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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宫闱史》第二十六回· 许慕羲

第二十六回铁如意指挥三军金凤钗手剔孤灯话说李昊因宋太祖平定荆南劝后主奉表纳贡,免启兵端。 王昭远又说:“蜀地险阻,外扼三峡,宋兵焉能飞渡,劝后主不必称臣入贡,自损威风。”后主听了王昭远的话,遂不从李昊朝贡之议。但是闻得宋兵平定荆南,心中也觉有些恐惧,便与群臣商议,增兵水陆,扼守要隘,以防宋兵前来侵犯。当下又有张庭伟献议,劝后主通好北汉,夹攻汴梁。后主便从其议,修了书函,遣部校赵彦韬,赍了蜡书,由间道驰往太原。

哪知赵彦韬也是个卖主求荣之徒,他见后主荒于朝政,沉迷酒色,知道蜀中必要败亡,宋朝兵力甚盛,君明臣良,日后必能扫荡群雄,统一天下。他久已有心降宋,现在得着这个机会,便带了蜡书,表面上说是承命往太原去,实却暗中驰至汴京,请见太祖,把后主蜡书进入太祖。

太祖展书看时,见上面写道:早岁曾奉尺书,远近睿听;丹素备陈于翰墨,欢盟已保于金兰。洎传吊伐之佳音,实动辅车之喜色。寻于褒汉,添驻师徒,只徒灵旗之济河,便遣前锋而出境。 太祖看了此书,不觉笑道:“朕要伐蜀,正恐师出无名,现在有了这封书信,便可借此兴兵了。”遂即调遣军马,命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都部署;都指挥使刘光义、崔彦进为副;枢密副使王仁赡、枢密承旨曹彬为都监。率马步军六万人,分道入蜀。

全斌等奉了旨意,入朝辞行。太祖面谕道:“卿等此行,西川可以取得么?”

全斌道:“臣等仰赖天威,秉承庙谟,誓必平蜀,方才班师。”有右厢都校史延德,踊跃奏道:“除非蜀中在于天上,人不能到,那就无策可取;若在地上,有这样的兵力,还不能平此一隅之地么?”太祖喜道:“全仗卿等勇往直前,效力戎行。平蜀之后,所有财帛,必当分给将士。朕只欲其土地,此外并无他求。但卿等此去,蜀主势穷力竭,必定出降,卿等须要善待,并要将其家属,无论大小男妇,一齐送入汴京。沿路之上,亦要好好看承,不得侵犯一人。朕已在汴河之滨,为蜀主治第。 多至五百余间,供张什物,一切具备。

朕当令蜀主与其家属,安居享福也。“全斌等领了旨意,辞驾退出,兵分两路,全斌与彦进等,由凤州而进,光义与曹彬等,由归州而进。两支人马,浩浩荡荡,杀奔西蜀而去。

你道太祖在全斌等启行之时,为何嘱咐他们,优待孟昶家属,并说在汴河之滨,治第五百余间,一切供张什物,莫不全备,要使盂昶和家属,安居享福?这个话,可是太祖心里之言么?原来太祖久闻花蕊夫人,天姿国色,是个尤物,心内十分羡慕,惟恐兵临成都,花蕊夫人为兵将所蹂躏。所以诸将临行之时,他便再三嘱咐,不准侵犯蜀主家属,无论大小男妇,都要好好的解送汴京。太祖的话,原含着一片深意在内的。至于在汴河之滨,为蜀主治第五百余间,一切供张俱全,也是真言,并非假话。所以王全斌和将士们听了太祖嘱咐之言,绝不敢违,取蜀之后纵兵扰乱民间,掳掠金帛子女,对于蜀主的眷属,却没有丝毫侵犯,并好好的解到汴京,面见太祖。这是后话,不去提它。

单说后主孟昶闻得宋兵入蜀的惊报,便也调集人马,命王昭远为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副,带领大兵,抵拒宋师。临行之时,又命左仆射李昊,在郊外设下筵宴,为王昭远与诸将饯行。李昊奉了圣命,只得来至郊外,替他一一斟酒,并祝此去军行顺利,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那王昭远却自负不凡,带着酒兴大声说道:“俺此行,不是克敌,便是率领师徒进取中原,直捣汴京,也如反掌之易。”李昊见他如此骄纵,知道此去必败,却又不敢不敷衍着他。昭远饮酒已毕,率领人马启行,手执铁如意,指挥军士,自比诸葛亮。

哪知昭远的人马,方抵罗川,宋兵已攻克了万仞、燕子二寨,进取兴州。昭远闻报,忙令韩保正、李进率领五千人马,前去救应。两个人奉了将令,方才行至三泉寨,已见宋兵蜂拥而来,正遇着宋军前部先锋史延德,直向蜀军冲来。韩保正、李进双马齐出,挡住史延德交战,不上数合,都被史延德活擒过去,指挥宋军,大杀一阵。可怜这些蜀兵,逃也来不及,都被杀死,做了无头之鬼;连军中带的三十万石粮米,也为宋兵所得。王昭远闻得韩、李两人被擒,五千人马,全军覆没。他还说胜败兵家常事,只要自己出去,一场厮杀,便可把宋兵杀得片甲无存了。他口内虽说着大话,却不敢率兵前进,只在罗川,列了营寨,等候宋军。

幸亏得史延德胜了一阵,打听得蜀兵甚多,惟恐孤军深入,寡不敌众,在半路休息,等候后队的人马,直待崔彦进领兵到来,方才合力前进。将近罗川,遥见蜀兵依水下寨,桥梁却还未断,崔彦进的先行张万友,大声喊道:“不乘此渡过浮桥,更待何时?”语音未绝,已驰马上桥,后面宋兵如疾雨狂风,跟着拥来。蜀兵见了,慌忙拦阻,哪里还来得及!早被宋军飞渡而过。王昭远见宋军这样勇猛,哪敢迎战,便率领人马,退保漫天寨。宋军乘着一股锐气,直抵寨下。

崔彦进瞧这漫天寨,形势险峻;王昭远坚守不出,却难攻取;便思得一计,分军三路,以两路在后埋伏,自己率领一支兵,至寨下尽力叫骂。把王昭远骂得忍耐不住,又见宋军寥寥无几,便恃着人马众兵开关冲出。彦进略略迎战,便率军退去。

昭远以为宋军败退,便挥动人马,尽力追来。看看追了有十余里路,昭远也觉得离关过远,刚要收兵回寨。哪知左右两面,突然杀出两支人马,一路是宋将康延泽;一路是张万友。崔彦进、史延德又挥军杀回,三面夹攻,把个王昭远吓得亡魂皆冒,带着败兵,夺路奔逃。蜀兵大溃而走,死者不计其数,退至寨前,宋军已奋勇追来,踊跃登山。昭远瞧着这般情形,料知难以保守,遂领了败残人马,退出漫天寨,匆匆的渡过桔柏江,焚去桥梁,退守剑门。崔彦进取了漫天塞,夺得马匹旗帜,器械粮草,不知其数,便等王全斌大军到来,会同前进。及至全斌到来,打听得昭远已退保剑门。全斌因剑门险阻异常,不易攻取,且等候刘光义等消息,再定行止。不止几日,得着光义来书,已攻克夔州,进入峡中了。

那夔州地扼三峡,为西蜀江防第一重门户。蜀宁江制置使高彦俦,与监军武宁谦,闻得宋军得归州入蜀,便在夔州城外,鏁江上面,筑起浮桥,上设敌棚三重,夹江列炮,专防敌船前来袭击。刘光义、曹彬临行时,早经太祖指示地图,嘱令水陆夹攻,方可取胜,所以光义沂江入蜀,距鏁江三十里,便舍船登陆,夤夜进攻蜀营。那蜀兵只顾得水路,却不防陆路,忽被宋军由陆路攻入,立即大乱起来,只得退入夔州。光义得了太江浮梁,进薄城下,高彦俦拟坚守城池,武守谦一力主战。

彦俦拗他不过,只得听从。武守谦领兵出城,与宋将张廷翰交战,约有两个时辰。

武守谦气力不加,只得虚幌一枪,向城中逃去。

说时迟,那时快,武守谦刚才入城,张庭翰已追进城来。守门兵卒要关闭城门,被庭翰枪挑数人,后面宋军一拥而入。刘光义、曹彬也先后驰入。高彦俦忙来抵拒,哪里还能阻挡?武守谦早已逃得没有踪影。彦俦身中数十伤,实在支持不住,奔归署内,整冠束带,向北再拜,自焚而亡。光义克了夔州,安抚百姓,礼葬彦俦,整兵北进。一路之上,势如破竹,那万施、开忠等州,望风披靡;峡中郡县,尽皆归降,即驰书报知全斌。

全斌闻得东路大捷,便进兵益光。途中获得蜀兵探卒,用好言抚慰,劝令归降,问他入蜀的道路。探卒感念全斌不杀之恩,便说道:“益光江东,越大山数重,有一狭径,地名来苏,由此径通过,可以绕出剑门南面,与官道会合,前面就没有什么险阻了。”全斌闻言大喜!便从来苏直趋青疆,一面分兵与史延德潜袭剑门。

那王昭远闻了消息,便令偏将在剑门据守,自己领了兵马,至汉源,来拒全斌。 谁料尚未遇着全斌,剑门为宋军袭取的消息,早已报来,把个昭远吓得面目失色,手足无措,僵卧胡床,如死人一般;那指挥三军的铁如意,也不知丢往哪里去了。

不上一刻,早已号炮连天,王全斌、崔彦进领兵杀来。昭远急得只是颤个不住,还是都监赵崇韬布阵出敌。此时的蜀兵,一齐胆战心惊,如何还敢与宋军交战?一见宋军杀来,便纷纷溃散。

赵祟韬见军心离散,也只得拨马而走,哪知崔彦进已飞马追上。

赵崇韬措手不及,便被彦进活活擒去。王全斌挥军大杀,将蜀兵如砍瓜切莱般,不知杀了多少。有几个跑得快的,得命回寨,将昭远掖上了马,加鞭疾驰,逃至东川,躲在仓舍里面,只是悲嗟流涕,两目尽肿。没有多少时候,追兵已到,四下搜捉,寻入仓舍里面,见昭远缩做一团,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将铁索套在他颈上,好似牵猴子一般,把他牵将去了。 蜀主孟昶,此时正在宫中与花蕊夫人、李艳娘歌舞饮酒,寻欢取乐,吃得醉醺醺的在那里互相调笑;忽然败报传来,吓得后主连酒也醒了一半。忙出金帛募兵,令太子玄酷为统帅,李廷圭、张惠安等为副,速赴剑门,应援前军。那太子玄喆,从来未习武事,平素但好声歌,在成都出发的时候,军中还携带好几个美女,笙箫管笛,沿路吹唱不休,一些没有行军的样儿。李廷圭、张惠安又是个庸懦无能之人。 刚才行到绵州地方,闻说剑门失守,便抱头鼠窜的逃了回来。

后主十分惊惶!忙向左右问道:“如今宋军势如破竹,锋不可挡,为之奈何?”

有老将石斌献计道:“宋师远来,势难持久,请深沟高垒,严拒敌军。”后主叹息说:“我父子推食解衣,养士四十年。及危亡之时,没有一个人为我杀一敌将。

今欲固叠拒守,谁肯为我效力呢?“说道,好生悲叹,泪下如雨。忽见丞相李昊跑来报道:”宋师已入魏城,不日便要到成都了。“后主彷徨失措道:”这便如何是好?“李昊道:”宋师勇猛,无人可挡,看来成都亦复难守。不如见机纳土,尚可保全性命。“后主想了半晌,实在没法,只得说道:”朕也顾不得什么了,卿即为朕修起降表,前往军前投诚罢。“李昊奉命,立刻修起表来。后主便遣通奏伊审征,赍往宋营。王全斌许其纳降,令兵马都监康延泽,带领百骑,随审征入成都,宣谕恩信,尽封府库,方才回营复命。

次日,王全斌统领大军入城。刘光义、曹彬亦引兵来会。

后主迎谒马前,全斌下马抚慰,待遇甚优。后主又遣其弟仁贽,诣阙上表道:先臣受命唐宝,建牙蜀川,因时势之后迁,为人心之拥迫。

先臣即世,臣方鼎年,猥以童昏,谬承余绪,乖以小事大之礼,阙称藩奉国之城,染习偷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发王师,势甚疾雷,功如破竹,顾惟懦卒,焉敢当锋,寻束手以云归,止倾心而俟命。当于今月七日,已令私署通奏使宣徽南院使伊审征。奉表归降,以缘路寇攘,前进不得;臣寻令兵士援送,至十一日,尚恐前表未达,续遣供奉官王茂隆,再赍前表,至十二日以后,相次方到军前,必料血诚,上达睿听。臣今月十九日,已领亲男诸弟,纳降礼于军门;至于老母诸孙,延残喘于私弟。陛下至仁广覆,大德好生!顾臣假息于数年,所望全躯于今日,今蒙无戎慰恤,监护安抚,若非天地之重慈,安见军民之受赐。臣亦自量过咎,尚切忧疑,谨遣亲弟,诣阙奉表,待罪以闻。

这道表文,相传亦是李昊手笔。李昊原是前蜀旧臣,前蜀亡时,降表也是李昊所修,蜀人夜书于其门道:世修降表李家。 这也是当年的一段趣闻哩。那后蜀自孟知祥传至孟昶,凡二世,共三十二年。

太祖接着孟昶的降表,即简授吕余庆知成都府,并谕蜀主孟昶,速率家属,赴汴京授职。孟昶接到旨意,哪敢迟延,便携带家属启行,闻得知成都府的名吕余庆,盂昶不觉骇然道:“国之灭亡,殆由定数,不可逃也。”记得今岁元旦,命翰林撰春联帖子,所撰的皆不称意,曾自撰一联道:“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今日出降,不料来知成都府事者,即名“余庆”。况闻宋主以诞生之辰为长春节。可见这春联帖子,竟成了谶了。孟昶说着,嗟叹不已!沿路由峡江而下,山川崎岖,道路难行,那花蕊夫人,娇怯怯的身躯,经受了这样风霜之苦,抱着一腔亡国之恨,镇日间秋水凝波,春山敛黛,十分幽怨。幸得王全斌出师之时,曾承太祖面谕,蜀主孟昶出降,须要好好的保护着他,并其家属送至汴京。所以王全斌传下将令,格外优待,不论军民将士,有敢侵扰蜀主及其家属的,一概军法从事,决不宽贷,因此一路行来,总算安稳。

这日道经葭萌关,在驿中憩息。后主孟昶,自有军士监守,另居一室;花蕊夫人带了两名宫人,居于左首一间屋内;昶母李氏,居于右首屋内。其余男妇诸人,都在驿中夹杂住下。花蕊夫人瞧着这般模样,回想盛时,在宫中歌舞宴饮,何等欢乐,今日国亡家破,身为囚虏,尚不知到汴京时性命如何,心内想着,好不伤感。

独自一人涕泣了一会儿,觉得一盏孤灯,昏惨惨的,不胜凄凉,再看两个宫人,已是睡得和死人一般。花蕊夫人要睡又睡不去,要想把灯剔亮。却又没有灯檠,只得将头上的金凤钗取下,把灯剔亮,那胸中的哀怨,无处发泄,便随意填的一阕小令,取过笔墨,要写了下来,却又没有笺纸,只得蘸着笔,在那驿壁上写道: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官。

花蕊夫人题罢,掷笔叹道:“当年在成都宫内,主上亲谱《万里朝天曲》,命我按拍歌之,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谶,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竞戴高冠,皆呼为‘朝天’。

及李艳娘入宫,好梳高髻,宫人皆学之邀宠幸,也唤做‘朝天髻’。哪知今日万里崎岖,前往汴京,朝见宋主。万里朝天的谶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叹么?

“她独自一人,孤零零的追想前情,悲伤现在,芳心似捣,柔情如织,哪里还能安睡?

不知不觉,早又天明,监送的军骑,已来催促登程,只得随着众人一齐动身,沿途前进,并无阻碍,早已到了汴京。

孟昶待罪阙下,太祖御祟元殿,宣孟昶入见。孟昶叩拜已毕,太祖赐坐赐宴,备加恩礼,并封孟昶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授爵秦国公,赐居汴河之滨,新造第宅;自孟昶之母李氏以下,凡子弟妻妾及官属,均赐赍有差,就是王昭远等一班俘虏,也尽行释放。你道太祖因甚如此加恩?只因久闻孟昶之妾花蕊夫人艳绝尘寰,欲思一见颜色,以慰渴怀,又不便特行召见,恐人议论,便想出这个主意。遍加赏赐,他们必定进宫谢恩。就可见花蕊夫人了。

果然到了次日,孟昶之母李氏,便带着儿子的妻妾一同入宫,拜谢圣恩。太祖便择着次序,一个一个召见。到得花蕊夫人入谒,太祖格外留神,觉得她才至座前,便有一种香泽扑入鼻中,令人心醉。仔细端详,真是天姿国色,不同凡艳,千娇百媚,难以言喻。折腰下拜,好似迎风杨柳,婀娜轻盈。太祖已看出了神,好似酒醉一般失了知觉。等到花蕊夫人口称臣妾费氏见驾,愿皇上圣寿无疆,这一片娇音,如莺簧百啭,呖呖可听,方才把太祖的魂灵,唤了转来。太祖自觉过于出神,太不雅观,便竭力镇定,传旨平身;且谕孟昶母李氏,一同旁坐。

李氏请旨入谒六宫,当下便有宫女引导,花蕊夫人也跟随前往。

太祖仍在那里等候她们,去了好一会,方才出外,谢恩告退。 太祖称李氏为国母,并传谕叫她随时入宫,不必拘泥形迹,李氏唯唯而退。太祖却把两道眼光,射住在花蕊夫人身上,一瞬也不瞬。花蕊夫人也有些觉着,便瞧了太祖一眼,低头敛鬟而退。 这临去时的秋波一转,更是勾魂摄魄,直把个太祖弄得意马心猿,竟致时时刻刻记念着花蕊夫人,几乎废寝忘餐。恰值此时,皇后王氏,于乾德六年崩逝,六宫春色,虽然如海,都比不上花蕊夫人的美貌。太祖正在择后,遇到这样倾国倾城的佳人,如何肯轻易放过?无奈罗敷有夫,又不能强夺过来,思来想去,便将心肠一硬道:“不下毒手,如何能得美人?”当下决定了主意。便在这一天,召孟昶入宫夜宴,太祖以卮酒赐之,并谕令开怀畅饮,直至夜半,方才谢恩而归。至次日孟遂即患病,胸间似乎有物梗塞,不能下咽。延医诊治,皆不知是何症候,不上两日,即便死去,年四十七岁,从蜀中来到汴京,不过七日工夫。 太祖闻得孟昶已死,为之辍期五日,素服发丧,赙赠布帛千匹,葬费尽由官给,追封为楚王。昶母李氏,自入朝后,太祖特赐肩舆,令她时常入宫。李氏每见太祖,辄有戚容,太祖尝慰谕她道:“国母善自珍摄,无过戚戚,如嫌在京不便,他日当送母归去。”李氏问道:“陛下使妾归于何处?”太祖道:“当送母回至蜀中。” 李氏道:“妾本太原人,倘得归老并州,以遂素愿。妾便感恩不尽了!”太祖欣然言道:“并州现为北汉所占据。待朕平了刘钧,定当为母所愿。”李氏拜谢而退。

到得孟昶病殁,李氏并不哭泣,但举酒酧地道:“汝不能以一死殉社稷,贪生至此。我亦为汝尚存,不忍遽死。今汝既死,我生何为?”遂绝食数日而亡。太祖闻李氏亦殁,命赙赠加等,且鸿臚卿、范禹称经理丧事,与孟昶俱葬于洛阳。

葬事既毕,孟昶家属,仍回汴京,少不得入宫谢恩。太祖见花蕊夫人全身缟素,愈显得明眸皓齿,玉骨珊珊,便乘此机会,把她留在宫中,逼令侍宴。花蕊夫人在这时候,身不由己,也只得宛转从命。饮酒中间,太祖知道花蕊夫人能诗,在蜀中时,曾作宫词百首,要她即席吟诗,以显才华。花蕊夫人奉了旨意,遂立吟一绝道: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太祖看了这诗,击节叹赏,极口赞美道:“卿真是个锦心绣口了!”那花蕊夫人本是个天生尤物,饮了几杯酒,红云上颊,更觉妩媚动人。太祖瞧了这样的美人,哪里还忍耐得住,便命撤去御筵,携着花蕊夫人,同入寝宫,共效于飞。这花蕊夫人,床第之间,工夫极好,服侍得太祖心酣意畅。到了次日,即册立为贵妃。花蕊夫人既顺从了太祖,又受封为妃,少不得拿出在蜀中引诱孟昶的手段来,引诱太祖,每日里歌舞宴饮,取乐不已。

太祖得了这个温柔乡,好不有兴,每日退朝,便往花蕊夫人处调笑。这一日太祖退朝回来,见了一样东西,大为疑惑。

未知所见何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