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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通载》卷第十六· 释念常

唐(一乙巳)敬宗湛(穆宗長子。母太后王氏。游戲無度狎匿群小。性復遍急。

為克明弑之。年十八崩。葬莊陵。在位二年)改寶曆(二)八月。遣中使詣天台採求靈藥詔道士劉從政。入宮資質仙事。署光祿卿。

別號升玄先生(丙午)三月。命道士孫準製長生藥。署準為翰林待詔四月帝畋獵夜歸。與宦官酣飲擊毬。俄燭滅遇弑。年十八。大臣裴度等迎皇太弟江王立之。是為文宗五月下詔。革兩朝淫侈不法之務。捕道士孫準等二十八人及佞憎惟真。民服流于嶺表(三丁未)文宗昂(穆宗次子。虛懷聽納而不能堅決。用李訓鄭注欲盡誅仕宦。

仇士良等陰覺。縱兵殺宰相王渥等二十餘人。帝三十二歲崩。在位十四年)改太和(戊申)十月江西觀察使沈傅師奏。帝誕月請於洪州起方等戒壇度僧資福。制曰。

不度僧尼累有敕命。傅師忝為方面違禁申請。宜罰俸料一月(四)澧州藥山禪師惟儼卒。大儒唐伸為之碑曰。上嗣位明年。澧陽郡藥山釋氏大師。以十二月六日終于修心之所。後八年門人狀先師之行。西來京師告于崇敬寺大德。求所以發揮先師之耿光垂於不朽。崇敬大德於余為從母兄也。嘗參徑山得其心要。自興善寬敬示寂之後。四方從道之人質疑傳妙。罔不詣崇敬者。嘗謂伸曰。吾道之明於藥山。猶爾教之聞於洙泗。智炬雖滅法雷猶響。豈可使明德不照至行堙沒哉。惟大師生南康信豐。自為童時未嘗處群兒戲弄中。往往獨坐如念如思。年十七即南度大庾抵潮之西山得惠照禪師。乃落髮服緇執禮以事。大曆中受具於衡岳希琛律師。釋禮矩儀動如夙習。一朝乃言曰。大丈夫當離法自靜。焉能屑屑事細行於衣巾耶。是時南嶽有遷。江西有寂。中岳有洪。皆悟心契。乃知大圭之質豈俟磨礱。照乘之珍難晦符彩。自是寂以大乘法聞四方。學徒至於指心傳要。眾所不能達者。師必默識懸解。不違如愚。居寂之室垂二十年。寂曰。汝之所得。可謂浹於心術布於四體。欲益而無所益。欲知而無所知。渾然天和合於本無。吾無有以教矣。佛以開示群盲為大功。度滅眾惡為大德。爾當以功德普濟群迷。宜作梯航無久滯此。由是陟羅浮涉清涼。歷三峽遊九江。貞元初因憩藥山喟然嘆曰。吾生寄世若萍蓬耳。又何效其飄轉耶。既披蓁結菴才疪趺座。鄉人知者因齎攜飲食奔走而往。師曰。吾無德於人。何以勞人乎哉。並謝而不受。鄉人跪曰。願聞日費之具。曰米一升足矣。自是嘗以山蔬數本佐食。一食訖就座轉法華華嚴涅槃。晝夜若一。終始如是殆三十年矣。遊方求益之徒。知教之在此。後數歲而僧徒葺居禪室梁棟鱗差。其眾不可勝數。至於沃煩正覆道源成流。有以見寂公先知之明矣。忽一旦謂其徒曰。乘郵而行。及莫而息。未有久行而不息者。

吾至所詣矣。吾將有息矣。靈源自清。混之者相。能滅諸相是無有色。窮本絕外汝其悉之。語畢隱几而化。春秋八十四。僧臘六十夏。入室弟子沖虛等遷座。建塔于禪居之東。遵本教也。始師嘗以大綀布為衣。以竹器為蹻。自薙其髮自具其食。雖門人數百童侍甚廣。未嘗易其力。珍羞百品鮮果駢羅。未嘗易其食。冬裘重燠夏服輕疏。未嘗易其衣。華室靖深香榻嚴潔。未嘗易其處。麋鹿環繞猛獸伏前。未嘗易其觀。貴賤迭來頂謁床下。未嘗易其禮。非夫罄萬有契真空離攀緣之病本性清淨乎物表。焉能遺形骸忘嗜欲久而如一者耶。其他碩臣重官歸依修禮於師之道。未有及其門閫者。故不列之於篇。銘曰。一物在中。觸境而搖。我示其源。不境不跳。西方聖人。實言其要。其要既得。可言其妙。我源自濟。我真自靈。大包萬有。細出無形。曹溪所傳。徒藏于密。身世俱空。曾何有物。自見曰明。是為至精。出沒在我。誰曰死生。刻之琬琰。立之岩岫。作碑者伸。期於不朽(五)李翱作復性書。其一曰。人之所以為聖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

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情之所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過也。七者。循環而交來。故性不能統也。水之渾也其流不清。火之煙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過。

沙不渾流斯清矣。煙不鬱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統矣。性者天之命也。聖人得之不惑者也。聖人者豈無情耶。聖人者寂然不動。不往而到。不言而信。不耀而光。 制作參乎天地。變化合於陰陽。雖有情也未嘗有情也。然則百姓者豈其無性耶。

百姓之性與聖人之性弗差也。雖然情之所昏交相攻。未始有窮。故雖終身而不自睹其性焉。火之潛於山石林木之中。非不火也。江河淮濟之末流而泉于山。非不水也。石不敲木弗磨。則不能燒其山林而燥萬物。泉之源弗疏。則弗能為江為河為淮為濟。東匯大壑浩浩湯湯為弗測之深。情之動弗息。則弗能復其性而燭天地為不極之明。是故誠者聖人之性也。寂然不動廣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語默無不處極也。復其性者。賢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則能歸其源矣。聖人知人之性皆可以循之其不息而至於聖也。故制禮以節之。作樂以和之。

安於仁樂之本也。動而中禮之本也。故在車則聞和鸞之聲。行步則聞佩玉之音。

無故不廢琴瑟。視言行循禮法而動。所以教人忘嗜欲而歸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誠而不息也。至誠而不息則虛。虛而不息則明。明而不息則照天地而無遺。非他也。

此盡性命之道也。哀哉。人人可以及於此。莫之止而不為也。不亦惑耶。昔者聖人以傳於顏子。顏子得之拳拳不失。不遠而復。其心三月不違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其所以未到聖人者一息耳。非力不能也。短命而死故也。其餘升堂者。

蓋皆傳也。一氣之所春。一雨之所膏。而得之者各有淺深。不必均也。曾子之死也。曰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斯正性命之言也。子思仲尼之孫。得祖之道。述中庸四十九篇。以傳于孟軻。孟軻曰。我四十不動心。軻之門人達者。 公孫丑萬章之徒。蓋傳之矣。遭秦焚書。中庸之弗焚者一篇有焉。於是此道廢闕。

其教授者唯節文章句。威儀擊劍之術相師焉。性命之源則吾弗能傳矣。道之極於剝也必復。吾自六歲讀書。但為辭句之學。志于道者四年矣。與人言之。未嘗有是我者也。南觀濤江入于越。而吳興陸參存焉。與之言。陸參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東方有聖人焉。不出乎此也。西方有聖人焉。亦不出乎此也。唯子行之不息而已矣。嗚呼性命之書雖存。學者莫能明。是故皆入於莊列老釋。不知者謂夫子之徒不足以窮性命之道。信之者皆是也。有問於我我以吾之所知傳焉。遂書于書。以開誠明之源。而闕絕廢棄不揚之道。幾可以傳。於是命曰復性書。以治乎心以傳乎人。於戲夫子復生不廢吾言矣。其二曰。或(問曰)人之昏也久矣。將復其性者必有漸也。敢問其方。曰弗慮弗思。情則不生。情既不生乃為正思。正思者無思無慮也。易曰。天下何思何慮。又曰。閑邪存其誠。詩曰。思無邪。曰已矣乎。曰未也。此齋戒其心者也。猶未離於靜焉。有靜必動。有動必靜。動靜不息。是乃情也。易曰。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焉能復其性耶。曰如之何。曰方靜之時知心無思者。是齋戒也。知本無有思動靜皆離寂然不動。是至誠也。中庸曰。

誠則明矣。易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問曰。不慮不思之時。物格于外情應于內。如之何而可止也。以情止情其可乎。曰情者性之邪也。知其為邪本無其心寂然不已邪思自息。惟性明照。邪也何所生如以情止情。是乃大情也。情之相止。

其有已乎。易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其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易曰。不遠復無祇悔元吉。問曰。本無有思動靜皆離。然則靜之來也其不聞乎。物之形也其不見乎曰不睹不聞。是非人也。視聽昭昭而不起聞見者斯可矣。無不知也。無不為也。其心寂然光照天地。是誠之明也。大學曰。致知在格物。易曰。

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

曰敢問。致知在格物何謂也。曰物者萬物也。格者來至也。物至之時其心昭昭然辨焉。而不著於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誠。意誠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故家齊。家齊而國理。國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參天地者也。易曰。

與天地相似。故不違。智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旁行而不流樂天之命。

故不憂。安土敦乎仁。故能愛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故神無方而易無體。一陰一陽之謂道。此之謂也。曰生為我說中庸。

曰不出乎前矣。曰我未明也。敢問。何謂天命之謂性。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性者天之命也。率性之謂道。曰何謂也。曰率循也。循其源而反其性者道也。道也者至誠也。至誠天之道也。誠者定也不動也。修道之謂教。何謂也。曰教也者人之道也。擇善而固執之者也。修是道而歸其本者明也。教也者則可以教天下矣。

顏子其人也。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說者曰。其心不可須臾動焉故也。動則遠矣。非道矣。變化無方未始離於不動故也。是故君子戒謹乎其所不睹。

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謹其獨也。說者曰。不睹之睹。

見莫大焉。不聞之聞。聞莫甚焉。其心不動。是弗睹之睹。弗聞之聞也。其復之不遠矣。故謹其獨。謹其獨者守其中也。問曰。昔之解中庸者。與生之言皆不同何也。曰彼以事解。我以心通者也。曰彼亦通於心乎。曰吾不知之。問人之性猶聖人之性。嗜欲愛惡之心何自而生耶。曰情者妄也邪也。曰邪與妄則無所因矣。

妄情滅息本性清明周流六虛。所以謂之能復其性也。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

語曰。朝聞道夕死可也。能正性命故也。曰情之所昏性即滅矣。何以謂之。猶聖人之性也。曰水之清澈。其渾之者沙泥也。其渾也性情豈遂無有耶。久而不動沙泥自沈。清明之性鑒乎天地。非自外來也。故其渾也性本不失。及其復也性亦不生。人之性亦猶水也。問曰。人之性本皆善。而邪情昏曰。敢問聖人之性將復為嗜欲所渾乎。曰不復渾矣。情本邪也妄也。邪妄所翳性不能復。聖人既復其性矣。

知情之所為邪。邪既為明所覺矣。則無邪。邪何由生乎。曰敢問死何所之耶。曰聖人之所不明書于策者也。易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

是故知鬼神之情狀。斯盡之矣。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則原其始反其終。可以盡其生之道。生之道既盡。則死之說不學而通矣。此非所急也。子修之不息。其自知之。吾不可以章章然言非書矣。其三曰。晝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非作者與物皆作。休乎非休者與物皆休。吾則不類於凡人。晝無所作夕無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休耶作耶。二皆離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終不亡且離矣。人之不力於道者。昏不思也。天地之間萬物生焉。人之與萬物一也。

其所以異於鳥獸虫魚者。豈非道德之性全乎哉。受一氣而成形。一為物而一為人。

得之甚難也。生乎世又非深長之年也。以非深長之年。行甚難得之身。而不專專於大道。肆其心之所為。其所以異於鳥獸虫魚者亡矣。昏而不思。其昏也終不明矣。吾之年三十有九矣。思十九年時如朝日也。思九年時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

其長者不過七十八十年。九十百年者希矣。當百年之時而視乎九十時也。與吾此日之思於前也遠近其能大相懸也。其又能遠於朝日之時耶。然則人之生也。雖享百年若雷電之驚相激也。若風之飄而旋也可知矣。況百千人無一及百年之年哉。

故吾之終日志於道。猶懼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為者獨何人耶(己酉)○(雲代蔚三州山谷間石化為麫民取食之)

(六)蘇州重玄寺。刊石壁經成。刺史白居易為之碑曰。碑在石壁東次。石壁在廣德法華院西南隅。院在重玄寺西若干步。寺在蘇州城北若干里。以華言唐文刻釋氏經典。自經品眾佛號以降字加金焉。夫開示悟入諸佛知見。以義度無邊。以圓教垂無窮。莫尊於妙法蓮華經。凡六萬九千五百五言。證無生忍造不二門。住不可思解脫。莫極我維摩詰經。凡二萬七千九十二言。攝四生九類入無餘涅槃實無得度者。莫出於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凡五千二百八十七言。禳罪集福淨一切惡道。莫急於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凡三千一十言。應念順願願生極樂土。莫急於阿彌陀經。凡一千八百言。用正見觀真相。莫出於觀普賢菩薩行法經。凡六千九百九十言。詮自性認本覺。莫過於實相法密經。凡三千二百五言。空法塵依佛智。

莫過於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凡二百五十八言。是八種經具十二部。合一十一萬六千八百五十七言。三乘之要旨。萬佛之祕藏盡矣。是石壁積四重高三尋長十有五丈厚尺有咫。有石蓮敷覆其上下。有石神固護其前後。火水不能燒漂。風日不能搖消。所謂施無上法盡未來際者也。唐長慶二年冬作。太和三年春成。律德沙門清晃矢厥謀。清海繼厥志。門弟子南容成之。道則終之。寺僧契元捨藝而書之。

郡守居易施辭而讚之。讚曰。佛滅度後。世界空虛。惟是經典。與眾生俱。設復有人。書貝葉上。藏檀龕中。非堅非久。如臘印空。假使有人。刺血為墨。剝膚為紙。即人知滅。如筆畫水。噫畫水不若文石。印臘不若字金。其功不朽。其義甚深。故吾謂石經功德。契如來付囑之心(七)是歲丹霞天然禪師將終。命左右具浴。浴畢乃頂笠策杖受履垂一足。未及地而化。春秋八十有六。師本儒生。行應舉。偶一禪者。問仁今何往。曰選官去。

禪者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何所詣。禪者曰。江西馬祖出世。即選佛之場也。師遂見馬祖。以手[打-丁 毛]襆頭額。祖顧視良久曰。南嶽石頭是汝之師。

師抵南嶽。亦以前意投之。石頭曰。著槽廠去。乃禮謝入行者堂執務。後因普請鏟草次。師獨沐頭跪於石頭之前。石頭欣然與之落髮。尋為說戒。即掩耳而去。

便返江西再見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騎聖僧頸而坐。眾驚異以白馬祖。祖入堂見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與法名。久之遍歷諸方。後於天津橋橫臥。留守鄭公出呵之不起。吏問故。曰無事僧。鄭奇之。日給米麪。洛下翕然敬向。居鄧州丹霞。至數百眾。嘗示眾曰。阿爾渾家切須保護一靈之物。此不是爾造作名邈得。更說什麼薦不薦。吾往日見石頭和上。亦只教保護此事。不是爾譚話得。阿爾渾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麼禪。可是爾解得底物。豈有佛可成。 佛之一字永不喜聞。阿爾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捨。不從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賢。爾更擬趁逐什麼物。不用經不落空去。今時學者紛紛擾擾。

皆是參禪問道。吾此間無道可修。無法可證。一飲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慮。在在處處有恁麼底。若識得釋迦即是凡夫。阿爾須自看取。一盲引眾盲。相將入火坑。夜暗裏雙陸賽彩若為生。無事珍重。師嘗著玩珠吟二篇。其一曰。識得衣中寶無明醉自醒。百骸俱潰散。一物鎮長靈。智境渾非體。神珠不定形。悟則三身佛。迷疑萬卷經。在心心可測。歷耳耳難聽。罔象先天地。玄泉出杳冥。本剛非鍛鍊。元淨莫澄渟。槃礡輪朝日。玲瓏映曉星。瑞光流不滅。真氣觸還生。鑒照崆峒寂。羅籠法界明。剉凡功不減。超聖果非盈。龍女心親獻。闍王口自呈。護鵝人卻活。黃雀意猶輕。解語非關舌。能言不是聲。絕邊彌汗漫。無際等空平。

演教非為說。聞名忽認名。兩邊俱莫立。中道不須行。見月休觀指。還家罷問程。 識心心即佛。何佛更堪成(八)時有凌行婆者。嘗謁浮杯和上。與喫茶次。婆問。盡力道不得底句。還分付阿誰。曰浮杯無剩語。婆云。我不恁麼道。曰爾作麼生道。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冤苦。杯無語。婆云。語不知偏正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云。苦哉浮杯。卻被老婆摧折。婆聞南泉語乃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有澄一禪者。

見婆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云。會麼。

一合掌而立。婆云。伎死禪和如麻似粟。後澄一舉似趙州。州云。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啞在。一云。未審和上怎生問他。州以棒打云。似這伎死禪和。不打更待何時。連打數棒。婆聞趙州恁麼道乃曰。趙州自合喫婆手裏棒在。後有僧舉似趙州。州哭云。可悲可痛。婆聞趙州此語乃合掌曰。趙州眼放光明照破四天下。

後趙州令僧去問。怎生是趙州眼。婆乃豎起拳頭。趙州聞之。乃以一偈寄云。當機直面提。直面當機疾。報爾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亦以一偈答曰。哭聲師已曉。已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機喪目前機(九辛亥)文宗喜食蛤蜊。一日御饌中有蛤蜊劈不張者。忽變菩薩像。帝驚異。

有旨送興善寺令眾僧瞻禮。因問侍臣。此何祥也。或對。太一山有惟政禪師。深明佛法。詔問之。帝召政而問焉。對曰。物無虛應。此殆啟陛下信心耳。經云。

應以菩薩形得度者。即現菩薩形而為說法。帝曰。菩薩形今見矣。未聞其說法何也。對曰。陛下見此以為常耶。非常耶。信耶。弗信耶。帝曰。非常之瑞。朕焉不信。政曰。陛下聞其說法矣。何謂未聞。帝大悅。詔天下寺並立觀音像奉祀焉(癸丑)十月帝誕節召法師知玄與道士於麟德殿論道(十乙卯)四月丁巳。宰相李訓上疏。請罷內道場沙汰僧尼濫偽者。制可。是日詔下。方毀大內靈像。俄暴風聿起。含元殿鴟吻俱落。發三金吾仗舍。內外城門樓觀俱壞。光化門牆亦崩。士民震恐。帝以訓所請忤天意。亟詔停前沙汰。詔復立大內聖像。風遂頓息。見舊史五行志。是歲冬十一月。宰相李訓鄭注謀誅宦官。不克事敗。訓注皆死之(十一)是歲南泉普願禪師(鄭州新鄭人也姓王氏)將示寂。第一座問曰。和尚百年後。向什麼處去。師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座云某甲隨和上去。還得不。 師云。汝若隨吾則須銜一莖草來。乃集門人告之曰。星翳燈幻其來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逝。師得法於馬祖。後歸池陽。自架禪室以居。凡三十年不下南泉。會宣城觀察使陸公亘請下山伸弟子之禮。由是學徒雲集。陸嘗問。弟子從六合來。彼中還更有身否。泉云。分明記取舉似作家。陸云。和上大不思議。到處世界現成。泉云。適來總是大夫分上事。陸他日又云。弟子薄會佛法。泉云。

十二時中作麼生。陸云。寸絲不挂。泉云。猶是階下漢。泉又云。不見道。有道君王不納有智之臣。一日見人雙陸。大夫拈起骰子云。恁麼不恁麼。只恁麼信彩去時如何。泉拈起骰子云。臭骨頭十八。嘗示眾曰。道箇如如早是變了也。今時師僧直須向異類中行。又曰。我於一切處而無所行。他拘我不得。喚作遍行三昧普現色身。又曰。如今不可不奉戒。我不是渠。渠不是我。作得伊如狸奴白牯行履卻快活。爾若一念異即難為修行。才一念異便有勝劣二根。亦是情見。隨他因果更有什麼自由分。又曰。老僧十八上解作活計。有人解作活計者麼出來。共爾商量。須是住山人始得。珍重無事各自修行。大眾不去。師復云。如聖果也大可畏。沒量大人尚不柰何。我且不是渠。渠且不是我。他經論家。說法身為極則。 喚作理盡三昧。似老僧向前被人教返本還源去。幾恁麼會禍事。兄弟近日禪師太多。覓人癡鈍人不可得。不道全無。於中還少。若有出來共爾商量。如空劫時還有修行人否。有無作麼不道。阿爾尋常巧唇薄舌。及乎問著總皆不道。何不出來。

莫論佛出世事。兄弟今時人擔佛著肩頭上行。聞老僧言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便聚頭擬推老僧。無爾推處。爾若束得虛空作棒。打得老僧著。一任汝推。師與趙州門風。天下惟仰以為絕唱大和九年九月十一日。潭州道吾山圓智禪師告寂。豫章海昏人也。姓張氏。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預藥山法會密契心印。一日藥山問。子去何處來。曰遊山來。

山曰。不離此室速道將來。曰山上鳥兒白似雪。澗底遊魚忙不徹。師與雲岩侍立次。藥山曰。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智頭陀怎麼生。師便出去。雲岩問藥山曰。智師兄為什麼不祗對和上。山曰。我今日背痛。是他卻會。汝去問取。雲岩即來問師曰。師兄適來為什麼不祗對和上。師曰。汝卻去問取和上(僧問云居。切忌道者意怎麼生。云居云。此語最毒。僧云。如何是最毒底語。云居云。一棒打殺龍蛇)雲岩臨遷化時。遣人送辭。書到。師展書覽之曰。雲岩不知有。悔當時不向伊道。然雖如是要且不違藥山之子(玄覺云。古人恁麼道還有也未。又云。雲岩當時不會。且道什麼處是伊不會處)。溈山問。師什麼處去來。

師曰。看病來。曰有幾人病。師曰。有病底有不病底。曰不病底莫是智頭陀否。

師曰。病與不病總不干他事。急道急道。僧問。萬里無雲未是本來天。如何是本來天。師曰。今日好曬麥。問無神通菩薩為什麼足跡難尋。師曰。同道方知。曰和上知否。師曰。不知。曰為什麼不知。師曰。汝不識我語。石霜問師。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作麼生向他道。師喚沙彌。沙彌應諾。師曰。添卻淨瓶水著。師良久卻問石霜。適來問什麼。石霜再舉。師便起去。石霜異日又問。和上一片骨。

敲著似銅鳴。向什麼處去也。師喚侍者。侍者應諾。師曰。驢年去。師云疾有苦。

僧眾慰問法候。師曰。有受非償。子知之乎。眾皆愀然。將行謂眾曰。吾當西邁理無東移。言訖告寂。壽六十有七。闍維得靈骨數片。建塔于石霜山之陽。敕諡修一大師。塔曰實相(十二丙辰)改開成○元年。左街僧錄內供奉三教談論引駕大德安國寺上座賜紫大達法師端甫卒。史館修撰裴休製碑曰。玄祕塔者。大法師端甫靈骨之所歸也。

於戲為丈夫者。在家則張仁義禮樂。輔天子以扶世導俗。出家則運慈悲定慧。佐如來以闡教利生。捨此無以為丈夫也。背此無以為達道也。和上其出家之雄乎。

天水趙氏世為秦人。初母張夫人夢梵僧謂曰。當生貴子。即出囊中舍利使吞之。 及誕所夢僧白晝入其室。摩其頂曰。必當大弘教法。言訖而滅。既成人高顙廣目大頤方口。長六尺五寸其音如鐘。夫將欲荷如來之菩提。鑿生靈之耳目。固必有殊相奇表與。殆十歲依崇福寺道悟禪師為沙彌。十七正度為比丘。隸安國寺。具威儀於西明照律師。稟持犯於崇福寺昇律師。傳涅槃唯識大義於安國寺素法師。

復夢梵僧告曰。三藏大教盡貯汝腹矣。自是經律論無敵於天下。囊括川注逢原委會。滔滔然莫能知其畔岸矣。夫將欲伐株杌於情田。雨甘露於法種者。固必有勇智宏辨與。無何謁文殊於清涼。眾聖皆現。演大經於太原。傾都畢會。德宗皇帝聞其名徵之。一見大悅。常出入禁中與儒道論議。賜紫方袍。歲時錫施異於他等。

復詔侍皇太子於東朝。順宗皇帝深仰其風。親之若昆弟。相與臥起。恩禮特隆。

憲宗皇帝數幸其寺。待之若賓友。常承顧問。注納偏厚。而和上符彩超邁詞理響捷。迎合上旨皆契真乘。雖造次應對。未嘗不以闡揚為務。由是天子益知佛為大聖人。其教有大不可思議事。當是時朝廷方削平區夏。縛吳幹蜀瀦蔡蕩鄆。而天子端拱無事。詔和上率緇屬迎真骨於靈山。開法場於祕殿。為人請福親奉香火。

既而刑不殘兵不黷。赤子無愁聲。江海無驚浪。蓋參用真乘以毘大政之明效也。

夫將欲顯大不思議之道。輔大有為之君。固必有冥符玄契與掌內殿法儀。錄左街僧事。以標表清眾者十一年。講涅槃唯議經論。位處當仁傳授宗乘以開誘道俗。

凡一百六十座。運三密於瑜伽。契無生於悉地。日持諸部十餘萬遍。指淨土為息肩之地。嚴金經為報法之恩。前後供施數十百萬悉以崇飾殿宇窮極雕繪。而方丈匡床靜慮自得。貴臣盛族皆所依慕。豪俠工賈莫不瞻嚮。薦金玉以致誠。仰端嚴而禮足。日有千數。不可殫書。而和上即眾生以觀佛。離四相以修善。心下如地坦無丘陵。王公輿臺皆以誠接。議者以謂成就常不輕行者。唯和上而已。夫將欲駕橫海之大航拯群迷於彼岸者。固必有奇功妙道與。以開成元年六月一日。向西右脅而滅。當暑而尊容若生。竟夕而異香彌鬱。其年七月六日遷於長樂之南原。

遺命荼毘。得舍利三百餘粒。方熾而神光月皎。既燼而靈骨珠圓。賜諡大達。塔曰玄祕。俗壽六十七。僧臘四十八。弟子比丘比丘尼約千餘輩。或講論玄言。或紀綱大寺。修禪秉律分作人師五十。其徒皆為達者。於戲和上果出家之雄乎。不然何至德殊祥如此其盛也。承襲弟子自約義正正言等。克荷先業虔守遺風。大懼徽猷有時堙沒。而閤門劉公法緣最深。道契彌固。亦以為請。願播清塵。休嘗游其藩備其事。隨喜讚歎蓋無愧辭。銘曰。賢劫千佛。第四能仁。哀我生靈。出經破塵。教網高張。孰分。有大法師。如從親聞。經律論藏。戒定慧學。深淺同源。

先後相覺。異宗偏義。孰正孰駁。有大法師。為作霜雹。趣真則滯。涉偽則流。

象狂猿輕。鉤檻莫收。柅制刀斷。尚生瘡疣。有大法師。絕念而游。巨唐啟運。

大雄垂教。千載冥符。三乘迭耀。寵重恩顧。顯闡讚導。有大法師。逢時感召。

空門正闢。法宇方開。崢嶸棟宇。一旦而摧。水月鏡像。無心去來。徒令後學。

瞻仰徘徊(十三丁巳)○(慧星現長八丈)

(戊午)開成三年三月六日。僧統清涼國師澄觀將示寂。謂其徒海岸等曰。吾聞偶運無功先聖悼歎。復質無行古人恥之。無昭穆動靜。無論緒往復。勿穿鑿異端。 勿順非辨偽。勿迷陷邪心。勿固牢鬥諍。大明不能破長夜之昏。慈母不能保身後之子。當取信於佛。無取信於人。真離玄微。非言說所顯。要以深心體解朗然現前。對境無心逢緣不動。則不孤我矣。言訖而逝。師生歷九朝為七帝門師。春秋一百有二。僧臘八十有三。身長九尺四寸。垂手過膝。目夜發光晝視不瞬。才供二筆聲韻如鐘。文宗以祖聖崇仰。特輟朝三日。重民縞素奉全身塔于終南山。未幾有梵僧到闕。表稱於蔥嶺見二使者凌空而過。以咒止而問之。答曰。此印度文殊堂神也。東取華嚴菩薩大牙歸國供養。有旨啟塔。果失一牙唯三十九存焉遂闍維。舍利光明瑩潤。舌如紅蓮色。賜諡仍號清涼國師妙覺之塔。相國裴休奉敕撰碑。其銘曰。寶月清涼。寂照法界。以沙門相。藏世間解。澄湛含虛。氣清鐘鼎。

雪沃剡溪。霞橫維嶺。真室寥敻。靈嶽崔嵬。虛融天地。峻拔風雷。離微休命。

實際厖鴻。奉若時政。革彼幽蒙。烱乎禹質。元聖孕靈。德雲冉冉。凝眸幻形。 谷響入耳。性不可為。青蓮出水。深不可闚。才受尸羅。奉持止作。原始要終。

克諧適莫。鳳藻瑰奇。遺演祕密。染翰風生。供盈二筆。欲造玄關。咽金一像。

逮竟將流。龍飛遷颺。疏新五頂。光銜二京。躍出法界。功齊百城。萬行分披。 華開古錦。啟廸群甿。與甘露飲。燮贊金偈。懷生保乂。聖主師資。聿興遐裔。

貝葉飜宣。譯場獨步。譚柄一揮。幾回天顧。王庭闡法。傾河湧泉。屬辭縱辨。 玄玄玄玄。紫衲命衣。清涼國號。不有我師。孰知吾道。九州傳命。然無盡燈。

一人拜錫。統天下僧。帝網沖融。潛通萬戶。歷天不周。同時顯唔。卷舒自在。

來往無蹤。大士知見。允執厥中。西域供牙。梵倫遽至。奏啟石驗。嘉風益熾。

敕俾圖真。相即無相。海印大龍。蟠居方丈。哲人去矣。資何所參。即事之理。

塔鎖終南敕寫國師真。奉安大興唐寺。文宗皇帝御製贊曰。朕觀法界。曠閴無垠。應緣成事。允用虛根。清涼國師。體象啟門。奄有法界。我祖聿尊。教融海岳。恩廓乾坤。首相二疏。拔擢幽昏。間氣斯來。拱承佛日。四海光凝。九州慶溢。敞金仙門。奪古賢席。大手名曹。橫經請益。仍師臣休。保余遐曆。爰抒顓毫。式揚茂實。真空罔盡。機就而駕。白月虛秋。清風適夏。妙有不遷。緣息而化。邈爾禹儀。煥乎精舍(十四己未)製象碁(昔神農以日月星辰為象。唐相國牛僧孺用車馬將士卒加砲代之為機矣) 是年正月六日。圭峰宗密禪師示寂。相國裴休撰傳法碑。師姓何氏。果州西兗人。

釋迦如來三十九代法孫也。釋迦住世八十年。為無量天人聲聞菩薩說種種法。最後以法眼付大迦葉。令祖祖相傳別行于世。顧此法眾生之本源。諸佛之所證。超一切理離一切相。不可以言語智識有無隱顯推求而得。但心心相印。印印相契。

使自證知光明受用而已。自迦葉至達磨。達磨東來至曹溪。凡三十三世。曹溪傳荷澤。荷澤傳磁州如。如傳荊南張。張傳遂州圓。圓傳禪師。師於荷澤為五世。

於迦葉為三十八世。其宗系如此。師豪家。少通儒學。一日偈遂州。未及與語。

退游途中。見其儼然在定。忻躍慕之。遂剃染受道。嘗赴齋次。受經得圓覺十二章。誦未終忽然大悟。歸以告其師。師印可。乃謁東京照。照曰。菩薩人也。誰其識之。次謁清涼觀。觀曰。毘盧華藏。能從我游者其汝乎。及因漢上僧授華嚴新疏。遂講華嚴。久之著圓覺華嚴涅槃金剛唯識起信法界觀等經疏鈔。及禮懺修證圖傳纂略文集諸宗禪語為禪藏。并書偈論議凡九十餘卷。或以師不守禪行而廣講經論游名邑大都以興建為務。乃為多聞之所役。豈聲利之所未忘乎。曰嘻夫一心者萬法之總也。分而為戒定慧。開而為六度。散而為萬行。萬行未嘗非一心。 一心未嘗違萬行。禪者六度之一耳。何能總諸法哉。且如來以法眼付迦葉。不以法行故自心而證者為法。隨行而起者為役。得未必嘗同也。然則一心者萬法之所生而不屬於萬法。得之者則於法自在矣。見之者則於教無礙矣。本非法。不可以法說。本非教。不可以教傳。豈可以軌跡而尋哉。自迦葉至富那夜奢。凡十祖皆羅漢。所度亦羅漢。至馬鳴龍樹提婆天親。始開摩訶行著論釋經。摧滅外道為菩薩唱首。而尊者闍夜獨以戒力為威神。尊者摩羅獨以苦行為道跡。其他諸祖或廣行法教。或專心禪定。或蟬蛻而去。或化火而滅。或攀樹以示終。或受害而償債。

是乃法必同而行不必同也。且循轍跡者非善行。守規墨者非善巧。不迅疾無以為大牛。不超過無以為大士。故禪師之為道也。以知見為妙門。以寂靜為正味。慈忍為甲冑。慧斷為劍矛。破內魔之高壘。陷外賊之堅陣。鎮撫邪雜解釋縲籠。遇窮子則叱而使歸其家。見貧女則呵而使照其室。窮子不歸。貧女不富。吾師恥之。

三乘不興。四分不振。吾師恥之。忠孝不並化。荷擔不勝任。吾師恥之。故皇皇於濟拔。汲汲於開誘。不以一行自高。不以一德自聳。人有歸依者。不俟請而往也。有求益者。不俟憤則啟矣。雖童幼不簡於應接。雖傲很不怠於扣勵。其以闡教度生。助國家之化也如此。故親師之法者。貪則施暴則斂。剛則隨戾則順。昏則開惰則奮。自榮者謙自堅者化。循私者公溺情者義。故士俗有變活業絕血食。

持或法而為近住者。有出而修政理以救疾苦為道者。有退而奉父母以豐供養為行者。其餘憧憧而來。欣欣而去。揚袂而至。實腹而歸。所在不可勝紀。真如來付囑之菩薩。眾生不請之良友。其四依之一乎。其十地之人乎。吾不識其境界庭宇之廣狹。議者又焉知大道之所趣哉。閱世六十二。僧臘三十四。宣宗追諡定慧禪師。門弟子僧尼四眾凡數千人(十五庚申)○(正月上疾。命太子監國。上崩。仇士良立穎王為太弟即位。

李德裕相)

(辛酉)武帝炎改會昌(穆宗第五子。母韋太后。仇士良臨死謂同類曰。天子奢泆不道。勿令讀書親儒者。後服丹藥。其性躁急喜怒不常。年三十四而崩。在位六年)帝自幼稚不喜釋氏。是年正月即位。七月桂州馬生三足駒。至秋九月召道士趙歸真等八十一人入禁中。於三殿修金籙道場。冬十月帝幸三殿。升九仙玄壇親受法籙。左拾遺王哲諫云。王業之初。不宜崇信太過。帝不納(十六)是年十月潭州雲巖晟禪師卒鐘陵建昌人。姓王氏。少出家於石門。初參百丈未悟玄旨。侍左右二十年。丈化。乃謁藥山。服勤已久。山問。師作什麼。 曰擔屎。山曰那箇[(口*斬)/耳]。曰在。山曰。汝來去為誰。曰替他東西。山曰。

何不教並行。曰和上莫謗他。山曰。不合與麼道。曰如何道。山曰。還曾擔麼。

師於言下契會。一日藥山問。聞汝解弄師子是否。曰是。山曰。弄得幾出。曰弄得六出。山曰。我亦弄得。曰和上弄得幾出。山曰。我弄得一出。師曰。一即六。

六即一。後到溈山。溈問曰。承長老在藥山弄師子是否。曰是。溈曰。長弄耶。

還有置時。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溈曰。置時師子在什麼處。師曰。置也置也。

道吾問。大悲千手眼如何。曰如無燈時把得枕子。怎麼生道。吾曰。我會也我會也。師曰。怎麼生會。吾曰。通身是手眼。洞山問。就師乞眼睛。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价無師。曰有汝向什麼處著。洞山無語。曰乞眼睛底是眼否。价曰。非眼。師咄之。師於是月二十六日沐身竟。喚主事僧令備齋。來日有上座發去。至二十七日。並無人去。及夜師歸寂。壽六十。荼毘得舍利千餘粒。塔曰淨勝。敕諡無住大師夏六月。以衡山道士劉玄靜為光祿大夫。充崇玄館學士。令與趙歸真居禁中修法籙。左輔闕劉玄謨上疏切諫。貶玄謨為河南戶曹(十七)三年正月。制曰。齋月斷屠出於釋典。國家刱業猶近梁隋。卿相大臣或緣茲弊。自今惟正月萬物生植之初。宜斷屠三日。列聖忌各斷一日。餘不須禁。

三月以道士趙歸真為左右街道門教授先生。時帝銳意求仙。師事歸真。歸真乘寵。

每對必排毀釋氏。非中國之教。蠹害生靈。宜盡除去。帝深然之。歸真復請與釋氏辨論。有旨追僧道於麟德殿談論。法師知玄登論座。辨捷精壯。道流不能屈。 玄因奏。王者本禮樂一憲度則天下治。吐納服食蓋山林匹夫獨擅之事。願陛下不足留神。帝色不平。侍臣諷玄賦詩以自釋。玄立進五篇。有鶴背傾危龍背滑君王且住一千年之句。帝知其刺。特放還桑梓論曰。昔周武廢教。沙門犯顏抗爭。殆數十人。雖不能格武之惑。然足見吾法中之有人也。及唐高祖議沙汰。而惠乘玄琬智實法林等皇皇論爭。引義慷慨。亦不失法王真子之識。凡自大曆而後。祖道既興。吾門雄傑多趍禪林。至是武宗議廢教。而主法者才知玄一人而已。雖武宗盛意不可解。佛運數否莫可逃。凡釋子者處變故之際。無一辭可紀。佛法尊博如天。亦吾徒失學之罪也(十八甲子)正月作望仙樓於禁中。時集道士於其上。諮質仙事。時趙歸真特被殊寵。諫官數上疏論之。帝謂宰相曰。諫官論趙歸真。此意要卿等知。朕宮中無事。屏去聲色要此人道話耳。李德裕對曰。臣不敢言前代得失。第歸真曾在敬宗朝出入掖庭。以此群情不願陛下復親近之。帝曰。朕於彼時已識此人。但不知其名。呼為趙練師。在敬宗時亦無甚惡。朕與之言滌煩耳。至於軍國政事。唯與卿等論之。豈問道士。繇是宰相不復諫。而歸真遂以涉物論。遂舉羅浮山道士鄧元超有長生術。帝遣中使迎之及。元超至與劉玄靖及歸真等。膠固排毀釋氏。於是拆寺之請行焉四月敕祠部。檢括天下僧尼寺。凡四萬四千六百所。僧尼凡二十六萬五千餘人(十九)五月庚子。敕併省天下佛寺。中書門下關奏。據令式諸上州國忌官吏行香於寺。其上州各留一寺。凡有列聖尊容。並令移於寺內。其下州寺並廢。兩京左右街請留十寺。寺僧十人。敕曰。上州合留寺工作精巧者各一所。如破落悉宜除毀。其行香日。官吏宜赴道觀。上都東都各留四寺。寺僧三十人。中書門下又奏曰。天下廢寺鐘磬銅像委鹽鐵使鑄錢。其鐵像委本州。鑄為農具。金銀鋀石等像銷付度支。衣冠士庶之家所有金銀等像。敕出後限一月納官八月制曰。朕聞三代以前未有言佛。漢魏之後像教寖興。由是季時傳此異俗。因緣染習蔓衍滋多。以至於蠹耗國家而漸不覺。以至於誘惑人情而眾益迷。泊於九有山原兩京城闕。僧徒日廣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奪人利於金寶之飾。

移君親於師資之際。違配偶於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飢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紀極。皆雲架藻飾僭擬宮居。晉宋齊梁物力凋弊風俗澆詐。莫不由是而致也。況我高祖太宗以武定禍亂以文理天下。執此兩端而以經邦。豈以西方區區之教與我抗衡哉。貞觀開元亦嘗釐革剗除未盡。流衍轉滋。朕博覽前言旁求心輿議。弊之可革斷在不疑。

而中外誠臣協予正意。條流至當宜在必行。懲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即人利眾予何讓焉。其天下所拆寺還俗僧尼收充稅戶。於戲前古未行似將有待。及今盡去豈謂無時。驅游惰不業之徒幾五十萬。廢丹雘無用之室凡六萬區。自此清淨訓人。慕無為之理。簡易齊政。成一俗之功。將使六合黔黎同歸皇化。尚以革弊之始日用不知。下制明廷宜體予意(二十乙丑)三月帝不豫。自徵方士服金丹受法籙。至是發背躁悶失常。遂至大漸。旬日不能言而崩。年三十三。舊史贊曰。昭肅削浮圖之法。懲游惰之民。

志欲矯步丹梯求珠赤水。徒見蕭衍姚興之曲學。不悟始皇漢武之妄求。蓋受惑左道之言。故偏斥異方之教。況身毒西來之法向欲千年。蚩蚩之民習以成俗。畏其教甚於國法。樂其徒不異登仙。如文身斷髮之鄉。似吐火吞舟之戲。詎可正以咸韶而律以章甫。加以笮融何充之佞。代不乏人。雖荀卿孟子之賢。未容抗論。一朝墮殘金像燔棄胡書。結怨於膜拜之流。犯怒於匹夫之口。哲王之舉不駭物情。

前代存而勿論。實為中道。欲革斯弊將俟河清。昭肅頗稱明斷。然聽斯蔽矣(已上並見舊史) 論曰。舊史武宗紀。著除罷釋氏始末甚詳。當時黃冠乘寵傾害吾教。然亦大臣李德裕輔成其事也。新史曰。武宗毅然除去浮屠之法甚銳。而躬受道家法籙。服藥以求長年。以此知其非明智之不惑者。特好惡不同耳。噫嘻。武宗非明智不惑。

豈特於釋老好惡不同哉。其偏信李德裕專權用事。朋黨相傾。雖僅有伐叛之勞。

未見成功而朝野積怨已甚。使更久權。則與李林甫又何異乎○(古曰。上流之罪天執其罰。下民之罪天似其罰。異矣哉。報應傳曰。正月十五日有人夜行至穆宗陵下。忽聞人語。謂是盜焉。遂泊衰叢之內。俄而空有朱衣。執版宣曰。[塚-豖 (一/豖)]尉何在。有二吏出應曰。在矣。朱衣曰。錄海西居使者至也未。吏曰。

計程十八日方至。朱衣曰。何稽。吏曰。李炎坐毀聖教減算一紀。當與海西君同錄其魂而至矣。時有賈客自東來。俱尋不見。是年武宗果卒。併錄之)

(廿一丙寅)○(三月上崩。子幼。皇太叔即位。四月出李德裕荊南節度使)

(丁卯)宣宗忱(憲宗第十三子。始封光王。讓位與姪文宗武宗後武宗不道捶亡沈於宮廁。宦者仇公武潛收救之。俾髡髮為僧。後復受江陵少尹。武宗疾大漸。

立光王為皇太叔即位于柩前。帝以流落民間。備知稼穡勤于庶政。視前昏暴。廣興佛寺。后年五十崩咸寧殿。葬貞陵。在位十三年)改元大中(廿二)三月詔曰。會昌季年併省寺宇。雖云異方之教。有資為理之源。中國之人久行其道。釐革過當事體乖謬。其靈山聖境應會昌五年所廢寺宇諸宿舊僧。可仍舊修葺住持(廿三)是年尚書白居易卒。年七十有五。贈尚書左僕射。上以詩弔之。居易被遇憲宗。時事無不言。湔剔抉摩多見聽可。然為當路所忌。遂擯斥所蘊不得施。 乃放意文酒。能順適所遇。託釋氏死生之說。若忘形骸者。後復進用。又皆幼君偃蹇益不合。居官輒病去。遂無立功名意。與弟行簡及從祖弟敏中友愛。東都所居履道里疏沼種樹架石樓。香山鑿八節灘。號醉吟先生。自為之傳。晚節好佛尤甚。至經月不食葷。稱香山居士。與胡杲等九人宴集。皆高年不仕者。人慕之繪為九老圖。居易於文章精切。然最工於詩。當時士人爭傳誦之。其始生方七月能展書。姆指之無兩字雖式之百數不差。九歲暗識音律。其篤於才章蓋天稟然。既卒以其所居第施為佛寺。宣宗思其賢不已。因擢其弟敏中為相。居易嘗(足疾)。

肖彌陀佛像而禱之。自為之記曰。我本師釋迦如來說言。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號極樂。以無八苦四惡道故也。其國號淨土。以無三毒五濁業故也。其佛號阿彌陀。以壽無量願無量功德相好光明無量故也。諦觀此娑婆世界眾生。無賢愚無貴賤無幼艾。有起心歸佛者。舉手合掌必向西方。有怖厄苦惱。開口發聲。

必先念阿彌陀。又範金合土刻石繡紋。乃至印水聚沙童子戲者。莫不率以阿彌陀佛為上首。不知其然而然。由是而觀。是彼如來有大誓願於此眾生。眾生有大因緣於彼國土明矣。不然南北東西過去現在未來佛多矣。何獨如是哉。何獨如是哉。

唐中大夫太子少傅白居易。當衰莫之歲。中風痺之疾。乃捨俸錢三十萬。命工人杜敬宗按阿彌陀無量壽二經。畫西方世界一部。高九尺廣丈有三尺。阿彌陀尊佛坐中央。觀音勢至二大士侍左右。人天瞻仰眷屬圍繞。樓臺伎樂水樹花鳥。七寶嚴飾五綵張施。爛爛煌煌功德成就。弟子居易焚香稽首跪於佛前。起慈悲心發弘誓願。願此功德回施一切眾生。一切眾生。有如我老者。如我病者。願離苦得樂斷惡修善。不越南部便睹西方。白毫大光應念來感。青蓮上品隨願往生。從現在身盡未來際。常得親近而供養也。欲重宣此義。而說讚曰。極樂世界清淨土。無諸惡道及眾苦。願如我身老病者。同生無量壽佛所(廿四戊辰)九月詔曰。潮州司馬李德[示*谷]。早籍門第幼踐清華。累居將相之榮。唯以姦傾為業。當會昌之際極公台之崇。騁諛佞以得君。遂恣橫而持政。

專權生事妒賢害忠。動多詭異之謀。潛懷僭越之志。秉直者必棄。向善者盡排。

誣忠良造朋黨之名。肆姦偽生加諸之釁。計有逾於指鹿。罪實見於欺天。屬者方處鈞衡曾無嫌避。委國史於愛婿之手。寵祕文於弱子之身。洎參信書亦見親昵。

恭推元和實錄。乃不刊之書。擅敢改張罔有畏忌。奪他人之懿績。為私門之令猷。 附李榮之曲情。成吳緗之怨獄。擢爾之髮數罪未窮。載窺罔上之由。益見無君之意。朕務全本體久為含容。雖黜降其官榮。尚蓋藏其醜狀。而睥睨未已。兢惕無聞。積惡既張公議難抑。可崖州司戶。未幾德裕慚忿而卒。乃見夢哀訴於宰相令狐綯。乞歸葬其尸。識者謂之強魂雖死亦不哀云論曰。唐李習之曰。史官紀事不得實。乃取行狀諡牒。凡為狀者。皆門生故吏。

苟言虛美。尤不足信。予觀李德[示*谷]故吏鄭亞所為會昌一品制集序。鋪張德[示*谷]勳業。與新史本傳無異。而舊史武宗紀。則著德[示*谷]之惡。與詔詞皆合。然則新史取信故吏之說。寧不誤後來者乎(廿五)湖南觀察使裴休。躬謁華林善覺禪師。休問。師還有侍者否。覺云。有一兩箇。休云。在什麼處。覺乃喚大空小空。時二虎自庵後而出。休睹之大驚。

覺語虎曰。且去有客在。二虎哮吼而去。休問。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覺良久云。

會麼。休云。不會。覺云。山僧常念觀音。休歎異而去。覺隱居常持錫夜出林麓間。七步一振錫一稱觀音名號。嘗有僧來參。方展坐具。覺曰。且緩緩。僧曰。

和尚見箇什麼。覺云。可惜許磕破鐘樓。其僧有省(己巳)○(正月五色雲中現佛真身○復河湟瓜沙伊肅等十一州之地於是開元基宇悉如故) (廿六)黃蘗希運禪師示寂。師福唐人。姿貌豐碩。游方晚趍江西參馬祖。值祖歸寂。乃見百丈問馬祖平日機緣。丈舉再參馬祖掛拂話。師於言下大。悟曰子他日嗣馬祖去。師曰。不然今日因師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若嗣馬祖喪我兒孫。丈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乃堪傳受。師自是混跡于眾後於豫章遇觀察使裴休。道緣契合遂出世說法。嘗示眾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遂以捧趁去。而眾不散。因謂之曰。汝曹盡是噇酒糟漢。恁麼行腳取笑於人。但見八百一千便去。不可只圖熱鬧也。老漢行腳時。或遇草根下有一箇漢。便從頂上一錐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養他。可中總似儞如此容易。何處更有今日事。

汝等既稱行腳。亦須著些精神還知道大唐國裏無禪師。時有僧出云。只如諸方尊宿聚徒闡化。又作麼生。師曰。不道無禪。只是無師。豈不見馬大師座下出八十四人坐大道場。得大師正眼者。止三兩人而已。歸宗和上是其一也。出家人須知有從上來事分。且如四祖下牛頭融大師。橫說豎說猶不知向上關捩子。有此限腦方辨得邪正宗黨。且當人事宜不能體會得。但知學語言念向肚皮裏安著。到處稱我會禪。還替得汝生死麼。輕忽老宿入地獄如箭。我才見入門來。便識得儞了也。

還知麼急須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過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後總被俗人算將去在。宜自看遠近。是阿誰分上事。若會即便會。不會即散去。大中三年終於黃蘗敕諡斷際禪師。塔曰廣業(廿七庚午)詔京兆薦福寺弘辨禪師入內。帝問曰。禪宗何有南北之名。對曰。 禪門本無南北。昔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展轉相傳至三十一世。此土弘忍大師有二弟子。一名惠能。受衣法居嶺南。一名神秀。在北揚化。得法雖一時。開導發悟有頓漸之異。故曰南頓北漸。非禪宗本有南北之號也。帝曰。何名戒定慧。

對曰。防非止惡名戒。六根涉境心不隨緣名定。心境俱空照鑒無惑為慧。帝曰。

何名方便。對曰。方便者隱實覆相權巧之門也。被接中下曲施誘廸。謂之方便。

設為上根言捨方便但說無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談。以至祖師玄言忘功絕謂。亦無出方便之跡。帝曰。何為佛心。對曰。佛者覺也。謂人有智慧覺照為佛心。心者佛之別名。則有百千異號。體唯其一。本無形狀。非青黃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現天現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終無生無滅。故號靈覺之性。如陛下日應萬機。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傳。應無別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對曰。如來出世為天人師。隨根器而說。為上根者。開最上乘頓悟至理。中下根者。未能頓曉。是以佛為韋提希開十六觀門。令念佛生於極樂。故經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帝曰。復有人持經持咒求佛如何。對曰。如來種種說法。皆為最上一乘。如百千眾流莫不朝宗于海。如是差別諸緣皆歸薩婆若海。帝曰。祖師既傳心印。金剛經云。無所得法如何。對曰。 佛之一化實無一法與人。但示眾生各各自性同一法藏。當時然燈如來但印釋迦本法。而無所得方契然燈本意。故經云。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不著於相。帝曰。禪師既會祖意。還禮佛看經否。對曰沙門禮佛看經。蓋是住持常法。有四報焉。依佛戒修身。參尋知識漸修梵行。履踐如來所行之跡。帝曰。 何為頓見。何為漸修。對曰。頓明自性與佛無二。然有無始染習。故假漸修對治令順性起用。如人喫飯非一口便飽。是日辨對七刻方罷。帝悅賜號圓智禪師(廿八辛未)江州刺史崔黯。復廬山東林寺。黯自為之碑。其略曰。佛之心以空化執智化也。以福利化欲仁化也。以緣業化妄術化也。以地獄化愚劫化也。故中下之人。聞其說利而畏之。所謂救溺以手救火以水。其於生人恩亦弘矣。然用其法不用其心。以至於甚則失其道蠹於物。失其道者迷其徒。蠹於物者覆其宗。

皆非佛之以手以水之意也。為國家者。取其有益於人。去其蠹物之病則通矣。唐有天下一十四帝。視其甚理而汰之。而執事之人。不以歸牛返本。以結人心。其道甚桀幾為一致。今天子取其益生人稍復其教。通而流之以濟中下。於是江州奉例詔。予時為刺史。前訪茲地。松門千樹嵐光熏天。蜩嘒湍鳴松籟冷然可別愛而不剪。利以時往。至是即善而復之。又曰。嘗觀晉史。見遠公之事。及得其書。

其辨若注。其言若鋒。足以見其當時取今之所謂遠公者也。吾聞嶺南之山峻而不山。嶺北之山山而不秀。而廬山為山。山與秀兩有之。五老窺湖懸泉墜天。粳香藥靈鳥閑獸善。煙嵐之中恍有絳節白鶴。使人觀之而不能回眸也。且金陵六代。 代促俗薄。臣以功危。主以疑慘。潯陽為四方之中。有江山之美。遠公豈非得計於此而視於時風耶。然鷙者搏羶。襲者居素。前入不暇。自歎者多。則遠師固為賢矣。是山也以遠師更清。遠師也以是山更名。暢佛之法如以曹溪以天台為號者。

不可一二。故寺以山。山以遠。三相挾而為天下具美矣(廿九癸酉)溈山靈祐禪師示寂。師嘗示眾曰。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偽。無背無面無詐妄心。行一切時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只是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淨無為澹泞無礙。喚作道人。亦名無事人。時有僧問。頓悟之人還更有修不。師云。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淨。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道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雖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計。時相國鄭愚為之碑曰。天下之言道術者多矣。各用所宗為是。而五常教化人事之外。於精神性命之際。史氏以為道家之言。故老嚴之類是也。其書具存。然至於盪情累外生死。出於有無之間。超然獨得。言象不可以擬議。勝妙不可以意況。則浮屠氏之言禪者。庶幾乎盡也。有口無所用其辨。巧歷無所用其數。愈得者愈失。愈是者愈非。我則我矣。不知我者誰氏。知則知矣。

不知知者何以。無其無不能盡。空其空不能了。是者無所不是。得者無所不得。 山林不必寂。城郭不必諠。無春夏秋冬四時之行。無得失是非去來之跡。非盡無也。冥於順也。遇所即而安。故不介於時。當其處無必。故不局於物。其大旨如此。其徒雖千百。得者無一二。近代言之者必有宗。宗必有師。師必有傳。然非聰明瑰宏傑達之器。不能得其傳。當其傳是皆鴻庬偉絕之度也。今長沙郡西北有山。名大溈。蟠木窮谷不知其遍幾千百里。為羆豹虎兕之宅。雖夷人射獵虞跡樵夫。不敢田從也。師始僧號靈祐。生福唐。笠首屩足背閩來游。菴於翳薈非食不出。棲棲風雨默坐而已。恬然晝夜物不能害。非夫外死生忘憂患冥順大和者。熟能於是哉。昔孔門殆庶之士。以單瓢樂陋巷。夫子猶稱詠之。以其有生之厚也。

且生死於人得喪之大者也。既無得於生。必無得於死。既無得於得。必無得於失。

故於其間得失是非所不容措。委化而已。其為道術。天下之能事畢矣。凡涉語是非之端。辨之益惑。無補於學者。今不論也。師既以茲為事。其徒稍稍從之。則與之結構廬室。與之伐去陰黑。以至於千有餘人。自為飲食紀綱。而於師言無所是非。其有問者隨語而答。不強所不能也。數十年言佛者。天下以為稱首。武宗毀寺遂僧。逐空其所。師遽裹首為民。惟恐出蚩蚩之輩。有識者益貴重之。後湖南觀察使裴公休。酷好佛事。值宣宗釋武宗之禁。固請迎而出之。乘之以已輿。

親為其徒列。又議重削其鬚髮師始不欲。戲其徒曰。爾以鬚髮為佛耶。其徒愈強之。不得已笑而從之。復到其所居。為同慶寺而歸。諸徒復來。其事如初。師皆幻視無所為意。忽一日笑報其徒示若有疾。以大中七年正月九日歸寂。年八十三。

即窆於大溈之南阜。後十有一年。其徒以師之道上聞。始加諡號及墳塔。以厚其終。噫人生萬類之最靈者。而以精神為本。自童孺至老白首。始於飲食。漸於功名利養。是非嫉妒晝夜纏縛。又其念慮未嘗時餉歷息。煎熬形器起如冤讎。行坐則思想。偃臥則魂夢。以耽淫之利欲。役老朽之筋骸。餐飯既耗齒髮已弊。猶拔白餌藥以從其事。外以夸人內以欺己。曾不知息陰休影捐慮安神。求須臾之暇。

以至溘焉而盡。親友不翅如行路。利養悉委之他人。愧負積於神明。辱殆流於後嗣。淫渝汗漫不能自止。斯皆自心而發。不可不制以道術。道術之妙莫有及此。

佛經之說益以神聖。然其歸趣悉臻無有。僧事千百不可梗槩。各言宗教自相矛盾。 故褐衣圓頂未必皆是。若予者洗心於是逾三十載。適師之徒有審虔者。以師之圖形。自大溈來。知予學佛求為讚說。觀其圖狀。果前所謂鴻庬絕特之度者也。既與其贊。則又欲碑師之道於精廬之前。予笑而諾之。遂因其說以自警觸。故其立言不專以褒大溈之事云○(詔修天下祖塔未經賜號諡者所在以聞太常考行頒賜)

(三十乙亥)○(敕法師辨章為三教首座)是年潭州道林沙門疏言。詣太原府訪求藏經。高士李節餞以序曰。業儒之人喜排釋氏。其論必曰。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代。皆無有釋。釋氏之興。襄亂之所奉也。宜一掃絕剗革之使不得滋。釋氏源於漢。流於晉。瀰漫於宋魏齊梁陳隋唐。孝和聖真之間。論者之言粗矣。抑能知其然。未知其所然也。吾請言之。昔有一夫。膚腯而色凝。氣烈而神清。未嘗謁醫。未嘗禱鬼。恬然保順。罔有札瘥之患。固善也。即一夫不幸而有寒暑風濕之痾。背癃而足躄。耳瞶而目瞑。於是功熨之術用焉。禳禬之事紛焉。是二夫豈特相反耶。蓋病與不病勢異耳。嗟乎三代之前世康矣。三代之季世病矣。三代之前禹湯文武德義播之。周公孔子典教持之。道風雖衰漸漬猶存。詐不勝信惡知避善。

於是有擊壤之歌。由庚之詩人人而樂也。三代之季道風大衰。力詐以覆信。扇澆而散樸。善以柔退。惡以強用。廢井田則豪窶相乘矣。貪封略則攻戰亟用矣。務實帑則聚斂之臣升矣。務勝下則掊剋之吏貴矣。上所以御其下者欺之。下所以奉其上者苟之。上下相仇激為怨俗。於是有汨羅之客。有負石之夫。人人愁怨也。

夫釋氏之教以清淨恬虛為禪定。以柔謙退讓為忍辱。故怨爭可得而息也。以菲薄勤苦為修行。以窮達壽夭為因果。故陋賤可得而安也。故其喻云。必煩惱乃見佛性。則本衰代之風激之也。夫衰代之風舉無可樂者也。不有釋氏以救之。尚安所寄其心乎。論者不責衰代之俗。而尤釋氏之興。則是抱疾之夫。而責其醫禱攻療者也。徒知釋因衰代之興。不知衰代須釋氏之救也。何以言之耶。夫俗既病矣。

人既愁矣。不有釋氏使安其分。勇者將奮而思鬥。智者將靜而思謀。則阡陌之人將紛紛而群起矣。今釋氏一歸之分而不責於人。故賢智俊朗之士皆息心焉。其不達此者愚人也。惟上所役焉。故罹衰亂之俗。可得而安賴此也。若之何而剪去之哉。論者不思釋氏扶世助化之大益。而疾其雕鎪綵繪之小費。吾故曰。能知其然。 不知其所以然者也。會昌季年武宗大剪釋氏巾其徒。且數萬之民隸具其居。容貌於土木者沈諸水。言詞於紙素者烈諸火。分命御史。乘驛走天下。察敢隱匿者罪之。由是天下名祠珍宇。毀撤如掃。天子建號之初。雪釋氏之不可廢也。詔徐復之。而自湖以南。遠人畏法。不能酌朝廷之體。前時焚撤書像殆無遺者。故雖明命復許制立。莫能得其書。道林寺湖西之勝游也。有釋疏言。警辨有謀。獨曰。

太原府國家舊都多釋祠。我聞其帥司空范陽公天下仁人。我弟往來購釋氏遺文。

以惠湘川之人。宜其聽我而助成之矣。即辭而北游。既上謁軍門。范陽公果諾之。

因四求散逸不成蘊秩者。至釋祠不見毀而副剩者又命講丐以補繕闕漏者月未幾。

凡得釋經五千四十八卷。以大中十年秋八月。輦自河東而歸於湘焉。嘻釋氏之助世。既言之矣。向非我君洞鑒理源。其何能復立之耶。既立之。且亡其書。非有疏言遠識而誠堅。孰克弘之耶。吾喜疏言奉君之令演釋之宗。不憚寒暑之勤。德及遠人。為敘其事且贈以詩。詩曰。湘水狺狺兮俗獷且很。利殺業偷兮吏莫之馴。

繄釋氏兮易暴使仁。釋何在兮釋在斯文。湘水滔滔兮四望何已。猿狖騰拏兮雲樹靡靡。月沈浦兮煙冥山。檣席卷兮櫓床閑。偃仰兮嘯詠。鼓長波兮何時還。湘川超忽兮落日晼晼。松覆秋庭兮蘭被春畹。上人去兮幾千里。何日同游兮湘川水(卅一戊寅)詔羅浮軒轅先生。左拾遺王譜等上疏諫之。詔答曰。朕以躬親庶務萬機事繁。訪聞羅浮處士軒轅集善能攝生年齡不老。乃遣使迎之。冀其有少保理也。朕每觀前史。見秦皇漢武之事。常以之為戒。卿等職在諫司。閱示來章深納誠意。復謂宰相曰。為吾諭於諫官。雖少翁欒大復生。亦不能相惑。第聞軒轅生高士。欲與一言耳。未幾軒轅集至。帝問曰。先生遐壽而長年可致否。對曰。 屏聲色去滋味。一哀樂廣惠澤。則與天地合體日月齊明。是為長年。不假外求也。

帝敬重之(己卯)○(韋寅於洪州刱觀音寺。躬請仰山惠寂禪師開山住持。今為官講)

八月帝崩。年五十矣。帝性明叡。用法無私。恭謹節儉惠愛民物。從諫如流。天下稱為小太宗。每宰相奏事畢。忽恬然曰。可以間語。因問閭閻細事。或譚宮中游宴一刻許。復正容曰。卿等善為之。常恐卿輩負朕。後日難相見乃起入宮。令狐綯嘗謂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每於延英奏事。未嘗不汗霑衣也舊唐史贊曰。臣聞黎老言大中故事。獻文皇帝器識深遠。久歷艱難備知人間疾苦。

自寶歷已來。中人擅權事多假借。京師豪右大擾窮民。洎大中臨御。一之日權豪斂跡。二之日姦臣畏法。三之日閽寺讋氣。由是刑政不濫賢能效用。百揆四嶽穆若清風。十餘年間頒聲載路。帝宮中衣澣濯之衣。常膳不過數器。非母后侑膳。

輒不舉樂。歲或小飢憂形于色。雖左右近習。未嘗見怠墮之容。與群臣言。儼然煦接如對賓僚。或有所陳聞虛襟聽納。故事人主行幸。黃門先以龍腦鬱金籍地。

獻文悉命去之。宮人有疾醫視之。既瘳即抽金賜之。誡曰。勿令敕使知。謂朕私於侍者。其恭儉好善類如此。季年風毒。召羅浮山人軒轅集。訪以治身之要。集亦有道之士也。未嘗輒語詭異。帝益重之。及堅謂還山。帝曰。先生捨我亟去。

國有災者。朕有天下竟得幾年。集索筆橫書四十而去。乃十四年也。興替宜運其若是與。而帝道皇猷始終無闕。雖漢之文景不足過也。惜乎簡籍遺落。舊事十無三四。吮墨揮翰有所慊然資治通鑑曰。宣宗少歷艱難。長年踐祚。人之情偽靡不周知。盡心民事精勤治道。

賞簡而當。罰嚴而必。故方內樂業。殊俗順軌。求之漢世。其孝宣之流亞歟論曰。唐新舊史唯宣宗朝事實相反特甚。唯舊史與資治通鑑皆合。新史貶之。謂宣宗以察為明。無復仁恩之意。嗚呼斯言莫知何謂也。大凡人君寬厚長者。必責以優游無斷。至於精勤治道。則謂以察為明。然則從而可乎。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蓋誠然也(卅二)補怛洛伽山。觀音示現之地。有唐大中間。天竺僧來。即洞中燔盡十指。 親睹妙相。與說妙法。授以七寶色石。靈跡始著。其後日本國僧惠鍔。自五臺得菩薩畫像。欲還本國。舟至洞輒不往。乃以像舍于土人張氏之門。張氏屢睹神異經捐所居為觀音院(昌國志云梁貞明二年始建寺)郡將聞之。遣慕賓迎其像。到城與民祈福。已而有僧名。即眾求嘉木扃戶刻之。彌月像成而僧不見。今之所設是也(史越王作重修寺記云)宋元豐三年。王舜封使三韓。至此黑風驟起巨龜負舟。

向山禱告。大士現相舟穩。還朝以聞。朝廷頒金帛移寺建於梅嶺山之陽。賜額寶陀。祈禱雨暘輒應。迨今元朝。降香賜田重新寺宇。以福邦家永延帝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