,注:引沈休文《安陆王碑》“平涂不过七百”,而不知“弼成五服,至于五千”,本《书》语也。奚以泛引为?
唐彦谦诗:啖螯讥《尔雅》,卖饼斥《公羊》。事出《晋书》、《魏志》。
白乐天《迂叟诗》:初时被目为迂叟,近日蒙呼作隐人。又云:“自哂此迂叟,少迂老更迂。”则迂叟之名,不独司马公也。
“尧韭舜荣”,梁元帝《玄览赋》始用之。李群玉《蒲涧寺诗》:涧有尧时韭,山馀禹代粮。
致堂云:“古乐府者,诗之旁行也。词曲者,古乐府之末造也。”陆务观云:“倚声制词,起于唐之季世。”
寒山子诗,如施家两儿,事出《列子》;羊公鹤,事出《世说》。如子张、卜商,如侏儒、方朔,涉猎广博,非但释子语也。对偶之工者,青蝇白鹤,黄籍白丁,青蚨黄绢,黄口白头,七札五行,绿熊席、青凤裘。而《楚辞》尤超出笔墨畦径,曰:“有人兮山陉,云卷兮霞缨。秉芳兮欲寄,路漫兮难征。心惆怅兮狐疑,蹇独立兮忠贞。”
司空表圣云:“戴容州叔伦。谓: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李义山“玉生烟”之句,盖本于此。
《古诗》“何能待来兹”,兹,年也。《左传》今兹,注云:“此岁。”《吕氏春秋》:今兹美禾,来兹美麦。
梁元帝《赋得兰泽多芳草诗》。古诗为题,见于此。
韩文公云:“六字常语一字难。”《文心雕龙》谓: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
王俭四言,颇有子建、渊明馀风。其《侍太子九日玄圃宴》云:“秋日在房,鸿雁来翔。寥寥清景,蔼蔼微霜。草木摇落,幽兰独芳。眷言淄苑,尚想濠梁。既畅旨酒,亦饱徽猷。有来斯悦,无远不柔。”
刘苞《九日诗》:曲终高宴罢,景落树阴移。陆务观:夕阳频见树阴移。
吴会,谓吴、会稽二郡也。石湖辩之甚详。魏文帝《杂诗》:适与飘风会。又曰:“行行至吴会。”
应璩《百一诗》:室广致凝阴,台高来积阳。出《吕氏春秋》。
李虚己初与曾致尧倡酬,致尧谓曰:“子之诗虽工,而音韵犹哑。”虚己初未悟,既而得沈休文所谓“前有浮声,后须切响”,遂精于格律。
诗言志。“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包孝肃之志也。“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丰清敏之志也。
张文饶曰:“处心不可著,著则偏;作事不可尽,尽则穷。先天之学,止是此二语,天之道也。”愚谓:邵子诗“夏去休言暑,冬来始讲寒”,则心不著矣。“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则事不尽矣。
杜正献公诗:因念古圣贤,名为千古垂。何尝广居室?俭为后人师。亚圣乐簟食,寑丘无立锥。文终防势夺,景威耻家为。文园四壁立,郑公小殿移。陈正献公诗:遗汝子孙清白在,不须厦屋太渠渠。二贤相之清风,可以愧木妖之习。
雁湖注荆公诗,于《明妃曲》“汉恩自浅胡自深,人间乐在相知心”,则引范元长之语,以致其讥。《日出堂上饮》之诗“为客当酌酒,何预主人谋”,则引郑氏《考槃》之误,以寓其贬。《君难托》之诗曰:“世事反复那得知,谗言入耳须臾离”,则明君臣始终之义,以返诸正。愚按:杨元素谓:介甫诗“今人未可轻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今睹其行事,已颇类之矣。言,心声也,其可掩乎?
东坡文章好讥刺,文与可戒以诗云:“北客若来休问事,西湖虽好莫吟诗。”晚年,郭功父寄诗云:“莫向沙边弄明月,夜深无数采珠人。”饶德操、黎介然、汪信民寓宿州,作诗有略诋及时事者,吕荥阳闻之,作《麦熟》、《缲丝》等四诗,以讽止之。自此不复有前作。
后山云:“苏公之门有客四人:黄鲁直、秦少游、晁无咎则长公之客也,张文潜则少公之客也。”鲁直诗云:“晁子智囊可以括四海,张子笔端可以回万牛。”文潜诗云:“长公波涛万顷陂,少公巉秀千寻麓。黄郎萧萧日下鹤,陈子峭峭霜中竹。秦文倩丽舒桃李,晁论峥嵘走珠玉。”可以见一时文献之盛。
“衣上六花非所好,亩间盈尺是吾心。”“何由更得齐民暖,恨不偏于宿麦深。”《雪诗》无出晏元献、韩持国之右。
晏元献诗:二龙骖夏服,双鹤记尧年。宋元宪诗:轩野龙催驭,尧宫鹤厌寒。刘敬叔《异苑》:太康二年,冬大寒,南州人见二白鹤于桥下,曰:“今兹寒,不减尧崩年。”故山陵挽章用之。
《符瑞图》:日二黄人守者,外国人来降。宋景文云:“青帝回风还习习,黄人捧日故迟迟。”翟公巽云:“青女霜如失,黄人日故迟。”
司马公《早朝诗》:太白明如李。出《汉?天文志》:荥惑逾岁星,居其东北半寸所如连李。又《即事》云:“雨不成游布路归。”出《左传》:自朝布路而罢。今《集》中皆注云:“恐误。”盖未考也。
更无柳絮随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见司马公之心。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见东坡公之心。
东坡《次韵朱公掞初夏诗》:谏苑君方续承业,醉乡我欲访无功。隋乐运,字承业,录夏、殷以来谏争事,名《谏苑》。文帝览而嘉焉。注谓:《南史》李承业作《谏苑》。误矣。
《答王定国诗》:谨勿怨谤谗,乃我得道资。淤泥生莲花,粪壤出菌芝。赖此善知识,使我枯生荑。此尹和静所谓困穷拂郁,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也。《诗》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坡公晚年所造深矣。
夏均父诗:栾城去声色,老坡但称快。呜呼二法门,近古绝伦辈。尝观栾城为《欧阳公碑》云:“公之于文,雍容俯仰,不大声色而义理自胜。”栾城评品文章至佳者,独云不带声色,盖得于公也。欧阳公《与梅圣俞书》云:“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东坡看人文字,于所酷爱者,但称快而已,亦得于公也。
陆务观记东坡诗“翠欲流”,谓:蜀语鲜翠,犹言鲜明也。愚按:嵇叔夜《琴赋》云:“新衣翠粲。”李周翰注:翠粲,鲜色。李善注引《子虚赋》:翕呷翠粲。张揖曰:“翠粲,衣声。”《汉书》作“萃蔡。”萃音翠。班倢伃赋:纷綷兮纨素声。其义一也。以鲜明为翠,乃古语。
后山云:“少好诗,老而不厌。及一见黄豫章,尽焚其稿而学焉。豫章以谓譬之弈焉,弟子高师一著,仅能及之,争先则后之。”此可为学文之法。
东坡与欧阳晦夫诗三首。晦夫,名辟,桂州人,梅圣俞有诗送之云:“我家无梧桐,安可久留凤?”东坡南迁至合浦,晦夫时为石康令,出其诗稿数十幅。事见《桂林志》。注坡诗者以为文忠之族,非也。
《夏小正》:九月荣鞠。东坡诗云:“黄花候秋节,远自《夏小正》。”注止引《月令》,非也。司马公《春帖子》:候雁来归北,寒鱼陟负冰。亦用《夏小正》。
山谷诗,晚岁所得尤深。鹤山称其以草木文章,发帝杼机;以花竹和气,验人安乐。
《题苏若兰回文锦诗图》云:“亦有英灵苏蕙子,只无悔过窦连波。”连波,窦滔字也。《武后记》云:“因述若兰之多才,复美连波之悔过。”
《物理论》云:“虚无之谈,无异春蛙秋蝉,聒耳而已。”山谷《演雅》“春蛙夏蜩更嘈杂”,本于此。
《题王黄州墨迹》:掘地与断木,智不如机舂。圣人怀馀巧,故为万物宗。注不言所出,尝观孔融《肉刑论》云:“贤者所制,或逾圣人。水碓之巧,胜于断木掘地。”此诗意本于此。机舂,即水碓也。
《立春诗》:看镜道如咫。出《汲冢周书》王子曰:“远人来欢,视道如尺。”
《呈吉老县丞诗》:觟角虒今无种,蒲卢教未形。注云:“觟角虒,此两姓,今无人。”按《太玄?难》上九云:“角觟角虒,终以直,其有犯。”二字与“解豸”同。亦见王充《论衡》云:“一角之羊也。”注误矣。
“八百老彭嗟杖晚”,出《庄子释文》:彭祖至七百岁,犹曰悔不寿,恨杖晚而唾远。“醇朴乃器师”,二字出《荀子》。
《江西道院赋》:堂密有美枞。出《尔雅注》:《尸子》谓松柏之鼠,不知堂密之有美枞。
后山《挽司马公》云:“辍耕扶日月,起废极吹嘘。”与老杜“桑麻深雨露,燕雀半生成”相似。生成、吹嘘,字若轻而实重。
张文潜《咏孔光》云:“试问不言温室木,何如休望董贤车。”仲弥性《咏韦执谊不看岭南图》云:“政恐崖州如有北,却应未肯受谗夫。”二诗诛奸谀之萧斧也。
朱云为槐里令,上书求见,而即得对,成帝时言路犹未塞也。张文潜诗曰:“直言请剑斩安昌,勿谓朱游只素狂。君看汉家文景业,张侯能以一言亡。”
南丰《麻姑山诗》(送南城罗尉)仿《庐山高》而不逮,绝唱寡和也。
唐子西“佳月明作哲,好风圣之清”,本于李诚之“山如仁者静,风似圣之清。”朱新仲“无人马为二,对饮月成三”,本于秦少游“身与杖藜为二,影将明月成三。”陆务观“谁其云者两黄鹄,何以报之双玉盘”,本于新仲“何以报之青玉案,我姑酌彼黄金罍”。叶少蕴“逸人旧住子午谷,诗客独寻丁卯桥”,务观用之。程致道“明知计出柏马下,正拟身全木雁中”,敖器之用之。
或问崔德符作诗之要,曰:“但多读而勿使,斯为善。”张芸叟云:“年逾耳顺,方敢言诗。”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者,观此可以戒。
曾文昭公《河间诗》云:“南北车书久混同,河间今有楚人风。独惭太守非何武,已见州闾出两龚。”谓彦和兄弟也。《童蒙训》以为曾子宣作,恐误。
徐师川以谏议召,程致道在西垣封还除书,言与中贵人唱和“鱼须”之句,为人所传。朱文公《语录》云:“师川游庐山,遇宦者郑谌,与之诗。”后村谓:《徐集》不载“鱼须”之篇。愚考《集》中有《次韵郑本然居士》云:“颇知鹤胫缘诗瘦,早弃鱼须伴我闲。”本然居士,岂即郑谌欤?鱼须,笏也。
朱新仲《咏颜鲁公》云:“千五百年如烈日,二十四州唯一人。”又《咏昭君》云:“当时夫死若求归,凛然义动单于府。不知出此肯随俗,颜色如花心粪土。”
《本草》:菊,一名傅延年。朱新仲诗:三径谁从陶靖节?重阳惟有傅延年。前未有用者。
梁文靖公克家。《梅花诗》云:“九鼎燮调终有待,百花羞涩敢言芳。”用王沂公之意,亦魁天下,位宰相。然梁公之句,失于雕琢。
诚斋始学江西,既而学五字律于后山,学七字绝句于半山,最后学绝句于唐人。
诚斋《读贞观政要》云:“拔士新丰逆旅中,怀贤鸭绿水波东。酒倾一斗鸢肩客,醋设三杯羊鼻公。”羊鼻公,谓魏郑公。见《龙城录》。
攻媿记张武子之语,水禽有名信天公者。按《晁景迂集》:黄河有信天缘,常开口待鱼。
苏云卿,广汉人,隐东湖。张魏公为相,使帅漕挽其来。一夕遁去,不知所之。真文忠为诗曰:“魏公孤忠如孔明,赤手能支天柱倾。苏公高节如子陵,寸胶解使黄河清。等是世间少不得,问津耦耕各其适。后人未可轻雌黄,两翁之心秋月白。”
南塘《挽赵忠定公》云:“空令考亭老,垂白注《离骚》。”杨楫《跋楚辞集注》云:“庆元乙卯,治党人方急。赵公谪死于道,先生忧时之意,屡形于色。一日,示学者以所释《楚辞》一篇。
孙烛湖《读通鉴诗》:簿书流汗走君房,那得狂奴故意降?努力诸公了台阁,不烦鱼雁到桐江。又曰:“清浊无心陈仲弓,圆机聊救汉诸公。末流不料儿孙误,千古黄初佐命功。”朱文公谓:二绝甚佳。
平园诗:生戎马,死佛狸。荆公诗:生白,杀青。皆佳对。
鹤山诗:只期玉女是用谏,肯为金夫不有躬。本于“玉汝”、“金吾”之对。
林和靖诗:怪书披月看铜墙。放翁文有“铜墙鬼炊”之语,出东方朔《神异经》。
田园图史分贫富,鼎鼐楼台辨有无。洪舜俞诗,用庞颖公、寇莱公事。
本朝绝句,有夹漈《咏汉高祖》五言,乃唐于季子诗。又荆公绝句《咏叔孙通》,亦见《宋景文公集》。
《演蕃露》云:“搏黍为莺,不知何出。”盖未考《诗?葛覃注》也。《缃素杂记》不知麦秋出《月令》,亦此类。《能改斋漫录》考古语所出,详且博矣,然“首如飞蓬”见于《诗》,乃以左思赋为始;“树桃李者夏得休息”,见于《说苑》,乃以狄梁公事为始。若此者非一,是以君子无轻立论。
《方言》:斟,益也。凡病少愈而加剧,谓之不斟,或谓之何斟。吕居仁《答曾吉父诗》:记我今年病不斟。盖用此,而不知者改为“不禁”。
《韦玄成传》:五世圹僚。言五世无官也。吕成公铭汤烈母云:“汤世圹僚,委祉于后。”而婺本改为“圹辽”。东坡《春帖》用“翠管银罂”,出老杜《腊日诗》,而注者改为“银钩”。此邢子才所以有“日思误书”之语也。
吕居仁诗:弱水不胜舟,有此积立铁。又云:“何知若人胸,中有积立铁。”出老杜《铁堂峡诗》:壁色立积铁。又云:“准拟春来泰出游。”出《汉书?田叔传》。又云:“日月已秋罢。”出《元帝纪》。
赵紫芝诗谓:辅嗣易行无汉学,玄晖诗变有唐风。
潘庭坚《题岳麓寺道乡台》曰:“坡仙不谪黄,黄应无雪堂。道乡不如新,此台无道乡。青山非其人,山灵能颉颃。一落名胜手,境与人俱香。悲吟倚空寂,临眺生慨慷。道乡不可作,承君不可忘。”陈枢密宗礼,景定间,持节广东,有诗云:“山川只为蛮烟累,姓字多因谪籍香。”御史虞虙劾之,陈坐谪。其后陈召入,虙镌官。
吴吉甫以晚科试漕闱,《捣药兔长生诗》云:“真水黄芽长,香风玉杵鸣。不为三窟计,永伴一轮明。”省试,《圣人之道犹日中赋》,用“阙抟之月,见沫之星。”第七联云:“桑榆已晚,尚期一战之收。”
汤伯纪《自儆》云:“春秋责备贤者,造物计校好人。一点莫留馀滓,十分成就全身。”此老晚节,庶几践斯言也。
薛士龙诗:左角蛮攻触,南柯檀伐槐。的对也。
徐渊子诗:植杞必植梓,艺兰仍艺荪,过庭遗训在,凿楹故书存。盖以“梓荪”喻“子孙”也。凿楹,出《晏子春秋》。李义山诗:经出宣尼壁,书留晏子楹。
任元受《七夕诗》:切勿填河汉,须留洗甲兵。意亦新。
伊川先生不作诗,唯《寄王子真诗》云:“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时还解寿斯民。”先生入嵩山,子真已候于松下。问何以知之,曰:“去年已有消息来矣。”盖先生前一年欲往,以事而止。子真名筌,岐下阳平人。元丰中,赐号冲熙处士。张芸叟为《功行碑》,谓超世之资,与陈图南侔。
建隆初,诏五代时命官,投状叙理,复命之。郭恕先诗云:“为逢末劫归依佛,不就新恩叙理官。”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而犹不屈,其志如此。
《文鉴》取蔡确《送将归赋》,犹《楚辞后语》之取息夫躬也。
浮溪诗:人间何事非戏剧,鹤有乘轩蛙给廪。《水经注》引《晋中州记》:惠帝为太子,令曰:“若官虾蟆,可给廪。”《晋书》无此语。
张芸叟曰:“岐山石鼓,是《车攻》诗也。‘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则所取也。‘其鱼维何,维鲂及鱮。何以贯之,维以杨柳’,则所不取者也。”先儒凡今《诗》所无者,尽目为逸诗,误矣。见致堂《论语说》。
朱文公曰:“顾况诗有集,皆不及见韦应物集者之胜。”今按:《韦集》有顾况《奉同郡斋雨中宴集诗》云:“好鸟依嘉树,飞雨洒高城。况与数君子,列座分两楹。文雅一何丽,林堂含馀清。我公未归朝,游子不待晴。白云帝乡远,沧江枫叶鸣。拜手欲无言,零泪如酒倾。寸心已摧折,别离方骨惊。安得凌风翰,肃肃宾天京。”
程可久沙随先生。《自题眄怡斋》云:“乞得胶胶扰扰身,霜筠露菊便相亲。劝君莫厌羹藜藿,违己由来更病人。六月松风万籁寒,笙竽频到枕屏间。夜深梦绕康庐阜,瀑布溅珠过药栏。葵花已过菊花开,万里西风拂面来。问字今朝几人至,细看屐齿破苍苔。”
朱新仲云:“唐之诗人,达者唯高适。”适位不过常侍,本朝欧、王、苏、黄出,徐、陈、韩、吕继之八人,一相、三执政、三从官,何其盛也!
山谷诗云:“能与贫人共年谷,必有明月生蚌胎。”为富不仁者可以警。
少陵诗:东屯稻田一百顷,北有涧水通青苗。东屯,乃公孙述留屯之所,距白帝五里,稻米为蜀第一。郡给诸官俸廪,以高下为差,帅漕月得九斗。王龟龄诗云:“少陵别业古东屯,一饭遗忠畎亩存。我辈月叨官九斗,须知粒粒是君恩。”东屯有青苗陂。
有问“心远”之义于胡文定公者,公举上蔡语曰:“莫为婴儿之态,而有大人之器;莫为一身之谋,而有天下之志;莫为终身之计,而有后世之虑。此之谓‘心远’。”
宋正甫诗:三圣传心惟主一,《六经》载道不言真。
攻媿先生书桃符云:“门前莫约频来客,坐上同观未见书。”
葛鲁卿《借书诗》:大胜扬雄辞子骏,更殊班嗣阻君山。
朱希真避地广中,作《小尽行》云:“藤州三月作小尽,梧州三月作大尽,哀哉官历今不颁,忆昔升平泪成阵。我今何异桃源人,落叶为秋花作春。但恨未能与世隔,时闻丧乱空伤神。”唐李益《问路侍御六月大小》云:“野性迷尧历,松窗有道经。故人为柱史,为我数阶蓂。”
山谷诗:金石在波中,仰看万物流。出《孟子注》:万物皆流,而金石独止。
野处《雪诗》:天上长留滕六住,人中会有葛三来。葛三事,出《太平广记》。葛仙公第三子。
王逢原诗:退之昔裁诗,颇以豪横恃。暮年意气得,金玉多自慰。买居纪厢荣,顾影乐冠佩。喜将闾巷好,持与妻子议。彼哉何足道?进退兹焉系?安知九列荣,顾是德所累。”谓《南内朝贺归》及《示儿诗》也。朱子曰:“此篇所夸,乃《感二鸟》。符读书之成效极致,而《上宰相书》,所谓行道忧世者,已不复言矣。”邓志宏亦谓:爱子之情则至矣,导子之志则陋也。
致堂曰:“韩退之赋石鼓曰:‘孔子西行不至秦,故不见录。’孔子编《诗》岂必身历而后及哉?信斯言也,《车邻》、《驷驖》,胡为而收之也?”
荆公《伤杜醇》曰:“隐约不外求,耕桑有妻子。藜杖牧鸡豚,筠筒钓鲂鲤。”《吊王致》曰:“老妻稻下收遗秉,稚子松间拾堕樵。”二人,四明乡先生也。固穷守道如此,今人知者鲜矣。利欲滔滔,廉耻寥寥,孰能景慕前修哉!
唐子西《内前行》云:“宅家喜得调元手。”唐时宫中,谓天子为宅家。《通鉴》:韩建发兵围十六宅,诸王呼曰:“宅家救儿!”刘季述等至思政殿,皇后趋至,拜曰:“军容勿惊宅家。”
文宋瑞《指南录?为或人赋》云:“悠悠成败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终。金马胜游成旧雨,铜驼遗恨付西风。黑头尔自夸江总,冷齿人能说褚公。龙首黄扉真一梦,梦回何面见江东!”南齐乐豫谓徐孝嗣曰:“人笑褚公,至今齿冷。”谓褚渊也。
翁与可《上徐直翁诗》:六丈谋谟同辈服,二郎官职乃翁知。
郑德言侃。为国子、博士,私试策问师道,祭酒不悦,台评及之。李艮翁丑父。为诗饯之曰:“诸生幸不笑韩愈,官长何因骂郑虔?”
柳文云:“王氏子著论,非班超不能读父兄之书,而力徼狂疾之功以为名。先君子尝为《投笔诗》,其末云:“兰台旧家学,胡不绍箕裘。”
邓志宏曰:“诗有四忌:学白乐天者忌平易,学李长吉者忌奇僻,学李太白者忌怪诞,学举子诗者忌说功名。”
卷十九 评文
《谷梁?隐四年传》注云:“建储非以私亲,所以定名分。”邓润甫《草东宫制》云:“建储非以私亲,盖明万世之统。主器莫若长子,兹本百王之谋。”盖出于此。
晏元献《谢昇王记室表》云:“衣存缺衽,式赞于谦冲;馔去邪蒿,不忘于规谏。”《韩诗外传》周公诫伯禽曰:“衣成则必缺衽,宫成则必缺隅。”
《九章算术》:五雀六燕,飞集于衡,衡适平。一雀一燕,飞而易处,则雀重而燕轻。陆农师《谢吏部尚书表》:六燕相亭,试铨平其轻重。盖用此。
《周书?王会》东越海蛤,或误为“侮食”,而王元长《曲水诗序》用之,其“别风淮雨”之类乎?
骆宾王云:“类同心异者,龙蹲归而宋树伐。质殊声合者,鱼形出而吴石鸣。”龙蹲,谓孔子。《春秋演孔图》:孔子坐如蹲龙,立如牵牛。
杨盈川《叙郡守》云:“代临本州,则元宾之父喜形于色;继为本守,则张翕之子迎者如云。”《叙县令》曰:“仁之所怀,幼童不能击将雏之雉;明之所断,老父不能争食粟之鸡。”对的语工。
苏许公制:右掖司言:伫光于五字。常衮表:五字非工。张南史诗:唯有五字表。《魏志》:司马景王命中书令虞松作表,再呈辄不可意。中书侍郎钟会取视,为定五字,松悦服。西掖用五字,本于此。
张文定庆历中,草两制,《荐举敕》云:“盖举类之来旧矣,三代之盛王,其必由之。如闻外之议云:‘是且启私谒告请之弊也。予不以是待士大夫,何士大夫自待之浅邪?’”又《察举守令敕》云:“夫天下之大,官吏之众,独不闻循良尤异者之达予听,外台之职,岂非阙欤?抑朝廷未有以导之也。其视守令,能以仁政得民,民心爱之,如古循吏然者,宜以名上。予得以褒慰之,亦以使四方之民,知予不专宠健吏,所贵仁者尔。”尤延之谓:二诏,大哉言乎!简而尽,直而婉,丁宁恻怛之意,见于言外。至今诵之,盎然如在春风中,岂特公之文足以导上之德意志虑,亦当时善治足以起其文也。
文定又行《范文正公参政制》云:“大恩之下难为报,大名之下难为处。矧兼二者,可无勉哉!尔尚朝夕以交修,予允迪前人勤教,邦其永孚于休。”训辞温雅,可以见太平之象。
端平元年九月,真文忠公除翰林学士,洪舜俞命词曰:“迪惟仁祖,有若臣修。朝京师于甲午之元,拜内相于季秋之月。”欧阳公之除,在至和元年九月,岁皆甲午。用事切当如此。
庆元初,嗣秀王辞中书令,赐赞拜不名。郑溥之草制云:“天下之达尊三,德兼爵齿以俱茂。人臣之不名五,老与亲贤而并隆。”《公羊传》注:礼君于臣不名者有五:诸父兄不名,上大夫不名,盛德之士不名,老臣不名。《说苑》伊尹曰:“君之所不名臣者四:诸父臣而不名,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盛德之士臣而不名。”咸淳初,嗣荣王赐诏书不名,余草制用《说苑》事。
开禧,追贬秦桧。周南仲代草制云:“兵于五材,谁能去之?首弛边疆之禁。臣无二心,天之制也,忍忘君父之雠。”又云:“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金虏南迁录》载孙大鼎疏言:遣桧间我以就和。桧之奸状著矣。嘉定之牵复,几于失刑。
韩文公《王仲舒铭》云:“敷文帝阶,擢列侍从。”野处《谢敷文阁直学士表》云:“宣布中和,方歌盛德之事;擢列侍从,遽复敷文之阶。”虽借用而切当。
王辅嗣吐金声于中朝,此子复玉振于江表。微言之绪,绝而复续,不意永嘉之末,复闻正始之音。晋人之称卫玠,盖所尚者清谈也。正始,魏齐王芳年号。胡武平启,以“正始之遗音”,对“夺朱之乱雅”,陆务观尝擿其误。王季海行《东坡赠太师制》云:“博观载籍之传,几海涵而地负。远追正始之作,殆玉振而金声。”恐亦袭武平之误也。若正始之清谈,非所以称坡公。
胡文定《以亲辞成都学事》云:“矧当喜惧之年,深计短长之日。”曾文清《求归侍》云:“朝则倚门,暮则倚闾,常恐失望。父曰嗟子,母曰嗟季,曷敢弭忘?”
上官仪《册周王文》:识表魏舟之象,词掩汉台之驾。上句用曹苍舒事,下句用《柏梁台诗》:梁王曰:“骖驾驷马从梁来。”或以“驾”为“卦”,引沛献王占雨事。非也。
洪景卢《周茂振入馆谢启》:虽不若董彦远之博,如“桃莱难悟,柳卯本同”;“幼妇外孙之义,女郎世子之名”,亦俪语之工者。
野处《草梁叔子制》云:“鼎学士之大称。”盖用刘禹锡《天平军壁记》以牙璋玉节,鼎右仆射官称之语。又草《叶颙左相制》云:“学圣人之道,高天下以声。”或云:“叶语音高,故以戏之。”然“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史记》谓殷纣也,不当用之王言。
徐渊子《上梁文》云:“林木翳然便有濠濮间想;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初寮?启》云:“得知千载,上赖古书。作吏一行,便废此事。”皆全句。
李宗道《春秋十赋》,属对之工,如:越椒熊虎之状,弗杀必灭若敖;伯石豺狼之声,非是莫丧羊舌。王子争囚,而州犁上下;伯舆合要,而范宣左右。鲁昭之马将为椟;卫懿之鹤有乘轩。于奚辞邑,而卫人假之器;晋侯请隧,而襄王与之田。星已一终,鲁君之岁;亥有二首,绛老之年。作楚宫,见襄公之欲楚;效夷言,知卫侯之死夷。鸡惮牺,而断其尾;象有齿,而焚其身。虞不腊矣,吴其沼乎。好鲁以弓,请谨守宝;赐郑以金,盟无铸兵。蛇出泉台声姜薨,鸟鸣亳社伯姬卒。
晏元献《进牡丹歌诗表》云:“永平神爵之颂,孝明称美者五人;贞元重九之篇,德宗考第于三等。”按《论衡》云:“永平中,神雀群集,诏上《神雀颂》。百官上颂文比瓦石,唯班固、贾逵、傅毅、杨终、侯讽五颂金玉,孝明览焉。贞元事,见《刘太真传》。
宁皇《服药赦文》,陈正父所草也。虽不明不敏,有辜四海望治之心,然无怠无荒,未始一毫从己之欲。天下诵之,谓写出宁皇心事。
卢思道《贺甘露》云:“神浆可挹,流味九户之前;天酒自零,凝照玉阶之下。”常衮《贺雪》云:“重阴益固,应水泽腹坚之时;积润潜通,迎土膏脉起之候。”皆俪语之工者。
俗语皆有所本,如“利市”,出《易?说卦》、《左传》。“难为人”,出《表记》。“担负”,出《诗?玄鸟笺》。“折阅”,出《荀子》。“生活”,出《孟子》。“家数”,出《墨子》。“服事”,出《周礼?大司徒》。“伏事”,出陆士衡诗。“分付”,出《汉?原涉传》。“交代”,出《盖宽饶传》。“区处”,出《黄霸传》。“多谢”,出《赵广汉传》。“丁宁”,出《诗?采薇笺》。“什物”,出《后汉?宣秉传》。“自由”,出《五行志》。“晓示”,出《童恢传》。“主者”,出《刘陶传》。“意智”,出《鲜卑传》。“卑末”,出《栾巴传》。“告示”,出《荀子》。仁者好告示人。“布施”,出《周语》。布施优裕。“比校”,出《齐语》。“行头”,出《吴语》。“当日”,出《晋语》。“地主”,出《左传》、《越语》。“相于”,出《晋?后妃传》。“料理”,出《王徽之传》。“长进”,出《和峤传》。“消息”,出《魏少帝纪》。“功夫”,出《王肃传》。“普请”,出《吴?吕蒙传》。“手下”,出《太史慈传》。“牢固”,出《陆抗传》。“郑重”,出《王莽传》。“分外”,出魏程晓上疏。“小却”,出《宋纪》。“间介”,出《长笛赋》。间介无蹊。“娄罗”,出《南史?顾欢传》。“本分”,出《荀子》。见端不如见本分。“措大”,出《五代?东汉世家》。“假开”,出《王峻传》。“本色”,出《唐?刘仁恭传》。“古老”,出《书?无逸注》。“商量”,出《易》商兑注。“不宣备”,出杨德祖《答临淄侯》。不能宣备。“生人妇”,出《魏?杜畿传》。“私名”,出《列子》。“家公”,出《庄子》。主人公也。“致意”,出《晋?简文纪》。“传语”,出《后汉?清河王庆传》。“收拾”,出《光武纪》。“寻思”,出《刘矩传》。“不审”,出《韩诗外传》。“世情”,出《缠子》。不识世情。“尔来”,出孔明《出师表》。“朅来”,出《思玄赋》。“和买”,出《左传正义》。“阿谁”,出《蜀?庞统传》。“罢休”,出《史记?孙武传》。“惭愧”,出《齐语》。“安排”,出《庄子》。“比数”,出《周礼?大司马注》。“见在”,出《槁人注》。“孩儿”,出《书?康诰注》。“老境”,出《曲礼正义》。“牵帅”,出《左传》。“先辈”,出《诗?采薇笺》。“如今”,出《杕杜笺》。“居士”,出《玉藻》。“可人”,出《杂记》。“道人”,出《汉?京房传》。“寄居”,出《息夫躬传》。“某甲”,出《周礼?职内注》。“道士”,出《新序》。介子推云。“主人翁”,出《史记?范睢传》。“小家子”,出《汉?霍光传》。“不中用”,出《史记?外戚世家?王尊传》。“我辈人”,出《晋?石苞传》。“对岸”,出《乐志》。“十八九”,出《汉?丙吉传》。至今十八九矣。“浩大”,出《后汉?马廖传》。“两两相视”,出《周嘉传》。“年纪”,出《光武纪》。“杂碎”,出《仲长统传》。“细碎事手下”,出《吴?吕范传》。“合少成多”,出《中庸注》。“若干”,
出《礼记?曲礼?投壶》。“如干”,出《陈?何之元传》。“胶加”,出《九辩》。胶,音豪。加,丘加反。“牢愁”,出《扬雄传》。畔牢愁。《集韵》:愁,音曹。“墨杘”,出《列子》。音眉痴。“冗长”,出陆士衡《文赋》。“无状”,出《史记?夏本纪》。“擘画”,出《淮南子》。“前定”,出《中庸》。“细作”,出《左传释文》。“叙致”,出《世说》。“留连”,出《后汉?刘陶传》。“问息耗”,出《窦后纪》。“已分”,出魏文帝书。“物色”,出《淮南子》。“本师”,出《史记?乐毅传》。“祖师”,出《汉?外戚?丁姬传》。“生熟”,出《庄子》。“有瓜葛”,出《后汉?礼仪志》。“发遣”,出《陈寔传》。“天然”,出《贾逵传》。“新鲜”,出《太玄》。“钝闷”,出《淮南子》。“夸张”,出《列子》。“愺恅”,出《洞箫赋》。“近局”,出陶渊明诗。“提撕”,出《诗?抑笺》。“本贯”,出晋江统论。“十字街”,出《北史?李庶传》。“见钱”,出《汉书?王嘉传》。
梁简文《为子辞封表》云:“日蚀之馀,无黄童之对;荷戟入榛,异子乌之辩。”又云:“熙祖流聪慧之称,方建临淮之国;元仲表岐嶷之资,乃启平原之封。”荷戟入榛,扬雄童乌事。熙祖,晋太子遹字。元仲,魏明帝字。元丰末,《皇弟似封普宁郡王制》,全用熙祖、元仲一联,然熙祖非美事也。
王元之表:风摧霜败,芝兰之性终香;日远天高,葵藿之心未死。刘元城表云:“志存许国,如万折而必东;忠以事君,虽三已而无愠。”斯言可以立懦志。
驴非驴,马非马;《汉?西域传》。乌不乌,鹊不鹊。《战国策》。可以为对。傅景仁云:“烹羊炰羔,唯‘带牛佩犊’可对。”
嘉定受宝玺,南塘贺表云:“函封远致,不知何国之白环;瑑刻孔章,咸曰宁王之大宝。”宗室入翰苑者三人:彦中、汝谈、汝腾。
王岐公《答韩魏公诏》:岂朕郁于大道,未昭治乱之原?将卿保其成功,自洁进退之分。崔大雅《答周益公诏》:岂朕不德,未达好贤之诚?将卿既明,自全引退之节。盖仿其意。
郑安晚再相,应之道草制云:“彦博重入中书,特令纳节;王曾再登揆席,俛就集贤。”
黄伯庸为《贺雪表》云:“招徕众俊,无昼卧洛阳之人;奖励三军,有夜入蔡州之志。”语工而健。“上天同云,平地尺雪”,范蜀公表也,周益公用之。
耿直之守京口,复陈少阳之后曰:“如可赎兮百身,犹将宥之十世。”
亿载万年,为父为母;四海九州,悉主悉臣。迂斋对。
李显忠复节钺,汪圣锡草制云:“念秦伯用孟明之意,与冯唐面文帝之言。”又云:“与人之周,庶几得颇、牧而能用;共武之服,尔其继英、卫之善兵。”
倪正父草《寿皇尊号诏》云:“率百官若帝之初,丕讲非常之礼;于万年受天之祐,聿迎滋至之休。”周益公《辞免表》云:“逊于殳斨、伯与,敢忘稽首;有若虢叔、闳夭,尚助迪威。”正父答诏云:“殳斨、伯与固可逊,未闻虞帝之必从。虢叔、闳夭虽曰贤,盖视周公而不及。”
真文忠为《原贷盗贼诏》云:“弄潢池之兵,谅非尔志;烈昆冈之火,亦岂予心?”又云:“自有宇宙至于今日,未闻盗贼得以全躯。”其言足以感动人心。
王卿月为《澹庵制》云:“吾宁身蹈东海,独仲连不肯帝秦。至今名重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
卢肇《海潮赋后序》:马褐牛衣。古未有对者。
崔大雅草《史直翁制》云:“皇祐之诏二老,设几以须;熙宁之遇四臣,赍书而访。尚有斯礼,勿遐尔心。”二老:杜衍、任布。四臣:韩、富、文、曾。
吕成公《代其父仓部自黄州易守池州启》云:“爰考唐朝,有杜牧把麾之旧;其临秋浦,亦齐安解组之馀。虽后先迁徙之偶同,顾今昔风流之非匹。”
端平初,济王夫人吴氏复旧封,其父与蒋右史良贵有《连良贵托先君代为谢丞相启》。其末联云:“孤忠未泯,敢忘漆室之忧葵;厚德难酬,愿效老人之结草。”良贵称赏。
真文忠除参政,辞以疾。赵南塘草诏曰:“汉御史大夫吉当封,病,上忧之。夏侯胜谓必瘉,果然,后遂至相。朕之贤卿,甚于宣帝之德吉也。卿其亲医药自厚,且先即舍拜命,少间可就车。朕遣黄门召见卿矣。”此诏有西汉风。
郑威愍公骧。《新除谢上章》云:“关陕六七任,不挂权臣之横恩;崇观二十秋,靡沾故相之馀润。”公之大节如此。冯翊之死义,其处之有素矣。
傅至乐《上周益公启》云:“东门之柳自凋,玄都之桃何在?彼刀头之舐蜜,得未锱铢,况井眉之居瓶,怳如梦寐。”盖指张说也。
或《上朱文公启》云:“行藏勋业销倚楼,看镜之怀;窈窕崎岖寄寻壑,经丘之趣。”
宋正甫诗:三甲未全,一丁不识。
或试县学见黜,后预乡荐,以启谢县令,有不平之意。令答云:“大敌勇,小敌怯,昔固有之。今日是,前日非,吾无愧矣。”
毛宪守长沙,《谢韩平原》云:“湖南之地二千里,序诗幸托于昌黎;平原之客十九人,脱颖愿同于毛遂。”
毛泽民启云:“扬子云貌寑官卑,经虽玄而谓白;九方堙机深识妙,马本骊而为黄。”李清卿启云:“斯风未泯,则朝取温造而暮拔石洪;吾道不行,则近舍皇甫而远求居易。”
洪舜俞荐于乡,巩嵘监试。后巩为江东宪使,舜俞分教番阳,启云:“东坡倅钱唐,曾在门外鹄袍之列;半山宪江左,亦赏梁间燕语之诗。”
徐渊子为越教,《答项平甫》云:“正恐异时风舞雩之流,不无或者月离毕之问。”或《答洪舜俞》云:“鲁直大名,有皎洁江梅之句;少游下蔡,无丁东玉佩之词。”
有郡守招士人教子辞曰:“士而托于诸侯,非其义也。师不贤于弟子,将焉用之?”
张宣公《答教官》云:“识其大者,岂诵说云乎哉?何以告之?曰仁义而已矣。”
真文忠为江东转运,有民困于买鸠之役,来诉。公判云:“诏捕癕癗,若水尚还其使;岁贡蚶蛤,孔戣犹疏于朝。况为州县之官,可恣口腹之欲?”
攻媿《为姜氏庆七十致语》云:“今日王孙,犹有承平之故态;旧时竹马,得见会昌之新春。”承平、王孙,见柳文《姜崿志》。
衢州稽古阁书《皋陶谟》于屏,其《上梁文》云:“皋陶若稽古,事三朝稽古之君;孔子与斯文,为万世斯文之主。”
王相[爚]嘉熙间,以亲老辞督府辟,其书曰:“昔温太真绝衿违母以奉广武之檄,心虽忠而人议其失性;徐元直指心恋母以辞豫州之命,情虽窘而人予其顺天。”
吕倚《谢王岐公馈钱酒》,用白水真人、青州从事,岐公称之。
夏文庄表云:“诗会馀蚳之文,简凝含酖之墨。”馀蚳,见《诗》贝锦笺。“笔锐干将,墨含淳酖”,出《文心雕龙》。
独孤《驯象》,世以为工。子云《甘泉》,晚而悔作。晏元献谓赋也。独孤绶《放驯象赋》云:“返诸林邑之野,归尔梁山之隅。时在偃兵,岂婴乎燧尾?上惟贱贿,宁恤乎焚躯?”
唐律赋《鸡鸣度关》云:“念秦关之百二,难逞狼心;笑齐客之三千,不如鸡口。”
绍兴中省试,高祖《能用三杰赋》第四韵,用“运筹帷帐”。考官谓《汉书》乃“帷幄”,非“帐”字,不敢取。彻棘,以语周益公,益公曰:“《史记》云‘运筹帷帐之中’,非误也。”淳熙中省试,《人主之势重万钧赋》第一联,有用“洪钟”二字者,考官哂之。洪文敏典举闻之曰:“张平子《西京赋》洪钟万钧,此必该洽之士。”遂预选。绍熙中,四明试《航琛越水诗》,有用东坡“舶趠”二字而黜者。决得失于一夫之目,其幸不幸若此。
东都之季,清议扶之而有馀;强秦之末,壮士守之而不足。前辈作风俗万世之基末韵。亶聪明而有作,无作聪明;由仁义以安行,非行仁义。舜由仁义行。
非刀匕是共,膳宰举席间之觯;释椎凿而上,轮人议堂上之书。此工执艺事以谏赋联也。
卷二十 杂识
南丰《跋西狭颂》谓:所画龙、鹿、承露人、嘉禾、连理之木,汉画始见于今。邵公济谓:汉李翕、王稚子、高贯方墓碑,刻山林人物,乃知顾恺之、陆探微、宗处士辈,尚有其遗法。至吴道玄绝艺入神,然始用巧思,而古意少减矣。今于盘洲所集《隶图》见之。
曹操夫人《与杨彪夫人书》:送房子官绵百斤。《古文苑》误为“官锦”,而注者妄解。按《魏都赋》:绵纩房子。《晋阳秋》:有司奏调房子、睢阳绵,武帝不许。《水经注》:房子城西出白土,可用濯绵。
善恶以熟言,若《孟子》仁在乎熟,《汉?五行志》季氏之恶已熟,是也。佛者曰:《成实论》。行恶见乐,为恶未熟。至其恶熟,自见受苦。行善见苦,为善未熟。至其善熟,自见受乐。”其言善恶之熟,亦名言也。
仁宗摹太宗御书大相国寺额于石,即寺为殿而藏之,御飞白名曰“宝奎殿”。绍兴庚辰宏辞,以《宝奎殿太宗皇帝御书赞》命题,唐说斋中选。但云庆历二载,而不纪月日,以《实录》考之,乃二年正月辛未也。苏子美作《宝奎殿颂》,周益公题其后云:“上宰宗工,更为辞章者,谓吕夷简作记,章得象题额之类。”《实录》云:“命夷简撰记。”而说斋谓:焕乎尧章,亲加纪述。亦误。
旧制麻三道以上,双宣学士分撰。元丰末,邓润甫为学士,一夕锁麻二十二通。靖康元年,麻六道,权直院莫俦独宿。
翰苑未尝草追赠制。绍定六年十月,史弥远赠中书令,追封卫王,令学士院降制。学士言非典故,诏特与降制。
太一宫四立月祝文,旧用定本,绍定二年十二月,始命学士院撰述。
亲王初除,有布政榜,首云:“应某军管内。”尾云:“榜某军。”仍散下。管内,谓所领节镇也。前辈制集皆可考。淳熙十六年,皇子封嘉王,布政榜乃云“嘉州管内”,盖草制者失之。开禧元年,皇子封荣王,榜威武军,合旧典矣。盖节钺初除,以敕书示谕本镇,亦唐朝隃领之制也。若封王,或以国如周、鲁,或以州如兖、雍之类,未尝有所领之国。咸淳二年,余草福王制,院吏欲以布政榜下福州,余引故事榜所领两镇。
陈自明绍熙初,宏辞已入等,同试者摘《周五射记》用“襄尺”字,以为犯濮王讳。襄,音让。庆元四年,从臣荐之,谓“襄”字虽同音,嫌名不当避,乃赐同进士出身。徐子仪嘉定中,试宏辞《甘石巫咸三家星图序》,引《周礼?簭人》巫咸,本注“巫”当为“筮”,非殷巫咸。主司黜之,而荐于朝。不数年,入馆掌制。
《易?观》初六注:处于观时而最远朝美。汤邦彦,字朝美,本此。《列子》曰:“务外游,不如务内观。”陆游,字务观,本此。[魏傅嘏,字兰石,本《淮南子》:兰生而芳,石生而坚。唐皇甫湜,字持正,本《诗》湜湜其沚笺。黄鲁直之字,本柳子《先友记》:王纾有学术鲁直。]
朱文公门人暖渊。暖,音缓。晋有暖清。[若璩按:暖渊即大全集之暖亚天]
西王母,《山海经》云:“状如人,狗尾,蓬头,戴胜,善啸,居洵水之涯。”《穆天子传》注云:“虎齿蓬发。”
《汉?天文志》:天暒而见景星。注:暒,精明也,《集韵》云:“晴字。”
《易纬是类谋》曰:“民衣雾,主吸霜,间可倚杵于何藏?”《河图挺佐辅》曰:“百世之后,地高天下;千岁之后,天可倚杵。”杨文公诗有“倚杵碧天”之句。
《士冠礼》眉寿万年,古文“眉”作“麋”。《博古图?雝公缄鼎铭》:用乞麋寿,万年无疆。
《集韵》:吴人谓赤子曰孑亚牙子,音鸦牙。《杂记注》:婴,犹癑弥也。《孟子音义》:倪,谓繄。倪,小儿也。
《周礼?辀人注》:鱼叟,鱼字。以鱼名为字,亦奇语也。
《石鼓文》:帛鱼<帛乐><帛乐>。又云:“有鱄有鱼帛。”即白鱼也。
《春秋正义》:手五指之名曰:“巨指、《仪礼?大射》、《孟子》云巨擘。食指、《左传》。将指、《仪礼?大射注》。无名指、《孟子》。小指。”[《仪礼》云季指。]
《馆阁书目》:《蚕书》一卷,南唐秦处度撰。以九州蚕事,独兖州为最。按《蚕书》见秦少游《淮海后集》。少游子湛,字处度。以为南唐人,误矣。水母目虾,见郭景纯《江赋》。栾城诗云:“去住由人真水母,箪瓢粗足亦山雌。”
殷芸《小说》:蔡司徒说在洛见陆机兄弟,住参佐廨中,三间瓦屋,士龙住东头,士衡住西头。东坡诗:自甘茅屋老三间。简斋诗:士龙同此屋三间。又云:“士衡去国三间屋。”
《唐?西域传》:末禄有军达、泥婆罗献波稜,皆菜名也。张文潜谓:波稜,自坡陵国来。
吕成公曰:“秦多良医。医缓、医和,皆秦人。”《尸子》亦云:“医竘者,秦之良医。”
巫彭作医。《吕氏春秋》。岐伯祖世之师曰僦贷季。《素问》。上古医曰苗父。《说苑》。
黄石圯老教授福州,闻李葵、李柟、林之奇为众推服,即走其家,备礼延致。吕太史《祭林宗丞少颍文》,所谓“二李伯仲”,盖葵之子柟、樗也。葵字袭明;子楠,字和伯;樗字迂仲。里居之良,若方若陆;旁郡之士,若胡若刘。方德顺,陆亦颜,胡原仲,刘致中,见吕居仁《寄和伯少颍迂仲诗》。
齐斋倪公《三戒》:不妄出入,不妄语言,不妄忧虑。
吕成公谓:争校是非,不如敛藏持养。
李猷护陈东之丧,黄子游賙欧阳彻之葬,皆义烈士也。李明人,黄亦寓居焉。志吾乡人物者,宜特书之,以厉浇俗。
淳祐丙午,衢士柴望上《丙丁龟鉴》,其表云:“今来古往,治日少而乱日多。主圣臣贤,前车覆而后车诫。”
张鷟自号浮休子,李白有《赠参寥子诗》,张芸叟、僧道潜复以自号。
近世记录多误,《无垢心传录》以王叔文之党“陆质”为“陆贽”。质即陆淳,非贽也。
《磨衲集》,王公庭秀作于绍兴壬子。考其论议,以郑介夫为妄言,陈少阳为鼓变,是熙、丰之法度,非元祐之纷更,谓党人子孙为谬赏,谓苏、黄文章为末艺。甚者,拟程子之学于墨、释氏,而以《易传》为谢、杨删润成书,其反理诡道甚矣。诋赵、张二相尤力。盖自绍圣以来,奸憸茂恶,家以荆、舒为师,人以章、蔡为贤,邪说诐行,沈酣入骨髓。更中天之祸,萧艾不薅,士习孰见闻。至绍兴间,邪诐犹肆行,笔之简牍,不耻也。是故人心不正,其害烈于洪水猛兽。吁,风俗移人,可畏哉!
发汉陵者,樊崇、董卓也。发唐陵者,温韬也。恶复诛臻,天道昭昭矣。
成汤、周公,皆坐以待旦。康王晚朝,宣王晏起,则《关雎》作讽,姜后请愆,况朝而受业,为士之职。《书》曰:“夙夜浚明有家。”《孝经》言卿大夫之孝,引《诗》云:“夙夜匪懈。”言士之孝,引《诗》云:“夙兴夜寐。”《谗鼎之铭》曰:“昧旦丕显,后世犹怠。”叔向所以戒也。“三晨晏起,一朝科头”,管幼安所以惧也。“在家常早起”,杜子美所谓质朴古人风者也。“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朱子之诏童蒙也。“观起之早晏,知家之兴废”,吕子之训门人也。“起不待鸣鸡”,陆务观《示儿》之诗也。“鸡鸣率家人同起,不可早晏无常”,叶少蕴与子之书也。“鸡鸣而起,决择于善利之间”,为舜而已矣。
晋殷仲堪父师病积年,衣不解带,躬学医术,究其精妙。北齐李元忠母多病,专心医药,研习积年,遂善方技。李密母患积年,精习经方,洞闲针药,母疾得除。隋许智藏,祖道幼,以母疾,究极医方,诫诸子曰:“为人子者,尝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文中子母铜川夫人好药,子始述方。唐王勃谓:人子不可不知医。时长安曹元有秘术,勃从之游,尽得其要。甄权以母病与弟立言究习方书。王焘母有疾,视絮汤剂,数从高医游,遂穷其术。李逢吉父颜有锢疾,自料医剂,遂通方书。杜鹏举母疾,与崔沔同授医萧亮,遂穷其术。程子曰:“事亲者,不可不知医。”
康节邵子之先,世家于燕,父伊川丈人间道奔本朝。舍世禄为窭士,乃绝口不言。伯温子溥,自礼部郎使燕,道涿州良乡,拜墓。洪业寺石刻,盖统和十年,伯温高大父所建。统和十年,岁在壬辰,本朝淳化三年也。至宣和六年壬辰,适百二十年,伯温记其异。今按:宣和六年乃甲辰,非壬辰也。
苏魏公《书帙铭》曰:“非学何立?非书何习?终以不倦,圣贤可及。”蒲传正《戒子弟》曰:“寒可无衣,饥可无食,至于书不可一日失。”
太史公《素王妙论》曰:“诸称富者,非贵其身得志也,乃贵恩覆子孙,泽及乡里也。黄帝设五法,布之天下,用之无穷,盖世有能知者,莫不尊亲,如范子可谓晓之矣。管子设轻重九府,行伊尹之术,则桓公以霸。范蠡行十术之计,二十一年之间,三致千万,再散与贫。”《史记正义》:《七略》云:“司马迁撰。”利者,夫子所罕言。又曰:“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太史公著论,以素王名而言求富之术,岂以家贫无财赂,有激而云,如《货殖传》之意欤?然何足以为妙论?
先圣冕服。祥符二年,赐曲阜文宣王庙冕九旒,服九章。熙宁八年,国子监言唐开元中,尊孔子为文宣王,内出王者衮冕之服以衣之,宜用天子之制。礼院议依官品衣服,令用九旒。崇宁二年,改用冕十二旒,服九章。
《礼记》于礼之变,皆曰“始”。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士之有诔,自此始也。邾娄复之以矢,盖自战于升陛始也。鲁妇人之髽而吊也,自败于台鲐始也。帷殡非古也,自敬姜之哭穆伯始也。庙有二主,自桓公始也。丧慈母,自鲁昭公始也。下殇用棺衣,自史佚始也。庭燎之百,由齐桓公始也。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赵文子始也。大夫强而君杀之,义也,由三桓始也。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由三桓始也。玄冠紫緌,自鲁桓公始也。朝服之以缟也,自季康子始也。夫人之不命于天子,自鲁昭公始也。宦于大夫者之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左氏传》:始用六佾;晋于是始墨;始厚葬,始用殉;鲁于是乎始髽;魏绛于是乎始有金石之乐;始用人于亳社;鲁于是始尚羔。亦记礼之始变也。孔子恶始作俑者,始之不谨,末流不胜其敝。刘懋撰器物造作之始为《物祖》。刘孝孙、房德懋集经史为《事始》。冯鉴《续事始》。朱绘撰《事原》,高承增益为《事物纪原》。然所载乃事物之始,不足以垂训戒。司马文正公言唐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苏文忠公言《春秋》书作丘甲,用田赋,皆重其始为民患也。《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皆得谨始之义。
《周易集林?杂占》曰:“占天雨否,外卦得阴为雨,得阳不雨。其爻发变,得《坎》为雨,得《离》不雨。《巽》化为《坎》,先风后雨;《坎》化为《巽》,先雨后风。”
江总诗:聊以著书情,暂遣他乡日。元城刘公岁晚闲居,或问先生何以遣日?公正色曰:“君子进德修业,惟日不足,而可遣乎?”
陈正献公疏曰:“惩羹者必吹于齑,伤桃者或戒于李。”《楚辞?惜诵》云:“惩热羹而吹眫。”《北梦琐言》:唐明宗不豫,冯道入问曰:“寝膳之间,宜思调卫。”指果实曰:“如食桃不康,他日见李思戒。”
尹和静谓:动静一理。伊川曰:“试喻之。”适闻寺钟声,曰:“譬如此寺钟,方其未撞时,声固在也。”伊川喜曰:“且更涵养。”朱文公在同安,夜闻钟鼓声,听其一声未绝,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须专心致志。先儒于钟声之入耳,体察如此。
东坡《策别》“均户口”曰:“当成、康刑措之后,其民极盛之时,九州之籍,不过千三万四千有馀夫。地以十倍,而民居其一。”按《晋书?地理志》:民口千三百七十一万四千九百三十三。盖周之盛也。见《帝王世纪》。
吴仁杰《盐石新论》,取《潜夫论》:洗金以盐,攻玉以石。
土牛之法,以岁之干色为首,支色为身,纳音色为腹。以立春日干色为角耳尾,支色为胫,纳音色为蹄。景祐元年,以《土牛经》四篇颁天下,丁度为序。
《黄石公记》云:“黄石,镇星之精也。黄者,镇星色也。石者,星质也。”东坡以圯上老人为隐君子。
成都石经,孟蜀所刻。于唐高祖、太宗之讳,皆缺画。范鲁公相本朝,其《诫子侄诗》曰:“尧舜理日,深泉薄冰。”犹不忘唐也。
刘梦得曰:“于窃鈇而知心目之可乱,于掇蜂而知父子之可间,于拾煤而知圣贤之可疑。”东坡《辩策问奏札》引之,而改“掇蜂”一句云:“于投杼而知母子之可疑,于拾煤而知圣贤之可惑。”
晁文元公平生不喜术数之说,术者尝以三命语之。公曰:“自然之分,天命也;乐天不忧,知命也;推理安常,委命也。何必逆计未然乎?”慈湖先生谓真文忠公曰:“希元有志于学,顾未能忘富贵利达何也?”公莫知所谓,先生曰:“子尝以命讯日者,故知之。夫必去是心,而后可以语道。”
张文潜《寓陈杂诗》,言颜平原事,误以卢杞为元相国。
李长吉有《春归昌谷诗》,张文潜《春游昌谷访长吉故居》云:“惆怅锦囊生,遗居无复处。”在河南福昌县三乡东。
《唐六典注》:崔寔《正论》云:“熊经鸟伸,延年之术,故华佗有六禽之戏,魏文有五搥之锻。”《后汉?华佗传》云“五禽”。
《诗释文》:《草木疏》云:“葑,芜菁也。”郭璞云:“今菘菜也。”案:江南有葑,江北有蔓菁,相似而异。张文潜诗:芜菁至南皆变菘,菘美在上根不食。瑶簪玉笋不可见,使我每食思故国。
司空表圣《题东汉传后》:有取于陈太丘之容众,郭有道之诱人。此表圣所以自处也。
《化书》曰:“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馀。奢者心常贫,俭者心常富。”季元衡《俭说》曰:“贪饕以招辱,不若俭而守廉。干请以犯义,不若俭而全节。侵牟以聚仇,不若俭而养福。放肆以逐欲,不若俭而安性。”皆要言也。
荀悦《申鉴》曰:“睹孺子之驱鸡,而见御民之术。孺子之驱鸡,急则惊,缓则滞,驯则安。”许浑诗:遁迹驱鸡吏。
司马公时至独乐园,危坐读书堂,尝云:“草妨步则薙之,木碍冠则芟之,其他任其自然,相与同生天地间,亦各欲遂其生耳。”张文潜《庭草诗》云:“人生群动中,一气本不殊。奈何欲自私,害彼安其躯。”亦此意也。观此则见周子窗前草不除之意。
王涣之曰:“乘车常以颠坠处之,乘舟常以覆溺处之,仕宦常以不遇处之,无事矣。”此言近于达者。
“民不可与虑始”,商鞅之变法也。“百姓何足与议?”董卓之迁都也。咈百姓以从己欲,其效可睹矣。
后魏温子升,阊阖门上梁祝文云:“惟王建国,配彼太微。大君有命,高门启扉。良辰是简,枚卜无违。雕梁乃架,绮翼斯飞。八龙杳杳,九重巍巍。居宸纳祜,就日垂衣。一人有庆,四海爰归。”此上梁文之始也。儿郎伟,犹言儿郎懑。攻媿尝辩之。
真文忠公曰:“仁义足以包宽严,而宽严不足以尽仁义。”
傅玄《席铭》,左端曰:“闲居勿极其欢。”右端曰:“寑处毋忘其患。”左后曰:“居其安,无忘其危。”右后曰:“惑生于邪色,祸成于多言。”《冠铭》曰:“居高无忘危,在上无忘敬。惧则安,敬则正。”《被铭》曰:“被虽温,无忘人之寒。无厚于己,无薄于人。”
梁元帝《孝德传?天性赞》曰:“欲报之德,不可方思;涓尘之孝,河海之慈。”即孟东野“寸草报春”之意。
苏子由“记杉”谓:求之于人,盖所谓不待文王而兴者。陈同甫之言梅也亦然。
汉桓永寿二年,户一千六百七万七千九百六十,至晋武太康元年平吴,户止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隋文开皇中,户八百七十万,至唐高祖武德初,户止二百馀万,高宗永徽初,户仅及三百八十万。玄宗天宝末,户八百九十一万四千七百九,至肃宗乾元三年,户止一百九十三万三千一百三十四。兵祸之惨如此。
刘梦得《何卜赋》云:“同涉于川,其时在风,沿者之吉,泝者之凶。同艺于野,其时在泽,伊穜之利,乃稑之厄。”东坡诗: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本此意。
隋炀帝谓萧后曰:“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长城公,谓陈后主。沈后者,后主之沈后也。《通鉴释文》以“沈”音“沉”,谓沉湎之后。误矣。
曾旼,字彦和,为《书》解,朱文公、吕成公皆取之。《馆阁书目》:《书讲义》,博士曾肢等解。盖误以“旼”为“肢”。
伐吴之役,利获二俊,张华之称陆机、云也。平齐之利,唯在于尔,周高祖之谕李德林也。机、云于河桥之役,与王师为敌,其不忠大矣。德林愿以死奉杨坚,复以所以事齐者,事周矣。二国何利焉?是以持国必崇名节,持身必守行谊。
《录异传》曰:“周时尹氏贵盛,五叶不别,会食数千人。遭饥荒,罗鼎作粥。”《春秋》书尹氏,讥世卿,然能与周同盛衰者,亦有家法维持之也。近世纪舆地者,谓尹吉甫蜀人,为作清风堂,其谬妄甚矣。“物则秉彝”之诗,吉甫庶几知道者,而不能察掇蜂之谗,能知而不能行也。
《王羲之传论》:师宜悬帐之奇。以卫恒《四体书序》考之,悬帐乃梁鹄书,非师宜官书也。
《说文》:“朋”及“鹏”,皆古文“凤”字。宋玉曰:“鸟有凤而鱼有鲲。”《庄子音义》崔譔云:“鹏,音凤。”
王巾,字简栖,作《头陀寺碑》,《说文通释》以为“王屮”。
封禅七十二家,管夷吾所记者十有二;孟献子友五人,孟子所忘者三。记诵之学,勿强其所不知。
《集古录?李阳冰记》云:“城隍神,《祀典》无之,吴、越有尔。”按:北齐慕容俨镇郢城,城中先有神祠,俗号城隍神,则唐以前已有之。
唐子西《采藤曲》:鲁人酒薄邯郸围,西河渡桥南越悲。下一句,未见所出。
《集古录?汉袁良碑》云:“当秦之乱,隐居河洛。高祖破项,实从其册。天下既定,还宅扶乐。”欧阳公云:“盖不知为何人也?”愚按:《高祖纪》三年,汉王自成皋入关收兵,欲复东。辕生说汉王曰:“汉与楚相距荥阳数岁,汉常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荥阳、成皋间且得休息。使韩信等得辑河北赵地,连燕、齐,君王乃复走荥阳。如此则楚所备者多,力分,汉得休息,复与之战,破之必矣。”汉王从其计,出军宛、叶间。此即辕生也。“辕”与“袁”同。
《汉华山庙碑》:武帝立,宫曰集灵,殿曰存仙,门曰望仙。欧阳公云:“集灵宫,他书皆不见,惟见此碑。”按《汉?地理志》:京兆华阴县太华山,在南有祠集灵宫,武帝起。公偶未之考耳。
《容斋五笔》石尤风,引陈子昂、戴叔伦、司空文明诗,意其为“打头逆风”也。李义山诗作“石邮”,来风贮石邮。杨文公诗亦作“邮”。石邮风恶客心愁。
古者,有常心曰士,无常心曰民,为己曰君子儒,为人曰小人儒。善利之间而舜、蹠分焉,服言行而尧、桀异焉。仁义之心存与不存,而人禽别焉。懔乎其可惧也。夫尚志谓之士,行己有耻谓之士,否则何以异乎工商?特立独行谓之儒,通天地人谓之儒,否则何以异乎老、释?困而不学则下民尔,待文王而兴则凡民尔。无其实而窃其名,可以欺其心,不可以欺其乡。
古者,重长幼之序。齿幼位卑,而名韦、杨二君,李翱所以戒朱载言也。后生不称前辈字,刘元城所以称马永卿也。
李希烈之党有韩霜露,朱泚之党有李日月,逆俦之无天甚矣。
柳芳《论氏族》曰:“氏于事,则巫乙匠陶。”按《风俗通》,“乙”当作“卜”。
明州,开元二十六年置,讫于唐末,凡五乱。宝应元年,袁晁陷明州,一也。贞元十四年,明州将栗锽杀其刺史卢云以反,二也。乾符四年,王郢陷明州,三也。中和元年,鄮贼钟季文陷明州,四也。景福元年,明州将黄晟自称刺史,五也。
《通鉴》:浙西节度使裴璩败王郢,在乾符四年闰二月。《纪》乃谓三年七月,当从《通鉴》。璩,字挺秀,见《世系表》。
《孟子》曰:“舜、蹠之分,利与善之间也。”萧望之曰:“尧、桀之分,在于义利而已。”
范文正公谓:刘禹锡、柳宗元、吕温数人,坐王叔文党,贬废不用。《传》称叔文引禹锡等决事禁中。及议罢中人兵权,牾俱文珍辈,又绝韦皋私请,欲斩刘辟,其意非忠乎?皋衔之,揣太子意,请监国而诛叔文。《唐书》芜驳,因其成败而书之,无所裁正。韩退之欲作《唐一经》,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岂有意于诸君子乎?
《淮南子》:老子学商容,见舌而知守柔。《文子》云:“学常枞。”《淮南》误。《说苑》亦云“常枞”。
《唐?百官志》:守宫令,席寿三年,毡寿五年,褥寿七年。语本《考工记》。
北齐择卢思道之诗得八首,人称八米卢郎。或谓“米”当为“采”。徐锴云:“八米,以稻喻之,若言十稻之中得八粒米也。”
《燕丹子》荆轲曰:“高欲令四三王,下欲令六五霸。”四三王、六五帝、四三坟、六五典、三二曜、六五纬,皆本于此。
《陆机传》云:“弟云尝与书曰:‘君苗见兄文,辄欲焚其笔砚。’”君苗,未知氏姓。考之《云集》,有《与平原书》云:“前登城门,意有怀,作《登台赋》,极未能成而崔君苗作之,聊复成前意。”始知其为崔君苗也。
《文心雕龙》云:“士衡才优而缀辞尤烦,士龙思劣而雅好清省。”今观士龙《与兄书》曰:“往日论文,先辞而后情,尚絜而不取悦泽。兄文章高远绝异,然犹皆欲微多,但清新相接,不以此为病耳。若复令小省,恐其妙欲不见。云今意视文,乃好清省,欲无以尚,意之至此,乃出自然。”
车永茂安外甥石季甫见使为鄮令,便道之职。茂安《与陆士龙书》曰:“老人及姊自闻此问,不能复食。姊昼夜号泣,举家惨蹙。昨全伯始有一将来,是句章人,具说此县既有短狐之疾,又有沙虫风[《玉篇》:虫穴也,房中切。]害人。闻此消息,倍益忧虑。足下可具示土地之宜,企望来报。”士龙《答书》曰:“县去郡治,不出三日,直东而出,水陆并通。西有大湖,广纵千顷;北有名山,南有林泽;东临巨海,往往无涯,泛船长驱,一举千里。北接青、徐,东洞交、广,海物惟错,不可称名。遏长川以为陂,燔茂草以为田,火耕水种,不烦人力。决泄任意,高下在心,举锸成云,下锸成雨,既浸既润,随时代序。官无逋滞之谷,民无饥乏之虑,衣食常充,仓库恒实。荣辱既明,礼节甚备,为君甚简,为民亦易。季冬之月,牧既毕,严霜陨而蒹葭萎,林鸟祭而罻罗设,因民所欲,顺时游猎。结罝绕冈,密罔弥山,放鹰走犬,弓弩乱发,鸟不得飞,兽不得逸。真光赫之观,盘戏之至乐也。若乃断遏海浦,隔截曲隈,随潮进退,采蚌捕鱼,鳣鲔赤尾,锯齿比目,不可纪名。鲙鰡鳆,炙鯯鯸,烝石首,臛<次鱼><如鱼>,真东海之俊味,肴膳之至妙也。及其蚌蛤之属,目所希见,耳所不闻,品类数百,难可尽言也。昔秦始皇至尊至贵,前临终南,退燕阿房,离宫别馆,随意所居,沉沦泾渭,饮马昆明,四方奇丽,天下珍玩,无所不有,犹以不如吴会也。向东观沧海,遂御六军南巡狩,登稽岳,刻文石,身在鄮县三十馀日。夫以帝王之尊,不惮尔行,季甫年少,受命牧民,武城之歌,足以兴化,桑弧蓬矢,丈夫之志,经营四方,古人所叹,何足忧乎?且彼吏民,恭谨笃慎,敬爱官长,鞭朴不施,声教风靡,汉、吴以来,临此县者,无不迁变。尊大夫、贤姊上下当为喜庆歌舞相送,勿为虑也。”茂安又答曰:“于母前伏读三周,举家大小豁然忘愁。足下此书,足为典诰,虽《山海经》、《异物志》、《二京》、《三都》殆不复过也。恐有其言能无其事耳。”愚谓:士龙之书笔势纵放,真奇作也。可以补四明郡乘之阙遗,故详著之。
《荀子》曰:“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荀卿之讥毁过矣,然因其言可以见子夏门人之气象。
秦之破楚也,王翦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楚之灭秦也,陈涉起于蕲大泽中。同此地也,出尔反尔,天道昭昭矣。
东坡《观棋诗》“谁与棋者”,《墨君堂记》“虽微与可,天下其孰不贤之”,皆用《檀弓》文法。
《论语》“迅雷风烈必变”,错综成文。“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本于此,非始于“吉日辰良”。
徐仲车谓:尊官重禄,人之所好也,安肯曰:“吾不才?吾辱其位?”甚者,亡人之国,危人之天下不顾也。郑綮可谓知其量矣。后村诗谓:未必朱三能跋扈&,只因郑五欠经纶。朱温之篡,崔、柳诸人之罪也,于郑綮何议焉?
宁宗阁名曰“宝章”。至和二年,五台山真容院太宗御书阁,已曰“宝章”矣。
《水经注》:方城西有黄城山,是长沮、桀溺耦耕之所。有东流水,则子路问津处。《尸子》曰:“楚狂接舆耕于方城。”方城在叶县。《郡国志》曰:“叶县有长城曰方城,楚邑也。楚狂接舆并耕,沮、溺、荷蓧丈人一时在野之贤,萃于楚国。圣人晚年,眷眷于楚,有以也。”胡明仲曰:“沮、溺耦耕之地,史谓蔡也。”
善读书者,或曰“此法当失”,或曰“一卷足矣,奚以多为?”或不求甚解,或务知大义。不善读者,萧绎以万卷自累,崔儦以五千卷自矜,房法乘之不治事,卢殷之资为诗。
“庙堂”二字,见《汉?徐乐传》云:“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梅福传》云:“庙堂之议,非草茅所当言也。”刘向《九叹》云:“始结言于庙堂。”王逸注:言人君为政举事,必告宗庙,议于明堂。”皆谓人君。今以为宰相,误矣。
欧阳公记醉翁亭,用“也”字;荆公志葛源,亦终篇用“也”字,盖本于《易》之《杂卦》。韩文公铭张彻,亦然。
东坡《钟子翼哀词》,以四言间七言,学《荀子?成相》。
《诗?伐檀毛氏传》云:“风行水成文曰涟。”老泉谓:风行水上涣,此天下之至文也。本于此。
南丰诗称昌黎之文云:“并驱《六经》中,独立千载后。”
周恭叔《跋秦玺文》曰:“呜呼,斯乎!是尝去《诗》、《书》以愚百姓者乎?是尝听赵高以立胡亥者乎?是尝杀公子扶苏与蒙恬者乎?是尝教其君严督责而安恣睢者乎?使其玺不得传者斯人也,而其刻画,吾忍观之哉?”李微之曰:“秦玺者,李斯之鱼虫篆也,其围四寸。至汉谓之传国玺。迄于献帝所宝用者,秦玺也,历代皆用其名。永嘉之乱,没于刘石,永和之世,复归江左者,晋玺也。太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慕容燕玺也。隋谓之神玺。刘裕北伐,得之关中,历晋暨陈,复为隋有者,姚秦玺也。开运之乱,没于耶律,女真获之以为大宝者,石晋玺也。盖在当时,皆误以为秦玺,而秦玺之亡则已久矣。”
受宝之礼,始于元符,再行于嘉定。皇帝恭膺天命之宝,至道三年,真宗即位制之。其后凡嗣位,则更制。乾兴元年仁宗即位,嘉祐八年英宗即位,至神、哲、徽,皆制是宝。嘉定十四年,京东河北节制使贾涉,缴进皇帝恭膺天命之宝,及元符三年御命之宝,及元符三年御府宝图一册。镇江都统翟朝宗以玉检来上,其文若合符契。又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于是礼官奏受宝之礼,献之宗庙。明年正月朔旦,御大庆殿,受宝奉安天章阁。元符三年玉玺,盖徽宗即位所制。
玺也而更为宝,匦也而更为检。古者太史奉讳恶,岂有是哉?
祖宗之制,不以武人为大帅,专制一道,必以文臣为经略,以总制之。咸淳末、德祐初,卖降恐后者,多武人也,其后文臣亦卖降矣。
后汉应劭有《汉官?卤簿图》,《汉官仪?卤簿篇》。晋有《卤簿图》、《卤簿仪》,齐有《卤簿仪》,陈有《卤簿图》,唐有《大驾卤簿》一卷,王象画《卤簿图》。景德二年,王钦若上《卤簿记》三卷。天圣六年,宋绶上《卤簿记》十卷。景祐五年,绶取旧编,益新制,上《卤簿图记》十卷。政和七年,诏改修,宣和元年书成,三十三卷,饰以丹采,益详备矣。
赵安仁作《戴斗怀柔录》,王晦叔作《戴斗奉使录》。戴斗,谓北方。《尔雅》:北戴斗极为空桐。
击壤,周处《风土记》云:“以木为之,前广后锐,长尺三寸,其形如履。古童儿所戏之器,非土壤也。先侧一壤于地,遥于三十四步,以手中壤击之,中者为上。
象山先生曰:“古者无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严。后世有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略。”
司马相如《谕巴蜀檄》曰:“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汉时有此议论,三代之流风遗俗犹存也。
群居终日,言不及义,而险薄之习成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而非僻之心生焉。故曰:“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寤寐无为,《泽陂》之诗所以刺也。
刘之道辉。《上李肃之纳拜书》曰:“古之君子,一语默而礼义明,一施设而风俗厚。如释之进王生之袜,而汉世重名。如裴度当李愬之谒,而蔡人知礼。”
晁景迂曰:“博之以《五经》而约之以《孝经》、《论语》;博之以太史公、欧阳公《史记》而约之以《资治通鉴》。”康节先生曰:“二十岁之后,三十岁之前,朝经暮史,昼子夜集。”学者当以此为法。
夫子雅言《诗》、《书》、执《礼》,而性与天道,高第不得闻。程子教人《大学》、《中庸》,而无极、太极,一语未尝及。
“巧言”为“辩”,“文子”为“学”,宋景文云:“此后魏、北齐里俗伪字也。”
庾信《哀江南赋》:章蔓支以毂走,宫之奇以族行。《吕氏春秋》:中山之国有夙繇者,智伯欲攻之,铸大钟,方车二轨以遗之。夙繇之君将迎钟。赤章蔓枝谏,不用,断毂而行,至卫七日,而夙繇亡。《文苑英华》作“慢支”,《艺文类聚》作“曼友”,皆误。
宋次道《春明退朝录》,晁子止《昭德读书志》,考之《东京记》:朱雀门外天街东,第六春明坊,宋宣献公宅,本王延德宅。宣德门前天街东,第四昭德坊,晁文元公宅。致政后辟小园,号养素园,多阅佛书,起密严堂。
《吕氏春秋》:伊尹奔夏,三年,反报于亳曰:“桀迷惑于末嬉,好彼琬琰。”注云:“琬,当作婉,婉顺阿意之人。或云美玉。”按《纪年》云:“桀伐岷山,得二女,曰琬,曰琰。斲其名于苕华之玉。苕是琬,华是琰。”注非。
《新序》介子推曰:“谒而得位,道士不居也。”盖谓有道之士。《汉?京房传》道人,亦谓有道之人。《元和郡县志》楼观,本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穆王为召幽逸之人,置为道士。《太霄经》以尹喜为尹轨。又谓:平王东迁洛邑,置道士七人。按《汉?郊祀志注》:汉宫阁疏云:“神明台,高五十丈,上有九室,尝置九天道士百人。”盖自武帝始也。穆王、平王事不可考。
道书有“赤明上皇无极永寿”之号。后周甄鸾著《笑道论》曰:“古先帝王,立年无号,至汉武帝始建元,后王因之。上皇之号,可笑之深。”《隋志》又有“延康龙汉开皇”。
林灵素作《神霄箓》,自公卿以下,群造其庐拜受,独李纲、傅崧卿、曾几移疾不行。宣政间,道教兴行,至有号为女真者,当时以为金戎猾夏之兆。
傅奕排释氏,谓:中国幻夫,模象庄、老,以文饰之。宋景文作《李蔚传赞》亦云:“华人之谲诞者,又攘庄周、列御寇之说佐其高。”然则释氏用老、庄之说也,非老、庄与释氏合也。朱文公谓:佛家窃老子好处,道家窃佛家不好处。愚尝观姚崇《诫子孙》曰:“道士本以玄牝为宗,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斯言当矣。致堂谓:经论科仪依仿佛氏而不及者,自杜光庭为之。考诸姚崇之言,则非始于光庭也。
《北斗经》引“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误以“北辰”为“北斗”,盖近世依托为之。
鹤山云:“旁行敷落之教。”旁行,见《汉?西域传》。敷落,见《度人经》。
《汉?罽宾传》塞种分散,颜师古注:即所谓释种。按《增一阿含经》: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为沙门,皆称释种。石林叶氏云:“晋、宋间,佛学初行,其徒犹未有称僧,通曰道人。其姓皆从所授学,如支遁本姓关,学于支谦为支。帛道猷本姓冯,学于帛尸梨密为帛是也。至道安始言佛氏释迦,今为佛子宜从佛氏,乃请皆姓释。”
《唐?回鹘传》:元和初,始以摩尼至。其法日晏食,饮水,茹荤,屏湩酪。可汗常与共国。
说斋谓:老、庄之学,盛于魏、晋,以召五胡之乱。而道、释之徒,皆自胡人崇尚,遂盛于中国。释氏至姚兴而盛,道家至寇谦之而盛。诚斋谓:伊川之民,被发以祭。君子已忧其戎,汉之君志荒而妖梦是践。吾民始夷乎言,祝乎首以为好。此五胡耶律之先驱也。朱黼曰:“三代以上,不过曰天而止。春秋以来,一变而为诸侯之盟诅,再变而为燕、秦之仙怪,三变而为文、景之黄、老,四变而为巫蛊,五变而为灾祥,六变而为符谶。人心泛然,无所底止,而后西方异说,乘其虚而诱惑之。”
《晋语》:西方之书有之曰:“怀与安,实疚大事。”注:《诗》云“西方之人”,谓周也。愚谓:西方之书,盖《周志》之类。《列子?仲尼篇》“西方之人有圣者”,李知几谓:意其说佛也。《皇王大纪论》曰:“当周昭王时,西方有杰戎,穷幻驾空说。”《通历》云:“孝王元年,佛入涅槃。”《唐六典》注:谓释迦生当周庄王九年,鲁庄公七年。二说不同。
王简栖《头陀寺碑》:周、鲁二庄,亲昭夜景之鉴。注云:“鲁庄七年,夜明,佛生之日也。《瑞应经》:四月八日夜,明星出时,佛从右胁坠地,即行七步。”按《春秋》庄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正义》曰:“于时周之四月,则夏之仲春。杜氏以《长历》校之,知辛卯是四月五日也。”以是考之,夜明星不见,乃二月五日,非四月八日也。盖陋儒之佞佛者,傅会为此说。
潏水云:“梵书有修多罗谶,言释氏之教兴废。”则谶书其来远矣。
梁观国有《议苏文》五卷,驳其羽翼异端者。或问地狱之事于真文忠公,公曰:“天道至仁,必无惨酷之刑;神理至公,必无贿赂之狱。”
李寿翁曰:“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状,《易》尽之矣,曷为求之它?”
《通典》:唐有符祆正,谓之视流内。祆,呼烟切,胡神也。
永嘉张淳忠甫曰:“今之仕,皆非古之道,是以虽贫而不愿禄。”问其说,曰:“始至则朝拜,遇国忌则引缁黄而荐在天之灵。”皆古所无也。
道家云:“真人之心,若珠在渊;众人之心,若瓢在水。”真文忠云:“此心当如明镜止水,不可如槁木死灰。”
东魏《檄梁》曰:“毒螫满怀,妄敦戒业;躁竞盈胸,谬治清净。”可谓切中其膏肓矣。《诚斋诗》云:“梵王岂是无甘露?不为君王致蜜来。”曾景建云:“此身已属侯丞相,谁办金钱赎帝归?”
唐有代宗,即世宗也,本朝有真宗,即玄宗也,皆因避讳而为此号。祥符中,以圣祖名改玄武为真武,玄枵为真枵。《崇文总目》谓《太玄经》曰《太真经》。若迎真、奉真、崇真之类,在祠宫者非一。其末也,目女冠为女真,遂为乱华之兆。
张文潜云:“尝读《宣律师传》,有一天人,说周穆王时,佛至中国。与《列子》所载,西极化人之事略同。不知寓言耶?抑实事也?”愚谓:此释氏剽袭《列子》之言,非实事也。
垂老抱佛脚,孟东野《读经诗》也。
东坡《宸奎阁碑铭》:神耀得道,非有师传。出《八师子经》: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时有梵志来诣佛所,质疑曰:“佛所事者何师?”佛曰:“吾前世师,其名难数。吾今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师也。”“惟佛与佛”,出《法华经》。
放翁载长芦宗颐师颂云:“天生三武祸吾宗,释子还家塔寺空。应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俭守真风。”三武,谓魏太武、周武帝、唐武宗也。愚尝观山谷《开先院修造记》曰:“夫沙门法者,不住资生,行乞取足。日中受供,林下托宿。故赵州以断薪续禅床,宴坐三十年;药山以三篾绕腹,一日不作则不食。今也,毁中民十家之产而成一屋,夺农夫十口之饭而饭一僧,不已泰乎!夫不耕者,燕居而玉食,所在常千数百,是以有会昌之籍没。穷土木之妖,龙蛇虎豹之区,化为金碧,是以有广明之除荡。”山谷之言至矣。宗颐以浮屠氏而能为此言,其墨名而儒行者与?
儒之教以万法为实,释之教以万法为空。
北齐文宣敕道士剃发为沙门,徽宗令沙门冠簪为德士。其相反如此。
《世说》:王丞相导。拜扬州,因过胡人前,弹指云:“兰阇,兰阇。”此即“兰若”也。
后周武帝废佛、道教,其子天元复之。唐高祖废浮屠、老子法,其子太宗复之。天元不足论也,太宗亦为之,何哉?
西山先生《题杨文公所书遗教经》曰:“学佛者,不繇持戒而欲至定慧,亦犹吾儒舍离经辨志而急于大成,去洒扫应对而语性与天道之妙。”《跋普门品》曰:“此佛氏之寓言也。昔唐李文公问药山禅师曰:‘如何是黑风吹船,飘落鬼国?’师曰:‘李翱小子,问此何为!’文公怫然,怒形于色。师笑曰:‘发此瞋恚心,便是黑风吹船,飘落鬼国也。’药山可谓善启发人矣。以此推之,则知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警觉,船到彼岸。灾患缠缚,随处而安。我无怖畏,如械自脱。恶人侵凌,待以横逆,我无忿嫉,如兽自奔。读是经者,作如是观,则知补陀大士真实为人,非浪语者。”
钱文季《维摩庵记》云:“维摩诘非有位者也,而能视人之病为己之病。今吾徒奉君命,食君禄,乃不能以民病为己责,是诘之罪人也。”
邓志宏曰:“丹霞御寒,则烧木佛;德山说法,则彻塑像。禅教之判,其来已久。余谓:浮屠氏之有识者,犹不以是为事,而学校乃以土木为先,吾儒之道其然乎?”
《通鉴考异》云:“《会要》:元和二年,薛平奏请赐中条山兰若额为太和寺。盖官赐额者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杜牧所谓山台野邑是也。”[《杭州南亭记》:武宗去山台野邑四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