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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集释》有 關 晏 子 春 秋 考 辨· 吴则虞

一晏子之書稱春秋說虞卿著書,名曰「春秋」,魏齊曰:「子無然也!春秋,孔聖所以名經也,今子之書大抵談說而已,亦以為名何?」答曰:「經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則為經矣。且不為孔子,其無經乎?」齊問子順,子順曰:「無傷也。魯之史記曰春秋,經因以為名焉;又晏子之書亦曰春秋。吾聞泰山之上封禪者七十有二君,其見稱述,數不盈十,所謂貴賤不嫌同名也。」(孔叢子執節) 儒家者之說「春秋」也,以事繫日,以日繫月,言春以包夏,舉秋以兼冬,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為所記之名也。苟如是,則晏子、虞卿、呂氏、陸賈其書篇第本無年月,而亦謂之「春秋」,蓋亦異於此者也。(劉知幾史通六家)

二史志著錄七略:「晏子春秋七篇,在儒家。」(見史記管晏列傳注引)

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儒家」:「晏子八篇。」班固自注:「名嬰,諡平仲,相齊景公,善與人交,有列傳。」師古曰:「有列傳者,謂太史公書。」 隋書經籍志子部「儒家」:「晏子春秋七卷,齊大夫晏嬰撰。」

唐書經籍志子部:「晏子春秋七卷,晏嬰撰。」

宋史藝文志子部:「晏子春秋十二卷。」 崇文總目:「晏子春秋十二卷,晏嬰撰。晏子八篇,今亡。此書蓋後人采嬰行事為之,以為嬰撰,則非也。」

郡齋讀書志:「晏子春秋十二卷。右齊晏嬰也。嬰相景公,此書著其行事及諫諍之言,昔司馬遷讀而高之,而莫知其所以為書。或曰:晏子之後為之。唐柳宗元謂:遷之言乃然,以為墨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墨好儉名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為己術者,且其旨多尚同、兼愛、非樂、節用、非厚葬久喪、非儒、明鬼,皆出墨子,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此甚顯白。自向、歆、彪、固皆錄之儒家,非是,後宜列之墨家。今從宗元之說云。」

中興書目:「晏子春秋十二卷,或以為後人采嬰行事為書,故卷多于前志。」(王應麟玉海)

直齋書錄解題:「晏子春秋十二卷,齊大夫平仲晏嬰撰。漢志八卷,但曰晏子,隋唐七卷,始號晏子春秋,今卷數不同,未知果本書否。」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晏子春秋八卷,舊本題齊晏嬰撰。晁公武讀書志:「嬰相景公,此書著其行事及諫諍之言。」崇文總目謂後人採嬰行事為之,非嬰所撰。然則是書所記,乃唐人魏徵諫錄、李絳論事集之流,特失其編次者之姓名耳,題為嬰者依託也。其中如王士禎池北偶談所摘齊景公圉人一事,鄙倍荒唐,殆同戲劇,則妄人又有所竄入,非原本矣。劉向、班固俱列之儒家中,惟柳宗元以為墨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其旨多尚同、兼愛、非厚葬久喪者,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薛季宣浪語集又以為孔叢子詰墨諸條今皆見晏子書中,則嬰之學實出於墨,蓋嬰雖略在墨翟前,而史角止魯實在惠公之時,見呂氏春秋仲春記當染篇,故嬰能先宗其說也。其書自史記管晏列傳已稱為晏子春秋,故劉知幾史通稱晏子、虞卿、呂氏、陸賈其書篇第本無年月,而亦謂之春秋。然漢志惟作晏子,隋志乃名春秋,蓋二名兼行也。漢志、隋志皆作八篇,至陳氏、晁氏書目,乃皆作十二卷,蓋篇帙已多有更改矣。此為明李氏綿眇閣刻本,內篇分諫上、諫下、問上、問下、雜上、雜下六篇,外篇分上、下二篇,與漢志八篇之數相合。若世所傳烏程閔氏刻本,以一事而內篇、外篇複見,所記大同小異者,悉移而夾註內篇下,殊為變亂無緒,今故仍從此本著錄,庶幾猶略近古焉。」

又:「案晏子一書,由後人摭其軼事為之,雖無傳記之名,實傳記之祖也,舊列子部,今移入于此。(史部傳記)」

四庫全書簡明目錄:「晏子春秋八卷,撰人名氏無考,舊題晏嬰撰者,誤也。書中皆述嬰遺事,實魏徵諫錄、李絳論事集之流,與著書立說者迥別,列之儒家,於宗旨固非,列之墨家,於體裁亦未允,改隸傳記,庶得其真。」

三真偽考辨晏子春秋姚際恆陳直齋曰:「漢志八篇,但曰晏子,隋、唐七卷,始號晏子春秋,今卷數不同,未知果本書否。」崇文總目曰:「晏子八篇,今亡。此書蓋後人採嬰行事為之。」(古今偽書考)

讀晏子一惲敬晏子春秋,七略錄之儒家,柳子厚以為墨子之徒為之,宜錄之墨家,本朝四庫全書錄之史部,崇文總目曰:「晏子春秋八篇,今無其書,今書後人所采掇。」其言是也。如:梁邱據、高子、孔子皆譏晏子三心,路寢之葬,一以為逢于何,一以為盆成适,蓋由采掇所就,故書中歧誤複重多若此。而最陋者,孔子之齊,晏子譏其窮于宋、陳、蔡是也。魯昭公二十九年,孔子之齊,至哀公三年孔子過宋,桓魋欲殺之,明年阨于陳、蔡絕糧,皆在定公十年晏子卒之後,今晏子乃于之齊時逆以譏孔子,豈理也哉?其為書淺隘不足觀覽,後之讀書者未必為所惑,然古書奧衍遠出晏子之上而悖于事理者,蓋多有之,不可不慎也。(大雲山房文稿二卷)

讀晏子二吾州孫兵備星衍為編修時,常校刊晏子春秋,釐正次第,補綴遺失,于是書有功焉。而敘中有不可從者二,是不可不辯。春秋昭公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史記十二諸侯年表書之于魯。左傳昭公二十六年「齊有彗星」,杜注云「不書,魯不見」;年表書之于齊,蓋史記之慎也。左傳昭公二十年十二月,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臺,景公有「據與我和」之言,飲酒樂,景公有「古而無死」之言,史記齊世家、孔子世家及年表俱書「田」,書「入魯境」,在書「彗星」前六年,此事之的然者。今兵備據晏子謂遄臺之遊與論禳彗星乃一時事,甚非也。其謂彗星實在昭公二十年,則益非。彗星地氣所騰耳,非如經緯星有行度躔次可推,何以二千載之後,逆知為二十年之事,非二十六年之事邪?且謂二十六年因陳氏厚施之事追言災祥,陳氏豈至是始厚施邪?古今之書眾矣,當求可依據者而從之,其依據不可考,則視著書之人之德與學與其書之條理明白者而從之,今舍左邱明、司馬遷,信後人采掇之晏子,吾不敢云是也。史記:「越石父賢,在累紲中,晏子出,遭之塗,解左驂贖之。」呂氏春秋新序云:「齊人累之。」「累」「縲」古通,即「縲紲」也。晏子:「越石父反裘負薪息于塗側,曰:「吾為人臣僕于中牟,見將歸。」」古者惟罪人為臣僕,為臣僕之罪皆可贖,史記之言與晏子無異也,今兵備據晏子謂越石父未嘗攖罪以非史記,吾亦不敢云是也。(同前)

書柳子厚辨晏子春秋後吳德旋晏子春秋非晏子所作,柳子之辨審矣,而其說猶有未盡。吾疑是書蓋晚出,非太史公、劉向所見本,太史公、劉向所見之晏子春秋,不知何時亡失之,而六朝人好作偽者依放為之耳。凡先秦古書於義理或多駁悖,而詞氣奧勁,必非東漢以來文士所能擬作,如晉乘、楚檮杌、孔叢子諸書,皆斷然可決其非出周秦間矣。柳子言為是書者墨之道,吾以為此特因晏子以節儉名當世,非假是不足以成書,故刺取墨子意衍其說,未必果為墨者為之也。(初月樓文鈔卷一)

讀晏子春秋管同陽湖孫督糧星衍甚好晏子春秋,為之音義,吾謂:漢人所言晏子春秋不傳久矣,世所有者,後人偽為者耳。何以言之?太史公為管晏傳贊曰:「其書世多有,故不論,論其軼事。」仲之傳載仲言交鮑叔事獨詳悉,此仲之軼事,管子所無。以是推之,薦御者為大夫,脫越石父於縲絏,此亦嬰之軼事,而晏子春秋所無也。假令當時書有是文,如今晏子,太史公安得稱曰軼事哉?吾故知非其本也。唐柳宗元者知疑其書,而以為出於墨氏,墨氏之徒去晏子固不甚遠,苟所為猶近古,其淺薄不當至是。是書自管、孟、荀、韓下逮韓嬰、劉向書,皆見剽竊,其詆訾孔子事,本出墨子非儒篇,為書者見墨子有是意,嬰之道必有與翟同者,故既采非儒篇入晏子,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是此書之附於墨氏,而非墨氏之徒為是書也。且劉向、歆、班彪、固父子,其識皆與太史公相上下,苟所見如今書多墨氏說,彼校書胡為入之儒家哉!然則孰為之?曰:其文淺薄過甚,其諸六朝後人為之者與(崇文總目稱晏嬰六篇已亡,今書出後人採掇,其言尤信)?(因寄軒文初集卷三)

讀晏子黃以周昔在浙江書局重刊平津館本晏子,於文字之異同,曾有校勘記矣。而晏子之為書,孫伯淵力褒章之,不復贅言。然外篇有不合經術,內篇亦多及身後之事,晏子一書,信非平仲手撰也。或說出於齊之春秋,或說其賓客褒集成之,斯言當有所據。班氏漢志從劉向說,列之儒家;晁氏郡齋讀書志又從柳宗元論,入諸墨家。四庫簡明目錄謂書中皆述晏嬰遺事,實魏徵諫錄、李絳論事集之流,改隸傳記,可以息群喙矣。近管異之又嗷嗷於是書,據史記管晏傳,以薦御者脫越石父為軼事,今書有是文,遂斷漢人所言晏子不傳已久,世所有者其文淺薄,六朝後人為之。蓋異之於劉向之敘錄未之細讀也。向之言曰:「所校中書晏子十一篇,臣向謹與長社尉臣參校讎,太史書五篇,臣向書一篇,參書十三篇,凡中外書三十篇。」「中書」者,所謂禁中之祕書也,言中者以別於外;「向書一篇,參書十三篇」,所謂外書也。「凡中外書三十篇,除復重者二十二篇,定著八篇」,是中書十一篇,外書十四篇,皆有復重也。漢太史亦藏書,所藏晏子五篇,蓋最初之本,其書無復重,又不及薦御者脫越石父諸事,太史公之所見者,太史書之五篇也,故作管晏傳詳敘二事,以補太史書之軼,而劉向校書遂附此事於五篇之末。然則世所行之晏子,即劉向校定之本,而劉向所校定之八篇,其文雖增,而前五篇之章節大判仍太史書最初之本也。管異之謂漢時晏子不傳,固未覈實,以其文為淺薄,亦可謂不知言。柳氏之論,前儒闢之已力,近無識之徒又翕然宗異之言,甚矣!文人難與道古,而世之溺於文者,又好耳食也。(儆李文鈔卷一)

晏子考釋梁啟超漢志此書即司馬遷、劉安所見本也。然殆非春秋時書,尤非晏子自作。柳宗元謂晏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蓋近是。然其人非能知墨子者,且其依託年代似甚晚,或不在戰國而在漢初也。今傳之本,是否為遷、安所嘗讀者,蓋未可知。然似是劉向所校正之本,非東漢後人竄亂附益也。(漢志藝文志諸子略考釋) 晏子(日本)古賀侗菴孔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孟子載晏子諫景公之言數百言,其忠誠懇至之意可掬。其他見於左傳諸書,讜言善行甚多,在於春秋賢者,實屬巨擘。及讀史記孔子世家,乃曰:「景公說孔子,將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沮止之。」極其醜詆。朱子論語序說不載晏子之言,而猶載景公欲封孔子,晏嬰沮之,景公惑之。予讀此,不堪駭愕,及詳究之,乃知太史公已誤,而朱子取之,非也。而太史公之誤,本於墨子,按墨子非儒篇曰:「孔丘之齊,見景公,景公說,欲封之以尼谿,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孔丘盛容脩飾以蠱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勸眾,絫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眾。今君封之,以利齊俗,非所以導國先眾。」景公曰:「善。」於是厚其禮,留其封,敬見而不問其道,孔丘乃恚怒於景公與晏子,乃樹鴟夷子皮於田常之門,告南郭惠子以所欲,為歸於魯。有頃,聞齊將伐魯,乃遣子貢之齊,因南郭惠子以見田常,勸之伐吳以教高、國、鮑、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亂,勸越伐吳,三年之內,齊、吳破國之難伏尸。」晏子之言如此,其慢聖悖理,固不待辨,而其事實舛錯尤可笑。夫鴟夷子皮,即范蠡也,范蠡既滅吳,去而之齊,號鴟夷子皮,事見史記。范蠡去越,上距孔子卒七年,而曰孔子樹鴟夷子皮於田常,誣亦甚矣。(淮南子「陳成、田常、鴟夷子皮得成其難」「謂殺簡公」,說苑「田常與宰我爭,宰我將殺之,鴟夷子皮告田常,遂殘宰我」,其誤同史記。)且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之說,所由始也。子貢之事,古人已有辨,今不復贅(見王安石、楊慎集)。按史記晏子之言與墨子所載大同小異,太史公之誤,本于墨子者可見。孔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夫儒墨異道,墨氏搆虛辭以詆排聖人,固無足怪,太史公遽信而載之于史,其不別朱紫甚矣。若夫墨子所以必引晏子者,孔子同時之賢,齒德俱尊者未有踰于晏子,非儒詆聖之言一旦出于己,恐人未肯便遵信,故且借晏子以自重,其用意亦險巧矣。墨子又載:「景公曰:「以孔丘語寡人者眾矣,俱以賢人也,今寡人問之,而子不對,何也?」晏子對曰:「孔子之荊,知白公之謀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幾滅,而白公僇,勸下亂上,教臣殺君,非賢人之行也。」景公曰:「非夫子,則吾終身不知孔丘之與白公同也。」」孔叢子詰墨曰:「楚昭王之世,夫子應聘如荊,不用而反,周旋乎陳、宋、齊、衛。昭王卒,惠王立,十年,令尹子西乃召王孫勝以為白公。是時,魯哀公十五年也,一年然後作亂,在哀公十六年秋,夫子已卒十旬矣。墨子雖欲謗毀聖人,虛造妄言,奈此年世不相值何!」宋葉大慶曰:「魯定公十年,孔子相夾谷之會,史記于齊世家載夾谷之會云:「是歲晏嬰卒。」然則白公之亂,嬰死已二十二年矣。左傳齊景公薨于魯哀之五年,是時,景公亦死十年矣。是知孔子非特無是事,而景公、晏子亦無是問答。」以上二說,剖析痛快,尤可以見墨子所引晏子之言皆茫乎無根矣。或曰:「朱子云:「楊子之學出于老氏,墨子則晏子時已有其說也。」然則晏子與孔子不同道,其沮止之,或應有之。」予曰:不然。柳子厚以為晏子春秋出于墨子之徒,今按如問上篇云:「墨子聞之曰:「晏子知道,道在為人,而不為己。」」雜上篇云:「墨子聞之曰:「晏子知道,景公知窮矣。」」作者之意了然,子厚之言得之。夫晏子既成於墨子之徒,則其與墨子之說吻合固耳,乃以是謂晏子時已有墨子之說,此亦朱子所謂爾雅是取傳注以作,後人卻以爾雅證傳注之類耳。且墨子雖艱澀難讀,要自古文口氣,應出於墨子弟子之手,乃晏子則文氣卑冗,絕無精彩,不但不出于晏子,併不出于墨子之弟子,蓋後來主張墨家者為之也。

按:晏子沮孔子事,溫公之徒嘗疑之,但恨未能究論其源,予作此辨,積疑頓釋,頗自快于心。又疑子西亦賢者也,史記云:「楚子欲封孔子,子西不可,乃止。」此亦恐出於傳聞之誤,恨無據以折其非也。按墨子所染篇以子西、易牙、豎刁並稱,可謂不倫,此等言實謬說之所祖也。侗衽筆記(劉子卷十)

晏子春秋(日本)古賀侗菴晏子,春秋時人也。今讀其書,往往蹈襲戰國策書中所載。仲尼曰:「夫不出於尊俎之間,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也,可謂折衝矣。」此敷演蘇秦「折衝於尊俎之間」之語。又晏子對曰:「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此襲蘇秦說宣王語,而文氣殊遜。此皆偽撰之明證也。其他晏子飲公酒,曰:「乃卜其日,未卜其夜」,附會陳敬仲事;北郭騷以死明晏子無罪,附會孟嘗君事;晏子為東阿宰一段,附會威王事;晏子謂孔子曰「大者不踰閑,小者出入可也」,竊用子夏言。又盆成括,孟子時人,只小有才而不聞大道,被殺,而此書盆成适「父之孝子,兄之順弟」,又嘗為孔子門人,且在景公時,尤可駭。其為依託,章章明矣。(劉子卷二十二)

四篇目考晏子春秋篇目考劉師培劉向晏子敘錄言定著八篇,二百一十五章,漢志「儒家」亦列晏子八篇。而史記管晏列傳正義引七略則云:「晏子春秋七篇。」蓋誤「八」為「七」,或「七略」為「七錄」之訛。隋唐志皆七卷,蓋合雜上、下二篇為一。史記管晏列傳索隱云:「今其書有七十篇。」「十」為衍文(張文虎札記引錢泰吉說)。則七篇之本,唐所通行。然唐代亦有八卷本,意林卷一列晏子八卷是也。宋代所行,一為十二卷本,即崇文總目、直齋書錄解題、玉海、通考所載是,蓋就七篇之本,各析為二,惟兩外篇未析,孫氏星衍謂「二」當作「四」,非也。一為七卷之本,即通志藝文略所載是。崇文總目謂八篇今亡,書錄解題謂卷數不同,未知果本書否,玉海亦以卷多為疑。蓋八篇之本,宋代已亡,元本八卷,四庫本亦八卷,拜經樓藏書題跋記謂後人併合以符漢志之數,其說近是。明刻均七卷,蓋亦後人併合,以符隋唐志之數也。惟元本及明沈啟南本均二百十五章,與敘錄符,則篇目併合,各代雖殊,其殘佚之文則鮮。顧猶有疑者,史記管晏列傳列越石父及御者二事,贊言:「既見其著書,欲觀其行事。至其書世多有之,是以不論,論其軼事。」則越石父及御者二事均不載本書,今二事列於雜篇上,故管同援以疑本書。今考以上二節,雖為選注諸書所引,然實非本書之舊,王念孫雜志據治要於問篇上景公問欲善齊政章析之為二,其說是也。又考雜篇下景公以晏子食不足致千金章「景公謂晏子曰」下,黃之寀本別為章,蓋所沿亦故本。故校斯書者當刪越石父、御者二章,析問善齊政章、致千金章為二,庶較元本為長。若謂元本即向本,則敘錄有章數無章名,且無每篇若干章之文,崇文總目又言八篇今亡,則元本各章目亦係校者所分,不以刪易為嫌也。(左厂集一) 五校刻晏子春秋序跋晏子春秋總評楊慎楊升菴曰:「六韜述兵法,多奇計,申子覈名實,韓子攻事情,管子多謀略,晏子危言行善順衡,施之後主,正中其病,其藥要在對病而已。吾就晏子而觀其顯名當世,誠不可及,而孔明偏疾之,亦不識時務矣。」 又曰:「晏子春秋譚端說鋒,與策士辨者相似,然不可謂非正也。孔子論五諫曰:「吾從其諷。」觀其說苑及晏子春秋口載以諷而從,不可勝數。蘇洵作諫論,欲以管、晏之術而行逄、干之心,是或一道也。故當時諷諫之妙,惟晏子得之,司馬上林之旨,惟楊子校獵得之,並垂不朽。」

又曰:「易曰:「謙、亨,君子有終。」晏子顯名天下,而意念常有以自下,太史公稱之,蓋其謙而有終也。若夫王莽之下白屋,則又謙之賊矣。」又曰:「鄭肅不入牛、李之黨,晏嬰不入崔杼之黨。易曰:「馬匹亡。」二子有焉。」

又曰:「淮南浮偽而多恢,太玄多虛而可效,法言錯雜而無主,新書繁文而鮮用,獨晏子春秋一時新聲,而功同補?,名曰春秋,不虛也。」

綿眇閣本題辭余有丁等余有丁曰:「按漢書藝文志八篇,即劉大夫所校定也。今刻本分諫、問上下六篇,重而駁者二篇,每章復括大義為標目,甚有次第,其為劉氏書晰矣。自漢及隋、唐皆列于儒家,惟柳柳州謂墨好儉,晏子以儉名于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為己術者,當列之墨家。又其書時稱墨子,孔叢子詰墨後二章稱墨子者具載此書,則柳州似不為無據者。第篇中惓惓忠愛,可為人臣事君盡言者法程,間有淆雜,或後人附益之,不得直概之墨也。丁丑夏日」。

李茹更曰:「晏子八篇,即孔子三朝記之類,殆後人錄其言論諷議成書,書號「春秋」,亦同「記年」之意。其文多平實,少奇崛,少波瀾,疑當時記者手筆稍不逮故耶?然其書亦多傳古意,不可廢也。余文敏取內篇分為上下卷,外篇重而異出者附注各章之下,不合經術者附於篇末,不為無見,今仍宋本刻之,明舊式也,不妨兩存。」

晏子刪評題辭王僎景公僅一國之雄,晏子非王佐之器,而諫行言聽,具都俞喜起之風,此何也?蓋言之一術,往往正言恆迕而談言恆中,莊言寡合而巽言多收,靡聽者能受而投之者之巧也。以故平仲一生,事君惟是,交鄰接物惟是,雖聖門游、賜亦弗過已。予嘗讀其書,竊謂策名委質者,疇不欲致君堯、舜,能操是法而進之,則蔑不入矣。雖然,翠翎兔穎,通體未純,排沙撿金,不如觸目見寶,每憾不得